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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一石二鸟计上计

作品名称:《守望者》上卷《内斗》      作者:司马青衫      发布时间:2020-05-06 00:48:23      字数:3772

  又过了一天,也就是第五天天擦黑的时辰,旺顺回来了。
  这一天里天保和宗保两个巴巴干瞪着眼熬了一整天,也没想出什么招来。
  旺顺一回家行李都等不及放掉先挨个屋转一圈,找到天保宗保的时候哥俩一点准备都没有,冷不丁就被堵在了屋子里。
  看到两小崽子鼻青脸肿的模样,旺顺气就不打一处来。不用问谁,必定又是耐不住孤寂出去瞎混了。
  “你俩给我跪下!”旺顺铁青着脸嘶吼。
  两小子一点都没敢迟疑,抖抖簌簌麻溜地并排跪倒在他跟前。
  “说,干什么去了?怎么搞成这个模样的?”
  “打酸枣去了,爬树上摔了……”天保嗫嚅着,声音越说越小。
  “放屁!”旺顺一巴掌猛砸在桌面上,把两小子吓得差点没尿了裤子。
  “给我说实话!又惹了什么祸事了?
  一想到还欠着马矮子两贯瓜钱,迟早是要上门来讨要的,这事终究瞒不住,天保只得向旺顺一五一十如实招供了。
  旺顺那个气啊,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走时怎么关照你们的?……你们两个的记性让狗吃了?你们,你们两个祸害,自己找死也就算了,不要连累家里人!”
  “其实不是我们干的,偷瓜、打人的都是癞子,也不知道为啥那个一根筋的马矮子就一个劲揪着我们不放……”天保委屈地为自己辩解。
  宗保扯了扯他的衣服,一个劲冲他瞪眼,天保这才闭嘴。
  “爷爷我们错了,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了,以后一定规规矩矩听您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弟弟宗保先服软,一个劲跟旺顺求饶。
  事到如今怎么打怎么骂怎么撒气也于事无补了,旺顺只能捶着自己脑门暗暗叫苦。
  “你们起来,跟我走!”
  “这个时候了去哪儿?”天保诧异道。
  “还能去哪儿!赶紧给人赔钱,赔不是去!”旺顺忿忿地一跺脚,转身出去了。
  他在自己屋里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算是勉强凑起了两贯钱,用布包包了掖在腰眼里,又顺手提溜了两小坛倭瓜酒。这个酒,自己也不舍得常常拿出来喝,现在要白白送人,那两贯钱是全家人差不多半年的花销,唉!旺顺摇头叹口气,走到堂屋见两个小子已经在等着他了。
  他虎着脸一言不发大步流星出了门,天保哥俩也不敢吱声掂着脚尖一溜小跑跟在他后面。
  身后传来六姑婆不满的叨叨声:
  “刚回到家,东西也不收拾饭也不吃……这个点了还去哪里?吃了晚饭去不成么?”
  三人刚走到院子门口,正准备开门,猛听得外面有人吵吵,门就被推开了。
  披麻戴孝的大龙哥仨出现在门口。
  旺顺惊得差点失了神色,天保小哥俩更是畏畏缩缩不敢抬头。
  “叔,您刚回来就要出去?”大龙问道。
  “带他俩出去办点事,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旺顺竭力稳了稳神道。
  “是不是为了马矮子那个事?”大龙讪笑着问。
  “你怎么知道?”旺顺诧异。
  “嗐,倭瓜滩那点破事谁还能瞒住谁?叔您先稳稳神,这事往后挪挪,得先把我们的大事给解决喽!”
  旺顺站着没动:“你们什么大事?”
  “还什么大事?我那老爹的尸身现在还在屋里搁着,凶手不偿命,叫他老人家如何入土为安?您说说,这个天搁那么多天了能搁得住么?现在家里都什么味了!这事还不够大?”大龙说说便激愤起来,嗓门越来越高。
  旺顺沉默了片刻,冲天保哥俩挥了挥手:“你俩先回屋。”
  转头又冲大龙道:“咱们屋里说!”
  大虎最后一个进门,走进院子以后他迅速地把大门关上并上了闩。
  旺顺听见门闩响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次去衙门讨着回信了吧?”一进客堂还没落座,大龙就迫不及待就问。
  旺顺低着头,没有回话。
  “必须立即将凶手正法,还我老爹一个公道!”大龙吵吵着。
  “这事也不是你说怎样就怎样!我也想赶紧处理掉,人命关天能草率了事么?那些外姓人是好弄的么?”旺顺回怼。
  “我不管那么多,我爹现在尸骨未寒,你让我们做小的怎么办?”大龙又开始咆哮。
  大虎冲他使了个眼色,而后他和大彪两个把客堂前后的门也都给关上了。
  一路劳顿的旺顺本就疲惫不堪,这会脸色更是难看。他在桌边转了几圈,心中暗骂,哪里用你们几个来这里刮躁,老子心里比你们哪个都急!嘴上却是叹口气安慰道:
  “我也希望早些给你爹沉冤昭雪,实话跟你们说吧,我这趟根本也没去县府,去也没用,我也就是想做做样子给他们看看,封一封他们的嘴!”
  “那你就给个准话,到底打不打算宰奔牛?什么时候宰?我们再等不了了!”大龙发急道。
  没等旺顺回话,大虎把大龙拉到一把,自己走到旺顺跟前,笑了一笑道:“叔,我有话跟您说,您请坐下”
  旺顺看着那笑容心里开始发毛。
  跟大龙动不动就雷霆般咆哮不同,大虎的声音不大,但字字如重锤:"叔,您现在没得选择,必须立即将凶手奔牛正法!”
  “你是在逼迫我么?”旺顺心中不快。
  “叔,您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谁是真凶这个事您心里不清楚么?”大虎眼神里闪出一丝寒光,刺得旺顺额头上霎时就冒了冷汗。
  “真凶不是奔牛么!铁证如山的,你这样说话是什么意思?”
  “那既然铁证如山,如何不能将他正法?”
  “……这!”旺顺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叔您紧张什么?”大虎嘴角扯出诡异的邪笑:“……莫非您心里有鬼?”
  “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可别满嘴喷粪!”旺顺唰地立起身来。
  “哈哈哈哈……”大虎一阵狂笑,旺顺心跟着一阵乱颤。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不是因为姓贺的都是一门同宗,若不是我爹跟您还曾出生入死拯救过倭瓜滩!我们又何必再救您一次?不,是救您全家……”大虎目光直直盯死了旺顺。
  “说什么胡话呢你?”
  “我爹在倭瓜滩风光了一辈子,没想到最终把命葬送在自家人手里!还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
  “你!无凭无据血口喷人!”旺顺脸色突地煞白煞白,冲着大虎扬起一个胳膊:“我打死你个不肖子孙!”手刚抬起又无力地垂下,抚着自己心口慢慢佝偻下身子。
  “要证据是吧?”大虎不紧不慢从怀里掏出一根灰色布条亮到旺顺跟前:“您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这个才是真正的证据!这是我爹从您孙子天保身上扯下来的,奔牛那个不过是个移花接木的把戏而已!”
  “就凭一根破布条!就能翻案?”旺顺依旧不肯服输。
  “还要证人是吗?只要您开口,证人立马到您跟前,他们会原原本本告诉大家,作为村里总保的您是如何花了钱买通他们,嫁祸给那可怜的替死鬼奔牛的!”
  旺顺两眼发直面如死灰,脑袋两侧太阳穴的大筋突突乱跳,豆大的汗珠沁满额头。
  “这些够了吗?”大虎还不罢休,继续道:“不够的话还有,您家的左邻右舍,应该也都听到了那天我爹在您家门口堵着门骂大街,从前门直骂到后门……”
  旺顺再也绷不住了。这几天事情一路发展下来,就连他自己都已经确信无疑奔牛就是凶手的事实!但真相果真如此残酷,自己是彻头彻尾钻进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了。自认为老谋深算的他完全没料到看似粗鲁莽撞的,龙虎彪三兄弟竟然这般的阴毒狡诈,完全颠覆了他对他们之前所有的认知。也怨不得他们,怪只怪家里人不争气,如今身陷深渊已无法自拔,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还以为是大龙哥仨为了做这个局,不惜把贺老鬼作为牺牲品。其实并非如此,当初大龙他们定的一石二鸟之计,只是想买通马矮子等一干唯利是图之人,背地里跟村民和桐丁时不时制造一些小摩擦,通过老六逼走大勇,同时挑起桐丁和破衣卫的争斗,以达到复仇的目的。没料到中途他们那个糊里糊涂的酒蒙子老爹,偏偏搅和进来还糊里糊涂的丢了性命,于是这个计划立刻顺势升级成了一个关乎人命大案的一石二鸟计上计,当然,这些他们绝不会告诉旺顺。
  看着失魂落魄的旺顺,大虎招呼大龙和大彪一起将他搀扶起来按坐到椅子上。
  桌子上还摆着没开吃的饭菜。大虎直接拿过方才旺顺准备带给马矮子的倭瓜酒,打开盖给哥仨都倒了一碗,又给旺顺倒上一碗,递到他跟前:“叔,别慌,喝口酒稳稳神!”
  旺顺仿似死去一般,头歪斜着瘫倒在椅子上,任凭汗水、鼻涕和嘴角的口水混到一起沿着下巴往下嘀嗒,嘴里喃喃道:“要杀要剐任由你们!你们爹的命由我来偿,只求你们放过我的家人!”
  大虎呷了一口酒,吧嗒着嘴道:“叔您想多了,若是如此,何须等到今天?”
  “那,你们想要怎么样?”旺顺有气无力道。
  “就两个事,一,就以马矮子勒索天保哥俩这个事为名,让桐丁团出马镇住那帮外姓人,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别蹦跶,不服就往死里干,谁再凶就给他赶出倭瓜滩!二、不管您县府衙门那边有没有讨着准信,立即将奔牛正法,让我老爹入土为安!”大虎稳稳道。
  “就为了这点小事,出动桐丁,我,我怎么跟贺老爷交代?”
  “您要嫌事小,那简单,我让他们再搞大点!”大虎轻描淡写。
  “就算贺老爷那边好说,那么大勇呢?是我千方百计让大勇留下来镇住局面,你们谁能撼动他?”旺顺低着头嗫嚅。
  “这个是您的事,我们不管,不论是支走他还是赶走他,反正您得让他消失!桐丁那边若人手不够,我们兄弟可以顶上去,这您不用担心!事情办完,您家欠我们家的一条命便一笔勾销,我们再不追究!”
  “……”
  旺顺的思维已完全混乱,本能地顺着大虎的话捋了几句,却被大虎呛得哑口无言。瘫坐在椅子上的他突然像一条软塌塌的布条一样,绵软无力地往地上出溜,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倒下去,张大着嘴巴、噏动着鼻翼,无力而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屋顶,眼里淌出两行浑浊的泪来。
  大虎一口喝干碗里的酒,嚯地站了起来:“叔,装死作活这种把戏就不要跟我们玩了,大老爷们痛快点!您好好想一想,以往还不是因为您腰杆子软塌塌,窝窝囊囊两边倒才把我们害得那样!”
  大龙和大彪两个爆筒子就要上前把旺顺给提溜起来,被大虎制止。
  大虎蹲下身来,把脸几乎要贴到旺顺的脸上,伸出三个手指头一字一顿道:“叔您听好了,这个事不小,我们可以给您时间考虑,但不会太多,三天!我爹也只能再等三天了,就给您三天时间,您自己看着办!”
  说完,他缓缓直起身子,冲大虎大彪一挥手:“大哥三弟,走,咱们回家等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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