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文必正遭暗算 恶府伊溺沅水

　　文必正夫妇自从得“敲渔宝船”，每天可以轻松捕获一船好鱼，基本上都是两千斤。如果市面上鲤鱼好卖就专捕鲤鱼，青鱼好卖就专捕青鱼；还可以捕大留小，不到一斤重的鱼文氏坚决不捕捉。文氏给自己立了规矩，休鱼期主动禁止捕鱼一个月，渔船不下水。
　　文氏的家事很快好起来了，新修一栋大围屋，两层共十间正屋，院子里还修一小栋杂物房，两间大厨房。两个儿子都娶了媳妇，三个女儿也嫁得个好人家，快成了斑竹溪、朱枫溪、北溶一带的首富。当然，心地善良的人都羡慕他们，小肚鸡肠的人都嫉妒他们，还有些贪婪的人，时刻想着算计他们。
　　辰州府府伊大人是个大贪官，最喜欢稀世珍宝，其次就是喜欢白花花的银子。上任不久，旺水期间，见洪江有大量木排放下来，必经沅水。他生财有道，就在溪子口设一道水上检查站，主要是收取船只、木排的过道费。特别是农历四、五月，洪江木排来过水道，每挂木排收一锭大宝。洪江排古佬哑巴吃黄连，有苦也不能说，放小排注定亏损，只能放两百个立方的大排。放大排嘛，沅水十八滩，若不及时抢水过去，就有几次搁浅的可能。贪官他才不管这些，只顾自己发横财。
　　这个贪官每年的生日看得特别重要，一来可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二来可以趁此捞一笔。城里的富豪小贩不给他祝寿的，以后的日子就很难过，必须凑一笔厚礼前来祝贺。各部门、各区乡大小官儿，想借此高攀，想方设法找来奇珍异宝进贡孝敬。
　　他是农历五月二十八生日，每年要摆三百桌酒席，过了端午节就开始筹办生日宴席。大到山猪、麂子，小到野鸡、竹鼠，家禽鸡鸭鹅、腊肉，生猪活牛都陆续有人送来。每桌最拿手一道菜就是“红烧金丝鲤鱼”，每桌需要一条鲤鱼。大的不好做，小的味道不鲜美，每条必须达到五斤重才显得体面。恰好这么大，活蹦活跳的金丝鲤鱼，每年真的很难找到那么多。鸡吃叫，鱼吃跳，官邸后院专门修几间鸡舍，两个大水池，贪官一直觉得美中不足。
　　贪官一大早正在为金丝鲤鱼犯愁。大管家说：“听说斑竹溪有个叫文必正的老头，有一只‘敲渔船’，只要用洗衣棒在船上轻轻一敲，沅水里的鱼就往船舱里跳，要大的来大的，要鲤鱼来鲤鱼。这人依靠‘敲渔船’成了北溶、朱枫溪一带的首富。只要传他献鱼，区区三百条金丝鲤鱼，不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吗？”贪官听了，高兴地蹦起来，立即写一道公文，派快马去斑竹溪。
　　斑竹溪距辰州府仅一百里路，快马不消半日就到了。文必正正坐在堂屋里喝茶，管家来忽然来报，说：“辰州府里来了公差，有公文交接。”文必正一下高懵了。自己深入简出，从不与达官贵人接触，也不过问官场的事，怎么会有公文下的我家里呢？管家带路，一起到客厅，公差简单询问一下，从怀里掏出公文，交给文必正。文必正恭敬接了公文，叫管家给公差一吊“草鞋”钱，公差出门上马回府衙。文必正打开公文一看，感到有些吃惊。原来，府伊要他农历五月初六交五百条、每条五斤重的金丝鲤鱼。这件事其实不难办，难的是休渔期还没有完全过去，要是捕一些没有空腹金丝鲤鱼，岂不是坏了自己的规矩？这个府伊，不光是贪财，而且视人命如草芥。民不与官斗，这个贪官谁都得罪不起啊。眼看日子一天天逼近，文必正心情一天天难受。
　　转眼就是五月初六，文必正清早带上两个儿子，将渔船开进沅水，逆水上行，划到九级滩上面。这里有条大潭，水深面宽，将洗衣棒轻敲三下，五斤重的金丝鲤鱼足足跳上来三百条。当然，有不少正在怀胎的鲤鱼，文氏父子立即将母鲤鱼放生。父子三人轮流划船，到下午两点时，渔船开到鹿溪口，这里又是一段深水大潭。文必正将洗衣棒轻敲，“哔噗哔噗”又跳上两百条鲤鱼。数量已经足够了，三人使劲摇橹划船，五点时分就到辰州府中南门，好在府衙就在水边不到两百米远。两个儿子用大桶将鲤鱼装上，挑进府衙，倒进大水池里。府伊见一色金丝鲤鱼，大小不差二两，乐得嘴都合不上。自己回到书房喝茶，等鱼全部送来，叫大管家送一张请柬，邀请文必正一家人来喝五十大寿酒。
　　文必正心里气，要求管家快点结账，自己连夜要赶回去。贪官听了大骂起来：“真不识抬举，老子下帖给你，已经给足了面子，你们就挂上‘入内’的人情帐，不需要再掏钱了。几条臭鱼还要我的钱。乱棒打出去。”还是管家主意多，附耳细语一番，贪官笑了。管家从库房里取出十锭官银，交给文必正。文必正见钱太多了，坚持只收两锭银子，管家说：“这是公事公办，你们除得卖鱼的钱，其余的是奖励你们的，以后，还要你们经常配合官府公干。”文必正不知道是计，见说的似乎在理，就收了钱，回到自己的渔船上，两儿子划着空船，顺水而下，像离弦的箭一样快。
　　文必正回到家里，心里不是滋味，一直觉得自有“敲渔船”以来，这次捕鱼是最违心的一次。
　　
　　农历刚到五月初八，辰州府出了盗窃案，失窃库银两百万两。从数量之大，作案技能判断，这是一个团伙，蓄谋已久的盗窃案，到处张贴告示，悬赏捉拿飞贼。这么大的事很快就传遍辰州府，到处可以听到街谈巷议。
　　文必正在家堂屋喝早茶，突然来了一队捕快，将自己的房子团团围住。这下把文必正真搞蒙了，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领班的头目带几个捕快冲进来，手里拿着公文，对文必正大声说：“有人举报你们参与库银盗窃案，嫌疑很大，现立即逮捕你们，到府衙录取口供，如有冤屈到公堂解释。”没有多说，就将文必正父子三人绑了，几个捕快在房间翻箱倒柜的搜，搜出两锭官银。文必正正要申辩，被捕快推推揉揉带出自家大门，丢在马背上，快速回府衙。
　　文必正三人带到府衙，连夜接受审讯。受尽各种酷刑，昏死几次，就是没有“招供”。主审官见文氏父子宁死不屈，就将事先写好供词强行摁上“犯人”的指印。第二天上午，升堂又是一顿杀威棒，文氏父子昏死在公堂上。府伊亲自宣读判决书，判处文氏父子死罪，秋后执行斩刑。没收文氏家产，“敲渔船”当然是主要没收的家产。
　　府伊得了文必正的宝船，高兴跳起来，带着几个心腹，一大早就将“敲渔船”开到河上洲水域，十分得意地用洗衣棒在渔船上轻敲三下，大叫几声：“大鱼大鱼快上来。”等了半个钟，就是不见鱼的影子。府伊不甘心，又敲了三下，叫道，“鱼啊鱼啊快上来。”等了半个钟还是不见鱼影子。一连尝试了好几次，都不见有鱼往船上跳。最后暴跳如雷，用洗衣棒使劲地敲了三下船边，吼道：“大鱼小鱼都快点上来。”依然只见碧绿的沅水缓缓流动，就是不见鱼的动静。府伊恶狠狠地说：“这个老东西，把真宝船藏起来，弄个破船糊弄老子，看我回去非将他剁成肉酱不可。我们回去，将船放火烧了！”
　　这一帮恶人回到府衙，府伊大人正想提审文必正，再用酷刑出气。师爷突然想到，会不会是方法不对？小声对府伊说：“先让文必正恢复一下身体，我们带他出去敲鱼，不管真假都早点弄死他，免得夜长梦多。”
　　府伊觉得很有道理，就吩咐照办。文必正父子从此就没有受酷刑折磨，静养了两天才能下床走动。府伊见文氏父子能走动，心里迫不及待的想见证宝船奇迹，将文氏父子从牢房提出，让他们先洗漱干净，换上干净衣服，请到自己后堂，做些好菜招待一番。在宴席上，府伊假惺惺地文氏父子说：“你们的案情有了新突破，本月底我将彻底查清楚，你们很快就可以恢复自由了。明天我带你们到河里捕鱼，让你们放松一下心情。”
　　太阳刚出来，府伊带两名心腹捕快、管家坐一条空渔船，文氏父子自驾“敲渔船”，划到鹿溪口，叫文必正开始“敲鱼”。文必正用洗衣棒在渔船边轻敲三下，叫道：“鱼啊快上来吧。”只见河里的一斤以上鱼“嗖嗖”往渔船舱里跳，不到半个钟，船舱就满了，足有千多斤。文必正叫声“停”，鱼就不再跳了。府伊拍手叫“妙”，给心腹捕快递个眼色，两名捕快跳上“敲渔船”，一个挥刀猛砍文必正，一个猛砍大儿子。小儿子见情况不妙，推开捕快，自己跳进沅水。文必正和大儿子连中数刀，被推下沅水。小儿子已经游出百米远，回头看自己的父亲和哥哥怎么样了，只见他们父子俩没有沉入水里，倒是漂在水面上快速向自己游来。
　　这些现象惊呆了府伊一帮恶人，怎么也想不明白，死人不沉水，反倒是快速从水面漂走。府伊傻傻地看了半天，见文氏父子快要到岸边了，心里急了，用手里的洗衣棒敲了一下渔船边，大叫：“快追啊，把他们全都砍死。”
　　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水里突然跳出一条不足一斤重的鲤鱼，飞进渔船空舱里，蹦跳一下变大一倍。两条小船上的人都吃惊地看着这条鱼，不到一刻钟鲤鱼变大到两百斤重，船上的人都呆如木鸡；最后，鲤鱼不跳了，慢慢地变成水桶大的白龙，张开血盆大口，鼻孔喷出青烟，呻吟一声，仿佛天地都在抖动。四个恶棍都吓得晕过去，个个都掉进沅水。水底的水猴见了，一手抓住一个，拽进水底，四个恶棍很快就闷死了。
　　原来，今年五月十三（龙相会），太上老君要在二酉山讲道，老龙见时间快到了，离开德山，在瓮子洞把水猴带来，一起去听道。想提前两天来二酉山，恰好遇到府伊砍死文必正父子，就派水族虾兵，负责将文氏父子送到岸边，保护起来。吩咐水猴潜在水底，防止恶棍逃跑，自己跳进渔船里，收拾这四个恶人。文必正和小儿子，伤势太重，不久死亡。大儿子没有受伤，将父亲和弟弟拖上岸，叫来乡亲抬回家，安排后事。
　　老龙一片好心，害死了文必正，收回“敲渔船”。从此，“敲渔船”就成了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