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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称:常委会      作者:琢梁      发布时间:2020-05-24 11:30:49      字数:7347

  省农业厅发展计划处处长隋缚鲲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审核下面几个县报上来的农业建设项目决算。此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他拿起电话:“喂,你好,我是隋缚鲲。”
  电话里的声音冰冷如铁:“你到我这来一下。”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他心里一惊,电话里传出的是农业厅厅长杨永茂的声音,这是杨厅长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这是怎么了?难道他在工作中犯了什么错误?容不得他多想,他急忙来到五楼杨厅长的办公室,他轻轻地敲敲门。里面传出了杨厅长那依然冰冷的声音:“进!”
  他推开门,快步走到杨厅长的办公桌前,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厅长。”
  杨厅长脸色阴沉的好像马上就要来一场狂风暴雨。他把办公桌上的一张纸往隋缚鲲的面前一推,然后就用一种恼怒的眼神盯着他。
  也难怪杨厅长恼怒,今天早晨一上班,他就接到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的电话让他去一趟,体制内的人都喜欢组织部找谈话,因为这意味着他有可能升迁或调整到一个更好的部门。但是,正厅级干部的职务变动应该由部长或副部长找他谈,轮不上一个处长啊。再说,干部二处是负责管理下面市县干部的,他在省城也不归干部二处管哪。他满腹狐疑地来到二处,二处的张处长跟他寒暄了几句就把这张纸交给了他,他接过来一看,这是省委组织部调隋缚鲲到通江市白水县任代县长的通知。
  他心里纳闷,问张处长:“组织部调人怎么不是先跟我们打个招呼呢?”张处长陪着笑脸说:“我也不清楚,这是领导交办的。”隋缚鲲是他手下的一员得力干将,去年由他主抓的两个重大农业开发项目不但得到了省长的称赞,还得到了农业部的通报表扬。这样的人他怎么会轻易放手呢?他对张处长说:“这个人我们不能放。”张处长为难地说:“领导好像知道你不会同意,他让我对你说这是省委组织部的决定,必须无条件服从。我只能这样向你传达了。”他想了想又说,“如果本人不愿意去呢?”张处长说:“我们领导说这次调动不征求个人意见,还要求隋缚鲲三天之内必须前去通江市委组织部报道。他心中不满,带着情绪说:“你们组织部虽然管干部,既不征求我们厅里的意见,也不征求个人意见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他想说“霸道”,可他没敢。张处长苦笑着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我也不清楚,说心里话我也纳闷,但是领导没有多说,我也不好多问。我只是个传令兵,还请杨厅长体谅我的难处。”
  回来的路上他觉得事有蹊跷:省委组织部这次的做法有悖常规呀,现在的干部管理都很人性化,一般来讲,干部的职务调动都会先征求个人意见,这次为什么改变做法了呢?莫不是这次调动是隋缚鲲自己找人运作的?不然组织部怎么不征求隋缚鲲个人的意见呢?嗯,他越想越有可能,一想到这里他就感到心寒。隋缚鲲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年仅三十七岁就当上了手握重权的发展计划处处长;而且是农业厅最年轻的正处级干部,难道他还不满足?这小子刚当上正处长才一年就偷偷地找关系运作想到下面去当县长,而且连个招呼都不跟他打,这也太没良心了吧?
  当然,这些只是他的猜测,他想通过冷脸施压,迫使隋缚鲲说出事情的真相。因此,他二目如电,冷冷地观察着隋缚鲲的一举一动。
  隋缚鲲被杨厅长这种冷峻的眼神震慑得蒙头蒙脑,他小心地拿起那张通知一看就更蒙了。“到白水县当县长?这是咋回事儿啊?”他问杨厅长。
  杨厅长用审视的眼神盯着他:“你自己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啊。”他一脸茫然地抖抖手里的通知。
  杨厅长狐疑地盯着他的眼睛问:“这不是你自己找人运作的?”
  “怎么会?我也没有下基层的打算哪。”他满脸无辜地摊开双手。
  杨厅长冷峻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隋缚鲲的眼睛,他发现隋缚鲲眼神清澈,脸色坦荡,不像是在撒谎。他的脸色也缓和下来:“这么说是我误会你了?。”
  “你就是误会我了嘛。”隋缚鲲像个孩子似的露出满脸委屈。
  “呵呵”杨厅长这才笑着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说:“坐吧。”
  隋缚鲲这才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杨厅长的对面,但他还是心存疑虑:“厅长,就算是白水县缺干部也不应该从咱们农业厅调人啊。”
  “是啊,我也纳闷,要不我怎么会以为是你自己运作的呢?”杨厅长似乎在解释刚才对他冷脸的原因。
  隋缚鲲觉得有必要进一步替自己解释:“厅长,这件事情真不是我自己运作的。从家庭的角度来讲,我儿子刚上小学一年级,我不忍心把家里的所有事情都交给我媳妇自己来负担;从工作的角度来讲,我在农业厅工作十年了,这十年我跟厅里的各位领导和同事们相处得很融洽,工作也很顺心。尤其是您来厅里当厅长这五年,我从科级职员一步步成长为副处长、处长,都是因为得到了您提拔和重用。现在我当处长才刚刚一年,正想通过努力工作来报答组织上和您的知遇之恩哪,怎么会想离开农业厅呢?再说,我要是真要是有这种想法肯定会先来征求您的意见,绝不会自作主张的,这一点还请您相信我。”
  杨厅长点点头,隋缚鲲的话令他心中颇感慰藉。他相信隋缚鲲说的是真话,他了解这个年轻的部下是一个正直坦荡的人。那么,省委组织部为什么会选中隋缚鲲呢?思虑中他拿起了办公桌上的那包中华烟,抽出一支,又把烟盒扔给隋缚鲲。
  隋缚鲲赶紧给他点燃,然后自己也不客气地点上一支。
  杨厅长吐一口浓烟,他把烟灰掸在烟缸里,面对这个就要离开的下属,他也不再用以前那种居高临下姿态对待他,而是用一种朋友似的语气对他说:“缚鲲啊,有句话本不该说,因为这样做违反组织的保密原则,但是,你就要离开农业厅了,现在也就不需要保密了。咱们厅给省委组织部上报了两名副厅级后备干部,其中有你一个,而且把你排在了第一位。我一直在琢磨组织部调你的原因,现在想想有可能是组织部在各厅局上报的后备干部名单中选中了你。”
  隋缚鲲想想也觉得有这种可能,他问:“厅长,如果我个人不想去呢?”
  杨厅长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我已经努力过了,可省委组织部的人说,这是领导的决定,不征求咱们厅的意见,也不征求你个人的意见;而且还要求你必须在三天内前去通江市委组织部报道,我也没办法了。”
  隋缚鲲把抽剩的烟屁股按死在烟感缸里,满眼失望地低下了头。
  杨厅长无奈地说:“缚鲲啊,把工作交接一下,准备上任去吧。”
  隋缚鲲急了:“厅长,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他的口气有些哀怨。
  “唉!”杨厅长叹了口气,“要是能有办法我怎么能舍得放你走呢?”他说的也是心里话。隋缚鲲是吉林大学经济管理专业的硕士研究生,为人正派,工作勤恳。他从做副处长开始发展计划处的工作就没让领导操过心。原来的处长年龄大了,且体弱多病,经常在家休病假。隋缚鲲从五年前就开始主持处里的全面工作,去年老处长退休了,他就接替了处长的位置。他主持工作这五年,发展计划处每年的工作计划都富有开拓性,不像有些处室的干部,面对自己的工作茫然无措,必须要在领导的指导、督促下才能完成。他是把隋缚鲲当做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的。
  看着眼前这个恋恋不舍的隋缚鲲,他的心里也深为感动。但事情已经没有了扭转的可能,他只能反过来劝慰道:“缚鲲啊,你也不必难过,其实,下基层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隋缚鲲疑惑地抬起头。事情来的突然,他还没有来得及权衡利弊,他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杨厅长。
  杨厅长语重心长地接着说:“你想啊,县长可以主政一方,造福一方,那是很多有抱负的男人都梦寐以求职位。你有魄力、有才能,我相信你一定能在这个舞台上创造出属于你自己的辉煌。白水是咱们省有名的贫困县,这样的地方更有利于你才能的发挥。记得解放初期,毛主席曾经说过:一张白纸没有负担,好写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画最新最美的画图。白水县的现状也如同一张白纸,如果白水县在你的带领下实现了脱贫致富,从个人角度来讲那是一个很大的政绩;从当地百姓的角度来讲,你等于为那里的人民创造了美好的生活。这种一举两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缚鲲啊,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应该有更加远大的志向才行啊。”
  隋缚鲲没有回答,他在品味着杨厅长所讲的道理。杨厅长说的没错,他是一个有雄心大志的人,他也期望有一个更大的舞台来施展心中的抱负。可是,对于杨厅长这个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老领导他确实有难舍之心。因此,他很动情地说:“厅长,您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不会当面奉承人,但是,知恩图报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您对我的提拔之恩之心我早就心存感激,要不是今天遇到这种特殊情况,恐怕我会一直把这份感恩之心埋在心里。虽然当县长的舞台很大,但我确实是舍不得离开咱们农业厅,更舍不得离开您哪。”
  杨厅长也动了感情:“缚鲲啊,虽然你不说,但是,你的心思我明白。现在,这件事儿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你还是服从组织决定轻装上阵吧。”
  隋缚鲲虽然心中有千般不舍,但他也看出来杨厅长也确实无可奈何,多说无益,只能徒增伤感。他站起来给杨厅长深深地鞠了一躬:“厅长,大恩不言谢,您的恩情我会永远记在心里。”
  杨厅长嘱咐他说:“记住!农业厅就是你的娘家,下去以后,有什么事儿需要厅里帮忙的你尽管开口,我们一定全力支持你。”
  “谢谢厅长,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我的娘家。”
  “晚上我们厅领导和你们处里的同事一起给你搞个送行宴会。”
  隋缚鲲客气地推辞道说:“厅长,时间太紧了,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要不等我下次回来咱们再聚吧。”
  杨厅长却说:“不管多忙今天这顿酒也得喝,你要是悄默声息地走了,别人会以为你在农业厅没人缘,临走连个送行酒都没人安排,传出去对你影响不好。”
  隋缚鲲很感激杨厅长考虑事情细致周到。他说:“谢谢厅长时时处处都为我着想,晚上我一定到。”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仍感事出突然,而且,给他的时间太短了。他翻开桌上的日历牌,今天是二零零五年十一月四日星期五,通知要求他十一月七日前报道。还好,中间的两天是休息日,他还有时间看看他和媳妇双方的父母,跟他们吃顿告别饭。可是,他却没有时间跟他的那些好朋友告别了。
  他又看了一眼那份通知,当他又看到省委组织部那个大红色印章时,脑子里忽然想起这件事会不会与老舅有关?仔细一想应该不会,老舅是了解他的,不应该自作主张地替他安排前程。老舅是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参加工作十年来,他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这层关系。
  他们家跟老舅的关系还是很亲近的。老舅是家中最小的也是唯一的男孩,隋缚鲲的妈妈是老舅的大姐。他的姥爷英年早逝,姥姥没有再嫁,一个人拉扯着四个孩子。老舅十五岁那年母亲也去世了。老舅的二姐嫁到了外省,很多年才会来看看她的姐姐和弟弟,他的三姐嫁给了一个酒鬼,生活拮据得很难再去帮助她的弟弟,大姐便把弟弟接回家中。老舅比隋缚鲲大十岁,比隋缚鲲的大哥大七岁。小的时候老舅经常带他们一起玩儿,虽然他们之间差着辈分,但他们相处得就像亲兄弟,妈妈既像是老舅的姐姐,又像是老舅的母亲,她把老舅从高中一直供养到大学毕业。
  老舅毕业的时候是一九八二年,那时候的大学生十分抢手,老舅很幸运地被分配到了省委组织部。老舅结婚以后,逢年过节都会带媳妇回来看望大姐和大姐夫,两家的关系走动得十分紧密。隋缚鲲的大哥学习不好,没有考上大学。老舅利用在省委组织部工作的便利条件把大哥安排到了电机厂做了一名装配工人。
  不知从何时开始,隋缚鲲发觉老舅变了,逢年过节不再能经常看见老舅来家的身影,只有过春节的时候,老舅才会带着舅妈来给姐姐和姐夫拜年。老舅小的时候,妈妈总是管束这个年轻而又淘气的弟弟,随着老舅官阶的不断升高,妈妈对这个弟弟开始仰视,甚至在跟老舅说话的时候都会加着小心。老舅却浑然不觉,除了炫耀自己在仕途上取得的一个个进步,还会把上位者的威势带到家中。
  老舅找的那个给大哥安排工作的电机厂厂长,为了让老舅领他的人情,时常对老舅说大哥在车间犯了什么什么错误,他又是如何如何袒护他的。老舅就在过年的酒桌上批评大哥。隋缚鲲听了那些所谓的错误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有些根本就算不上是错误事儿。他的心中颇为不忿:就为这些破事儿老舅大过年的就批评大哥你至于吗?其实,作为舅舅批评批评外甥倒也无可厚非,但是,隋缚鲲总觉得老舅批评大哥的话语里有居功自傲的成分,似乎给大哥安排个工作是他莫大的功劳,他好像忘了这个家庭对他的供养远比他为大哥安排工作困难得多。从那时起,他就打定主意:他绝不因为工作的事情去求老舅。
  一九九六年,吉林大学经济管理专业硕士研究生毕业的他踌躇满志地回到了家乡。时任省委组织部干部一副处长的老舅曾问他要不要帮他在政府机关安排个工作,他笑着拒绝了。他说他相信凭自己的能力找一份工作还不是什么难事。本来他是打算去南方沿海城市发展的,恰巧这一年正赶上第一批公务员需要考试录取,他就自己去报了名,并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省农业厅。
  他在省农业厅一干就是十年,这十年,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走到了发展计划处处长的位置。这期间,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他跟老舅之间的关系,尤其是老舅被提拔为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以后,他更不想提及这层关系。他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他不想给自己的脑袋上贴上一个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外甥的标签。老舅曾问他要不要跟农业厅的领导知会一下,让他们照顾照顾他。他急忙说:“千万不要跟厅里的领导说,他不需要别人的照顾。”这种话说过两次,老舅便收回了自己的热心。
  今天这件意外的事情又让他想起了老舅。为了排除心中的疑惑,他还是拿起电话拨通了老舅的手机。
  电话通了,那边响起了老舅带有调侃意味地笑声:“哈哈,少见啊,我这个清高的外甥怎么想起给老舅打电话了?”
  隋缚鲲也笑着调侃:“我老舅那么大的官儿我哪敢随便打扰啊。”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老舅收起了玩笑。
  “省委组织部调我去白水县当县长的事儿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
  “省委组织部怎么会调我去白水县呢?”
  “这次好像是干部二处选的人,具体情况我也没细问。”
  “哦。”
  老舅问他:“你是不是不想去,要不要我帮你推掉?”
  隋缚鲲连忙说:“不用不用,既然是组织决定,我还是听从组织分配吧。”
  老舅对他的回答显得很高兴:“那好,通江市委我有几个好朋友,要不要我给他们打个招呼关照关照你?”
  “谢谢老舅,不用了,我自己跟他们处吧。”
  撂下电话,隋缚鲲心中稍安,他怕别人说这一切都是老舅帮他安排好的。还好,老舅否认了此事与他有关。
  此时,他的心绪依然很乱,点燃一支烟,开始认真思考到白水县当代县长的工作。
  白水县是全省有名的贫困县,也是重点扶贫对象。三年前,他曾带着一个农业扶贫项目到过白水县,接待他的是县委书记郝立仁和县长霍志民。他俩听说他是带着扶贫项目去的,对他表现出了巨大的热情,并问省农业厅会给他们拨多少钱。当他们听说所有投资款都要专款专用并由省里直接控制的时候,俩人都失去了原有的热情。他发现这俩人只关心这笔钱是否能直接拨到县财政,而对具体项目并不十分关心。因此,他没有把这个项目落到白水县,他怕这个项目落到白水会砸在这俩人手里。
  他主持发展计划处工作以来,经他手落实的扶贫开发项目有几十个,还从来没有过失败的案例,他不能让国家的扶贫资金白白地浪费在这两个没有责任心的人手里。他不知道现在白水县的领导班子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如果班子里还有这样的人存在,他的工作将会遇到非常大的困难。然而,事情已无更改的可能,他只能上任后看情况再说了。
  想到这儿,他收拾好个人物品,又叫来他手下的两个副处长,按照工作分工跟他们交接了工作;并让他俩通知处里的同事晚上厅里有一个送行宴会,然后就带着个人物品让处里的司机把他送回了家中。
  他的家是一个八十多平米的两室一厅,他慵懒地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一种对家庭温暖的眷恋油然而生。俗话说:故土难离。一个人只有亲身经历这种离乡之前的缱绻,才能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故乡情,朋友情,都让他倍感难舍难离。这些年来他交了很多朋友,现在组织上要求他三天内必须上任,他想跟朋友们喝顿离别酒都没时间了。他没有给朋友们打电话,因为朋友太多了,万一通知漏了哪位朋友还会引起误会,只有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了。
  下午四点半,他接到杨厅长亲自打来的电话,通知他送行宴就安排在厅里的食堂。撂下电话他又拨通了媳妇的手机,告诉她晚上自己有应酬,不用等他回家吃饭。
  送行宴一共两桌,厅领导七人和发展计划处正副处长三人一共十人一桌,处里的职员共十一人一桌。隋缚鲲这次调动既不是升迁,又是从条件优越的省城调往生活艰苦的县城,他以为酒桌会没有激发酒兴说辞,然而,杨厅长端起酒杯说:“这杯酒我们一起祝贺缚鲲走上了更加广阔的政治舞台,我们预祝缚鲲在这个广阔的舞台上展现更加精彩的人生。”从此开始,这个说辞就变成了祝贺酒的由头。
  祝贺酒喝了一圈,隋缚鲲又主动敬感谢酒:“感谢领导的关心和提携,感谢两位副手的协助和配合,感谢同事们的帮助和支持。”礼节性的酒结束之后,大家又一起喝感情酒,彼此回忆多年相处的点滴往事,抒发相互之间的留恋和不舍。一场送行宴喝得高潮迭起,一直喝到九点半才结束。
  回到家里,儿子已经睡下,媳妇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隋缚鲲进门就去帮他脱外衣。“哎呀,好大的酒味儿。”她用手在鼻子前扇扇,“这是喝多少酒啊,快去洗个澡,去去你身上的酒味儿。”
  “洗澡不急,我先告诉你一件大事儿。”隋缚鲲从裤兜里掏出那份调动工作的通知递给她。
  媳妇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你要去白水县?”
  “不是我要去,是组织上让我去。”
  “能不去吗?”
  “不能,省委组织部说必须服从命令。”
  “咱老舅不是在省委组织部吗?你可以找他呀。”
  隋缚鲲拉着媳妇的手坐到了沙发上:“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因为个人升迁的事情去求老舅的。”
  “你这也不算升迁哪,这只是平级调动。”
  “那我也不想求老舅。”
  媳妇是个温婉贤淑的女人,他俩结婚快十年了,从没有因为任何事情红过脸,她从不强求自己的丈夫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儿。媳妇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我和儿子也跟你去,好不好?”她柔声问道。
  隋缚鲲搂过媳妇的肩膀:“我想过,我怕那里的教学质量不如省城。影响咱儿子的学习成绩。”
  媳妇扬起脸问:“我和儿子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他知道媳妇对他的依恋,也理解媳妇不想跟他分开的心情:“我会抽时间回来看你们,放寒暑假的时候你也可以带儿子到我那里住上一段时间。”媳妇是省城团结小学的副校长,每年都会有寒暑假。
  媳妇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那我们还是有很多时间不在一起。”
  “那就这样,我好好表现,拼命工作,争取快点进步。等我提拔到哪个城市当了副市长就把你调过去。”
  “不许拼命!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
  “好,我听媳妇的。”隋缚鲲举起右手做宣誓状。
  媳妇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快去洗澡吧。”
  这一夜,他俩都给了对方无尽的缠绵,说了很多平时不说的情话,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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