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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回 关内侯落泪法云寺 痴情郎再祭大悲庵

作品名称:大宝华碑      作者:莱芜六月雪      发布时间:2020-05-09 02:06:38      字数:6416

  词曰:
  千古江山,英雄难觅,
  玉龙处,天下独尊。
  上乘皇天青云,
  下操玉兽麒麟。
  凭一个情仇在世,
  享誉乾坤!
  万里东风,世代相颂,
  山河安,宇宙混沌。
  古不把清浊辨,
  今难将是非分。
  好一场夕霞美幻,
  却近黄昏!
  清晨飘了几片雪花,晴一阵阴一阵的着实教人心烦意乱的,吕辉(字梦竹)匆匆赶到戒得居,见玄恩泽(字彦麟)、杨珞熙(字彦昭)都站在廊下一言不发,便忙进去急道:“四哥搬出去了,你……?”进门见玄锡维(字穹高)坐在窗前端着本书正也一个人发呆,便不再多言,锡维抬头瞥了吕辉一眼,仍只翻着书叹道:“年节也过了,眼下内阁也没有事,你怎么还没回葫芦山去?”此言一出,吕辉也被堵的哑口无言,含泪一怔松了口气,傻傻转身出去了。
  玄锡维见吕辉失魂落魄的样子,怕伤了他的心,便忙放下书要喊他,一顿,却没喊出声来,松了口气看了一眼窗外,要起身下榻时,肖战(字梦尘)捧进一碗莲子粥来,只站在门口不敢出声,锡维叹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朕不近人情!”肖战急忙跪道:“是这几日陛下操心劳神的,太子让御膳房做了碗莲子粥,让送来的!”锡维慢慢过来扶起肖战来,指了指一旁道:“先放那儿罢!”见肖战还不起来,凝眉问道:“还有什么事儿?”肖战奏道:“听蒙五哥说,嘉祥接连发来几道书了,关内侯也要回嘉祥去了!”锡维一惊,却只点了点头,也没有再挽留,杨志勇(字仲真)转出淡宁居,环顾四下见肖战没回来,大概也明白了,于是坐上二人抬舆,走跨院拱门往真阳大街去了,出真阳门换了马车,就再也回过头。
  玄锡维在内间里发了会儿呆,忽转身扣了几下窗户,教外头唤太子,片刻,玄恩泽匆匆赶来,锡维让他坐了,方低声问道:“十几年了,朕一直也没问过,那年梦竹在葫芦山下遇刺,是你救得他罢?”恩泽含泪一怔,忙起身跪在了榻前,低下了头不敢搭话,锡维摆手叹道:“起来起来,朕也没说什么!”说着一顿,便欲下来扶他,见恩泽紧张万分,娓娓笑道:“我的儿,不必这样为难!其实朕都知道了,那年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就有人见过你小飞雁的侠影,就在东宫附近,你出凯旋门接驾的时候,这里的事儿朕大概就都猜到了,所以为你除掉了刘紫鸣,这些你还不知道罢?”恩泽惊道:“父皇……?”锡维摆手拦下了他的话,方苦苦叹道:“那时候朕以为他们把矛头故意指向东宫,是为了报复什么,或是冲着朕一个人来的,可……时下看来,是朕错估他们了,他们这是冲着这至高无上的权力来的……!”
  玄恩泽听了惊道:“父皇之意……有人蓄意谋反?”玄锡维摆手笑道:“那他们还没这个本事!”恩泽急道:“可紫鸣是崇如叔的幕僚,崇如叔已不在了,他背后……还会是谁?”锡维叹道:“他们借少飞和御史台那些书呆子们的手,把处在朝廷权力中心的人都赶出京了,可见行刺梦竹,并非只是嫁祸给你,实也真为了取他性命!”恩泽倒吸了口凉气含泪叹道:“太可怕了,儿以后……必须要做这个皇帝不成?”这本也是随口一说,只是说出来才知不妥,只是迟了,便忙跪在了当下,低声饮泣起来,锡维听得这话心头一颤,却不知如何是好,照理说应该怪罪,可心知儿子说的又是心里话,看向来勤俭持家的儿子数九隆冬衣衫如此单薄,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含泪笑道:“怎么又跪下了?居家为父子,屋里只有咱们父子二人,就不能说说心里话了?”遂请恩泽起来,拉着一起坐在了榻上。
  见玄恩泽也不争辩,玄锡维慢慢递上一杯茶来,轻轻问道:“才刚的话……?”话音未落,恩泽松了口气答道:“是心里话!或许一旦坐上太子尊位,就意味着将来要做皇帝,可谁人知道,做皇帝就意味着要失去父亲!就意味着要挑起这千钧重担!失去的是亲人,担当的是责任,对我到底有什么好处?”话说到这个份上,锡维似乎对这数十年的过往大彻大悟了些,含泪叹道:“我的儿,你能说出这番道理,说心里话,朕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了!做这一切,无非是为了这皇帝的尊严和这所谓的君臣制度,可到底是有什么意义,说到底来,朕也没做明白!朕甚至也不敢想象,这劳什子竟逼得子康为了一个无厘头的案子……审兰斩子!朕知道,所谓审兰不过是荒唐戏言耳!他杀怀玉,无非是因为怀玉用温凉玉盖了一座别墅,因为怀玉私下做了一件衮服!难以想象,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郑子康,已让这劳什子体制禁锢成了什么样的人!他到底在害怕什么?你们又在害怕什么?这才是我做哥哥的、做父亲的该反思的问题,而不是一个皇帝该想的事儿!”
  玄恩泽听到这里泪如雨下,半日难以开口再言,只悲泣道:“可我们毕竟为了这劳什子,杀了那么多人……!”玄锡维看着儿子如此为难,也是心痛不已,索性就把隐藏在心底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只是帮恩泽擦着眼泪,解释道:“当日奉法下山,涉世起兵,朕的初衷……无非是立一番家业,好光耀门楣,也为弟兄们搏个名份!功成名就之时,已然位极人臣,朕也曾以为这就够了,可事情总是在一步一步往前发展,总是将咱们家推到风口浪尖上,波谲云诡,最后竟逼到了这个份上,也是骑虎难下了,不得已……在毫无准备的情势下,竟坐上了皇帝的尊位,历史的潮流不会问咱们是否做好了心理准备,咱们家也只能顺从这个选择!”恩泽听着父亲的无奈,总算理解了父亲的苦衷,而做父亲的玄锡维,也深刻感受到了儿子心底的烦恼,也正是从这一刻起,父子二人心里忽闪过一个念头,就是怎么全身而退,只是需要等待一个时机而已。
  再说一路颠簸,又忽然连着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杨志勇还病着,二百多里路竟走了六天,途经青山脚下时,昏昏沉沉的志勇忽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来,问道:“这是到哪儿了?”左右奏道:“前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在小路上迷了方向,往南绕了段路,到青山了,今儿晚上就能进城了!”志勇听得青山二字愣了愣神,方道:“不忙赶路!”便披了斗篷起身下了车来,抻了抻筋骨,娓娓笑道:“今儿觉得天暖和多了,身上也轻松些了,我到山上去走走,你们先在这里歇一歇罢!”左右劝道:“可是爷的身子……?”志勇摆手笑道:“不妨事的!”
  虽说岁月不饶人,可这杨志勇毕竟是误食了长生果的人,本就不显老,病了一场还是少年时的筋骨,登山跋涉,丝毫不减当年,转过三道弯,已到山寺前,眼下再看当日的法云寺,不禁感慨万千,独自在南门外站立许久,不敢踏入,正犹豫未定,却闻一声问道:“少帅何故不敢进门?”回望去,乃是个发须苍苍的老和尚青山长老,杨志勇一怔,躬身拜道:“长老何以知我?”那青山长老轻轻笑道:“五十年前,我出家至此,有老夫人寄居在此,常听教诲,夫人临去留有一言,说五十年后有今日少帅容颜依旧,还会回来悼念自己的兄弟,小僧见少帅气色神情,必应老夫人之言,于是贸问一声!”志勇摆手叹道:“大僧何故如此谦逊!”长老笑道:“五十年前,我出家时年十二岁,自当称小僧也!”杨志勇含泪一怔,微微笑道:“五十年了?”
  进了门来,青山长老见有小僧打扫庭院,吩咐道:“都教出来拜谒少帅!”杨志勇摆手忙拦住叹道:“诸禅皆礼佛事,多有辛苦,何必惊动,我只独自走一走,就回去了,大僧不必管我,请便就是了!”长老闻言一笑,答道:“阿弥陀佛,既如此,少帅请便!”志勇点头微微一笑,长老随道:“莫以此为常念,过去的,还应放手才是!少帅请便!”志勇一时不能明白其言,只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游至殿后,登上台阶,立于山腰的石塔前面,杨志勇一声长叹,回忆起王钧(字子然)陪同玄锡维拜谒法云寺在此畅谈的情景,不禁低下头落下泪来,心说道:“我非不愿进来,实不敢也,物是人非,更有多少美轮美奂犹在山间,数十载已去,我能保住容颜年寿,却要眼睁睁看着知己之人一个个离我而去,世人皆言杨志勇没有泪,焉知我之泪世人所不能见也!”饮泣声越发的不能止住,杨志勇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伴着咽泣声,好好的大晴天忽然细雨落下,听闻大殿里传出诵经之声,鼓楼上鼓打四声,志勇心里明白,是那青山长老圆寂了,于是悄悄出了庙门,回头躬身一拜,扬长而去。
  临近城时,忽再闻寺院钟声,那杨志勇便又下了车来,众皆劝道:“天就黑了,不如先进城回府,明儿天好些了再来!”志勇笑道:“不妨事的,在这里依旧有我们吃饭睡觉的地方!”当下众人都不解时,志勇道:“前面山坡上就是大悲庵了罢,都随我来!”或许又是一时兴起,自己长生不老了,却忘了这里早已物是人非,志勇进了门来,哪里有人认得,只看守门力士拦住问道:“来者何人?”左右欲上前报名,志勇摆手拦下了,吩咐道:“法门圣贤之地,休得无礼!你们暂且在外等候片刻,我自进去讨些饭食!”随转身对守门力士答道:“我乃嘉祥杨仲真也,烦请通报觉慧大师,她必知道!”有小尼姑匆匆到了大雄宝殿,见了白发苍苍的觉恩师太,合掌拜道:“启掌教师叔,门外有嘉祥杨仲真,说是来找师父!”觉恩闻言大惊,问道:“他来了?”于是忙起身出来迎接,远远地却看见杨志勇二十岁的容貌,责道:“浑说浑说,一个顽童,怎么敢称老帅名讳?”于是转身欲回,忽闻志勇喊道:“我是杨仲真,特为五十年前之约而来!”觉恩闻言一怔,凝眉回身细看,甚是熟悉,这才含泪问道:“果然是老帅爷?”志勇近前含泪问道:“你是……?”小尼姑答道:“这是掌教师叔觉恩大师!”志勇落下泪来,低声叹道:“觉恩妹妹……?她……?”小尼姑答道:“你说的觉慧大师是我师父,她老人家已经圆寂了!”志勇听到此处,泪水再止不住,紧紧闭上了眼睛,各自一言不能再发。
  转入偏殿坐下了,觉恩师太泪流满面,叹道:“那年你去了,我便随姐姐在这里出了家,虽不知你的生死,但知道必能逃过劫难,姐姐虽然遁入空门,但日夜翘首以待,只盼望你能平安回来,再见一面,一晃五十年了,她的心思,我最明白,每逢七月十九,她总是站在后山断崖上,取一瓢清泉,栽下一株杨树,世人皆不知其意,可怜她的苦心,就像那迎风挺立的杨树,看似坚强,实则柔弱不堪,去年七月十九,她又去时,恰逢秋雨,她在雨里数过了第五十株,坐化了……!”杨志勇再忍不住低声饮泣起来,摇头叹道:“我为兄弟大义,孰料,却害了她!”觉恩合掌念道:“阿弥陀佛,姐姐落发之日言道,玄王兄弟情谊,感天动地,非圣贤者不能为之,你是大贤忠良,她知道早晚留不住你,故而罢了!”
  杨志勇当夜留宿在大悲庵南厢房,连夜写出一篇祭文,泪墨交融,乃于次日到了东坡崖上亭前祭道:“新亭守故地,残垣寄旧情,今逢太平之年,悲凉之月,忧思之日,汶南守护拙封龙泽之蛮兽,呈于西释山门内如来驾下大悲女儿之前,惜别之念、幽会之情,非感天动地,尽深铭于心,五十年心心相印,情理相通,虽关山重重,无日不思,日光荏苒,岁月穿梭,犹不忘昔日之盟,今尘事已了,特来相见,却又仙凡相隔,从此人鬼殊途,此人间之大悲也,今谨寄残书一纸,浑噩一言,尚飨!呜呼哀哉!”这一悼文念罢,杨志勇拭泪长叹一声,拂袖扬长而去,连夜赶回内府。
  来回一场折腾,到处都是伤心的事,杨志勇本就病着,才见好转又倒了下去,益寿馆大堂里,朱政(字舒寒)得了信早赶来了,只见老仙官杨莘(字秉元)捋须叹道:“毕竟才过了冬,春暖乍寒,他穿的如此单薄,昨儿又在雨里淋了半宿,身上寒气太重了!还是有什么心事的,恐怕病源是悲喜激射,冷暖失调,饮食失时,忧忿滞中,正气壅闭,此内伤外感之症也!”朱政摇头叹道:“谁叫你来背医书了,你只说什么病,怎么调理就是了!”杨莘松了口气,在案前开了方子转呈朱政,奏道:“先吃这几服药,修养几日看看罢!”朱政凝眉接了过去,细看一番方道:“治不好他,我就拆了你益寿馆的大堂!”便忙递给了侍候的丫头婢子们去煎药。
  朱政坐在榻前给杨志勇擦了把脸,捋须一叹,心说道:“你是太操劳了……!”正思索着,却闻志勇梦中呼喊道:“子然休去,他虽疼你,难保他身边的人不心生妒忌,归怨于你,这会子那个家里乱的很,你去了……他未必能保全你!”朱政闻言脸色大变,凝眉一顿,暗窥四下众人,叹道:“你们都去忙罢,他病着……疯言疯语的!”众人便明白了其意,躬身退了出去。
  朱政含泪端坐,静静的守在杨志勇榻前,生怕他再说出什么,遣散了从人,下令没有召唤,不准随意进入,直到夜半时分,志勇才咳嗽几声,睁开了眼睛,朱政靠在帷帐上打着盹儿,志勇见了,眼里含着泪花,蠕动着嘴唇要说什么,欲言又止,却没有说出来,他轻轻动了动身子,朱政惊醒了,急忙近前问道:“可好些了?”志勇紧锁着眉头,咳嗽几声,朱政便忙端起汤药过来,志勇轻轻笑道:“你不仗义,早知道我要回来,怎么也不去接我!”朱政含泪一笑,叹道:“你只管知道自己委屈,可知我在那城门楼上,已等了你六七天了?”二人说着噗嗤一笑,又都忍不住抹起泪来。
  杨志勇病情稍有好转,朱政带他到了内城偏西的小土山上,转过闹事街巷,忽见一园林景色别致,志勇定睛观瞧,正门上书雅鹿别院四个大字,不禁惊道:“这是……?”朱政捋须笑道:“这是弟弟……为你修造的园子,里面封存着文殊广法天尊钦赐的斩缘宝剑,从此……斩断世情烦恼,既然能得长生,保住了这份容颜,那就永远留住这份稚气、纯真,快乐地活着,不是更好?”志勇眼里蓄满了泪水,再不能言,朱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笑道:“这里与我那寒星别墅对月相望,闲暇时可以走动走动,坐一坐、聊一聊,从此……不也就咱们兄弟两个相依为命了?”
  进门游玩一遭,真是世外桃源一般,朱政与杨志勇本也在乾元仙岛的桃林里生活了几年的,在这里更无拘束,朱政指着树丛里的石亭笑道:“待那树下的雪一化,天就真暖了,到时候满树桃花,少不了要在这里再喝一杯,这亭子是城里的巧匠用一块巨石凿成的,去看看罢!”志勇含泪一笑,沿青石小道上去观瞧,自然神清气爽,潇洒如初,朱政又道:“转过去就是如意轩,你就在那住,旁边挖了荷塘、建了花厅,年前你打发人回来时捎回来的茶叶,我都存在那里了,尝尝去?”志勇点头一笑,转身随去。
  到花厅坐下了,有丫头婢子们泡了茶来,才见杨志勇品了一口,摇头笑道:“年前捎回来的,是我从醉景阁拿回去的,落伽州新进贡的御品好茶,你这茶分明是东海之滨所产,色、香、味皆俱赤县之品,何故说是西方的?莫非欺我我久居内苑不识茶?”朱政捋须一笑,随道:“你且再尝尝!”志勇一笑,细品一口,凝眉一顿,不敢再言,朱政道:“再尝尝!”志勇摆手叹道:“所入味者,怎不似入口者,苦中甘甜之味甚浓,莫非加了蜜糖?”朱政笑道:“这新茶,未曾加过蜜糖!”志勇一怔,朱政解释道:“这茶是你托人捎回来的不假,却不如我更知道它的来历,此茶原确是照州所产的太阳绿,不过后来长春真人奉旨往草原讲课,带去一株,种在了草原之上,日久年深,草原褪去,处处黄沙,唯这株太阳绿四季长春,润土丰盈,前朝敕修长春观,令道士照料,纯教主统一西北,落伽州又派官员守护,这每一片新叶,皆在雨前由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用嘴唇衔下,道士用纯阳之火炒制而成,每十年才出一斤好茶,你怎么就看成俗物了?”于是摇头一笑,杨志勇长舒了口气叹道:“妙哉妙哉,果然是极品了!”
  说笑一番二人一同出来,下阶时朱政忽然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当下,杨志勇忙上前扶住了,惊道:“舒寒……?”朱政眼里蓄满了泪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方微微笑道:“好哥哥,如果那年没下山,咱们依旧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活着……该有多好!”志勇心头一颤,大概听出了话外之意,忍不住一把抱住朱政,哭泣道:“我的好兄弟,你可千万不能!我才回来,你怎能……!”早已哭的说不下去了,朱政摇头一叹,抹了把泪玩笑道:“你原比我长三岁,我喊才你一声哥哥,可如今我像比你大五十岁的人了,还要喊你一声哥哥,岂非公道乎?”
  当天夜里,朱政陪杨志勇在如意轩开怀畅言、谈笑风生,喝下了他人生中最后一杯酒,回去就再也没有起来,那时的杨志勇才明白,朱政为何一次次发书催他回来,并非惧怕滞留京师会遭到迫害,而是留给他们相聚的时间,已不多了,也就从那时起,志勇悲痛万分,整日守在朱政榻前伺候着,希望能挽回他的性命,可朱政在持续昏迷了两个月后,最终还是离开了,讣文发到宫里的那一刻,玄锡维也才明白过来,不禁凝泪叹道:“那时候我还在对他催促仲真回去不满,说到底是我想得太多了,他们都老了,也活明白了,我却一直糊里糊涂的……奈何?”欲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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