第六章

　　周彤又转了一次身，身上的华服消失不见，变成了一身黑色皮衣。头发短至齐肩，戴着一副墨镜，涂着黑红色的唇膏，一身禁欲系装扮，对李耀杰冷酷地说道：“靓仔！这样如何？跟你黑白搭配，天生一对。”
　　李耀杰问她：“你能随意改变自己的造型，还能做什么？”
　　周彤摊开双手，咧了咧嘴，无奈地说：“除了这样，好像别的什么都不行，倒是可以飘在空中。我是个刚死不久的新鬼，还不太适应，对七魂六魄的应用还不是很熟悉，等我有时间研究研究。”
　　赵雷吐槽说：“大姐，你每天都在睡觉，还不有的是时间。”
　　“你懂什么？”周彤说，“女人跟男人不一样，女人需要睡美容觉，这样就可以天天都美美哒。”
　　“你是个鬼，又不是人。”
　　“……”
　　李耀杰沉默了片刻，说：“钱既然已经到手了，那就该做事了，惩奸除恶。”
　　赵雷将钱从包里拿出来说：“那这钱怎么办？”
　　“你先拿着。”李耀杰看到他眼皮上的骨灰浆说，“把你眼皮上的东西弄掉，恶不恶心！”
　　赵雷说：“这不是你调配的吗？”
　　冯帆看着周彤，楚楚可怜地说：“抹掉不就看不见美女了吗？”
　　周彤嘿嘿一笑：“哎呀，谢谢帅哥称赞。不过没关系，你看不看得见不重要，老娘只要有法师就行。”
　　说着，走到李耀杰旁边，挽起了他的胳膊。李耀杰一把将她的手拿开，对那两哥们说：“赶紧抹了，我可以教你们怎么开阴阳眼，以后就不用抹那一坨玩意了，跟屎似的。”
　　李耀杰教给他们那本书中开阴阳眼的咒语，手把手地交给他们道指以及七星步法。所谓七星步法，就是根据北斗七星的排列顺序，依次占位；最后双脚合为一体，微微分开，呈八字形。走的时候，需要背如熊，脚如鸵鸟，足如鹤，头如豹，眼如猿，行如风，体如云，外形如雾，内如坚钢，动作如雨般快速自然。
　　做完了这些，两人都学会了开阴阳眼，就不需要再涂抹骨灰浆了。
　　李耀杰看着二位新进学员，虽然比较皮，但认真起来还是不错的，可谓是孺子可教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吃过午饭，三人同一女鬼驱车出发。
　　长安美术学院是全国八大美院之一，也是中国西北区唯一的高等美术学府。地处长安雁塔区含光路南段与电子一路的交叉口，临近吉祥村、肿瘤医院，与潘家庄也只有五站路的距离。三人驱车走了十分钟，便到了美院的门口。
　　一下车，就迎来了很多人异样的眼光。主要是因为冯帆那辆二手残破的QQ汽车，实在跟四周的车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还有李耀杰那一身白色羽衣，长长的头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拍电影呢。虽然说现在的汉服文化越来越流行，但仅限于二次元世界的少男少女们。李耀杰虽然二十二岁，却看起来差不多三十岁的样子，稍显成熟，虽然与这件衣服很搭，但与人们想象中的二次元世界相去甚远。
　　正值十二点多，是放学的时间，校门外人流涌动比较大。美院以女生居多，而且如今的女生很会装扮自己，尤其是学艺术的，对于审美很厉害。李耀杰倒是不以为然，他对于男女之事看得不是很重。年轻气盛的他更喜欢练习法术降妖除魔，对于恋爱，三十岁之前他并不想谈，安心做半个出家人。冯帆与赵雷则不同，冯帆长相帅气，从小就吸引女孩子的目光，也喜欢跟女孩打交道；赵雷虽然并不帅气，个头也不高，但没有几个男人不喜欢美女的。因此，两人一下车就被迎面走来的美女吸引，简直都快要流鼻血的节奏。
　　赵雷看到那么多女生，忍不住诧异说：“我去，这么多美女啊！美院还真是个好地方！”
　　冯帆附和着说：“对，是个好地方。改天带你去音乐学院转转，那里的美女才叫美女。”
　　“是吗？”赵雷一听，“赶紧走，还等什么？”
　　李耀杰四处打量了一翻，并没有感受到邪气，不过美院阴盛阳衰，阴气挺重，但并没有那种属于亡灵的阴气。他说：“走个锤子！刚拿了别人的钱，就忘了别人的事了。”
　　周彤一下车就紧紧地挽着李耀杰的胳膊，她不以为然地说：“没事没事，我也没打算靠他们两个，只要法师在就行。”
　　冯帆咧着嘴，关上车门说：“小心他收了你。”
　　周彤的左眼眨了眨：“放心，法师才舍不得我呢。”
　　李耀杰不关心眼前是美女如云还是什么，他只关心他要做的事。他问周彤：“你有看到那个男人吗？他今天在这里吗？”
　　周彤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那个可疑的身影，说：“一般这种人都会躲在暗处，现在看不到。不过我们可以等，等另外一个人。”
　　“谁？”
　　“一个大美女。”周彤对赵雷他们说，“你们放心，绝对值得期待。作为一个女人，我都真心觉得她才算得上是美女。”
　　等了没有几分钟，期间冯帆将车停得远了一些，毕竟跟自己帅气无比的形象有些出入。很快，周彤所说的那个大美女朝他们走来。
　　虽然身旁的都是漂亮的女生，但她走在她们之间，显得那么地与众不同。一头墨色长发披肩而下，随着步伐很有节奏的晃动，几缕碎发遮住她的额头，却遮不住她那双虽然略显冰冷却无比美艳的眼睛；修长的睫毛如一湾江水不停歇，高挺的鼻梁下粉嫩的小嘴，如同玫瑰花瓣在秋风中飘然而下。那件天蓝色的连衣裙，虽然遮盖着她洁白的肌肤，却遮不住她婀娜迷人的身材。
　　冯帆二人看得直流口水，叹息说：“有如此美人，烽火戏诸侯也罢！”
　　周彤被他无耻的样子逗笑：“嘻嘻，你这人真的是无耻得让人很佩服。”
　　李耀杰见到她，虽然眼前也是一亮，但并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只是平静地问道：“就是她吗？”
　　周彤说：“就是她。她叫杨雨薇，十八岁，青春正茂。我尾随过那个杀我的男人，他这两天一直在美院这一块转悠，目光停留最多的就是这个女生。我特意打探了一番，这个女孩虽然艳压群芳，但性格比较孤僻，在学院里主修油画跟摄影。”
　　对于搭讪美女，通常都是冯帆这种帅哥的事。李耀杰对冯帆说：“你上，去认识她，留个联系方式。”
　　冯帆眉毛一挑，得意地说：“早就准备好了，等着看戏吧。”
　　
　　冯帆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定了定神，拍了拍自己的外套。眼看杨雨薇就要走到自己面前，他急忙快步上前，与杨雨薇擦肩而过。
　　就在他与杨雨薇错过的那一瞬间，冯帆挺起肩膀，撞上杨雨薇的肩膀。只是意外的是，因为他用力过猛，杨雨薇来不及反应，身体一斜，为了稳定身体，手中怀抱的书籍散落一地。
　　冯帆看着杨雨薇惊愕的眼睛，急中生智。只见他慢慢地抬起右手，慢慢地抬起右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慢镜头播放。他的身体慢慢地向后仰，拉长自己的语调：“哎……呀……哎呀！哎……呀……呀呀！”说着，慢慢地转身，左腿弯曲下来，然后在地上艰难地打了个滚，然后躺在了地上，动也不动。
　　众人看傻了眼，周彤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说道：“这样也行？！”
　　杨雨薇也是看傻了眼，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喃喃自语说：“这算是碰瓷么？”
　　冯帆依旧躺在地上，五官尽力地呈现着扭曲的状态：“哎呀呀！这下摔惨了，我跟你说，你得赔偿我。”
　　杨雨薇没有搭理他，这种情况自己见的多了。在学校里，杨雨薇绝对是校花级别的人物，每天不知道多少男生想尽各种办法与自己搭讪，冯帆这点伎俩，怎么可能不被看穿。她蹲了下来，捡拾地上的书来。
　　冯帆见她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贼心不死，赶忙起身，拿出手机，蹲在她身边说：“你不能因为自己是个大美女就想要肇事逃逸，不负责任。这么多人看着呢，人证物证俱全。把你微信号留下来，改天有时间我们再商量你赔偿我的事。”
　　杨雨薇看了他一眼，冷冰冰地说：“神经病。”
　　冯帆没有想到自己苦思冥想的计谋并没有成功，只得匆忙地帮她捡起地上的书，并赔礼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了。”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看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实在尴尬至极。
　　杨雨薇起身，冯帆将书递给她，赶忙退了回来。见杨雨薇要走，李耀杰想着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一来是因为自己收了周彤的钱就应该将杀人犯抓到；二来是因为这件事很可能关乎杨雨薇的生死，无论如何也得认识她，并想办法保护她。
　　李耀杰上前，挡住她的去路，伸出右手以示礼貌：“你好，我叫李耀杰，职业法师。”
　　杨雨薇依旧冷冰冰地说：“还职业法师，我还射手呢？让开。”
　　李耀杰缩回手，并没有生气：“我的确是位法师，看我的着装你应该看得出来。”
　　“神经病。”杨雨薇又看了一眼冯帆，“两个神经病。”
　　李耀杰开门见山说：“你叫杨雨薇，大一学生，主修油画专业与摄影专业。我说的对吧？”
　　杨雨薇的眼神里除了冰冷，又多了一些厌恶。很多男生都是这样，会跟同学打听关于她的事，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我警告你，离我远点，否则我就叫保安了。”
　　李耀杰解释说：“我说了，我是法师，没人告诉我。我来是想告诉你，这几天会有人对你图谋不轨，你自己小心点。”
　　杨雨薇冷笑一声：“不就是你们吗？赶紧让开，要不然我真的叫人了。”
　　李耀杰看着她的眼睛，片刻后转身离开。冯帆等人见状，赶忙追上去。
　　周彤见杨雨薇给脸不要脸，实在不给法师面子，恶狠狠地伸出双手准备去掐杨雨薇的喉咙。李耀杰只看了她一眼：“回去。”
　　周彤像做错事的小孩，忙放下手，跟在三人后面，慢慢地离开了学校门口。
　　冯帆无奈地说：“想我一世英明，竟败在这个杨雨薇的手上。那家伙是个冷血动物吗？”
　　周彤说：“也是被骚扰的太多了。”
　　赵雷问李耀杰：“现在怎么办？杨雨薇的联系方式没要到，更别说做朋友了。到时候那个杀人犯要是找上她，我们怎么能知道。”
　　李耀杰眉头紧皱，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了片刻说：“从今晚开始，我们三个人轮流跟踪杨雨薇，守株待兔，总能抓住那个人。”
　　郁闷的是，接下来是周五，学校放周末，杨雨薇独自一人坐班车回了老家。三个人白白蹲守了三夜，连杨雨薇的人影都没有见到过。
　　杨雨薇的家在紫阳县界岭镇，在陕西省的最南端，在汉江上游，大巴山北麓。因道教南派创始人张平叔，号紫阳而得名，素有“汉江画廊”的美誉。
　　杨雨薇回到家，除了帮父母干活之外，其余的时间都是背着画架上山写生。
　　牯牛岭是一座并不高耸的山脉，属于温热带雨林气候。每日清晨，总是笼罩着一层迷雾，朦胧的山脉在迷雾中影影绰绰，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一大早，杨雨薇便吃过早饭，背着画架上山，如往常一样，沿着曲折的山路前行。
　　她常去的地方，是位于山顶的一处废墟。听村里的老人说，那里曾经是一个道观，后来不知是何原因，竟在一夜之间化为废土。杨雨薇去那里，是因为那里站的高、看得远，很适合写生。
　　与往常不同的是，平常只有她一个人会来这个地方，因为路程比较远，村里顽皮的孩子也不会来，没人打扰自己。而这一次不同，她看到有几个人正在废墟后面捣鼓着什么。
　　杨雨薇没有搭理他们，因为在这一片山脉之中，埋葬着许多之前的达官贵人，总有大胆的人来到山脉深处，想要盗取财物。
　　杨雨薇将画架支好，然后打开背包里的颜料跟画笔，开始了自己的创作。紫阳县一代都是山，属于秦岭一代，正值秋末，到处都是金灿灿的落叶，风景优美，适合作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雨薇眼前的画已经成型，清晰的山脉落在纸上，栩栩如生。杨雨薇心里很满意，想要为画提上高光，让画变得更立体一些，却发现有一滴雨落在了画上。
　　陕南地区河流较多，气候湿润，经常会下雨。雨水含量不多，下一阵停一阵。
　　眼看雨水就要变大，杨雨薇急忙收拾东西，这次出门，忘了带雨伞。不过还好的是，废墟后面有一处山洞，山洞不深，正好可以避雨。收拾好东西，她急忙跑进了山洞里。
　　在山洞里躲雨的人不止她一个，还有那几个企图盗墓的人。杨雨薇心里有些害怕，但盗墓这种事在这一代屡见不鲜，自己也不是第一次看见盗墓者，于是给自己打了打气，安静地站在洞口等着雨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