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贺知章大殿主礼

泰山位于山东，是孔盂的家乡:又东临大海，宏视宇宙。并且它雄伟高峻，直连云端，就像是攀登天宫的必由之路。

玄宗皇帝大喜。那时候，朝廷的重大诏书一般都是由燕国公张说和许国公苏廷硕主笔，号称燕许大手笔。许国公苏廷硕业已去世。担当封禅文书起草工作的只有张说来完成了。
不过，基帝把要到泰山封禅之事在朝廷“宣布， 立刻引起群臣议论纷纷。

时任中书令的燕国公张说居然首先不同意，启奏道:“皇帝一代故术， 万民拥戴，完全有资格泰山封禅。只是我们京城离西北边界太折离山东又太远。边境外窦厥部-向跟大唐不和，其可汗小杀又是个有野心的首领。他如果知道皇帝远离京城，肯定有所动作。万在防务上出了仳漏，可不是闹着玩的。”

皇帝不大高兴地说:“你就没有对策了吗?”

张说眼见得皇帝的情绪有变，立刻紧张起来，胸腔里便如同小鼓乱捶一般咚咚作响，忙应道:“如果定要东去泰山封禅，唯有调动别部兵马加强边陲防卫力量，以备不测。”

兵部郎中裴光庭见中书5令扯到自已职责范围内，急忙出列奏日:“这办法不大妥当。封禅的本意就是宣布天下太平， 四海清平。可如今却增兵征骑，骚扰百姓，岂不是违背了封禅的本意吗?”

张说虽然已经洞察了皇帝的意向，却知道这事关系到国家安危，不能不说，直言道:“突厥近年固然俯首称臣，其兽心难测。况且那小杀爱护将士百姓，深得民心军心，部属都愿意为他卖命。更有左贤王阙特勤骁勇善战，所向无敌;军师暾欲谷深沉有谋，老而益智，是李靖一类的人物。这三个人同心协力，只要确定了目标，下决心行动往往能够得逞。如果他们获悉满朝文武百官随着天子举国东巡，万一乘虚兴兵侵犯边界，我们用什么力量抵抗?”

裴光庭回道:“宰相所虑极是。可是，那小杀不是已经拜圣上为父了吗?难道他是虚情假意?”

张说有些恼怒地斥责道:“国家的安危怎么能寄托在敌国的诚意

裴光庭见宰相动了肝火，放低声调说:“圣上，微臣有一策可保无忧。既然小杀爱民如子，我们何不干脆派使者到彼处说明皇上东巡之事，并要他们遣.大臣跟 着大军作随从，他们必不敢抗命。 有人质在我们手中， 他们就很难有举动了。”

玄宗皇帝问:“张爱卿，你以为怎样?”

张说见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不敢继续坚持。再想想裴光庭的建议确也可行，就道:“请圣上下诏书，派遣中书直省袁振摄鸿胪卿前往突厥说项。为了个不露痕迹，微臣建议，千腕通知四海香国均须派使臣来大唐作为随从跟星帝前往秦山东巡

吩咐立刻照办。玄宗皇帝只要东遥成功就行，

个得力助手 ，就是曲江人 中书含人那时候宰相张说已经有了来九的，张说十分欧黄这个年轻人的学同才华，管为后起之秀的岗人之首。加之两人都姓张，论起辈分张九龄该喊张说叔叔”，由此商人更加深了一份亲近感。

泰山封祥大局既然一定张说便组织了一个有张九龄等年轻人参加的专门的东巡班子，昏天黑地地忙碌起来。

突厥可汗小杀与左贤王阙特勤军师暾欲谷商议之后，在中军能里设宴款待大唐特使中书直省鸿胪卿哀振。

酒过三巡，小杀借着酒劲发牢骚道:“吐著那偏远下贱的种族，唐朝与之为婚;奚和契丹原来都是突厥的奴隶，也娶得了李唐公主。可是我们前后数次请结和亲，天子独独不许，这是何故?”

哀振明白对方是在找碴，却也问得有理，小心翼翼答道:“可汗经认大唐皇帝为父亲，哪有父子之间和亲的呢?”

小杀摇摇头:“那些香国也曾蒙賜姓，还不是照样娶回唐家公主。依此例子我们求亲有何不可?而且我们也知道，那些所谓的公主并不真是天子的女儿。我们所求的也仅仅是个名誉，不在乎是真是假。像这样总是遭到拒绝，实在是丢面子，叫我们羞于见其他的香国。”

哀振点头道:“既然可汗真诚如此，我回去一定奏明天子，许给可汗一位货真价实的公主。”

小杀这才转嗔为喜，为两国友好举杯同干。

等唐使走后，小杀问派谁入京随驾为妥。暾欲谷叩首道:“依E臣之见，唐朝皇帝是对咱们不放心，所以索我方大臣作为人质。就 行风险太大，老臣不能派别人，就叫我儿子阿史德颇利发入朝贡献，”作为使者参加皇帝东巡。”

小杀其实也是这个意思，表面否定道:“军师三思此次可是为人质入京的，弄不好有杀头的危险，再说你老只有这么个月行。

暾欲谷叩头道:“我们全家的幸福安康都是可汗所展，为可行献热血和躯体是我们的荣光。”
小杀这才点头同意,即吩咐库吏交给阿史德额利发大量金银珠宝在内地使用。暾欲谷则再三叮嘱额利发此行一定要讨皇帝欢及美文心替可汗争得一位美丽可爱的大唐公主回来。

都额利发是老军师曦欲谷的唯一的儿子三十来岁， 长得高大强，却又粗中有细，一双长长的凤眼总是眯着，显得高深莫测。他文武双全，使一根狼牙棒，有万夫不挡之勇。更为难得的他谙熟汉人风省说起汉语可以乱真。从前他常常受命潜入内地侦察军情，莫不是满袭面归。此时受命跨躇满志。

开元十三年初冬，皇家大军浩浩荡荡向东方进发，黑压压一支方阵，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且不说皇帝庞大的侍从和卫队，每位王公大臣还各有自己的亲兵护卒。加上后勤粮草、来往通信人员，及番国使者团，约莫有近万之众。为解除漫长旅途寂寞,玄宗皇帝令贾昌带着斗鸡队伍也随大军出发，愈发壮了声威。对

沿途州县官员百姓倾其所有，招待这支天兵天将。正当壮年的天子坐在皇荤之中，隔着无数马头，遥望跪在尘埃中的老老少少，一种非凡之感油然而生。

大军到了嘉会，驻扎休息。皇帝乘暇在野外帐篷接见诸番使者。各酋长穿着民族服装，带着弓箭，排着整齐的队伍谒见天可汗。说来也巧，仪式进行之际，突然有一只褐色野兔被惊，竟审入帐篷。没有上级命令众人皆不敢动弓箭，唯皇帝不慌不忙，引弓傍箭，一发而获之。众人尚来不及反应，那突厥使臣颉利发迅速跃下马摔着死兔在草地上跳起欢快的舞蹈，口中唱道:“圣人神武，超绝平凡，天上仅有，地上无双。”皇帝不禁哈哈大笑，问他跳舞这么带劲，腹中饥否?那颉利发答道:“仰观圣武如此，我就是十日不食，也不会感到饥饿。”皇帝听得高兴,赏赐之外，还常常令突厥人入帐篷驰射为乐。

中书令张说提醒皇帝，说番人带着武器出入皇家禁地实在危险。为防备意外，皇帝才令诸番的使者团不要随驾了，让他们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开路。

中书令张说是此次东巡实际上的总指挥。他率领张九龄等一 帮青年人日以继夜地谋划安排，使各个程序环环相接，不出任何差错

队伍到得秦山脚下，各自抢着有利地形，乱七八糟地扎营安寨，往日平静的秦山脚下一片嘈杂。皇帝不堪其抗。

这时大臣中出现个关键人物，名日贺知章，那贺知章时任礼部传郎，专管皇家大典礼仪.并加集贤院学士，又充皇太子待读，依时其人已届天命之年，根须飘速，嗓音宏亮，通今博古，能诗善文，言读风雅，毕止侧悦朝廷上人人对其景你不已。工部尚书卢象先曾说:“贺兄真可谓风流之士。一日不见贺兄，我就感到自己十分的都吝浅薄，连自己都讨厌自己起来。

所以贺知章虽然只是位三品侍郎，这封禅大典，非得由贺老先生作顾问不可

那时节，群臣及万数随从拥挤在狭窄的谷口等待命令。皇帝独与宰相张说、礼部侍郎贺知章及少数大臣及外坛行事官登于秦山半腰的上斋宫稍事休息。

玄宗皇帝说:“灵山清洁高旷，不应该让拥挤和喧哗来惊扰。贺卿，你说说这封禅的礼仪过程。

贺知章因奏日: “吴天上帝君位，五方诸帝臣位，帝号虽同，而君臣异位。陛下享君位于山上，群臣祀臣位于山下，诚足垂范来叶，为变礼之大者也。”

这就是说，众臣、香国使团以下大众不必上山。只须皇帝与宰相、祀条行事官等少数人登上山顶，行封禅大典就可以了。

玄宗皇帝喜日:“联正欲如是，故问卿耳。”于是下旨:“吴天上帝三献于山项行事:五方帝及诸神座于下坛行事。”

第二天清晨，准备法驾登山。虽然只有皇帝、宰相登上极顶，但侍候及护卫加起来也不在少数，仪仗队和卫兵延绵列于山下百余里。四十来岁的皇帝李隆基略略发胖，与六+来岁的宰相张说缓缓爬山，时而步行，时面坐滑杆.伴随着路边的器副泉水和班驳枫叶，走停停，到也不感疲劳。过了南天门，气温湿寒，植物南渐矮小稀少，自云翻卷，举目四堂，但见阳光缕缕，蓝天似鉴，天风朝肤，俗音绝连，如入神仙境界矣。到得板顶，礼官铺毡焚香，皇帝事群臣叩礼，杞吴天上帝于上坛。旁边礼官即唱起由李相张说亲自横写的杞天乐章，

礼官们配以舒缓柔软的动作，用美妙的歌喉齐唱夹钟官调之其

款泰坛，荣泰清。受天命，报天成。辣皇心，尊来声。志上达，歌下逮

再唱夹钟言调之一

亿上帝，临下庭。特日月，陆列星。嘉祝信，大喜架。涪神心，醉皇灵

再唱夹钟宫调之三:

相百辟，贡八荒。九歌叙，万舞翔。肃振振，讲皇皇。常欣欣，福穰穰

再唱夹钟宫调之四:

高在上，道光明。物资始，德难名。承春命，牧苍生。寰宇谧，太阶平

极顶之上仙乐袅袅，清风阵阵。玄宗皇帝在白云缭绕之中闭目祈持，愿上苍降福于天下百姓。那一瞬间，他恍惚在仙境之中，与永恒对话。

丞相张说则是另一番感受。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老头子的心情似乎像那白云飘飘然悠悠然。

与此同时群臣 有司在山脚祀祭四方 五帝百神于下坛。山上山下的祀礼完毕以后，礼官把玉册藏于封祀坛之石罅里。然后燔柴、燎发群臣高呼“万岁!”欢呼声自山顶至岳下,震动山谷。

极顶风紧云湿，寒气袭人，不可久待。玄宗皇帝随后下山，再祀皇地祗于社首，藏玉册于石罅，一如封祀坛之礼。然后，略带疲色的是帝在行官接受群臣及番属使者正式朝贺。

礼部侍郎贺知章从群臣中走出，宣读圣旨:

封泰山神为天齐王，礼秩加三公一等，近山十里，禁其根来:封孔子后裔为褒圣候，量才处分;

大赦天下，流人未曾还者放还;
内外官三品以上赐爵一等，四品以下赐一阶。登山官封赐一阶。

宜读完毕，群臣百姓哗啦啦跪倒一片,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那海涛一般的声浪，在群山间回荡，久久不息。

因惦记着走空了的京城，总指挥张说把日程安排得很紧。祭山封禅的大军几乎立刻就开始返回。尾部成为先锋，先锋变为镇后，百官们居中，簇拥着皇帝向西缓缓而进。

张说半躺在八抬大轿中，既疲惫又兴奋。这么一个浩大繁复的活动，没出大的纰漏而圆满结束，最有成就感的，除了皇帝恐怕就是宰相了

张九龄在轿外请示:“天色已晚，是否扎寨休息?”张说问:“此乃何地?”

张九龄回道:“山东菏泽。

张说道:“好吧。并去高公公那里禀告,万岁圣安。”张说没有想到，大军在菏泽过夜，几乎酿出一场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