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六章
作品名称:官妻 作者:沙漠孤月清 发布时间:2020-05-01 20:53:36 字数:7826
春天的阳光很早就透过窗纱落在宽大的双人床上,男人醒来,徐徐睁开眼睛。他揉揉眼睛,望向窗扇,浅蓝色镂空窗纱沉浸在阳光照射中,一片静谧而安详。
他陡然睁大眼睛惊恐起来,因为这不是他所熟悉的环境。一个女人伏在他胸膛上还在熟睡,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他胸脯上,遮掩了她的脸庞。他下意识伸出手臂,把手掌落在女人的屁股上轻轻拍了拍,女人丰硕的臀部微微颤抖,如静谧的湖面涟漪荡漾,他惊骇地收回手臂,这也不是他所熟悉的女人。他最熟悉的两个女人,也都喜欢以这种姿态与他睡在一张床上,一个是妻子,但妻子的臀部没有如此辽阔,另一个女人是他的情人,可情人的臀部高翘而紧致,绝非如此柔然如水……
他拍拍额头,终于记起昨晚的经历,然后,沮丧闭上痛苦的眼睛……
昨晚,沙默和芸去了一家高档咖啡厅,见芸轻车熟路把他引自一个僻静的角落,便说:“你好像常来这里?”
“嗯,是的,我在这里有许多同行,所以常过来坐坐!”芸一边脱下风衣坐下,一边回答。
她穿了一件藕荷色的精致衬衫,上面一排乳白色的小钮扣晶莹剔透,格外灵气,领口和袖口紧扣,衬托出脖颈和手腕之处肌肤更加白嫩。衬衫下摆掖在黑色西式筒裙里,包裹丰腴的身子,既不紧绷局促,也不松垮拖沓,浑身上下透出一股端庄和精炼,尽显一个职业女性的严谨和霸气。
“我来这里似乎不太合适吧?”沙默注视她片刻,又环顾四周,有些迟疑地坐下说。
“老师真是谨慎,不过,我觉得这恰恰更合适,你能带着我出现在官员聚集的地方吗?”芸挑挑眉梢,略带娇媚说。
沙默不由自主点点头,尽管有些不太适应这里迷离昏幽的灯光,他还是在心里佩服芸的精明。
他们慢慢啜着正宗蓝山咖啡,芸开始兴高采烈讲述她们三个闺蜜之间的有趣故事。沙默听了片刻后,摆摆手说:“说些别的吧……”
他不愿听到欧阳这个名字,芸每提一次欧阳的名字,他的心就痛苦地揪一下。他不清楚欧阳若岫是否如他所推测的那样屈服了另一个男人,但这种失联情形却从未发生过,一个充满情感和控制欲的男人很容易因这种焦灼的折磨而丧失理智。他越来越笃信,欧阳若岫有着不能对他倾诉的难言之隐。平素他们之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既是一个倾听者,也是一个庇护者,只要欧阳若岫喜欢,他就会全力满足她,这使他形成了一种“被依赖感”。而现在这种无法沟通的状态,不能不让他想入非非,甚至觉得曾让他引为自豪的“被依赖感”被某种东西取缔了。这是一个男人无法忍受的沮丧和耻辱。
芸又开始讲她自己和丈夫,讲他在仕途上的艰难。
“你很爱他?”沙默问。问过之后又有些后悔,觉得“爱”这个词,此时有些空泛和可笑。
“怎么这样问呢……”芸有些疑惑地反问,想了想,她又说,“这跟爱没关系,她是我丈夫,我理应关心他的进步,或许这也是一个妻子的一种责任吧……”
沙默理解地点头。他想起欧阳若岫说起过,这个女人对当官格外痴迷,并把这种个人痴迷转移到丈夫身上,全力支持丈夫谋求官职。
“我这次来省城也是专门来找你的,”芸呷了口咖啡后说,“他们办公厅有一个正处长的位置,好像要给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原来工会主席盖建业的小姨子,不过,我觉得这是个机会,想帮卓文争取一下,就来找你了……”芸压低声音说,但却抬头注视着沙默的表情。她有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此时一眨不眨,黑白分明。
“我知道自己单独过来有些唐突,可……我又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所以……”
沙默自然清楚她所说的“其他人”所指为谁,他想了想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请你出面和办公厅尚主任沟通,争取这个位置!”芸依旧直视沙默,直言不讳,眸中充满期待。
倒是沙默不好意思面对她那明亮的眸子,略微转移视线:“尚景涛这个人我们是比较熟,但没有过往,贸然提出这件事恐怕不妥……”他沉吟着说。
“可莲城那些领导你都熟,也有面子,只要你出面,肯定没问题!”说完,芸垂下头,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突兀向沙默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过分,又补充说,“我无路可走,就靠你了!”声音很小,但很坚决。
“你就确定我会帮你?”沙默直视她问。
“哦……”芸脸一红,略微迟疑一下,转瞬挺直了身子说:“我有一种预感……总觉得你会帮我的……”
沙默目光从她陡然高耸的胸部掠过,然后垂下头,沉默了。他想到了欧阳若岫对自己的置之不理,想到刚才在车上芸那只忐忑的手,也想到芸交给欧阳若岫的那几万元钱……他不由得叹息一声:“我给你办!”
芸眸子一亮,从对面伸过手来抓住沙默的手,也不说话,就那么使劲捏着。沙默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喜欢女人这些亲近的小动作,但这毕竟是公共场所,他多少多少忌惮。
“呵呵,别这样,不值得那么激动!从哪个角度我都应该帮你的!”
“我跟定你了……”芸又把那句话重复一遍。
沙默注视她,此话这时的含义,自然明确无比。他心底蓦然涌过一阵酸楚,酸的他居然想哭。一个因女人而处于极度沮丧和落寞之中的男人,身边蓦然出现另一个体贴的美丽女人,这是多么适时啊。他冲芸深深点头。
走出咖啡厅,芸在电话里订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套房,他们走进奢华的套房。沙默没有直接找尚景涛,而是给国正明挂了电话,说了卓文的事情,国正明沉吟片刻后说他明天就和尚景涛联系。
芸关切地问:“能怎么样?”
沙默回答:“国正明说话,你猜能怎么样?”
芸说:“他是市委副书记,政府这边能有力度吗?”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哦,没问题,他马上就是莲城市市长了!”沙默打量着套房奢华的布置,漫不经心地说。
芸惊愕片刻,然后一扭身坐在沙默腿上,搂过沙默的脖颈说:“我跟定你了!”
沙默立刻被一种迷人的香气笼罩,登时有些眩晕。
他们又喝了一瓶红酒,芸始终是坐在沙默腿上喝的。迷迷糊糊中,沙默觉得奇怪。芸不仅个子高,而且身材丰腴,可坐在他怀里却没有任何沉重感,倒是轻盈无比,那种松软像怀抱一片白云,若有若无。
但他心里依旧思念着另一个女人,醉眼惺忪中,依旧把芸看成欧阳若岫,只不过一个是虚拟的,一个是真实的。即使他丢掉空了的高脚酒杯,抱起芸抛到宽大的席梦思上时,也认为这应该就是欧阳若岫……
他把芸轻轻挪开下了床,忧郁地注视了窗外片刻。此时太阳刚刚深处地平线,从远处的高楼大厦之间把光线斜射过来,居然有些耀眼。他马上逃离窗前,看看伏在床上高高翘起屁股侧眠的女人,叹息一声。然后俯下身子,一口气连续在地毯上做了二十几个俯卧撑,直到头顶传来女人嘻嘻的笑声才终止。
芸侧身伏在床边,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睡眼惺忪笑着说:“厉害……”
沙默起身拍拍手说:“什么厉害?”
“什么都厉害!能喝酒、能作诗、能办事,能当大官,还能那样……”
沙默凄楚一笑,摇摇头。心里说:就是不难保护自己的女人啊!
他冲过淋浴穿好衣服,拨通了黄喆的手机,让他到酒店来接他。
“你要走?”芸抬起头问。
“嗯,我觉得对不起你,其实,我们不必这样……”沙默带着不知是歉意还是悔意的表情,有些模糊地表述。
“哦,我看你觉得对不起的人,不是我吧……”芸略带得意和揶揄。
沙默惘然摇摇头。
“什么时候我可以再来看你?”芸用睡袍裹住上身,坐起来问。她有些担忧,怕沙默是那种睡过后起身拍屁股就走,然后不了了之的浪荡之子。
“哦……你随意吧,不过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
“嗯,明白!”芸自然明白,沙默这句话确定无疑地表明,之后,她就是他的女人了。
沙默走到门前,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芸突然从后面拦腰抱住了他,喃喃而语:“谢谢你!”
沙默一愣,没有回身问道:“什么意思?何谢之有?”
“谢谢你要我!”
沙默哈哈大笑起来,笑毕问道:“我为什么不能要你?”说完,回身轻轻拍拍芸的手臂,待芸松开双臂后,他走出套房。
他知道这个夜晚是自己对自己的放纵,他不该这样。然而,人生恰恰就是由无数个不应该构成的,所以,人生才是故事,才有遗憾、忏悔、落寞、感慨等情绪生成。不过,既然做了,他也不会后悔。
推开酒店旋转门,一片朝阳扑面而来,他顿时觉得自己十分空虚,甚至没有力气去承受太阳的照射。不知为什么,他蓦然心灰意冷。
刚刚钻进奥迪轿车,手机响了起来,来电话的是崔雪。她焦急地叫道:“沙老师,欧阳出事了……”
上午十时左右,沙默赶回莲城市,在车上他就联系了莲城市第一医院书记和院长,所以。奥迪车在中心医院门前刚停稳,书记和院长便迎上前来,陪同沙默走进急救中心。
院长介绍说,男人尚无大碍,几处骨折,手术后现已安排进入病房。女人伤势严重,身体外伤轻微,但脑部受损严重,至今昏迷不醒,手术后现在ICU观察治疗。
在重症加强护理病房窗外,院长把一张病床指给沙默看。病床前后左右到处是多功能呼吸治疗机、麻醉机、心电图机、除颤仪、起搏器、输液泵、微量注射器、气管插管及气管切开所需急救器材等。一个修长的人形躺在病床上,头部戴着氧气罩,各种管子纵横,根本看不清面孔。沙默陡然一阵颤栗,眼睛湿润。
院长把主治医生叫过来,主治医生介绍说,该患者由于剧烈振荡,造成大脑皮质广泛性严重损伤,患者处于不可逆的重度袭意识障碍状态,丧失百意识活动,但皮质下中枢可维持自主度呼吸运动和心跳,此种状态称“植物状态,所以,这个患者即使脱离危险,恢复也不太乐观。”
沙默问:“这么说,她就是植物人了?”
医生回答:“不,不是这样!处于知此种状态的患者超过一定的时间,才可称‘植物人’!”
“多长时间?”沙默问。
“一般十二个月,也就是一年。”
院长见沙默表情凝重,便介绍说:“沙主任,植物人是颅脑损伤比较常见的一个后遗症,可以在营养的维持下可以长期的生存,国外有报导植物人生存十几年二十几年的都有,临床也可以见到十几年甚至是更长时间的,只要能够给他提供足够好的这个护理,足够的营养,可以存活很长时间。”
“那就麻烦你们了,在保住生命的基础上,尽量避免她成为‘植物人’!”沙默说。
书记插话说:“沙主任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在人力、物力和技术上给予最佳保障,以期得到良好的救治效果!”
沙默又去了骨科病房,一见沙默,床上的洛志伟便痛哭流涕。沙默安慰他几句,然后询问具体情况。洛志伟讲述了回吉安的原因和事故的大致经过,最后说:“撞车时,我被甩了出来,欧阳坐在后排,随着车翻滚了几次,所以伤势严重。”
沙默登时内心一阵自责,骂自己错怪了欧阳若岫,现在都不清楚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向她道歉。想到这里,心里一阵绞痛。
欧阳若岫的母亲在旁见这就是沙默,走出病房就拉住沙默的衣袖哭着说:“沙主任,我们家岫岫一直蒙您帮助提拔,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您一定想想办法保住她呀!”
沙默说:“大婶,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医院院长和书记也在一旁安慰老太太,书记说:“大婶,沙主任都交代过了,我们一定全力以赴,您就放心吧!”
沙默懊丧地离开医院,坐进车里,黄喆问去哪里。沙默一甩手告诉黄喆去财政局。
沙默上楼问财政局办公室的人,郭局长在不在。办公室那个中年女人马上认出这个矮壮男人上次来过,似乎官不小,与郭局长关系也不错。便热情而礼貌地引导沙默走进局长办公室。
郭家栋正在看文件,一抬头见是沙默很是诧异,但马上就明白了沙默此刻回到莲城的原因。早晨,郭家栋在家里听到住房资金管理中心主任王铎的紧急汇报,知道欧阳若岫出了车祸,他想马上给沙默挂电话,但又觉得不妥,就打电话告诉了崔雪,崔雪于是又通知了沙默。
“沙大主任过来了,稀客啊……”郭家栋起身离开办公桌,一边伸出手来,一边说。
“欧阳出事你知道了吧?”沙默握手后坐在沙发上问。
“知道了,她丈夫一清早就给王铎挂了电话,王铎及时向我做了汇报……你看看,这正是祸从天降,令人猝不及防,多好的同志啊,一夜之间就生死未卜,唉,生命脆弱啊!”郭家栋也坐下,感慨万端。
“是啊,世事难料,人生未卜……”沙默难过地摇摇头。
“老弟就此事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对于此时来访的沙默的用意,郭家栋已然猜出八九分。
“我还真是为这事儿来,”沙默说,“欧阳现在是你们财政的人,出了这种不幸的事,也给你们添麻烦了!”沙默说。
“看你说的,外道了,人命关天,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言!”
“是这样,欧阳目前估计没有生命危险,但可能成为‘植物人’……”
“哦,这么严重,我也听说了,不过也好,不幸中的万幸,毕竟生命无虞……”
“我想等她稳定之后,在全国范围内查找一下治疗‘植物人’最好的方法和医院,这就需要老兄的鼎力支持了!”沙默思考着说。按理说,这番话应该由欧阳若岫的家属来说,现在,沙默也没必要顾及别人的猜测,代而言之。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没问题,生命高于一切,毕竟我们是财政部门,在这方面还是有优势的,而且,欧阳同志也是我们的人,尽管治疗,费用方面我来保障!”郭家栋马上答应。这番话让郭家栋确定沙默与欧阳若岫绝对是情人关系,所以他满口应允。
“那好,这我就放心了!”沙默沉默片刻,转而说,“那个易兆祥挺有意思啊……”
“哦,可不是嘛,求贤若渴的架势呦,有点急不可耐!”郭家栋意味深长。
“这个人这样不好,很容易伤人的……”沙默拧着眉头说。
沙默把愤怒全部转移到易兆祥身上。他想,倘若没有易兆祥这出戏,自己绝对不会对欧阳若岫产生误解,或许他们通了话,或许,某句话就会改变整个事情的发展,或许就不会出现这个结局……总之,这一切重大变故的肇端,就是易兆祥。
郭家栋听得出,沙默对易兆祥恨之入骨,也意识到,他会对易兆祥施以报复。他当然是站在沙默立场上的。他说:“这个人在财政界的丑恶名声也不是一天半天了,可下属们又能怎么样呢?据说,省长、常务副省长对他都很器重,所以,他也很强势,有些肆无忌惮!”
“那是以前,现在省委班子未必惯着他,这种人栽跟头是迟早的事,嚣张不了几天!”沙默冷笑着说。
“那天他走时,脸色难看,还留下一句话,说住房资金管理中心干部需要调整,看来,他有点恼羞成怒,似乎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郭家栋谨慎地透露信息。
“那好啊,让他好好表演一番,多行不义必自毙,人要是不识好歹,自寻死路,那也怨不得别人!”沙默又一阵冷笑。
看着沙默阴鸷的目光,郭家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想,这个沙默一向文气十足,没想到仇恨起来居然也是凶光毕现,杀气腾腾。
两个人又聊起了江中蛟去奉阳的事,沙默说:“我看你在莲城未必能待多久?”
郭家栋关切地说:“不至于吧,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
“那倒没有,不过,从领导一贯工作风格来看,只要他坐实了奉阳,就一定会掌控一些重要部门,你这个财政局长啊,估计是他的首选!”
郭家栋闻言,脸色一变,心中大惊。暗暗佩服沙默料事如神。几天前,江中蛟晚上给他挂电话,确实说过,将来有可能需要他去奉阳管财政。
郭家栋说:“我们都一样,惟领导的马首是瞻,一生交给组织安排嘛!”
“哎,老廖怎么样?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闻?”沙默问。
“他呀,我们倒是常见面,现在更是满面春风、神清气爽,那个崔雪怀孕了,把他乐得颠馅!”
“呵呵,那是,老年得子嘛!”
“对了,你恰好回来了,我喊老廖和韦伟,晚上我们聚聚,可好长时间没在一起畅饮了!”郭家栋建议。
沙默摆摆手:“算啦,以后再说吧,我这满脑子都是烦心事,可没心思喝酒,酒不醉人人自醉呀……”他苦笑着,忧心忡忡。
郭家栋知道他因欧阳若岫的事揪心,也就不再撺掇。
告别郭家栋,沙默又给妻子挂了个电话。他告诉她自己回来处理点事情,马上返回省城,就不回家了。柳淑彦叮嘱他注意身体,按时吃饭等等之后,才挂了电话。
返回省城的路上,沙默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想起欧阳若岫躺在ICU病房里那副样子,他痛心疾首,恨自己,也愈加痛恨易兆祥。他决定回去之后,找耿中华反映一下易兆祥的情况,同时也要向江中蛟作汇报,揭露易兆祥的丑恶嘴脸,从上层搞臭他。让那些保护他的人张不开嘴。其次,也要从下层搜集易兆祥各方面违纪材料,向有关部门反映。由此,他想到了张海潮。
张海潮是省财政厅副厅长,对易兆祥霸道的工作作风素来不满。但人单势薄,无力回天,只能在朋友圈中发泄不满而已。沙默通过蒋成禄结识了张海潮,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特点,都是从基层调到省里暂时没带家属,住的也很近,于是两个人常常相约饮酒聊天。另外,两个人还都喜欢文学,张海潮也是省作家协会会员,不时创作一些诗歌、散文,在省市报刊杂志上发表,也算小有名气的文人。两个人一拍即合,成为好友。
张海潮作为财政局领导,自然对易兆祥一些行迹了如指掌,不时向沙默说起,发发牢骚。在之前,沙漠还不时劝慰他尽量处理好正负职维护关系,不要激化矛盾,求大同存小异。现在看来,可以利用张海潮来打击搞垮易兆祥。
回到省教委后,沙默立刻给张海潮挂电话,约他晚上聚聚,张海潮爽快答应。
在张海潮看来,沙默这个人虽然其貌不扬,但能量很大,不仅由副省长亲自点名调到省教委,而且在省委内部也有根底,江中蛟、耿中华等重要人物都和沙默有深厚私交。而他则是由基层财务部门参加全省副厅级考试选拔上来的,没有特殊背景,完全靠的是自己的工作能力。所以,他也在暗中寻觅有背景的人,为自己以后发展积攒人脉。官员到了副厅级这个层次,上面没有人提携,基本上就到头了。即使论资排辈也很难靠到正厅的位置。所以,他之所以和沙默结为好友,一方面出于情趣相投、志同道合,另一方面,也是想借助沙默的力量上一个台阶。
当然,对于张海潮的心思,沙默一清二楚。官员之间之所以形成不同的圈子,就是一种资源共享,关键时刻有人出来帮你说话或者协调关系。官场绝无孤家寡人。在一个私下的聚会中,沙默就曾把张海潮介绍给江中蛟龙,这让张海潮格外兴奋,感激不尽。
现在要搞掉易兆祥,张海潮是不二人选。
晚上,沙默觅了一家并不高档的小酒馆,约张海潮喝酒。这是一家大排档档次的小烧烤部,不过烧烤味道却蛮地道。沙默之所以约张海潮来此处,就是为了避人眼目。毕竟都是副厅级干部,你不认识人家,人家却认得你,传扬出去,有百害而无一益。
张海潮在巷子口下了自己的专车,摆摆手让司机回去,然后步行进入狭窄逼仄的巷子,见到坐在墙角一隅一张小桌子前的沙默,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老弟,什么意思,我们可是执政的,还搞什么地下工作啊!有没有接头暗号!你可没告诉我呀!”他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后,故作神秘状压低声音问。
沙默哈哈大笑起来说:“有意思吧,要的就是这种情调!”
“嗯,真不错,”张海潮环顾四周,“有点意思,可谓曲径通幽处啊!”
“是的,酒香不怕巷子深吗,这家烧烤可是远近闻名的……”
服务生端上来两大盘子烤羊肉串和羊腰子,香气扑鼻。又拎过来两提啤酒,每人六瓶。
沙漠说:“今天我们只来啤的,怎么样?”
“没问题!”张海潮拿起一串羊腰子尝了尝,“嗯,味道不错,大补嘛!”
“补什么呀?你我老婆都不在身边,可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补得再多,无益于事!”沙默说着,砰砰启开两瓶啤酒,递给张海潮一瓶。
“呵呵,不见得吧,”张海潮诡秘地笑了,把啤酒倒进一个老式陶瓷水杯里,“沙老弟文采斑斓,年轻有为,我猜身边应该美女如云吧!”
“哪里呀,现在我可是孤家寡人,哪像你,在省城也是不乏春色!”
上次几个知近朋友喝酒,张海潮带了一个年轻女人过来,好像是在奉阳税务局工作,介绍说是他之前的一个学生。沙默当时就乐了,张海潮问他笑什么,沙默摇摇头笑而不语。他想到了欧阳若岫,也是一直和自己师生相称,现在看来,这并不高明,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其实都是欲盖弥彰。
“唉……”张海潮叹息一声,“其实我们都是规矩人啊,满腔热血对待事业,真心实意交结朋友,即使有女人也是红颜知己,可有些人以权谋色、肆无忌惮地网罗女人,以此为荣,搞得乌烟瘴气……”
沙默想了想说:“这样不好,婚姻之外的男女之情固然不值得提倡,然而面对现实,我们也没必要高谈阔论,伪装道德,毕竟,从文学的角度说,那是两情相悦,但那种恶霸式做法还是令人不齿和不容……”
两个人碰了一下陶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边喝边谈,渐渐进入主题,沙默也把自己搞掉易兆祥的计划一点点渗透给张海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