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独自战劣龙 只身剖蛇腹

　　龙儿的医术好，很快就治好老龙的伤。老龙见龙儿为宝塔雷击情况烦心，有时候几天没有得到很好休息，觉得自己的伤没有什么大碍，打算出去办事，就提前给龙儿道谢离开沅陵。老龙除放心不下德山关，眼下有两件事很想尽快解决：一是七家溪蓝蛇精未除，二是鄱阳湖雪龙未灭。等到夜深人静，飞到七家溪，藏在槐树潭浅水石缝里，天亮前变化成“香担客”，来长棚赶集；先了解蓝蛇的活动规律，再用妙招对付害人的蓝蛇精。
　　
　　老龙这是第三次到七家溪，前两次比较匆忙，没有时间仔细观看这里的迷人风景，心里总觉得有些遗憾。
　　七家溪这条溪流，发源于宝子界西麓，流经火场上下二寨，过“水浸眼”分界线，就流到天井、七家溪、余家、黄狮垭，到大火坪堂门前与火场溪流回合。至双滩、纳落坪酸子界和汪山溪合流奔腾而下。经两岔溪（现在的朱红溪）注入沅水全长七十八公里，流经面积六百二十五平方公里，每年平均流量每秒一十九点七七立方米。
　　七家溪村群山之间有很大一片平地，河床宽两百米左右，平坦湍急，长沙细滩，鱼虾随手可抓。著名深潭有张家潭、槐树潭、木里洲，潭水深处数丈，枯水季节河滩流水见底，踏石而过。水道到张家潭形成半圆围着学堂岗山脚缓缓流过，这里就是闻名辰州的“玉带水”。到张家木里洲环绕山头急流入余家，远看就是“双龟戏水”，这段水道呈变体“U”字形，这一带就是赫赫有名的七家溪。乍看四面高山包围这块“盆地”，双龟就在盆子里游动。这里比其他地方集中、繁华，四十八个梭子墩链接两岸，古庙宇晨钟暮鼓相闻，拱桥、吊桥、凉亭随处可见。这里是山中王国，民风淳朴，史上只有安禄山在这里血腥杀戮，其他年代都没有战争。七家溪这个地方山好水好，火龙出自龙拖岗，偷渡德山被剿灭，蓝蛇横行乡里几十年，一直没有人奈何它。
　　老龙这次来七家溪，每次住张家，原因他是张家人外甥，一笔难写两个张字，说话大家都能听懂。以前的老人早就不住了，年轻人都不认识他。他为了行动方便变成“香担客”，到长棚路口摆摊，打算住宿也在长棚客栈。
　　秋天的太阳像火一样，天上没有一丝白云。长棚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两个七八岁男孩在槐树潭游泳嬉戏，玩得十分开心，危险马上就来临，他们毫无知觉。
　　宝子界西麓下来一条孽龙，带着“齐头水”（上游突然涨水，下游还是太阳天）游到这里，见两个小孩玩得入迷，妄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小孩吃掉。正在千钧一发时，老龙见了，立即变成白龙冲向劣龙，大声喊道：“别伤害小孩！”用铁尾猛扫孽龙头，救下两个男孩。孽龙一看是老龙，心里极为不满，更没有把老龙放在眼里，愤愤地说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啊？他们既不是你的小孩，也不是你的亲戚朋友，多管闲事！”老龙平生最痛恨孽龙伤人毁地，针锋相对地说：“神傍人依，先人后神，有人才有神，不知爱惜人的生命的神就是魔鬼，人人得而诛之。他们都是良家小孩，生命比什么都宝贵，有我在，绝不会让你伤害他们！”
　　长棚做生意、买东西的人全都出来站在大路上观看，知道白龙就是老龙，大家一齐助威呐喊。老龙疾步上前阻挡孽龙前进，不让孽龙经过槐树潭。孽龙开始发火了，恶狠狠地说：“桩帮龙！今天我要给你这个爱管闲事的家伙一点厉害尝尝！让你知道管闲事下场！”说完，扬起尾巴“噼啪噼啪”狂扫老龙头部。老龙巧妙躲过，迅速出击，用铁尾使劲横扫孽龙头。劣龙见情况不妙，急忙把头偏向一边，老龙铁尾虽然歪了一点，但意外地打瞎孽龙一只眼睛。孽龙恼羞成怒，张开像山洞一样的大口，用同归于尽的险招扑向老龙，企图咬死老龙。老龙看得明白，用铁尾扫起河滩上卵石，“呼啦呼啦”地射向孽龙。一个炖钵大的卵石飞进孽龙口中，卡住孽龙咽喉，一时间吐不出咽不下，孽龙反击速度慢了很多。老龙趁机靠近孽龙，用尾巴砸向孽龙腰部，孽龙反应迟了一点，腰间负伤，闪展腾挪困难。老龙快速咬住孽龙咽喉部位，身子与孽龙紧缠在一起，落入槐树潭里。很久、很久，槐树潭水溅起三丈白浪，溅到观战的村民身上。孽龙渐渐地不能动弹了，已经被老龙咬死了！
　　老龙飞出槐树潭，变成香担客，继续回到长棚路口。村民爱戴老龙，没有人害怕，也没有打搅他。孽龙流出的血水染红了槐树潭，顺溪水奔腾而下，流向沅水里。孽龙的血三天三夜才流干，红色血水流到两岔溪，流入沅水。村民都拍手称赞老龙，按照老龙吩咐，将孽龙拖上岸，两天用河沙掩埋。孽龙尸不断变短变小，最后变成筷子大小，用芭茅叶盖住。岔溪人后来才知道老龙在七家溪只身灭了孽龙，血水染红溪水，就把两岔溪改为“朱红溪”以示纪念。
　　
　　农历八月底，老龙住在七家溪张家长棚，打听蓝蛇精消息。
　　老龙第一次到这里，他才十二岁，去团岩采天麻经过，见村民在岩木垭砍梧桐树，就知道这里有蓝蛇精作怪。当时心里着急，没有多停留，具体情况了解不多。变成龙后十年有余，为母亲吊孝，三朝过后来过这里，打算灭掉蓝蛇精，谁知蓝蛇被莽汉砍成重伤，去常德开药铺自医。在老龙记忆中现在七家溪更繁华，购物人群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老龙挑着香担，走进半截街，找到茶馆，选人少的八仙桌坐下。说书的，正在讲《蓝蛇精团岩迷少女》：“那蓝蛇自恃法力高强，见法师忙碌了半月，个个累得没有力气说话，心里暗暗偷笑，默念魔力咒语，与道士、老士斗法。曹家女孩，推开身边守护的两个闺蜜，冲出房门，径到堂屋里，脱掉身上衣服，一丝不挂的堂屋中间转圈子，翻跟斗。做法事的道士、帮忙的乡亲见到这样，都忙转过身去，年轻后生闭着眼睛，跑出堂屋。女孩两个闺蜜，拿着衣服也追进堂屋，正要冲上去将女孩抱住。只见女孩从熊熊的炭火里，徒手提起烧得通红的生铁撑架，翻转过来，从头上戴进去，铁圈搁在两个肩膀上，三只撑架脚朝天。
　　“大家都知道，撑架是圆的，中间有三只铁耳，里面的空隙随便怎么弄，没有办法把头放进去。烧得通红生铁，挨着就能把人手烫断，女孩戴在脖子上，毫发未损，这分明是蓝蛇精在显示法力。大概过了一个钟，女孩没有气力继续狂跳胡说，几个老年妇女，冲过去将女孩抱住，用单被将女孩裹住，这才拢来几个男人，想把撑架拿出来。三只铁耳卡住脖子，没有办法取下撑架，只好找来锤子，小心翼翼地将铁耳敲断，撑架才勉强拿出来。欲知事后如何，且听《傻大哥怒叱蛇精》。”
　　说书停下休息，茶馆里交头接耳议论蓝蛇精的事，声音嘈杂刺耳。老龙喝了一大碗“红葛叶”温茶，身上开始冒汗，见茶馆跑堂的在给大家添茶。老龙心里有事，将香担挑起走出茶馆，想到张家老岩塔族长家借宿。长棚街尾都是卖活禽，泥鳅、黄鳝、鱼的档口。出了街尾就上很高石级码头，顶上面的围墙屋就是族长家。老族长去世十多年了，由老族长儿子继任。新族长比老族长思想开放，更识大体，见识广，更好客，好说话。
　　族长也亲眼看见老龙大战宝子界孽龙，对老龙格外敬佩，热情招待老龙。夜里，老龙向族长打听蓝蛇精的事，族长说：“蓝蛇精从团岩逃走，一时没有住处，到处找机会害人，都被人识破，险些又被人伤着。后来变得格外小心，从小海湾找到一个不起眼的山洞，就定居在哪里。刚开始行人不知道小海湾来了蓝蛇精，被蛇妖吃了几个人。后来，过路人想出一个办法，凡是路过小海湾，放几个爆竹，蛇妖听到爆竹声很害怕，就没有敢吃人。”
　　族长给老龙谈了不少有关蓝蛇精的故事，到深夜才休息。老龙见夜深人静，悄悄飞到小海湾查看蓝蛇活动规律。见蓝蛇洞穴下方小山沟，被蓝蛇进出溜成光滑的半圆形沟。突然想起小贩卖黄鳝剖腹，于是有了主意，赶紧回到张家。天亮后，长棚开市，在铁匠铺定下三十六把杀猪尖刀。铁匠没有现成尖刀，需要七天才能完成打造，老龙只好安心等待。
　　老龙卖丝线香粉是假，等尖刀是真。每天只好坐在茶馆听书，说书人编书特别快，自己在槐树潭与劣龙决战，马上就编出精彩段子，叫《老龙激战槐树潭》：“上寨游来一条劣龙，异常凶猛，好食小孩，游到槐树潭，见两个小孩洗澡游泳。劣龙张开血盆大口，企图趁小孩毫无防备，一口吞下小孩，情况万分危急。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从云端闪一道白色影子，带着万道霞光：‘呔，大胆劣龙，休伤良家小孩子！’劣龙抬头四顾，哎呀我的妈啊，原来是嫉恶如仇，所向无敌的老龙从天而降……”
　　小海湾这条路是大庸到辰州一条主要官道，每天来往人比较多。蓝蛇精七天出洞到山下溪水里洗澡，先将头伸出洞外观察一会儿，确信没有危险，才将身子顺斜沟滑下来，其势快如风，冲进山下深潭里洗澡。觉得自己浑身舒服了，就变成美男，坐在路边等候机会，用花言巧语迷惑没有定力的女人，或寻机吃掉单身男女。有时候，蓝蛇洗完澡，将身子慢慢挪到路边草丛里，等候单身男女，从背后用大嘴咬过路人的腰部，迅速拖进水塘里将人闷死；再慢慢地吃，吃饱了才溜回山洞里休息。
　　铁匠师傅打造好三十六把尖刀，开好锋利刀刃，对老龙：“每把刀可以直接使用，卷刃、崩口随时退换！”老龙付了工钱，把尖刀放进香担柜子里，慢慢走向小海湾，躲在对面山中树林里观察蓝蛇。
　　老龙见夜色将近，路上没有行人，取出尖刀，飞到蓝蛇精洞穴外小山沟中间，按三十六天罡，刀尖口朝上，露出五寸埋好；飞回对面山中，变成小花蛇，躲在松树冠上，密切关注蓝蛇精。
　　第三天中午，太阳如火，蓝蛇精把头伸出洞外，很小心地观察周围动静，然后缓缓溜出身子，顺着平时溜的小水沟，迅速下滑。越往下速度越快，等他滑到山脚下，蛇腹成了十几绺两次宽的飘带，肠子多半还留在小沟里。蓝蛇精身子进了水塘，这才感到疼痛，知道大事不妙已经晚了。他拼命挣扎，殷红的血水溅到半山之上，击起的水浪砸坏了溪边很多树木。
　　老龙见蓝蛇精确死无疑，这才放心离开，径回德山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