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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娘亲

作品名称:军人妻子      作者:大器晚成      发布时间:2020-05-17 12:10:26      字数:3387

  从沂蒙山回到部队后,张兰妮想留弟弟铁蛋多住几天,可铁蛋急着要回家:“嫂子,我要赶紧赶回俺公社水库工地去,水库马上就要竣工啦,各个村的民兵连都在展开竞赛,赶进度呢,我不能拖俺村民兵连的后腿啊!”
  张兰妮说:“那你就赶紧回去吧,好好干出个样子来。我跟俺村书记秉坤兄弟说好了,让他给你从俺沂蒙山说个媳妇来。要是有招上门女婿的,也行啊!”
  铁蛋听了这话,笑着摇摇头说:“嫂子,你就别操心啦,我不想找了,打一辈子光棍算了,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啊!”
  “他叔,你这是说啥话呢?”在一旁的姜山菊接过话来说,“还是找个媳妇好啊,有人疼不说,再生个一儿半女的,小日子过起来多红火啊!”
  “是啊婶子,话是这么说,可是没人相中咱啊!”铁蛋无奈地笑笑。、
  “凭你这么板正结实的小伙子,不聋不瞎,不缺胳膊不缺腿的,还能找不上个媳妇?”姜山菊说,“让你嫂子给你慢慢瞅寻着,缘分到了,自然就成啦。”
  “行啊嫂子,那你就慢慢给我瞅寻着吧,不过,我不想当上门女婿,倒插门让人笑话啊!”铁蛋说。
  “老封建啊!谁笑话你啊?”姜山菊说,“新社会啦,男女平等,婚姻自愿,在谁家落户不一样啊?你真到俺沂蒙山区落户当上门女婿啊,要比在你们黄河摊上强。俺们沂蒙山山清水秀,闺女们个个长得水灵灵的,关键是俺沂蒙山是革命老区,风清气正,闺女们朴实心眼好,你当上门女婿受不了难为。”
  “是啊兄弟,俺娘说的有道理,倒插门咋啦?人家好多倒插门女婿小日子过得可红火啦!”张兰妮说。
  “行啊嫂子,那你就看着办吧,有合适的,倒插门,到你们沂蒙山落户我也考虑。”铁蛋妥协啦。
  临走,张兰妮给铁蛋打了回家的车票,又给他一百块钱:“这钱,你一定拿着。”
  铁蛋推让着不要:“我不缺钱嫂子,在俺公社水库工地,我是整劳力,一天挣十分工,合七八毛钱呢!”
  “拿着吧,这是你嫂子的心意,没你哥啦,你嫂子就是你的亲人啊!”姜山菊说。
  “是啊,我嫂子就是我的亲人……”铁蛋接过嫂子给的那一百块钱,眼里含满泪。
  送走弟弟铁蛋后,姜山菊就对女儿说:“妮子,娘在你家整天不干活,好吃好喝的,这身子也养壮实啦,我考虑着还是回家去吧。”
  “回哪个家啊?这就是你家啊!”张兰妮对娘说,“你回家干啥啊?我已经跟俺秉坤兄弟说好啦,让他给你到公社辞职去了。”
  “这么大的事,你咋不跟娘商量一下呢?”姜山菊吃惊地看着女儿。
  “这件事女儿能帮你做主,你干了一辈子革命了,该歇歇啦。再说,你现在都快六十的人啦,身体不行啦,你还干个啥劲啊?”张兰妮说。
  “就是辞职也由我自己去跟组织讲啊!你咋能替娘做主呢?”姜山菊用责备的眼光看着女儿,但是心里话,是啊,自己干了革命一辈子啦,年龄大了,身体不行啦,也力不从心啦,也该歇歇啦。
  “我要不为你做主,跟俺秉坤兄弟提出来,你还不干到爬不动了才歇歇啊!”张兰妮也责备地看了娘一眼。
  “你这个犟妮子啊,让娘说你啥好呢?”姜山菊无奈看了女儿一眼。
  “姥娘,你就别回家啦,你在我们家多好啊!”俊红依偎在姜山菊的身边说。
  “是啊姥娘,你就别回家啦,就在俺家住着吧。”俊山说。
  “姥娘,俺们部队多好啊,不比你们山沟里强?”俊水笑着跟姥娘说。
  “再好也不是你姥娘的家啊!老辈人不是说嘛,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啊!”姜山菊抚摸着二外甥的头笑着说。
  “那你就回你那山沟的草窝去吧,以后你要有病有灾动弹不了的时候,我可不管你。”张兰妮生气地说。
  女儿的这句话把姜山菊给镇住了,是啊,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随着自己年龄大了,身边没个人,要是真有个病灾的,谁管你啊?恐怕连口热水也没人给你端啊!
  看着自己的话把娘给吓住了,张兰妮心里一阵得意,心想:我非把你留在部队不行,说什么也不能让再回那个穷山沟里啦。给公家干了一辈子啦,也该歇歇啦!她很了解娘的苦楚,爷早没了,弟弟也被鬼子打死了,娘这一辈不容易啊!丧夫丧子之痛是怎样煎熬着娘的心啊?所以,她要尽一个女儿的孝心,让晚年的娘能过几天好日子,享几天清福,这样也是对爷在天之灵的告慰啊!
  从此以后,娘不再嚷着回家了,可是,细心的张兰妮发现娘还是想家,想回去。娘尽管没再跟她提过回家的事,但是,她知道娘的心里一直在牵挂着她的工作,对于娘这样一个为党工作了几十年的老党员来说,不再为党工作了,心里总是不适应的。手术以后,娘的身体在逐步恢复中。脸上的气色也红润了起来,不像刚做完手术的时候那样苍白无血色啦。
  娘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轻声哼唱那首《沂蒙山小调》:人人那个都说哎,沂蒙山好,沂蒙那个山上哎,好风光,沂蒙山的人民哎,喜洋洋……
  这期间,为了给娘增加营养,她每天早上都用开水给娘沏一个鸡蛋喝,里面加上一勺蜂蜜和些香油。这样既调养了娘的身体,也对娘多年的气管炎有好处。
  就在这个时候,张家湾刘斌坤书记给张兰妮来了封信,告诉她,公社党委原则上同意姜山菊同志口头提出的辞职意愿,但是,根据组织程序,需要一份姜山菊同志书面的辞职报告,经公社党委研究批准。
  张兰妮就背着娘让徐老师给娘写了一份辞职报告,寄给了刘炳坤书记。一个月后,张兰妮接到了刘炳坤的来信,信上说,公社党委已经批准了姜山菊同志辞去张家湾村妇女主任职务的辞职报告。张兰妮把刘书记的来信拿给娘看,娘看了信后,生气地对女儿说:“妮子,你怎么背着娘替娘写了辞职报告呢?”
  “娘啊,我不背着你,你肯定不同意写辞职报告啊!你想想,你刚做了开膛破肚的大手术,伤了大元气,身体需要调养;再说,你也快六十的人啦,你这年纪和身体也不再适合干村干部了,还不如让给年轻人干。”张兰妮跟娘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听了女儿的话,姜山菊坐在那里怔了半天,然后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既然组织上同意了这件事,那我也该歇歇啦。”
  张兰妮看见娘的眼里涌满了泪水……张兰妮是理解娘的,娘从年轻时候就参加了革命,一直为党的事业工作,带领村里的妇女们为八路军做军鞋,烙煎饼,送军粮……解放后,又积极参加农村的各项运动,领导妇女们走集体道路,积极参与农业生产,大炼钢铁,人民公社,修水库等工作,年年被上级评为先进模范。这样为党工作了一辈子,突然不让她为党工作了,她肯定会感觉不适应。
  对姜山菊来说,她对女儿背着自己写辞职报告给公社她是有意见的。但是,她也觉得女儿这样做也有她的道理。现在,自己做了大手术,身体不行啦,年龄也大了,这样再干工作就力不从心啦,也没有以前那样的精力和干劲啦,这时候也该给年轻人让让位了。基于这种情况,女儿替她辞职也说的过去。只是内心有一种不能再为党工作的遗憾和不舍。为党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她一直有一股子旺盛的精力和不竭的干劲。
  作为长辈来说,自己最疼爱的干儿子,好女婿王善祥牺牲了,她内心那份痛苦是无法言表的。女儿年纪轻轻就失去了丈夫,没有了依靠,她为女儿的不幸而悲伤,为女儿今后抚养三个未成年的孩子的漫漫人生路而忧虑重重……她这颗为娘心啊,在为女儿今后生活的担忧中愁肠百结。所以,她感觉,既然组织上批准了她辞职,她就应该安心留在部队帮帮女儿,帮她抚养三个未成年的外甥。女儿是她唯一的至亲啦!作为娘亲,她要为女儿遮风挡雨,为女儿分担忧愁……她这样也在是告慰干儿子善祥和丈夫张守仁的的在天之灵啊!好让他们不要挂记这一家子的生活,有她这个娘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这样一想,她好像又找到了新的目标,有了新的动力。
  姜山菊决定在部队安顿下来,并给自己立下了誓言:跟女儿作伴,帮女儿抚养三个外甥,减轻她的压力和负担。于是,她开始用行动践行着这样的誓言。
  每天早晨,姜山菊都是最先起床,为一家人做早饭。一家人都吃饭上班上学上托儿所后,她再最后一个吃饭,然后收拾,打扫卫生。做好午饭后,看着女儿和两个外甥吃完饭去上班,上学,她再吃饭。下午的时候,她先去托儿所接回外甥女俊红,再去大门口等着接放学的两个外甥俊山和俊水。然后再做晚饭。
  天气渐渐变冷啦。姜山菊找出女儿和三个外甥穿的棉衣裳来,逐个摸了摸,感觉里面的棉花都陈旧了,不暖和啦。来部队前,她攒了几十块钱,于是她就瞒着女儿去集上买回了新棉花,把全家人的棉衣裳都拆洗了一遍,重新换上了新棉花。这样冬天穿着就暖和了。
  张兰妮嗔怪地对娘说:“娘啊!我留你在部队,是想让你歇歇,养养身子骨呢,你可好,整天闲不住啊,忙里忙外的,这不又给俺全家拆洗了棉衣裳,还换了新棉花。”
  娘不以为然地笑笑说:“娘给你们做顿饭,接送外甥,做点棉衣裳,又累不着。这可比在家里当干部,干农活轻省多啦。”
  张兰妮听了娘的话,含着泪笑了:“俺的亲娘啊……说你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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