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抗战胜利了 （1）

　　“东洋人投降了！”
　　“东洋鬼子投降了！”这消息来得这样快，这样突然，人们都不敢相信。
　　那天彩凤正在屋里给儿子补一件破布衫，贵法匆匆跑来告诉她说：“日本鬼子投降了。”彩凤怎么也不敢相信。
　　“真的，彩凤，我骗你不是人。早晨我到望春桥去，人家都在这么说。有些店家还在那里放鞭炮呢。”
　　“那西城桥伪军还站不站岗？”
　　“站岗的好像还站着。可是我看见鬼子兵都变得萎头萎脑的像瘟鸡一样了。”
　　“那现在城里可以进去了吗？”
　　“那还进不去。鬼子还站着岗呢。”
　　“这叫什么投降！”
　　“不过这消息决不是谣言。我看日本人投降是肯定投降的了。大概驻这里的东洋人还没有接到上面的命令。”
　　彩凤依旧将信将疑。
　　可是到傍晚，在河埠头、村口、前头门的大墙下等处，人们到处在纷纷传说日本鬼子投降了。
　　村里热闹起来了。人们说难怪这几天城里都热闹起来了。鬼子汉奸都闷声不响了。
　　夜里，祥荣和几个区警卫队的战士来了证实了这个消息：苏联红军出兵东北，只几天功夫就消灭日本关东军七十万。东洋人是真投降了。八月十四日，日本天皇已经宣布无条件投降。我延安总部毛主席、朱总司令已命令八路军、新四军向全国各地接受日伪军投降，收缴武器。
　　祥荣说：“我们新四军浙东游击纵队谭启龙政委、何克希司令员也已向全浙东各地的日伪军发出最后的通牒，命令他们立即停止抵抗；叫他们前来投降。如果不投降就要把他们就地消灭。”
　　“东洋鬼子也有今天！”人们感叹地说。
　　“呵，好了，这下可以过太平日子了！”
　　“我们又可以到宁波城里去啦！”
　　“多少日子啦！八年了呀——”
　　人们兴高采烈地议论着，好像以住议论梁山伯庙菩萨出殿唱戏或三月行高桥会出会似的。人们热烈地回忆着，议论着，感叹着。是啊，八年来，这些城郊人民吃够了日本鬼子的苦头。起先他们没有进来时，东洋鬼子乘着飞机来扔炸弹；一扔炸弹不但扔到城里，还常把郊区也炸进在内。不少人家房子被炸毁，连牛也被炸死。更有不少人被日本鬼子飞机的机枪和炸弹炸死炸伤。1940年鬼子还还用飞机用化学武器来残害宁波人民。在开明街扔下一个鼠疫弹。致使一条街死了几百个人，棺材成担挑。有全家人都死于鼠疫的。一时政府只得把那条街烧掉。棺材运到乡下来，乡下农民也受到了传染，也死了不少人。
　　1940年7月16日，日军从舟山洋面开来三十多艘舰艇和一艘航空母舰，四十多艘汽艇与30多架飞机，陆海空配合一起打进镇海来。当时镇海被占领五天，后来被当时的宁波驻军陈德良部队顽强地打出去了。但仅这5天，东洋鬼子就杀死烧死我们镇海居民206人，烧毁房屋8370多间。使8000多人无家可归。
　　1941年4月19日，日军再次在镇海口登陆，直打到宁波、慈溪、余姚、鄞县奉化。浙东地区全部被日本鬼子占领。四天后，四百日军向四明山的大皎——当时的鄞县军政机关临时所在地进攻，血洗大皎村。烧毁全村1600多间房屋，只剩下远在村外的六房子和半间祠堂。杀害抗日军民几十个。40多个妇女被强奸。火烧场上一片哭声。第二天又烧掉建岙村房子400多间。致使两个村庄一万多人无家可归。
　　日军打到余姚后，在余姚火车站，一次就杀害余姚抗日军民300多人
　　日本鬼子打进来后，东洋人到处烧杀抢掠，也害得鄞西人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吃了东洋人伪军多少苦头呵！远的不说，单是芦苇漕来说，这么小的一个村庄，都被烧了十几间房屋。村里阿木婶、祥荣等好几户人家被烧毁。阿木婶被鬼子的剌刀活活剌死。彩凤和阿秀也差点被害。
　　此后每三五天日本鬼子打着膏药旗，拉着大狼狗到乡下来清乡扫荡。郊区村镇首当其冲，被烧杀抢掠村村都有。平日他们要进城去买点东西，经过鬼子岗哨，还要向鬼子兵打躬作揖，不论男女老少还要给他们搜身，受尽侮辱。鸡鸭鱼肉和各种农副产品，经过日伪据点被白拿白吃的是小事，不小心就遭他们拳打脚踢。
　　记得前年春天的一个傍晚，一只从西乡摇上来的农船，船老大大概有点耳聋，或逆风过西门口时听不到岸上碉堡里鬼子的吆喝声，碉堡里的鬼子格格格的一梭子机枪扫过去，便马上把那个老大打死在河里。使那只农船在河上无主飘荡着。
　　去年下半年，望春桥有个少年，为生活所迫，跟着母亲从乡下背两斗米想偷偷运进去卖，以赚点差价。当时城里被子鬼子封锁，粮食运不进去，大米奇贵。那孩子想趁天没亮时悄悄从水月庵旁边的碉堡后面河边背点大米涉水过去，然后钻过铁丝网把米背进城去。结果被碉堡里的鬼子发现，提起九九枪朝那孩子就是叭的一枪，一声惨叫，那孩子就被打死在河里。河水翻起一层殷红的鲜血。母亲闻声沉痛地呼喊着要去捞孩子，结果碉堡里的鬼子又打了一枪，可怜的母亲也叫鬼子打死在河里。
　　更有甚者，去年年底，西城桥杨陈弄有一家人家抬媳妇，新媳妇过门才三天，穿着新衣裳在河埠洗衣裳，叫据点里的鬼子看见了，就抢进碉堡里去。新朗和婆婆几次去碉堡前哭叫求告，鬼子不与理睬，调转机枪就要打他们。三天后却把被他们蹂躏致死的新媳妇尸体扔到碉堡下的小河里。致使新朗变成了疯子。如此等等悲惨的故事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日本鬼子欠下郊区人民欠下宁波人民的血债一件件一桩桩，真是罄竹难书。无怪乎，鬼子投降了还不肯缴械，使四乡人民义愤填膺，怒火万丈。
　　他们听说三五支队准备打进去，因此都兴高采烈地拥来了，他们要报仇，他们要雪恨，他们想亲自抓几个鬼子戳他几刀方雪心头之恨。
　　人们也恨国民党反动派，当年抗日时他们节节退避，逃之夭夭，有时还勾结日伪暗暗来打三五支队，围剿后埠桥三五支队十中队，就是明显的铁证。三五支队和广大民兵自卫队，为了抗日，他们拼命流血，与日伪军英勇搏斗牺牲了多少人。可如今胜利了，他们从大后方开到前线来摘桃子了，还叫日本鬼子不准向新四军投降，这真是岂有此理！为此大家下决心也一定要把宁波城早早打下来，不等你国军来受降，咱们就打下城来把鬼子彻底消灭掉。
　　
　　上升桥、望春桥、西城桥、高桥、集士港、鄞江桥等地修炮楼，又把多少人家的房屋拆掉了；把多少砖头木板都拆了去。日本人来了，又强迫乡保长派捐派税，把多少人家弄得倾家荡产。他们还时常来骚扰，多少人家被扫荡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真是血泪斑斑，那苦难的年月仿佛不是八年，而是感到像八十年，八百年。那些苦难和仇恨啊，人们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在向大家传达了胜利消息之后，祥荣又向大家传达了自卫队总部的命令：叫乡自卫大队明天一早都到高桥集合，准备配合三五支队大部队向各集镇日伪军据点进攻。
　　自卫队员们一夜没合眼，高兴得睡不着觉了。第二天一早，祥荣带着区警卫队与贵法带了九龙乡自卫队员出发了。
　　在县大队区警卫队为主力的进攻中，在各乡各村的自卫队的配合下，向日伪军据点猛烈开火，向碉堡里扔炸弹。那里的鬼子和伪军不敢再还击。打死的打死投降的投降，很快就收复了鄞江桥，集士港、黄古林、横街头、布政市、石溪、段塘等大小集镇。八月二十一日，直打到西城桥。
　　把这些地方的日伪军据点都收拾掉了。自卫队和附近的村民们兴高地拆掉了敌人的碉堡工事，把当年修碉堡时向各村各户拆去的砖头木板都又拆了回来。桥头街口没了碉堡，这些地方的天空也格外亮堂了。原来住在这些集镇上当年被迫搬出去的人家又都陆续搬了回来。那几天拆碉堡、拆砖头、运木料的、搬家的，使这些集镇热闹得像三月行九龙会。
　　鄞西光复了，自卫大队准备配合三五支队一鼓作气向宁波城进攻。但是没有想到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国民党顽固派妄图独吞胜利果实。他们一听日本帝国主义宣布无条件投降，就与日伪军勾结好，叫日伪军不要向新四军浙东游击纵队三五支队投降。打西门时碰到了硬钉子。
　　日寇被新四军打得落花流水，如今他们的天皇已经宣布投降了，还如此瞧不起浙东抗日游击纵队三五支队，瞧不起浙东抗日的军民，激起了广大军民的强烈愤恨。
　　“敌人不投降我们就消灭他！”
　　“娘的东洋乌龟，看我们虾没血呢。”
　　“多少地方都叫我们八路军新四军解放了，多少鬼子都叫我们八路军新四军消灭了，如今还怕你宁波城里这几个小鬼子！”
　　“打进去！把他们彻底消灭掉！叫他们回不了东洋！”
　　“打打打，婊子儿！不打下宁波城消灭鬼子兵，我们誓不罢休！”
　　根据广大军民的强烈要求，看到广大三五支队指战员和民兵自卫队士气高昂求战心切，又看到龟缩在城里的鬼子如此傲慢，浙东游击纵队司令部决定对据守宁波城里的鬼子实行强攻。
　　部队号令发出后，三五支队大部队全都开过来了。开到宁波西门、南门，和北门。县自卫总队也全部开来了。准备配合主力部队一道攻城。特别是西乡、北乡各村的民兵自卫队队都欢欣鼓舞地组织起担架队、运输队，和后勤小组等组织，来支援主力部队攻城。
　　不但是自卫队队员们，和来西城桥、北门、南门和靠近郊区的所有青壮年甚至妇女会儿童团和老人们，听说三五支队和自卫队要打西门据点，要活捉鬼子，他们都跑了来帮忙。有的帮助煮饭烧茶；有的帮助搭棚子，准备夜里让战士们露宿；有的还要求参加抬担架。插不上手的就站在旁边高兴地看着，似乎看看也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