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并逐峨嵋(第四节)
作品名称:至尊儿女情 作者:辜小松 发布时间:2020-07-22 06:49:11 字数:3194
阳顶天只觉宋无伤害了吾嫂,此人野心昭然,我却一直受其蒙蔽,又瞥见张玉与李成卓并未趁隙逃走。他一向豪直,当下将宋无伤在昆仑派遭际之事全都说了,直说到宋无伤从冰窖里将她救出。
又道:“这些只是他一面之词,谁知其中真假,莫不是你爹司空鉴与你娘何映姿隐修于昆仑,无意间被姓宋那厮害了性命,一直欺瞒于你?他今日能偷袭于我,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灵儿听他言之凿凿,心下一顿,脑中隐约浮现出幼时爹娘在一起的情景。思及于后,绞汁难及,更欲立时置身昆仑,查个明白。他口中言及的司空鉴、何映姿二人名讳,隐隐萦绕于耳,历时不绝。可适才偷袭那姐姐的,确是另有其人。思及于此,心如皎月,爹爹所言定是千真万确不假,当下说道:“阳伯伯,害她的的确非我爹爹,是另有其人,这位姐姐也知晓。她又看向张玉道:“张姐姐,你且说说,那人是谁?”
眼下李成卓受伤颇重,只觉此人对自个纠缠不休,可他毕竟是爹爹身边近臣,又见灵儿挺身来助,怎能临敌脱逃?当下说道:“灵儿说得不错,那人是我师弟成昆不假,不知他使的什么易容之术,如此逼真,连我也差点儿被他骗了。”
三人说话之时,耳畔隐约传来大队人马嘶厉之声。眼见山道下云海叠蔚,马蹄踏鸣之声依稀不绝,好似透过重雾,有万千蒙古军马迤逦而来。
阳顶天听他俩异口同声,只道莫非真是我错怪于他了,天下岂能有两人样貌生得完全一样?我走南闯北,怎样的易容术未见过,难不成他俩是双生兄弟?虽心有疑窦,可今日亦是为解峨嵋之围而来,又听灵儿道:“阳伯伯,爹娘此刻就在这峨嵋绝顶之上,你若还不信,上山一见便知。”
他看了看詹尼丝,又见李成卓侧躺于山壁,闪身近至身侧,一把抓过领口,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见他眼皮虚掩,眼中暗淡无光,一时假死过去,阳顶急道:“你还没死么?没死你倒是说话呀!”抓过他双肩狠狠一摇,见此人确是受伤颇重,鼻息孱弱,只怪自己出手过重,当即长叹一声,一把丢开李成卓。
灵儿道:“阳伯伯,我这里还有百草创灵丹,可保他一时无碍。蒙古人快来了,等上了峨嵋再详问也不迟。”当下取出药丸,与张玉相顾一视。她接过药丸,喂与李成卓吃了。
阳顶天无奈之下,亦觉事不宜迟,当下抱着詹妮丝,与众人上山。李成卓受伤不假,脑中却是清醒,此刻被张玉搀着上山,倚偎在她肩头,闻她身间兰芷之香,一时心神荡漾,亦未想运功疗伤,只觉但能一直栖在她肩头,也不枉此生了,哪管得前边是否遭厄逢难?
三人走了半晌,灵儿见阳顶天足下生风,竟将三人远远抛在身后。张玉轻功远不及他,又搀着一男子行路,自然落了后尘,又闻他在前边催促快行,不禁喝道:“阳伯伯,换你来搀他如何,我来替你。”阳顶天道:“朝廷的走狗,就是让他碰一下也是玷污了我。”一时驻足,不知何时却已跃至二人身后,抽起一脚,狠狠踢向李成卓屁股。他顿感身子似风一般,向上飞出数丈,趴翻在地,却又不痛不痒,只是捂了一脸泥灰,一惊之下,如梦方醒。李成卓亦是出身王宫贵胄,何曾受过这般凌辱?只是一时身陷于此,敢怒却不敢言。
抬头一看,前边山道上,蒸雾迷漫,一行人急匆匆地赶来,正是宋无伤、周若男与潇湘四侠。昨夜无伤听得风声响动,寻人一问,才知走失了灵儿与张玉。遍寻了整个峨嵋派,都不见人,一时心急如焚;又闻山下人马声举,只怕她俩陷入蒙古人手中。
此刻见着灵儿与张玉回来,一时转忧为喜;又见着阳顶天,虽不知若何,更为欣喜,连忙迎将上去。见他一脸阴沉,怀中环抱着圣女詹妮丝,面颊上暗淡无光。二人乍一挨近,但见阳顶天出掌拍来,无伤只道是他久未逢面,要与他拍掌示热,可他掌锋欺近,顿感一股浑厚的内力击来,一怔之下,侧身一避。但见阳顶天掌力又至,无伤不愿出手伤他,一味躲闪,一连避开他十数招。阳顶天出掌如梭,并无罢手之象。无伤心知蒙古人兵临城下,却不是论剑比武的时机,又见他掌功欺近,当即运转内功,不避不挡,硬生生接了他一掌。阳顶天只觉探入一团绵软,又感一阵手麻,略略退了数步。
无伤道:“阳大哥,你这是为何?詹嫂子究竟出了何事,尚能救否?”适才二人比招之际,他已瞧出詹妮丝身子有恙,尚不知是生是死。阳顶天只觉十年不见,恍若隔世,他内功竟已至这般地步。适才他有意相让,倘若使出全力,自个万万不是其对手,不禁长叹一声,说道:“也罢,你武功再强,那又如何?我阳顶天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今日权当死在此地了。”又欲挺身来斗。
无伤急道:“阳大哥且慢,让无伤替嫂子瞧瞧。”阳顶天道:“莫要碰她,你这一手污秽,奸邪无匹的小人。”无伤一脸茫然,抬手看了看:“今晨我梳洗过头脸,阳大哥这是从何而谈?”
灵儿急道:“阳伯伯,我都说了,爹爹不是害婶婶的凶手。你怎的不分青红皂白,一见面便打?”无伤心下一凛,道:“灵儿,你说什么,詹嫂子她……死了?”适才成昆那番妆扮足能以假乱真,此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阳顶天岂能不思寻仇?又觉害死嫂子那人明明已逃下山去,如何突地置身于此,一时镇下心来,喝道:“你自个下的毒手,还欲何言?”无伤大惑不解,问道:“灵儿,昨夜究竟出了何事,这……你婶婶她是被谁害了?”灵儿遂将昨夜成昆扮作无伤与李成卓夜探峨嵋详尽说了,众人皆自唏嘘不已。说到成昆出手杀了詹妮丝一事,又颇为伤感。
见她与张玉互证了一番,只道真相大白,却闻阳顶天叹道:“谁是杀人凶手,各人心知肚明,岂是旁人所能妄断的?”若男已知此事原委,她见阳顶天怒目相对,心知以阳大哥的性情,除非亲眼印证凶手,否则绝难相信。人命关天,哥哥遭际于此,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沉凝了片刻,说道:“阳大哥,无伤哥哥并未出过峨嵋山门半步。适才你也见过,以无伤哥哥的武功,你与四大法王加在一块,也绝非他对手;就算无伤哥哥甘愿偿命,可你盲目武断,逼死了好人,詹姐姐九泉之下,亦不会原谅你?再说已有帮凶在侧,为何不问明实情,再作计较?”
说罢指尖疾拔,激出一枚石子,正巧击在李成卓大腿股间“环跳穴”上。但见李成卓拍了拍屁股,不由情及地跳将起来,直发出“咯咯”笑声,笑毕却又一脸茫然,四顾一看,场面甚是尴尬。李成卓虽受了内伤,服过一粒百草创灵丹后,气海渐热,若男早已瞧出他是装晕在地。
他看了看张玉,低声吟道:“公主……”只觉一阵劲风拂面,已被阳顶天欺近面门,手提着领口问道:“快说,出手杀人的到底是谁?”李成卓一脸凄迷之色,将头侧在一旁,并不理会。他出身高丽贵胄,祖上乃是王宫近臣,亦做过一方诸候。自南朝失势以来,高丽王政亦历大变,李氏宗族失势,不得已远赴中原乞助元朝,历经十数年,国内依旧局势未稳,一向倾心的筱玉公主却又不可得,一时心灰意懒,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阳顶天见他沉默不言,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掌将他击毙。若男道:“高丽世子李成卓是么?还记得在辟邪山庄,是谁暗中出手,杀了百损道人徒弟张轩?他只道旁人不晓,却不知我与无伤哥哥其时瞧在眼里,百损道人睚眦必报,若传扬出去,又当若何?”
李成卓心下一颤,只道此事做得隐秘至极,却万万未料有人窥测在暗。此刻事已漏败,筱玉公主她亦寸心难表,料及凶多吉少,已是万念俱焚,却也不屑一顾,只是冷冷一笑。
张玉猛然忆及谷道明惨死,那日自个浑浑噩噩,被张轩那厮出言蒙蔽,险些中了圈套,还累及谷爷爷惨死,原是李公子出手相助,杀了张轩,如此也算报了谷爷爷大仇,可为何李公子从未向我提及?只觉他对自个蒹葭倾心,我却一向漠然置之,视之为空气,二人虽亦有过胶膝之投,却只因相思遣难,玩弄于他,心里想的却是宋哥哥其人,不免心生愧疚。
当下说道:“李公子,筱玉已往对不住你,我所爱的,只有宋哥哥一人。我要跟宋哥哥走了,该过去的,你只当是场梦吧。”
李成卓顿觉心如刀绞,他苦恋张玉不果,长久以来,何故竟未看出她一心所向的,原本就是宋无伤?只因深陷情圄,不可自拔。此番听她道明实情,心下彩云顿散,又似井中霁月一拔即逝。张玉又道:“李公子,你是高丽世子,心怀大志,大丈夫岂能只顾儿女私情?高丽国民还盼你安邦定国,重振河山。他日你若回国,身登大宝,一定会觉今日之事,甚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