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癞婆策划换银   三娃用心救主

　　婆娘奶着孩子，开导说：“写字认字和立家关系很大，将来写文书，立借据，打收条，买田产，哪一宗都离不得写字。”
　　“我们哪有钱去买田产？”三娃子嘟噜着，婆娘说：“有的，一定会有的。”
　　“那好，我听你的。”三娃子答应着，嘴里开始叨念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等三娃子读完写完句子，婆娘对三娃子说：“你还是给孩子起个名字啥？”
　　“我会取名字吗？”三娃子搔着脑袋，就叫大狗和小狗吧。
　　婆娘摇头说：“不行！孩子是我们的希望，一定要取个响亮的名字。”
　　“那我来想想。”三娃子说。“你看叫高树和大树如何？”
　　“不行，俗气，没有气派！”婆娘说。“你就从你读过的句子里找几个有气派有形象的字吧！”。
　　“龙腾致雨。”三娃子读到这句，说，“‘龙’字好也，大的就叫‘龙’吧，你看。”
　　“嗯，要得！小的那就叫凤吧。”婆娘说，“龙凤呈祥，有意思，很响亮。”
　　少顷，婆娘又说：“不过两个字的名字不好，还加个字吧！”
　　三娃子说：“就简单点，加个如字算了吧。名字不过是个号码，你看我没有名字还不是长大了。”
　　癞子婆娘口里叨念着：“如龙，如凤。李如龙，李如凤！”她一拍巴掌说，“要得！你看你识字了给孩子取的名字就好。”
　　三娃子得到老婆夸奖，这一番取名字的锻炼，使得三娃子活换了脑筋，开始尝到识得字还真有作用。他给婆娘递过一碗水，婆娘咕咕的喝下去。
　　生过孩子的第三天，癞子婆娘就开始出来活动，她背着一个抱着一个来到吴妈那里，见到吴妈就一个劲得说好话：“吴妈，那天把你老累坏了也，不是您，我这孩子咋生得下来。”
　　“吴妈，你看这两个东西，好壮实呢？是吴妈那晚上包得紧扎。沾吴妈的福气了。”
　　吴妈看看孩子：“真好，你要带好也！取名字没有？”
　　“取了，一个叫李如龙，一个叫李如凤！”
　　“也！名字好大气哟！”吴妈夸赞，“那还不是他老子随口取的。”
　　见到黄悦圣，婆娘嘻嘻地笑个不停：“东家医生，那天不是您来，我真的生不出来这两个孩子，感谢您！感谢您呀！”
　　黄悦圣客气地说：“您生的孩子，我又没做什么。不要谢！”
　　“我的孩子取名字了，大的叫李如龙，小的叫李如凤！您看要得不？”
　　“要得！要得！哪个取的？”
　　“三娃子那个东西想出来的。”婆娘分明再夸奖三娃子。
　　见到黄棕，婆娘先是微笑，接着说：“哎呀，大当家的呀，我们都沾您福气也，你看我一下得两个儿子。”说着把儿子递给黄棕看，“还胖也，真的全靠您老人家关照我们……”婆娘的话牵丝不断。
　　“不要到处跑，蹲在那那屋里莫来吹风！”黄棕叫她回去。
　　几乎每一天，婆娘就要这样地把孩子背着抱着，到处去张扬一盘。这真是：“叫花子养儿，自称能干！”
　　转眼半个月过去。那天晚上，癞子婆娘说：“三娃子，我看你认字还可以了，以后慢慢学，从明天起你就多学习算数，先学加减法，再学乘除法。”
　　“我学那个干啥？又不管账，再说哪个来教我呀！”三娃子嘀咕。
　　“用得着的，你必须学。我来教你！”
　　“嘻，你也教得来算数！”三娃子有点鄙视。
　　“你不相信我是吧！看我来收拾你。”说着一把拧住三娃子耳朵，三娃子“哇哇”痛得怪叫：“我学，我学！”
　　“这还差不多，到乘除法学会了，还要学算盘。”
　　“也！我要考秀才了！”三娃子风趣地说。
　　婆娘严肃地说：“不要给别人讲这些，规矩点！”
　　三娃子白天做活，晚上跟婆娘学东西。婆娘白天弄孩子，晚上当家庭教师。
　　黄棕来了，对三娃子说：“你婆娘做不成活了，你要多加一点班，不要耽误事也！”三娃子答应说：“要得！我搞两个人的活路就是。”
　　婆娘望望黄棕，说：“大当家的，我也有个要求，你看行不行？”
　　黄棕说：“你说出来我听听。”
　　“大当家的关心我和三娃子，我们一辈子不会忘记，只不过我嫁到你们这里一年了，如今又有了小孩，可我还没有回娘家看一回。希望大当家的允许我和三娃子回张家村，给爷娘老子报个喜。”
　　黄棕一想，这癞子婆娘说的符合人之情理，就说：“要得嘛，三娃子明天把活干多点，你们后天回去，过三天就回来，不得耽误！”
　　婆娘深深谢过黄棕：“大当家的真是好人！”
　　原来这个婆娘颇有心机，她的大金元宝见不得市面，他想换成碎银子，又没有可靠的人。她终日盘算，想到她娘。她娘家是大富人家，用金元宝不会引人注意，再说也懂换钱的门路和办法。她娘最喜欢她，只要有机会给娘说了，娘就会给她解决难题。当下黄棕答应她两一起去回娘家，她很高兴，机会到了。但是她又一想，不行，她俩一起走了，万一黄家检查她的住房怎么办，查出来不仅一切成空，弄不好还会背上坏名声……
　　于是她又找到黄棕说：“大当家的，我和三娃子都走了不好，一些活路没有人应付。不如先让三娃子一个人去娘家报喜，我来照应喂猪等事；等三娃子回来了，我一个人回去，这样轮流走，都方便些。大当家的您看要得不！”
　　黄棕看她处处为黄家打算，就说：“要得的，三娃子明天就去嘛！临走时来拿我给准备的礼物。”婆娘谢了回去。
　　当天晚上，癞子婆娘等到三娃子和孩子睡后，独自悄悄起来。钻到苕窖里摸出两锭金元宝，用孩子的尿布紧紧的包缠起来，外边套上一些破烂衣衫，收拾起一个包袱。
　　天麻麻亮，他叫醒三娃子，叮嘱说：“你去娘家后，把这包东西交给娘，不能给其他人任何人看，回来时按娘的话做。注意路上也要小心，丢失不得的也！”
　　三娃子点头答应，一一记住。这正是：“有智妇人，胜过男子。”
　　话不多说。且说三娃子回到张家村，见过老丈人，交上黄棕带来的肉和酒等礼物，然后诉说一切。老人感到他女儿得此好人家，是有福气的，加上添了外孙，更是高兴。当下吩咐厨下置办酒席，款待三娃子。
　　三娃子乘机把婆娘收拾的包包交给丈母娘，告诉她一个人看。那丈母娘也是极其精灵的人物，一接包袱和听话就知女儿有重要事宜。当下回到房中，打看包袱，见里面紧紧包裹两个金元宝，价值数千银子，心里惊喜不已。喜的是女儿有财，惊得是她一个下人，从何得到这样的宝物？
　　丈母娘藏好元宝，坐下冷静分析：她想女儿绝对不会偷，也不敢偷，也没有时间去偷。元宝一定是偶尔捡得的。对，一定是捡的。女儿用不出去这元宝，才叫三娃子来找我换成碎银子，一定是的。
　　丈母娘分析完，打定主意，叫来老头子，一起再次合计。将三娃子带来的两个金元宝足数兑换成碎银子，依旧用尿布包缠好。喊来三娃子交代说：“这包东西带回去交给你媳妇，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三娃子点头：“要得！”三娃子说，“我媳妇过几天也来一个人回来的！”丈母娘点头说：“要得！”
　　过了一夜，三娃子黎明就告别丈人，小心地背起包袱，神不知鬼不晓得回到去潜龙井，把那包东西交给媳妇。癞子婆娘满心欢喜：“这下我可以办事了！”
　　有分教：“潜龙井重写故事，黄家院再起波澜。”
　　三娃子回来不几天，她媳妇满月，得到黄棕允许，也带着孩子回到娘家一回。母女一场知心交谈，来龙去脉和过去未来，张娟娟都与母亲一一交谈。母亲知晓，很是赞成女儿心计和打算，同时又换成一个金元宝的碎银带回，供张娟娟安排使用。以后凡是有机会或找机会，两家联手花钱。此时的张娟娟已经暗下决心，一定要建造一个与娘家或黄家一样富贵的家。
　　
　　柳林和王成易一行五人来到潜龙井，黄棕和黄海尽情接待。柳林说：“我们此次来主要有两个事情要做。”黄棕黄海和黄悦圣等用心地听着。
　　“一是来搜集一批山地药材，二是要寻找一个偏僻而险要的地方去考察一番。”
　　“搜集药材的是好办，一发通知，四处都可以来交售，我们按质量收购。”黄海说，“偏僻险要的地方我们从没有去想到过，还不好找。”
　　柳林说：“不着急的，我们慢慢访查。”
　　“那你们做什么用？”黄棕问。
　　柳林考虑良久说：“自己人不说假话，想建立一个山寨。”
　　“作什么用？”
　　“休养和养民。”
　　“啊！既然有用，我们协助就是。”黄棕说。
　　黄棕望望黄海，说：“前山你去过，那地方险要。”
　　“梅子冲也还高峻。”黄悦圣说。
　　“那我们都去各地查看吧！”
　　当下议定，收购药材的事由黄悦圣经手操办。黄海当引路，和柳林们一起行走山岭谷地，查看地形。
　　话分两头。且说黄悦圣利用行医，所到之处均告知潜龙岭还在收购药材。一时间，山里前来出售药材的人还不少。黄朝远在家负责过秤，黄志豪担任检验质量和付款。
　　那一天黄悦圣去梅子冲看病，顺便去黄静那里看望。黄静见伯伯到来，殷勤款待。黄静本来要留伯伯住下一夜，可是黄悦圣坚定要赶回来。黄静挽留不住，送到路口，叮嘱一路小心。黄悦圣答应着，背着药箱急急往回走。
　　梅子冲到潜龙井要走一大段密林，穿过密林就与阳平镇合路了，上了那里的大路就安全了。黄悦圣虽然走得不算慢，但直到太阳下山才进入密林。此时，天光暗淡，密林更是阴翳，只见：
　　匝地远天，凝烟带雨。薜萝缠古树，藤葛绕垂杨。夹道柔茵乱，漫山翠盖张。密密搓搓浓树叶，扯乱刺藤。遥望不知何所尽，近观一似绿云茫。蒙蒙茸茸，郁郁苍苍。风声飘索索，日影映煌煌。那中间有松有柏还有竹，藏蛇藏虫更藏獐。为人谁不遭荆棘，那见人间荆棘长！
　　突然前边草里发出声响，一条大黑蛇横过小路，眼睛瞪着，绿光直射黄悦圣。黄悦圣本是历经世事的人，根本没有在乎它，待蛇穿过去，他依然前行。接着又是几条麻花小蛇，逶迤而来，黄悦圣笑笑而已。只顾前走，眼看就要上阳平镇路口了，可是黄悦圣那里堤防到树的上面，一条青竹标大蛇从头顶树枝伸出大头，一个盘身，就缠住黄悦圣脖颈。黄悦圣大惊，急忙用手去拉蛇，那蛇就顺势一口咬住他的脸巴，顿时毒汁四射，黄悦圣眼前发黑，摔倒到路边坎下，发出“天哪”一声叫喊。
　　那条青竹标梭走了，黄悦圣感到全身发热，心里发抖，眼前不见东西南北，脚也不能动弹，只是嘴巴里发出“哈哈”的出气声。
　　正巧三娃子去阳平镇送货归来，他走得相当快，忽然听到前边坎子下有响动，就慢下脚步，趁着夜色未尽，一看认得是黄悦圣，药箱甩到一边，嘴里吐着长气。他急忙叫喊：“主人家，您怎么那？”
　　黄悦圣说不出话，使劲伸手指指脸上，一个血口，是毒蛇咬的，三娃子连忙把黄悦圣抱上土坎，平放在路上。
　　三娃子啜口气，把嘴巴抵在黄悦圣脸上的伤口处，用力吸那蛇毒，吸一口，吐一口，一连十几口，吐出一包血水。黄悦圣伸手摸摸三娃子。
　　三娃子知道耽误不得，急忙把黄悦圣背起来，一手搂住人，一手提着药包，尽最快速度往潜龙井家走。一路上，三娃子汗水淋漓，气喘嘘嘘。
　　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行人，三娃子独自努力着。他背一段路，歇一口气，背一段路，歇一口气，这样直到初更天气，才回到黄家院子。黄棕等很是感谢三娃子的忠心，黄海给三娃子倒上茶水：“多亏你也，三娃子。”三娃子只顾喘气……
　　黄志豪赶来，急忙给黄悦圣上药解毒。黄悦圣的头部已经发肿，不能言语，看来是已经晚了。黄志豪流泪……第二天早上，黄悦圣老人逝世，这个老人一辈子给人看病，做了许多好事善事，可是偏偏却遭遇毒蛇，死于非命。“天呀！为啥子好心人没得好报呀……”“什么善有善报呀……”黄家一院子老少悲天跄地的痛哭不已。这正是：“祸害千年在，好人命不长！”黄悦圣离世时79岁。
　　潜龙井黄氏一族举哀，厚葬黄悦圣老人，与黄天明葬在同一排墓地。柳林一行也参加了追悼和葬礼。
　　三娃子和他的癞子婆娘同黄氏子孙一起戴孝出殡，三娃子哭得像一个泪人。
　　这正是：“知恩必报，报必知恩。”要知后事，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