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锣鼓震天响

　　俊杰傻笑一阵，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好了，你们已经对接上信号。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各人站在各人的地方，继续观看锣鼓队的表演。
　　云鹏说：三个人站在一块又怕啥呢？中间不是夹杂着一个你吗？
　　俊杰说：你们两个眉来眼去，说说笑笑，让我夹在中间做电灯泡吗？
　　云鹏说：你跟谁学的？哪来这么多的怪话？
　　俊杰说：群众议论，我听见了呗。好了，你就安心地站在这里，看锣鼓队表演。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俊杰走了，走到朵朵跟前汇报情况，朵朵点点头，同意与云鹏分散开观看锣鼓队表演。
　　马村长精神抖擞地挥动鼓槌，把个大鼓打得咚咚咚咚直响，四个壮实村民拿着四副大钹拍打得雷声震天，另外还有小锣、大锣的声音夹杂其间，组成一支雄壮的交响乐。这套家什是过去村寨之间锣鼓队开展竞赛时购置的，平时很少使用。今年春节出外打工的青年回家过年，就想热闹一番。其实，这套家什就是为青年人准备的，一面大鼓不使劲是打不响的，一副大钹三四斤，拿上一会就累得慌，别说要举起来使劲地开合碰撞了。
　　马村长用鼓点指挥，一段曲谱打完，另换一段曲谱，每一段曲谱都是有名称的。一开始，云鹏心不在焉地听着，只觉得就是咚咚咚、锵锵锵罢了，后来才听出点名堂，原来鼓点和大钹的声音是有节奏和变化的，一会儿是：
　　咚咚锵,锵咚锵,咚锵咚锵,咚咚锵......
　　一会儿是：
　　咚咚咚咚锵锵锵，咚咚咚咚锵锵......
　　一会儿变成：
　　咚锵咚锵咚咚锵，咚咚咚咚咚咚，锵锵锵锵锵锵，咚锵咚锵咚咚锵......
　　云鹏正听得入神，锣鼓突然停下，马村长郑重其事地宣布：根据咱村一些中学生的建议，云鹏和朵朵曾经在县上演唱民歌《赶牲灵》，受到群众的热烈欢迎。今天是大年初一，云鹏和朵朵正好都来了，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表演《赶牲灵》。
　　掌声如雷，人群轰动起来。一些姑娘簇拥着朵朵，小伙子簇拥着云鹏，来到中间。朵朵满面绯红，想要逃走，姑娘们哪能松手。朵朵近似哀求地说道：马村长，饶了我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唱歌，我妈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马村长笑着说：改革开放以后，人们的思想解放了，男女同学在一起唱个歌是很平常的事，在县上你能够和云鹏演唱歌曲，为什么在咱们村里就不行呢？
　　马村长说着眼光向人群一扫，发现朵朵妈正低下头打算溜走，他迅速地走过去，对朵朵妈说道：王嫂，朵朵说和云鹏一块唱歌，要得到你的批准。你表个态，究竟同意不同意？
　　朵朵妈说：我看还是算了吧。千人百众的，孩子胆小，撕不下面皮。
　　马村长直截了当的：不是孩子撕不下面皮，是你的封建思想在作怪。县中的学生说，他俩在县剧场都演唱过这首歌，在咱村里为啥就不能唱呢？
　　朵朵妈被问得无话可说，只好说道：我不管了，唱不唱由他们自己决定。
　　马村长转身对朵朵说：你妈表态了，你们唱歌她不反对，唱不唱歌由你们自己决定。
　　于是村民们又响起热烈的掌声，云鹏对朵朵说：唱吧，唱完了我们也就解脱了。
　　于是，朵朵也就撕下面皮，面向村民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我只是一个学生，不是演员，唱的不好，请大家原谅。
　　朵朵有意地与云鹏保持了一段距离，朝云鹏点点头，便亮开嗓子唱起来：
　　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哟,
　　云鹏浑厚的男声接唱第二句：
　　三盏盏的那个灯。
　　两人合唱：
　　哎呀带上了那个铃子儿哟,
　　哇哇得儿的那个声。
　　云鹏唱：
　　白脖子的那个哈巴哟,
　　朵朵唱：
　　朝南的那个咬，
　　二人合唱：
　　哎呀赶牲灵的那个人儿哟,
　　过呀来了。
　　朵朵唱：
　　你若是我的哥哥哟，
　　你就招一招手，
　　云鹏招一招手。朵朵唱：
　　哎呀你不是我的哥哥啰，
　　走你的那个路。
　　云鹏跺跺脚，扭过头去。
　　云鹏的这个机械的动作激起村民一片笑声，接着二人又合唱第三段。演唱结束，掌声如雷，叫好的声音响了很久......云鹏、朵朵频频向大家鞠躬，村民齐声喊着：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于是，云鹏、朵朵便合唱了一首《唱得幸福落满坡》，赢得了大家热烈的掌声。唱完歌曲，朵朵、云鹏分别逃出人群，引来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马村长面向全体村民激动地说：他们的歌唱得不错，也给我们留下了深深的思索。咱村里也有不少的荒坡，能不能栽些果树，种些药材，就像歌里唱的那样，果树长满坡，红花朵朵开，增加一些收入呢？我知道，农业社解散了，有些人对我搞一些集体经营有意见，说我是阴魂不散，留恋农业社。今天是大年初一，我还要向大家表明我的决心，我就是阴魂不散，我觉得集体经济也不是一无是处，只要我一心为集体办事，不往个人口袋里搂钱，我就什么也不怕。去年养猪，集体投入一些，村民投入一些，过年分肉，大家都能受益。村里利用那点泉水，种水稻，务菜园，规模虽然不大，家家都有收益。这几样经营，安排的是老弱村民及贫困家庭，我想大家是能够理解的。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喊道：理解，理解，我们支持马村长。
　　人群慢慢地散去，几个妇女走近朵朵妈，悄悄地说道：王嫂，你家朵朵唱歌真好听，依我们看她和云鹏真是天生的一对，干脆定亲算了。
　　朵朵妈默默无语，几个妇女互相瞅瞅，叽叽咕咕说着，一个说：朵朵妈嫌云鹏家里穷，定亲的事肯定不成。
　　一个说：闲事别管，免得伤脸。
　　她们说了几句，就各回各家了。朵朵走过来，亲热地搂住母亲：妈，你就不该答应马村长。
　　母亲用食指疼爱地点一下朵朵的额头：你想唱歌，想露脸面，却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大过年的，群众想听你们唱歌，你们当好人，叫我当恶人，我才不傻呢。
　　俊杰跑过来，亲热地喊着：王婶，过年好。
　　朵朵妈说：好好，大家都好。
　　俊杰说：王婶，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能不能给我一点面子？
　　朵朵妈笑了：你看这孩子，你没说是啥事情，我不知道能不能办到，怎么答应你呢？
　　俊杰笑嘻嘻地：王婶，这事你一定能够办到，你只要说一个字就行了。
　　朵朵妈疑惑的：说一个字，啥字呀？
　　俊杰说：行，就一个字。
　　朵朵妈说：行，行就行嘛。
　　俊杰高兴地：王婶，你答应了，请你和朵朵姐到我家吃臊子面。
　　朵朵妈说：哎呀，我上当了，大年初一的，我咋好意思到你家吃饭呢？
　　俊杰说：你和朵朵姐都在看锣鼓队表演，哪有时间做饭，到我家吃饭多省事呀。
　　朵朵妈不好意思的：我省事了，你们却受麻烦了。
　　朵朵拉着母亲的手说：妈，走吧，不就是吃一顿饭吗？这算多大的事情。
　　母亲故意说道：这是俊杰说的话，他家老大还没有发话呢。
　　朵朵说：云鹏压面去了，他说今天压的面多，叫咱家别做饭了。
　　母亲说：原来你们商量好了，只瞒着我一个人。
　　朵朵说：妈，我也是刚才知道的。
　　母亲说：骗人，我不信。
　　她们正在说话，云鹏端着盆子走过来，笑了笑：王婶，我今天压的面多，你可要吃八碗呀。
　　朵朵妈乐了：说笑了，我难道比牛还吃得多了。
　　云鹏说：王婶，一碗只捞一条面，保证让你吃八碗。
　　朵朵妈说：耍碗碗呀。
　　众人说说笑笑，走进家门。俊杰早已通风报信，江父江母迎了上来。朵朵妈笑呵呵的：真不好意思，大年初一的，也没有准备个礼品。江嫂，我上俊杰的当了。
　　江母说：你不是看锣鼓队表演，正好赶上了吗？要是专意请你吃饭，还请不来呢。
　　朵朵妈笑笑：看你说的。咱们现在也不分主人客人，你身体不好，先歇着，我来下厨。
　　朵朵妈说着，挽起袖子，洗了手，进了厨房，朵朵也来帮忙。江父已经生火烧水，云鹏接替了他的任务。江父有点尴尬的：你看，主人休息，客人下厨，多不好意思。
　　朵朵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烧的是木柴火，前锅下面，后锅调汤。臊子、底汤（调汤的炒菜）、漂汤（葱花、摊薄的鸡蛋饼切成菱形），都是准备好的。朵朵妈本来就是做饭的高手，熟练地把各种备料倒进后锅，适当地加入盐和陈醋，
　　搅拌均匀，舀了一点倒进碗里，尝了尝，然后递给朵朵品尝，朵朵尝了尝说：妈，味道好极了。
　　母亲说：调汤的学问深着哩，咸味、酸味搭配适当，要适合各种人的口味。汤要稍微调重一点，加入面条以后味道正好合适。
　　说说话话之间，面条煮熟了，云鹏一碗一碗捞面，朵朵把面条多的往出夹了些，说：面条少点，吃着才有味。
　　朵朵妈掌勺浇汤，做到底汤漂汤均匀，看着好看，吃着好吃。于是，大家一起坐下吃饭。江母吃了一碗，便去掌勺浇汤......就这样，不停地下面，不停地浇汤，断断续续地吃了四五十分钟，才算结束。
　　这时，朵朵要去洗涮碗筷，被云鹏挡住了：今天过年，你穿的一身新衣裳，别弄脏了，还是我来洗吧。
　　朵朵说：还是我来洗吧，系上围裙就行了。
　　看着孩子们争来让去的样子，大人呵呵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