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集（4）

　　
　　01-26：街边日、外
　　岳米推车和杜良并肩而行。
　　岳米：谢谢你帮了我妈妈。
　　杜良：朋友不言谢。正好碰上老人家，不知道她是你妈妈。
　　岳米：我妈妈没有乱说什么吧？
　　杜良：没有。
　　岳米：好！我再谢谢你，再见！
　　岳米刚跨上自行车，杜良把车拉住。
　　杜良：这两天，我打扰你了。这次来找你，送那个甲骨文字，确实想试试跟你交朋友。只怪我不知天高地厚。你能原谅我吗？我明天就回部队了，真的是巧合，最后一次见你！
　　岳米：请原谅。你是好同志，我应该谢谢你给我收集了好多资料。
　　杜良感动，欲掉泪。
　　杜良：你妈妈很年轻，你长得跟她一模一样。我好羡慕你，不像我，父母都没有了。
　　岳米：你是孤儿？
　　杜良：别问我这些！我看着你在66号门口停车，你妈妈在门口接你。我在你家附近徘徊好久，看见你打酱油，出出进进。你们母女多亲呀，也看出你很孝顺。我真想走近去，喊她一声妈妈……
　　岳米：你可别来乱喊。
　　杜良：怎么会呢？你不要把我看成无赖。我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做！
　　岳米：再见吧！很抱歉，我不请你进家了。
　　杜良：我不会再来打扰你。我看你进门，你的背影也特好看。
　　岳米：不行！我看着你走远去。
　　杜良：我真的不会再追你！
　　岳米：我要盯着你走开。
　　杜良无奈，一步三回头，远去了。
　　
　　01-27：岳米家日、内
　　临街的老式木楼，三层。底层作厨房、餐厅、客厅。
　　岳黄莲流着泪，在炉边烧水，岳米进门。
　　岳黄莲：怎么不请雷锋同怎进屋坐坐，喝口水？
　　岳米：你不要管他！
　　岳黄莲：怎么这样讲？他多心细呀！怕我坐在石头上着凉，赶紧脱了军衣给我垫着，还要背我去医院……
　　岳米：我都知道！以后，我没陪着你，你不要跑远了。
　　岳黄莲：（含泪）街边有个拉琴的人，很可怜。我给了他钱，想吐，跑进厕所，晕了一下。
　　岳米：还晕吗？
　　岳黄莲：好了。你再去看看，那个拉琴的人在不在饭馆门前？替我再给他一点钱。
　　岳米：不用给了。
　　岳黄莲：怎么不给？我叫你做事，喊不动了。你姐姐哥哥三个都不管我，你也不想管我了？也把我当疯子了？
　　岳米：妈，我会管您，照顾您，您放心吧！
　　岳黄莲：给人家钱，是修德积善，菩萨保佑你找个好男人。
　　岳米：不扯远了！我一下给了他拾元，不少。
　　岳黄莲：修德做好事不嫌多，不要自夸。以后，你只要见着他，就给他钱，算我一份。
　　岳米：行，行！我记住了。
　　
　　01-28：八一大道日、外
　　杜良扶着自行车站在八一大道路边。
　　岳米从福来街出来了。
　　杜良：岳米！
　　岳米：你还在这里！不是回部队了吗？
　　杜良：我运气好，又看见你了！
　　岳米：你是有意在这里等我？拦我？
　　杜良：我坦白吧，是！我知道你上班必经过这里。
　　岳米：你说不追我了，不守信，讨厌！我马上叫许八路来，他会保护我，把你打得头破血流。
　　杜良：不用，我真是最后一次看你。
　　岳米：我还有办法，你要再跟踪我，打扰我，我就打电话告诉你们领导，来人把你带走。
　　杜良：别，别，求你别让我们领导知道。我保证不会再打扰你。
　　岳米：我急着上班，要迟到了！
　　杜良：对不起，我昨天见你，想请你临时帮个忙，慌慌忙忙，没说出来。你不跟我交朋友，临时帮个忙行吗？
　　岳米：我能帮吗？快说说看。
　　岳米往人行道的树后移动，杜良也跟过去。
　　杜良：我遇到一点麻烦，前几次见你，都想说，不敢！实在没办法了，说出来，你不能帮，不愿帮，都不要生气。
　　岳米：快说，你要让我迟到，挨批呀？
　　杜良：如果我的想法不好，你不愿帮，真不要生气。
　　岳米：你这样磨，我生气了！
　　杜良环顾四周，开始摆“麻烦”。
　　
　　01-29：自行车流日、外
　　上班高峰时的自行车流。
　　张敏骑车走在一群军官中间，有说有笑。
　　她远远看见人行道树下的岳米和杜良，减速，退出自行车流。
　　张敏下车，装作检查自行车。瞟了岳米几眼，又蹬上车，响着铃当，从岳米、杜良前边飞快通过。
　　
　　01-30：人行道边日、外
　　岳米：糟了！张敏看见我和你了！
　　杜良：真对不起！
　　岳米：你刚才讲的拉郎配，是真的吗？
　　杜良：我怎么能向你谎报军情呢？有的大家闺秀傲慢无理，盛气凌人。我这种平民百姓子弟，娶那种人，还不当受气包？婚姻悲剧在等我！
　　岳米：你坚决不娶她，不就没悲剧了吗？
　　杜良：我怕得罪军长，得罪策划拉郎配的人。我好不容易调到军部当新闻干事，一心想当军事记者。这种工作，社会地位比较高，领导很重视，年龄大了也能干，也是我的爱好，我有了一定的基础。我觉得这是比较理想的职业，必须抓住不放。如果伤了军长面子，前程就断了！
　　岳米：有这么严重吗？
　　杜良：严重！所以，我急中出了下下策：说我有女朋友了。我以为这样，那个骄傲的公主就会不要我了。
　　岳米：你当军长女婿，不是更容易当记者、升官吗？
　　杜良：要实现理想，必须靠自己努力奋斗，自己奋斗得来的才可靠、光采。
　　岳米：你不应当拿我当牺牲品！
　　杜良：因为我确实没有女朋友，但我心里有你，全凭临场发挥，说我女朋友就是你！还说我们感情分不开了。
　　岳米：这不是撒谎吗？
　　杜良：因为我心里有你，张嘴就来。我要是说个条件一般的人，他们肯定劝我退掉，接受拉郎配。说你这样各方面条件都能压住甄真的人，他们也该服气了。
　　岳米：对不起，我实在帮不了你。
　　杜良：泼出去的水，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了。再退一步，我只求求你，如果有人来调查，你默认行吗？
　　岳米：还有人来调查？我怕！
　　杜良：领导们军政大事都忙不过来，我个人这种私事，你又在军区文工团，也没人来调查，不过是以防万一。
　　岳米：算了算了！我迟到一次，就要扣分。你回去怎么说都行，反正不会有人来调查。
　　杜良：谢谢你！帮我逃避一场婚姻悲剧。
　　岳米：我只说说，不当真。你要是当真，我跟你翻脸，把你这些秘宻全倒出来，让你当不上记者！
　　
　　01-31：办公室日、内
　　干部处刘处长办公室。杜良和刘处长对坐谈话。
　　刘处长猛拍桌子，愤怒。
　　刘处长：杜良！我跟军区文工团劳政委通过电话，岳米根本没有交男朋友、谈恋爱！她是业务骨干，文工团重点培养对象。按规定，文工团还不准岳米恋爱、结婚。你这样撒谎，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杜良：岳米现在还不愿公开，没向领导报告。
　　刘处长：（连怕桌）我是做干部工作的，如果深究你撒谎的动机，恐怕你过不了关！
　　杜良：真的！我没有撒谎。
　　刘处长：还是那句话，你对高级领导干部及家庭、子女有严重偏见，很危险！你是在军级机关、在首长身边工作，我劝你好自为之。
　　杜良紧张，不敢再说。
　　刘处长：（喝口水）找了甄真，对你的工作、前途、生活，都有好处。我劝你和甄真见见面，交谈交谈。接触多了，就能产生感情。
　　
　　01-32：干部宿舎区夜、外
　　一栋平房。甄真在房前通道上边走边喊：杜良！
　　杜良开门：谁叫我？声音这么大！
　　甄真：我，甄真！你住在这角落里。
　　杜良慌忙出门，反手带关门。
　　甄真：有秘密吗？把我堵在门外。
　　杜良：哪有那么多秘密。
　　甄真：那，我进屋参观参观。
　　甄真拨开杜良，擅自入室。
　　
　　01-33：单身宿舎夜、内
　　杜良慌忙收拾室内物品。
　　甄真：那次在游泳池你救了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杜良：你没危险，故意落水，耍我。
　　甄真：完！英雄救美的故事讲不下去。
　　甄真“参观”书架：你研究什么课题？
　　杜良：谈不上研究。有空，收集甲骨文字。
　　甄真：收集了多少？
　　杜良：不多，五六百个。
　　甄真：甲骨文里有没有恋爱两个字？
　　杜良：没有！
　　甄真：我不信！把甲骨文字都拿出来，我自己看。
　　杜良：真没有。
　　甄真：你不拿，我自己翻。翻得乱七八糟，你别怪我。
　　甄真翻架上的书，翻报刊，翻书柜。把《中囯文学史》、《中囯新文学导读》、《报刊编辑学》、《修辞发凡》、《新闻学》等书报扔在床上、桌上、凳子上、地上。
　　甄真：这些书，你都读过吗？
　　杜良：摆着装装门面，不行吗？
　　甄真继续翻箱倒柜。
　　杜良：（妥协）别翻了！给你看，给你看。
　　杜良从一个木箱里拿出笔记本给甄真。
　　她好像有了胜利感，接过本，坐下看。
　　
　　01-34：宿舎外夜、外
　　杜良厌烦地斜甄真一眼，起身，出门，把门敞开。
　　他在宿舎外走动。
　　
　　01-35：宿舎夜、内
　　甄真看不懂甲骨文字，心不在，不时望门外。
　　杜良回来，问：有吗？
　　甄真：现在不看，拿回家慢慢看去。
　　杜良：不行！不准拿走，
　　甄真：你再说，行不行？
　　杜良：不行！
　　甄真把笔记本扔在床上。
　　甄真：你笑我不认甲骨文字吧？为难我吧？好！我也考你一下：对6.26指示有何见解？
　　杜良茫然。
　　甄真：这个，你应当知道！（1965年）6月26日，报上发表了毛主席关于医疗卫生的重要批示。
　　杜良：你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但我不懂医疗专业。
　　甄真：你搞新闻，不多学一点？我开始学妇产科，学得差不多了，可以给人助产接生了。如果我自己生孩子，那会减少许多麻烦和痛苦。
　　姑娘家，没头没脑地谈自己生孩子，毫不脸红。
　　甄真：你信不信？我完全能掌控，何时能怀孕，何时不怀孕。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杜良脸发烧，垂下眼皮，两耳鸣响。
　　甄真：学到这一步，我也转学外科，主攻战伤外科，这才是军医。
　　杜良：我也考你一下，我国第一颗原子弹哪年哪月哪日爆的？
　　甄真：你不想听我讲，堵我的嘴！你也不知道年月日！
　　杜良：你只钻你的专业！1964年10月16日,在新疆罗布泊爆炸成功。接着就把苏修头子赫鲁晓夫震下台了！
　　杜良的考试令甄真不快，她把甲骨文笔记本扔在床上，又把一堆书扫落在地：来你家，水也不给喝一口。我走，我走，我走！不送送我？
　　杜良：（求之不得）好，送你，送你！
　　
　　01-36：办公室日、内
　　杜良上班，王靖、牛干事已到位。
　　牛干事：杜良，和甄真谈得怎样？
　　王靖：鲤鱼要跳龙门了！
　　杜良把凉茶水泼向王靖脸上。
　　王靖：呀，驸马还没当上，就来劲儿了！
　　杜良扑上去，卡住王靖的脖子，扇了王靖俩嘴巴，嘴角流血。王靖还手，两人对打，牛干事挡不住。
　　牛干事：杜良，王靖帮你忙哩，算半个媒人。
　　杜良挨了王靖两记暗拳，张口结舌。
　　熊处长过来：怎么打架？杜良，军长要见你，快去！
　　杜良指着王靖：你等着！回来跟你算账！
　　王靖：我没打你，你把我的牙齿打掉了！我跟你开玩笑，为你高兴。军长亲自点兵，驸马爷十拿九稳了！
　　熊处长：此话不妥。杜良，快去！
　　
　　01-37：衣镜前日、内
　　杜良走到办公室楼厅衣镜前，整理军容风纪。
　　由于他严重失态，脸变形，穿衣镜仿佛成了哈哈镜。
　　
　　01-38：军长办公室日、内
　　甄抗日满头银白短发，红光满面，挺胸直背地在宽敞的办公室里走动、思考，烱烱目光停在干粮袋上。
　　他停步，取下干粮袋，斜背在肩上试试，自笑。
　　外边，杜良喊：报告！
　　甄抗日：请进！
　　杜良推开门，立正站在门口。
　　杜良：报告军长，政治部宣传处新闻干事杜良，前来接受首长指示。
　　甄抗日指着一把沙发椅：过来，坐。
　　杜良笔挺地站着不动，视线射向干粮袋。
　　甄抗日：愿意站着听也行，站着有利于讲短话。我找你来，因为你笔杆硬，请你帮我代笔写写回忆录。
　　杜良：首长，我水平低……
　　甄抗日：我讲，你记，行吧？
　　杜良：是！首长，保证完成任务！
　　甄抗日：我要的就是干脆！那我就不麻烦别人了。部队战备任务重，你有战地报道的思想准备吗？
　　杜良：首长，我竟想搞战场报道。
　　甄抗日：那就好，你搞新闻，我给你透露一点背景。党中央、毛主席有战略部署，给侵越美军画地为牢，绝不准美军地面部队越过十七度线。这方面，周总理、陈毅外长正式向美国政府捎了只信，勿谓言之不预。毛主席从来说话话算数，美军敢越一步，我们就出兵越南包饺子。要比抗美援朝打得更利落、漂亮。让鬼子有来无回！我们有六大野战军严阵以待，T军是主力，E师要打头阵。你听听就行，嘴上多放个哨。
　　杜良：首长，这样的仗，打起来多过瘾。我必须上！
　　甄抗日：好了，我找时间跟你研究怎么谈、怎么写，先弄个提纲。你走吧，先忙你的事情去。
　　杜良：首长，没有别的事情了？
　　甄抗日：咦！援越抗美这事还不够你忙的？那好，改日请你到我家里吃饭。我有个拿手菜：红烧肉！喜欢吃吗？
　　杜良立正，敬礼，转身出门。
　　
　　01-39：宿舎夜、内
　　杜良专心写甲骨文字。敲门声。他起身去开门。
　　刘处长和宣传处熊处长进来。
　　熊处长满脸络腮胡，没刮，显得老相、邋塌。
　　刘处长：杜良，这下该拿定主意了吧
　　杜良：拿定什么主意？
　　熊处长：军长亲自见你了，说明军长认了你这个女婿。
　　杜良：军长没提甄真的事儿，是要我给他代笔写回忆录。
　　刘处长：军长还能亲自对你讲，收你做女婿吗？他从北京受领重大使命回来，要援越抗美。这么忙，单独接见你，意思很明白了。
　　杜良：他只跟我讲写回忆录的事儿，几句话就定了。
　　熊处长：你别傻！军长喜欢你当女婿，我陪刘处长来看你，一是祝贺你，婚姻有个好着落。一是跟你讲，上战场前，干脆和甄真结婚！
　　杜良：不行，不行，一千个不行！
　　刘处长：先结婚后恋爱也行。部队里这种情况很普遍。
　　杜良：不行！我只爱岳米！
　　刘处长：你怎么爱岳米？是害岳米！文工团劳政委又给我打电话，要求劝阻你不再去打扰岳米。岳米要受处分，你再打扰她，她会被清出文工团，艺术青春就完了！你这不是害她吗？
　　熊处长：你和甄真，实实在在。想岳米，虚无飘渺！
　　杜良：没办法，我太喜欢岳米了。
　　刘处长：我明确告诉你，你和岳米成不了！
　　杜良：成不了，我就一辈子当军和尚！
　　杜良送刘处长、熊处长出门，看两人走远了，从地上摸一个石子，向两人背后投去。
　　杜良：你们死心吧，我就不找甄真，就要找岳米，等着瞧！
　　（第1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