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淝水风云 第三十章 风雨来临前（下）

　　刘道规和檀祗两个人厮打起来。两个人在拳法上各有长短。刘道规身手敏捷，但是力量略逊于檀祗；相反，檀祗力量大，但是敏捷上不如刘道规。两个人打了几个回合不分上下，这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包括谢玄和刘牢之。
　　“牢之，这两个人可真是龙啊。”谢玄高兴地说道。
　　“是啊。那瘦小的那个和他哥当年一样。”刘牢之说道。
　　“瘦小的？他哥？”
　　“大人，卑职刚才问过。那瘦小的家伙叫刘道规，是那刘裕的弟弟。”
　　“弟弟？”
　　谢玄好奇地看着刘道规，然后又看了一下刘裕。
　　“确实，他们两个还真有相似的地方。说不定啊，他还能像他哥一样血战都颜了。”谢玄说道。
　　“这个确实。我想这刘家毕竟是汉室的后裔，自然不同于常人啊。”刘牢之说道。
　　“不过，如果不再把他们两个劝住的话，恐怕还没上战场，两个人都要被打残了。”谢玄说道。
　　刘牢之看了一下，看到了刘道规和檀祗都伤痕累累。正如谢玄所说，如果再不劝住他们两个的话，那么有可能两个人都会伤到筋骨。不仅是两位长官发现，就连檀韶都觉得事情有一点不妙。可是作为长官，刘裕却乐在其中，似乎把它当成是斗鸡一样享受。檀韶看了后着急了。
　　“大人，你还是喊停吧。不然，他们两个这样打下去会伤到胫骨的。”檀韶说道。
　　刘裕此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你们给我停下！”刘裕大喊道。
　　可是两个人此时已经杀红眼，根本听不进长官的话，而是一声呐喊下冲向对方。
　　“去死吧！”
　　“去死吧！”
　　两个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对方打了一拳。两个人的这一拳打到了对方的脸颊。两个人被对方击中后，口吐口水和鲜血倒在地上。
　　“小子，你有两下啊。”檀祗说道。
　　“胖子，你也不差啊。”刘道规说道。
　　之后，两个人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
　　“啊，有一点做过头了。”刘裕说道。
　　“大人，你怎么？”檀韶说道。
　　这时候，刘裕感觉到一股杀气在背后。他转过头一看，何无忌愤怒地看着他。
　　“五十户长……”刘裕不安地说道。
　　“刘裕，你搞什么？！”何无忌怒斥道。
　　谢玄在一边看着偷着乐。
　　“这个刘裕还真有趣。”谢玄说道。
　　“大人，我一会儿去教训一下他。”刘牢之说道。
　　“不必了，这里就交给何无忌管吧。我们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谢玄说道。
　　之后，刘裕先是被何无忌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回家后，萧氏得知事情后又把他狠狠地训斥一顿。
　　
　　建康
　　
　　当北府军在京口募兵的时候，秦军开始向晋国发起猛攻。其中苻融率领的东路军逼近淮河。面对严峻的形势，荆州的桓冲派桓玄到建康，带着重要的书信面见谢安。当桓玄到建康的时候，看到了整个建康都处于恐慌中。
　　“秦狗又要打过来了啊？听说这次是百万大军啊。”
　　“那怎么办？总不能我们又要南逃，到了更蛮荒的地方吧。”
　　“皇上会不会做阿斗啊？”
　　“小声一点，别被那些当差的听到。”
　　“我还是把店铺卖了。乘早跑到会稽吧。”
　　“卖什么卖？谁敢买？”
　　整个建康的大街小巷都流言四起，居民们都处于不安中。桓玄听了后有一些不舒服。不仅是民众不安，就连桓玄的随从都显得很不安。
　　“大人，你说这次我们还能守得住吗？”随从说道。
　　桓玄用严肃的表情看着他。
　　“闭嘴！守不住也得守。”桓玄说道。
　　随从听了后也不敢再说什么。话虽如此，桓玄心里其实也明白这次是凶多吉少，他们能做的事情就是尽自己所能抵御秦军。他进城后直接来到了谢安的府邸。
　　在桓玄拜访之前，谢安正在会客，这人就是谢安的女婿王国宝。虽然王国宝娶了谢安的女儿，但是谢安很讨厌他的人品。这一天，王国宝带着一大堆礼物来见谢安。看到这么多礼物后，谢安猜出了这位女婿的来意。
　　“岳父，这是小婿孝敬你的。”王国宝笑眯眯地说道。
　　“说吧。这次又要我帮什么忙？”谢安说道。
　　“岳父，您这是什么话啊？咋们都是一家人，又是出生江南名门，都是我大晋的栋梁。这国家有难，我等理应为国效忠才是啊。”
　　“嗯，你说得好啊。孺子可教也。你是想上战场冲锋陷阵吗？”
　　“岳父，你太抬高小婿了。小婿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当将军的料。”
　　“那你是想怎么报效朝廷啊？”
　　“岳父，这武的不行，文的总可以吧。比如说让我管一下粮草之类的。”
　　谢安一边喝茶一边喝着王国宝的话。听完后，他把茶杯放下。
　　“这茶还不错。”谢安说道。
　　“那是，那是，那是。”王国宝说道。
　　“你又没喝怎么知道？”
　　“岳父说好喝的。那一定很好喝。”
　　谢安听了后有一些不高兴。
　　“这北府军的事都是谢玄在管。比起老夫，你更应该找他啊。”谢安说道。
　　“小婿找过。可是大舅哥他老说军需官名额已经满了，没有多余的官位安排给我。”王国宝委屈地说道。
　　“这你就不要怪他。这北府军是朝廷的精锐，谢玄作为统帅还要定期向朝廷述职。这官员任命是受朝廷的监督，他怎么能随便任命官职呢？”
　　“大舅哥的难处，小婿也明白。可是这几天北府军不是扩军了吗？这不是需要任命新的官员吗？”
　　面对百般求官的女婿，谢安却表现得很冷淡。他举杯，喝了几口茶。
　　“这样吧。等谢玄来找老夫时，老夫替你美言几句。”谢安说道。
　　王国宝听了谢安的话后，有一些安心了。
　　“那就拜托岳父了。”王国宝说道。
　　“不过，具体怎么做还得看他的态度了。”
　　“那么小婿就多谢岳父了。”
　　“先不用谢，我也不能保证谢玄那小子会听我的。这些礼物就拿回去吧，又不是老夫过寿，送什么礼物？”
　　“岳父，小婿只是想孝敬您老人家。您就当提前过寿吧。”
　　“荒唐，这寿哪能提前过？你还是先拿回去，等我过寿的时候再送。”
　　看到丈人的样子，王国宝也就不再坚持，命人把礼物搬走。
　　“那小婿还有事，就先告辞了。”王国宝说道。
　　“那老夫恕不远送。”谢玄说道。
　　王国宝恭敬地行礼后离开。
　　“正道不走，尽是学歪道，我怎么会把女儿嫁给此等人？”谢安说道。
　　这时候，仆人走进来，告诉谢安桓冲派来的使者求见。谢安听了后，立马变得庄严起来，就像是上朝一样。
　　“快有请。”谢安说道。
　　王国宝辞别后，在走廊上一直埋怨谢安不积极帮他升官。只是他怕被下人听见，不敢出声。到了门口终于忍不住了。
　　“这老头当什么清官。我娶他女儿真是亏了。”王国宝说道。
　　“大人，谢安大人是远近闻名的清官。他是不会轻易帮助我们的。”随从说道。
　　“难道朝廷就没有门路了吗？”
　　“大人，朝廷贪财之徒多得是。比如说，会稽王就是个爱财之人。”
　　“你有门路吗？”
　　“有。小人和会稽王手下的主簿是好友。只要大人授意，小人绝对不辱使命。”
　　“好，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诺！”
　　当王国宝走出大门时，正好在门口遇见桓玄一行人。王国宝第一眼以为他们是来求谢安办事的。
　　“你们别来求我岳父办事了。他是一个铁面无私，六亲不认的大清官。”王国宝说道。
　　说着王国宝一行人气冲冲地离开。桓玄听了后倒是觉得这个谢安是一名可靠的官员。这时候，仆人走出来。
　　“各位，我家老爷有请。”仆人说道。
　　桓玄等人随着仆人来到大厅会见谢安。桓玄一行人见到谢安后立刻行礼，谢安也站起来，恭敬地给他们回礼，谢安看了一下桓玄。虽然桓玄没有报姓名，但是谢安认出了他。
　　“这不是桓玄公子吧。”谢安说道。
　　“谢大人，现在末将不过是桓冲将军手下的千户长。”桓玄说道。
　　“原来如此。桓冲将军近来可好？”
　　“近日秦军压境，桓冲将军日夜操劳，心系晋国边境。特此派卑职送书信给谢大人。”
　　桓玄将书信递交给谢安。接过书信后，谢安一看桓冲担心东线防御兵力不够，特此申请从荆州调三千精兵支援东线。
　　“桓冲将军的意思明白了。可是这荆州方面的防御同样重要。再说仅仅是增援三千精兵不足以改变局面，这桓冲将军的好意，老夫领了。”谢安说道。
　　桓玄听了后有一点犹豫了。
　　“谢大人，恕卑职直言。这东线关系到建康的安危，您不得不防啊。”桓玄说道。
　　“桓公子言之有理。可是淮河防线重要，这荆州同样重要。如果荆州丢失，那么秦军就能顺江而下，从西面进攻建康，到时候，恐怕这长江就要被攻破了。秦军可以从淮南和长江同时进攻建康，那样对我们极其不利。现在襄阳已经丢了，中路军的统帅慕容垂也非等闲之辈。这东线有北府军镇守，朝廷的精锐也在淮南。老夫相信孩子们能守住淮河防线，请桓冲将军放心地防守荆州。”
　　桓玄听了后，原本想说两句，但是毕竟他是晚辈，而且名义上只是名千户长。他也只好打道回府，将谢安的意见告诉桓冲。听了桓玄的回报后，桓冲很失望。他表示谢安气度不凡，但不是统兵之才。
　　桓冲的担心很快成真。过了几天，秦军利用晋军在淮河防线的漏洞，攻占了淮北的项城。没等晋军反应过来，秦军就渡过了淮河，占领了淮南的颖口。秦军主力部队迅速渡过淮河包围了重镇寿阳，东晋朝廷闻之大惊，司马道子等重臣要求严惩谢玄等将领和官员失职。
　　“皇上，这谢玄竟然不顾前线的安危，在危难时刻回京。臣以为朝廷应当治其渎职之罪。”司马道子说道。
　　司马道子的话刚落，他的亲信们纷纷表示附议，可是朝堂上许多官员为谢玄鸣不平。这时候，中书侍郎范宁站出来。
　　“会稽王此言差矣。谢玄大人不过是按照朝廷的规定定期回京疏职。如果要治其渎职之罪，恐怕这法度就要乱了。请皇上三思。”范宁说道。
　　“范大人，那也不能滞留这么久啊？”司马道子说道。
　　这时候，王恭站出来。
　　“那是在京口募兵。这是经过皇上和朝廷同意的。”王恭说道。
　　“话虽如此，但是这次淮河防线被突破，与谢玄大人疏忽大意是脱不了关系的。”
　　“会稽王，淮河那么长的防线，我们兵力有限，换做是你也守不住。”
　　“并不仅仅是我质疑他。就连桓冲大人都说让谢玄大人这样的年轻文人带兵打仗，那我们就可能要被胡人统治了。”
　　“那么，会稽王是如何解释上次淮南之胜呢？”
　　眼看朝堂要吵起来。司马曜有一些看不下去了。
　　“好了，现在国难当头，你们吵够了吗？！”司马曜呵斥道。
　　看到龙颜大怒，大臣们也不敢口。
　　“这谢玄虽然有过错，但是这临阵换将是大忌。朕命令谢玄继续统帅北府军将功补过。”司马矅说道。
　　“谢主隆恩。”谢安说道。
　　司马道子原本想说一些什么，但是看到皇兄态度坚定后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寿阳的安危关系到淮南的安危。这淮南一丢，秦军就能打到长江，所以朕决定立刻发兵救寿阳。”司马曜说道。
　　“皇上，老臣以为应该立刻让谢玄回扬州带兵北上。”谢安说道。
　　“好，就让谢玄回扬州带兵北上。可是这寿阳危在旦夕，刻不容缓。谢安，朕调拨禁军五千，然后你再从建康附近调集五千人，与禁军一同北上救寿阳。”
　　“臣遵旨。”
　　司马矅让大臣们散会，唯独留下会稽王司马道子。
　　“道子啊，你为何要刁难谢安？”司马矅说道。
　　“皇上，臣弟并不是想故意为难谢相国，只是臣弟担心这谢家做大啊。”司马道子说道。
　　听到司马道子的话后，司马矅变得严肃起来。
　　“道子啊，你说得朕都懂。可是这次秦军百万大军南下，我们应该优先想着如何渡过这个难关。千万不要再自相残杀了，否则我们就可能连江山都守不住了。”
　　“皇上英明！臣弟也没有想到那么深远。可是这次是宗室夺回军权的重要机会，我们可不能错过啊。”
　　“朕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否则也不会拨五千禁军给谢安。”
　　“皇兄英明。”
　　“自从宗室南渡后，王与马共治天下。宗室若要重立威严，那么这次一定要让这五千禁军好好表现。对了，道子认为谁可以统领这五千禁军。”
　　“臣闻羽林郎胡彬有胆有识，勇猛不输于北府军的刘牢之；谋略不逊于北府军统帅谢玄，臣弟以为此人可当重任。”
　　“好，告诉胡彬，他要什么尽管开口，朕设法满足他的要求。只是这仗一定要打得精彩，要建立不输于祖逊的军功。”
　　“臣弟领旨。”
　　司马道子按照司马曜的指示，把禁军中精锐都拨给胡彬，然后将最好的装备交给胡彬，希望他能够建功立业。这样宗室也能重新树立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