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连载】017 九曲桥畔莲花香

　　一阵优美抒情的旋律悠然响起，仿佛在诉说着高山流水觅知音的感叹。连芯蕊以前最喜欢的古筝曲就是这首《高山流水》了，此时在古代再次聆听，心里也不由得暗暗佩服这古代小女子的才华了。
　　“这个秦映寒最擅长的就是古筝了。”三小姐淡淡地解释着，显然，她对这个秦映寒很是在意。连芯蕊哦了一声，脑海中闪过秦映寒那一袭长裙，嗯，那有些骄傲的模样，竟然能弹得出这样古色古香的曲子，也真让人刮目相看呢。
　　此时，古筝曲渐渐消退，却似乎还有余音绕梁之势。接着又有几位千金表演了才艺，大多是诗词、歌曲以及琴曲之类，想必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吧，所以便省去了“舞”这一类的表演。等到伊璇的表演结束后，又有两个丫头走了进来，然后对三小姐福了福身说道：“连小姐，请先在纸上写下你的诗。”
　　“红泥酒暖岁寒时，闲坐分枰对赋诗。絮落樽前怜未拂，梨开掌上惜将辞。
　　不教日月居天主，肯与琼瑶斗素姿。点破梅唇香满袖，心花结作待春枝。”——
　　三小姐接过丫头递过的笔一气呵成，在宣纸上写下了自己的诗作。然后用目光瞟了连芯蕊一眼，那眼神分明写着一种骄傲和得意，显然三小姐对自己的作品很欣赏。
　　连芯蕊看了也不由得一叹，嗯，好有气魄的一首咏雪诗，而且最后那句“点破梅唇香满袖，心花结作待春枝”，写得更是充满了生机和希望。看来这三小姐还真是有才气……
　　这时只见那两个丫头小心地把宣纸收了起来，然后又把七弦琴放在檀木桌子上，“连小姐，等琴弹好了，我再来取琴。”说罢，两个丫头又是福了福身，然后悄然离开了凉棚。
　　这时只见三小姐抬手深吸了一口气，蓦然纤手一拨，一阵清凉乐感袅袅而生。连芯蕊仔细听了一小节，然后分辨出此曲名为《腊雪》，也是有名的琴曲之一。嗯，连芯蕊不由得再次佩服三小姐，只凭这一曲一诗，三小姐已然盖过了其他几位的风采。
　　果然，一曲完毕，便有几位丫头送花过来，都说是奉了自家公子之命来向三小姐道贺的。小翠和莲儿美滋滋地接过那些花儿，然后摆放在棚内当作是装饰。只是再看三小姐的脸上并无喜色，反而有些落寞。连芯蕊看到三小姐如此，便知她是在期待那个兰陵王献花，但是没盼来，也只能是在心中替三小姐感叹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位千金的表演后，终于又有一名丫头走了进来，手里捧着宣纸和笔墨。将东西放好后朝连芯蕊福了福身，态度显然是没有对三小姐恭敬了，“现在轮到五小姐了，请五小姐作画。”
　　“劳烦你了。”连芯蕊自然知道人们都是势利的，所以也不在意，淡淡地回答了一句。然后便起身拿起笔浅浅地沾了点儿墨，开始在宣纸上画画。莲儿看到自家小姐已经开始作画，马上来到小姐身边，如同以前在自家小院里一样，站在旁边看着她画。小翠看了看三小姐，犹豫了一番，终于忍不住也跑了过去，拉着莲儿的手一起观看。
　　只见连芯蕊纤手轻动狼毫，几下就勾勒出花有骨骼；然后笔锋由浓转淡，细腻地描绘着花的神韵……那一笔一划一点一描，仿佛带着莫名的魔力，缓缓地将生命注入笔端。两旁的丫头不由得捂住了嘴，因为顷刻间一朵栩栩如生的荷花便出现在眼前，似乎还隐隐地飘着清香……
　　连芯蕊看到两个小丫头惊呆的样子，心里忍不住一阵暗笑。其实原本连芯蕊是想画梅花的，然后题上苏轼的那首“凌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但是在心里一算计时间，便不太确定苏轼与这个年代哪个在先哪个在后了，如果乱题诗词，恐怕会弄巧成拙。
　　于是又换了个思路，想起尚夫人家的那一片荷塘，嗯，当下有了主意，那就以“莲”为题，而自己又姓连，来个名副其实吧。更何况连芯蕊以前学过心理学，中国人的审美心理在大宋朝周敦颐这里得到最完美的诠释，那就是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素来有“花中君子”的美誉。因此，在这尚夫人的府第，用一幅莲蕊飘香来应对今天的测试，正可谓别具匠心……
　　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连芯蕊在网上看到过这样的信息——《九曲桥畔莲花香》这块“敲门砖”，为著名画家富华叩开了艺术殿堂的大门。从此，他每年在白金汉宫林荫画廊和其他博物馆、艺术中心举办画展，进行艺术交流，有一幅作品还被大英博物馆收藏，使古老的中国艺术在异国生根开花，他也就成了人们心目中的“中英文化交流使者”……
　　当然由于时间原因，连芯蕊只是选取了《九曲桥畔莲花香》图的一小部分进行模仿。嗯，连芯蕊又笑了笑，把现代社会的文代带到古代，让古人也领略一下岂不更有趣？
　　凉棚时连芯蕊正在认真作画，这时听到凉棚外面却是另一番景象，只听得有人在谈话，声音隐隐传来，似乎是两个男子在交谈。其中一个华衣男子摇着扇子嘟囔了一句，“真是扫兴啊！”
　　这时有一个素衣男子笑着问道，“哦？展鹏兄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与姑娘一同去游园了吗，怎么还说扫兴呢？”
　　原来这名华衣男子叫丘展鹏，刚刚听到兰慧雅的琵琶弹得很好，便约了兰慧雅一起游园。只见他从丫头手里接过汗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哼”了一声后说道，“那个兰慧雅，真真就是一个木头人，我若不与她说话，她便一言不发，太没意思了。”
　　“那叫大家闺秀，人家要拿着身份的。”素衣男子爽朗地一笑。这时有一名丫头走了进来，素衣男子立刻问道，“花送去了吗？”
　　那个丫头点了点头。叫丘展鹏的男子一听是送花便来了兴致，“你看上哪个了？花送给哪个棚子了？”
　　“是连小姐的棚子。”那名丫头替那个素衣男子回答，然后指了指连芯蕊的凉棚。
　　“连小姐？就是说京城四美的连思蕊吗？”丘展鹏伸手撞了一下素衣男子，脸上浮起一抹暧昧的笑容，“好家伙，居然打上了连思蕊的主意了，真是看不出来哟。说说，你是怎么看上她的？”
　　素衣男子很是沉静，瞟了丘展鹏一眼就不再说话。丘展鹏闹了个没趣，只好将问题抛给那名丫头，“我听说这次连三小姐还带来一个妹妹，你刚刚去的时候可曾见到？长得怎么样？”
　　“是啊，见到了呀，她穿着一袭粉衣，很是漂亮呢。”那个丫头想了想然后小声说着，“公子，奴婢觉得这个妹妹……要比姐姐还要美上几分呢！”
　　听到丫头这样的话，丘展鹏的脸上又闪过一丝惊讶，这连三小姐他是见过的，那模样自不必说了，真当是美若天仙呢。现在说妹妹更美上几分，那究竟应该怎样形容呢？饶是他丘公子阅人无数，却也想象不出来。他定了定神继续问道，“那你可知道这个小连小姐比的是什么？”
　　“是作画，现在正在画呢。”那个丫头解释道。
　　丘展鹏点了点头，嗯，这画要画得好，自己自己是要参与评判的，到时自然知道她的才华了。“那她叫什么名字？”
　　“连——芯——蕊。”还没等丫头回答，那个素衣男子竟然准确地吐出了这三个字，然后嘴角挂着淡淡地笑意，很有兴趣地玩味着连芯蕊的名字，好像他原本就知道她的存在。只是，他又是谁呢？
　　隐隐约约听着有人说到自己的名字，连芯蕊不由得一皱眉，在这里自己谁也不认识，怎么会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呢？嗯，也许人家是叫错了，在说三小姐也不一定。连芯蕊又自嘲地笑了笑，笔端一挥在图画上收住了最后一笔，就这样，一幅《九曲桥畔莲花香》的截图诞生了。仔细检查着自己的作品，她的嘴角也勾勒出一抹清丽的笑容，嗯，自己真的很满意。
　　“小姐，你的画完成了？太棒了，我这就将画送到尚夫人的凉棚里吧。”莲儿看到小姐完成了作品，真是兴奋极了，这幅画是她见到的最棒的一部作品了。只是她的手却被另一只手给按住了，莲儿回头一看，原来是三小姐。
　　“先不要急，待我看看。”三小姐连思蕊淡淡地甩开莲儿的手，然后凝神望去，不由得一愣，“妹妹，这画……”由于太过惊叹，三小姐下面的话已然是说不出来了。
　　只见那张宣纸上连芯蕊用老辣、粗犷的笔触纵情挥洒，看似随心所欲，实则经营有度。不仅画出了荷叶飘拂、莲茎摇曳的动感；而且那充满张力的画面，又少中见多，将一池莲花画得栩栩如生，再配上隐隐约约的九曲桥，真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画的左角用写意的兰花体题着《九曲桥畔莲花香》字样，显得大气磅礴；而画的右角，又用一排隽秀的字体题着这样四句诗，显得婉约而流畅——“潋滟湖光碧印霄，莲池夏气豫园消。一奁波净茎摇绿，夹道穿过九曲桥。”
　　“一奁波净茎摇绿，夹道穿过九曲桥”。三小姐忍不住读出了这一句。早就在连峻枫的房里见过连芯蕊的寒梅图，如今再见到一池荷花，才深知什么叫震撼人心！这样一个柔弱的五妹妹，怎么忽然又画有这么豪放大气的画功呢？真是让人瞠目结舌。
　　“妹妹……你……”三小姐惊叹中叫了一声，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终究没说出来，然后挥了挥手让莲儿把画送过去。再然后竟然轻轻地叹了口气，便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出神地想着什么事情，有一种淡淡的失落，似乎更有一丝隐隐的嫉妒……
　　连芯蕊不明白三小姐怎么会有这样的神情，当下也不便多问，静静地坐在那里等。一会儿功夫小莲儿就跑了回来，看到自家小姐便神神秘秘地笑了起来，然后伏在连芯蕊耳边悄声问道——“小姐小姐，你知道我见到谁了吗？”
　　“快说吧，故弄玄虚的。”连芯蕊不由得好奇起来，在这里，莲儿会遇到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