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邻居

　　张兰妮感觉娘留在部队后，她那种失去丈夫王善祥的缺憾和孤独得到了一些弥补和抚慰。有娘在身边，她感觉有了情感的依靠和安慰，也有了一份久违的安全感。而且有娘在身边，三个孩子们有了姥娘的呵护，她就减少了对家庭和孩子们的牵挂，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了工作上。
　　娘留在部队后，她慢慢从失去丈夫的痛楚中走了出来，她那因失去丈夫而痛彻心扉的心境也得到了宽慰。她告诫自己，要振作起精神来，化悲痛为力量，好好孝敬一生不易的娘，好好培养三个未成年的孩子，让他们健康快乐地成长起来，让他们理解爸爸牺牲的意义，从而激发他们的爱国热情。只有这样才告慰善祥的在天之灵，让他安息。
　　有一天早上，她还是五点起床，这时候娘已经比她早起来了。娘留在部队后，她想让娘跟她睡一个床，娘说想跟两个外甥住在一屋，这样，张兰妮就让女儿俊红跟她睡一个床，让娘睡在了女儿俊红的床上。
　　“娘你每天起这么早干啥，这么大年纪了，再睡会吧，等我做好饭喊你起床就行啊！”张兰妮对娘说。
　　“娘年龄大了，没觉了。你跟孩子们多睡会吧，我做好饭喊你们，你们再起来。”娘说。
　　“你啥也别干，好好呆着就行。我让你留在部队是为了让你好好歇歇养老的，又不是让你来给俺做苦力的。”张兰妮说。
　　“我干点家务还算苦力啊？你这孩子，你随军这些年，我不都是一个人干家务啊！再说我喜欢干家务，干习惯啦，不干难受。”娘笑着说。
　　张兰妮照例给娘用开水冲了碗鸡蛋，加上一勺蜂蜜和些香油。娘喝完以后对女儿说：“以后别再给我冲鸡蛋啦，鸡蛋留在给俺三个外甥吃吧，他们都在长身体时候，需要营养。我一把老骨头啦，用不着喝这好东西。”
　　“一个鸡蛋算啥好东西，冲鸡蛋加上蜂蜜和香油这是个偏方，对你的气管炎有好处啊！”张兰妮说。
　　姜山菊说：“来部队这几个月了，每天喝你给我冲的鸡蛋，我感觉这气管炎好多了，不闷得慌了，晚上也不大咳嗽啦。”
　　“既然起作用，那你就坚持喝吧，要不到了冬天，你这气管炎会更厉害的。”张兰妮说。
　　姜山菊点点头。是啊，在老家的时候，她这气管炎，每到冬天就厉害，有时候整宿咳嗽，憋闷的难受。整个冬天都离不开药，直等开了春，天气暖和了，她的气管炎才能慢慢好转起来。
　　就这样，娘俩边说话边做早饭。大院拉响起床号后，张兰妮不见两个儿子起床，就跑进小屋对正在睡觉的两个儿子嚷道：“你俩怎么啦？起床号已经响了，怎么还不起床呢？”
　　娘跟进屋来说：“是我昨晚上跟他俩说以后不要这么早起床的。小孩子贪睡，就让他们睡吧，做好饭再叫他们起床也不迟。”
　　“娘，让他们听着起床号起床，是为了培养他们一种良好的习惯，这对他们以后的成长有好处啊！”张兰妮说。
　　这时候，俊山跟俊水已经起床了。俊水看了姥娘一眼，笑着对妈妈说：“昨晚我俩就跟姥娘说，起床号一响必须起床，俺姥娘说，姥娘在你俩就不用早起啦……”
　　“你姥娘不了解情况，这个家我说了算，你俩必须听着起床号起床，雷打不动。”张兰妮严肃地对两个儿子说。
　　“是啊妈妈，因为我们是军人的后代，必须有军人后代的样子才行！”俊山对妈妈说。
　　“说得好儿子！”张兰妮欣慰地看着俊山。
　　兄弟俩开始每天早起的必修课，打扫门前的卫生。姜山菊看着两个外甥在门口打扫卫生，也欣慰地对女儿说：“兄弟俩懂事啦。”
　　张兰妮点点头。
　　吃完早饭，张兰妮先去上班了，俊山和俊水也去上学去啦。姜山菊送外甥女俊红上托儿所后，在门口用洗衣板给三个孩子洗开了替换下来的一大盆衣服。
　　邻居徐慧从家出来，走到她跟前说：“大娘，你整天闲不住啊！”
　　“我在家忙活惯了，闲着不得劲。”姜山菊笑着对徐慧说。
　　“没事的时候，你去俺家玩玩，我跟你聊聊天。听俺家良佩说，他跟善祥一样也是你家俺大爷的兵。”徐慧说。
　　“是啊！我刚来的时候，没认出你家孩子他爸来，他一喊我大娘，我才想起来了，那时候，他跟善祥都是十几岁的孩子，跟着俺妮子她爷在队伍上喂马。”姜山菊说。
　　“大娘，俺家良佩经常跟我说他跟善祥在部队喂马和跟着队伍打鬼子，打国民党的往事。”徐慧说。
　　“是啊，这一晃就几十年过去啦。”姜山菊点点头。
　　“大娘，你歇会，我帮你洗吧。”徐慧说。
　　“不用，洗点衣服又累不着。”姜山菊忙说，她看了徐慧一眼，“徐老师，听俺妮子说，你是老师，现在在家病休？”
　　“是啊大娘，我身体不好，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再去上班。”徐慧说。
　　“徐老师，你知不知道俺家妮子学会抽烟啦？有时候一晚上能抽一地的烟头。”姜山菊停下手里的活，对徐慧说。
　　“大娘，我不知道啊！嫂子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徐慧感觉惊讶。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姜山菊叹了口气说，“是俺外甥闺女俊红偷着跟我说的，说她妈晚上经常抽烟，不睡觉。有天早晨我就推开她房门看了一下，一地的烟头啊！”
　　“可能是俺善祥哥牺牲以后，她才学会抽烟的。”徐慧分析说。
　　“我也寻思着是这样，善祥走了，她一时不开心，愁的啊！”姜山菊说，“徐老师，抽空你替我劝劝俺家妮子，让她把心推开，人已经走了，为了三个孩子，多往宽处想想。也劝劝她别再抽烟啦，抽烟对身体没好处，我就是因为抽烟，落下了气管炎的毛病。善祥没了，我这心里也一直疼得慌啊！”
　　“行啊大娘，我抽空说说俺嫂子，让她把烟戒了。”徐慧点点头。又跟大娘说了会话后就回家听收音机，看书去了。
　　姜山菊把洗好的衣服晾在了门前的晾衣绳上。然后拿起洗衣盆和搓板准备进屋，正在这时候，走来两个稚气未脱的小战士。其中一个高个子小战士对她说：“奶奶，我们能借你的洗衣盆用用吗？”
　　“行啊！”姜山菊爽快地点点头，“你们是？”
　　“奶奶，咱们是邻居，我俩是无线电连的新兵，就在你们旁边那个小院子里住，今天是礼拜天，我们想拆洗一下被子。”那个矮个的小战士解释说。
　　“今天太阳好，洗完了，很快就能晾干。”姜山菊说，“你俩会缝被子吗？”
　　高个小战士摇摇头：“不太会。”
　　“我在家看我妈缝过被子，我俩想自己尝试一下，学着缝被子。”矮个小战士说。
　　“实在不会缝，我们就求老兵帮忙给缝缝。”高个小战士说。
　　“要不我去给你们缝被子吧，也顺便教教你们怎样缝被子。”姜山菊说。
　　“那太好了奶奶，到时候我们来喊你。”高个小战士高兴地说。
　　望看两个小战士拿着洗衣盆和洗衣板走进旁边不远处的营房，姜山菊才进屋。她看了下表，已经十点半了，她就赶紧去厨房忙活着做午饭。她先给两个外甥蒸上大米饭，三个外甥都喜欢吃大米饭。她和妮子还是吃玉米面窝窝头。部队供应的商品粮是百分之七十的粗粮，百分之三十的细粮。她来部队时从老家带来的那一包袱煎饼早就吃完啦。她一直想着吃家乡的煎饼，可是在这里从哪淘换煎饼啊？妮子跟她说，家里有盘小鏊子，不行抽空用玉米面烙点煎饼吃。米饭，窝头蒸好后，她又做了一个红烧茄子。两个外甥喜欢吃米饭，吃红烧茄子。
　　午饭后，女儿妮子和两个外甥都上班上学去啦。她就躺在床上休息。她感觉这几年，随着年龄的增加，干点活，就感觉疲劳，就想赶紧躺下休息休息才能缓解疲劳。幸亏妮子帮她辞了职，不然就目前她这身体状况，再干妇女主任就力不从心，耽误事啦。因为农村的基层干部，特别是妇女主任，事无巨细，杂七杂八，鸡零狗碎，整天忙得她晕头转向。
　　她刚迷糊了一会儿，敲门声就把她惊醒了，她忙起身下床去开门，原来是那两个小战士来家还洗衣盆和搓板。
　　“被面晒干了？”姜山菊问。
　　“已经晒干了奶奶。”高个小战士说。
　　“走，我去给你们缝被子去。”姜山菊对两个小战士说。然后跟着两个小战士来到无线电连的营房里。
　　在连队食堂，两个小战士拼了两张饭桌，擦干净，在上面缝被子。姜山菊熟练地缝着被子，边缝边对两个小战士讲解缝被子的要领和注意事项。两个小战士虚心地学习着。缝完两床被子后，炊事班的战士们开始来上班做晚饭啦。炊事班长一眼认出了她：“奶奶，您就是酱油酱菜厂张厂长的母亲吧？我们经常去张厂长她们作坊进酱油和酱菜。”
　　“是啊！”姜山菊点点头。
　　“而且，你还是王善祥烈士的岳母？”炊事班长激动地说。
　　“善祥的事，你们都知道？”姜山菊平静地问。
　　“当然知道啦。”炊事班长点点头激动地说，“他们机组的三位烈士，是为了避开城市居民区，驾驶事故飞机，紧急飞到海空，错失了跳伞逃生的机会，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他们的英勇事迹，全师官兵都知道。我们要向他们学习。”
　　这时候，一直站在一旁的连队指导员走到姜山菊跟前，对围着姜山菊的那两个小战士和炊事班的战士们说：“同志们，这位奶奶不但是我们王善祥烈士的岳母，还是我们沂蒙山革命老区的支前模范，奶奶的丈夫也是一位烈士，牺牲在孟良崮战役中。”
　　“奶奶，这是我们韩指导员。”炊事班长忙给姜山菊介绍说。
　　“韩指导员！”姜山菊恭敬地跟韩指导员打招呼。
　　“奶奶，我想抽空请你来我们连队，给我们全连干部战士们上一堂阶级教育课。”韩指导员说。
　　“好啊韩指导员，到时候，我就给你们讲讲八路军游击队打日本鬼子的故事吧。”姜山菊激动地说。
　　“到时候，您老也讲讲你们沂蒙红嫂们支前抗战的故事。”韩指导员也激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