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作品名称:打工记 作者:平凡文刀 发布时间:2020-04-21 21:25:41 字数:3617
出厂后苦于无事可做,一天,我闲逛至妻子上班的荣达厂门口,这里一条横巷分两边集中了两家食品厂:荣达与群丰。我看见厂门口有两家卖熟菜的,一家是四川佬在卖豆腐干:一家是连城一对小夫妻在卖酸菜,莲藕,辣椒炒猪肝等。我还看见每到饭时,荣达与群丰厂的员工端了饭盆径直朝菜摊走去,边走边用筷子拨拉拨拉把厂里分的烂菜擀洒一地。很显然,厂里的菜差到难以下咽的地步。这才洐生出菜贩来。
见他们生意不错,我想:千人干份,天下生意各做各,何不试他一试呢?于是我咬咬牙,用袋子里仅存的六七百元买了一辆小型正三轮车。车非常扎实。那时的我虚荣心也很強,见人买了手机自己也心里痒,强烈的好奇心还趋使我买了一个二手诺基亚,小砖头一样别在腰间当风景,其实那时的我根本消费不起昂贵的双向收费。买它只为装饰门面,与衬衫纽扣故意松开几个没什么两样,故作潇洒,我用手机试给父亲打电话父亲还不敢接,他一听手机打的,以为“双向收费”,座机也要出钱,感觉得到老父亲手在发抖,听得出他说话的声音在打颤,本来沙哑的声音变得语无伦次,结结巴巴:“林古头!你……你……咋骨头敢轻?!买什么大哥大(那时还不叫手机叫手提电话或者大哥大)糟蹋钱,你又出钱我又出钱……”然后啪地一声挂了。让我木然站在一边哭笑不得,正事没扯上一句,第一次用手机给父亲打电话就此成为笑柄。只有自己才体味得到的五味杂陈。
卖菜的生意不好做,竞争尤其是强,为了招揽生意,我独创了一种“芹菜炒鸡肝”,既经济又下饭。我用大芹菜,辣椒,鸡肝做原料,用大蒜爆炒,下足油,因为芹菜与鸡肝都是便宜货,所以成本不高,一天能赚三二十元,这相对来说已属“高收入。”只是很不稳定,某日厂里杀猪拜老爷,老板给员工加菜,我孤家寡人地在菜摊前吹西北风。风从左衣袖灌进去,再从前胸后背贴着右袖筒出来,侵袭得我心哇凉哇凉的,自出来到结束无人问津,十几元血本无归,我欲哭无泪,拉着菜盆来到渠沿,倚着栏杆把菜倒入沟渠喂鱼。可菜盆一空方知连菜勺也给一齐泼掉了,只好自认倒霉!真是人不走运喝水也堵牙缝,踩到狗屎了。
我想起卖菜的喜怒哀乐,点点滴滴犹如刚刚发生,起初不敢拉出来卖,怕跌股!叫上细哥小毛孩作伴,来到厂门口不敢引嗓高声叫,只是干等。卖了几天生意渐好才敢扯破喉咙高喊:卖菜哟!卖菜啰!生意好时竟然也开心的笑扁了鼻子。
但是我懂得了做买卖是要叫卖的,你越叫得起劲,生意就越好,这也就发展成摆摊小贩每人配上一个扩音喇叭在大喊大叫!记得有一次我家有客人来,为应酬叫表弟观音妹去卖,他木头桩似站在哪里没人来问津,我感到奇怪了,怎么要卖哪么久?跑去一看,摊前冷冷清清,我一去就扯高破锣嗓子大喊大叫,只几分钟就卖完了。
有时做生意也会碰上几个赖皮顾主,一次欠两次欠,待多时出厂了,不了了之,有的干脆耍赖。老赖男的多,女的也有奇葩,其中有个胖女人,每次理所当然似的把饭碗一伸菜摊前:打菜!还挑三拣四,鼻子凑这菜盆闻闻那菜盆嗅嗅。最后一分也没给,那天恰好堂哥几个大老远从潮州来庵埠看我,见此情景还怀疑这女人与我有一腿。连说:“胖妹与你一定有一腿。”其实哪有这样事啊?!她赖皮我又能如何?
清早我去拿油炸糕来卖,油炸糕香,虽然好卖,但利润薄,一个只赚那么一角,十个才赚一元。但一个早上能卖近百个,有十元,卖不完退回店主。因此我干得很起劲。
我的横空出世犹如半路杀出程咬金,影响了一个卖馒头面包的安徽佬生意,安微佬羡慕嫉妒恨,他支招他一个无赖老乡天天吃我油炸糕不付钱,吃完就说欠账。欠超十元后我对他“停止供货”,他强行从我的箥箕里连抓三个油炸糕。还伙同卖馒头案安徽佬一起威胁我:“这是老子打下的天下!你来争什么地盘?!”这不明摆着欺生我吗?我气急败坏找细哥,细哥就在隔壁厂上班,他一听相当冒火,他在此有些年头,他老板父亲像对儿子一样对待他。他如猛虎下山气势,在我指认下逮着那烂鬼就凶他:“你逞强耍赖是不是?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你赶快把我妹夫欠账还了,不然叫你没脚走路回家!”
那厮冷不丁被我细哥一阵咆哮!木然站着异常落魄。后来只好乖乖还钱。隔壁一个小厂煮饭的师傅是他老乡,他深知我细哥背景,惹毛了老板父亲出面他安微人的包子摊都守不住。于是偷偷过去给安微人“指点迷津!”
老婆把这事向荣达潮州嫲说后,潮州嫲告诉老四。老四一怒冲安徽佬就是一拳!然后吼:“你说这地盘是你打出来的天下?你说你是老大?你现在就给我滚!滚远点!明天开始不让我看到你!”
安徽佬被老四这么一咋唬,如泄了气的轮胎,再也嚣张不起来,开始几天,果真不敢靠近荣达门口,远远摆在荣达斜对面的群丰门口,群丰隔壁就是我细哥的老福明覆膜厂,他也不敢太占过去,他要过去我细哥肯定会叫老鬼收拾他们。这就让他体会欺负人的下场,让他们知道软柿子也不是那么好捏的,如今轮到他难受,这种难受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活该!谁让他们欺负我,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群丰与老福明覆膜厂虽然相邻,但并不是人们常说的“近者为亲。”倒像人们说的越近越变鬼。关系一度冰火不容,这其中还有一段供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据说群丰与覆膜厂仅一墙之隔,而这隔的也太近了,两家一开窗触手可及。有意思的是,这边群丰是男工宿舍,那边覆膜厂是女工浴室,每当女工沐浴,脱光衣服上下搓揉之际,群丰的男工都匍匐着身子偷窥,透过气窗,隔着玻璃也能将女工洗澡全景看的一清二楚。然这一切的一切覆膜厂女工蒙在鼓里。偏偏一个统计的胖妹乳房特别大,被人背地里称作“头号波覇。”,那天,波覇正在洗澡,没想到群丰一个男工如发情的公猪,看着豪乳发了蒙,伸手咸猪手在波覇乳房上狠狠捏了一下,波覆没想到窗外会伸出一只手,吓得尖叫起来,慌乱中胡乱穿了个三角裤衩子,反扣着特大号胸罩惊魂未定地从浴室跑了出来。
此事惊动了覆膜厂大老板,老板去找群丰老板,群丰老板当然不高兴,名气坏得是他,妹子又不是他摸的,两家就此吵了起来,最后只好报警,在警察的处理下,拘留了那家伙15天,后又被群丰厂扣除剩余工资,逐出厂门。
这件事工人中议论许久,有的说不怪工人怪厂里设计不合理,有的说那厮也值了,不知看走多少裸体,有的说怪女的波波太大,引诱人犯罪……。看来每件事的发生都有两面性,千人千观点,莫衷一是。
波覇被人一摸也自感羞愧,还久也自行离厂了。
自从安徽佬泄了气,我很是春风得意了一阵子,生意也格外的好。那时的我卖完菜吹着口哨回租屋,很是风光。
有一天,我途经一家鱼塘,发现外地车来调鱼,这是一种品质较次的塘虱鱼,听说是专吃猪粪与草鱼屎的扁头大嘴鱼,收鱼的把有斑点的,精神萎靡的,挤伤的,太小的……不合格的一律挑在一旁。我心想,这不是一道好菜吗?于是我问:“这些有卖吗?”
鱼主人说:“你要?”
我说:“我拿来当菜卖。”
鱼主人说:“可以!一块钱一斤!”
我说:“这么多我消不了。”
鱼主人说:“那不行,要就统统去。”
我想了一下,对了,我何不与他商量我先拉去市上卖,卖剩了才去做菜鱼卖。于是对他说:“这样,我把鱼拉去市场,然后卖了五五分成,可好?卖剩的再便宜点给我。”
鱼主人说:“好吧!看你也是个老实人”。
就这样,我拉着鱼去市场上卖,与我相邻的是一个卖鸡鸭的瘦子,见我的鱼好卖,他很是妒忌。
他鼓着眼睛道:“你的鱼太腥了,拿开点。”
我初生牛犊不怕虎:“我鱼腥你鸭就不腥?凭什么我要拿开?”
他一下火了,抄起切菜刀在砧板上拍得价响:“你找雄!你等着!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他是谁呢?
旁边的一个卖肉的也好心劝我:“你不要与他一样!会吃亏的,你知道他谁吗?还是离他远点吧!”
又一个卖菜的附我耳边:“算了吧!他是所长的亲戚。”
我咯噔一下,难道他是工商所长亲戚?
听着旁人的议论,想着自己今天撞在工商亲戚枪口上,看看鱼也剩不多了,我只好赶紧收摊回家。
在返回路上,远远看见几个大盖帽从前面人流中向我走来,我冷汗直冒,想,难道……?我不敢往下想,连忙移开视线,佯装肚子疼,弯腰低头,一手抓车把,一手捂肚子,在太和桥市场一角岔向僻静的公厕。
我刚要进公厕,一只手拦住我,我见那老头在厕所门口守着以为要收钱,掏了二毛递给他。谁知道他脸一沉:“你不能进。你花钱也不能进!”
靠!凭什么我不能上厕所?
那老头不紧不慢说:“刚才你与卖鸡鸭吵架了没?”
我惊讶:“你咋知道?再说我与人吵架碍你什么事?”
老头正色道:“他是我外甥。所以我说你不能进就不能进!还有我告诉你,工商的几个都是我亲戚!”
哦!我晃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没办法!都是一伙的,我只好忍着,憋着急……拽紧裤腰带弓着身子往前奋力蹬车。我怀着一个信念:我就不信,一个大男人大活人会被这所长勒令不能进公厕的一泡屎尿憋死了。
次日一早,我赶市上买菜,远远瞧见上次那市场卖鸡鸭的瘦子在沟渠两岸用长长竹竿拔拉着什么?
我再近一看,终于明白了,原来他正在那里打捞上游漂下来的死鸡死鸭!……瞧!他正在用刀子哧啦啦朝一只胀得鼓鼓囊囊的死猪开膛剖肚!在他的头上,正嗡嗡作响盘旋着一群苍蝇......根据这些我写就一篇讽刺小说就叫《所长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