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有心无相（第二节）

　　孟飞听她所言，心头大喜，呵呵笑道：“不过，师父也不是那样小气的人，但凡天下英雄，哪一个不是技出四门？徒儿，昆仑掌门你也无需推辞啦。”
　　无伤见众人皆如此说道，再不好推却，看了看何足道，说道：“何……师兄，无伤从未做过掌门，日后若是做不好，触犯了门规，还请师兄收回成命。”何足道笑道：“师弟言重了。”一言方毕，合着昆仑门下众人伏身便拜：“属下参见掌门。”无伤急忙跪倒还礼，说道：“何前辈何必多礼。师父他临终遗命，只将通玄明珠托付于我，并未指定无伤领受掌门之位，今日蒙诸位抬爱，宋无伤却之不恭，暂代掌门之位，日后还是要请您接任的。”
　　何足道长叹一声说道：“师弟你年轻有为，日后定当大展鸿图，师兄却已老了，何足道哉。”说罢欣然一笑。
　　明教众人此时纷纷起身道贺，赤炼鹰王殷圣仙笑道：“恭喜宋左使又进位昆仑掌门，今日大伙以茶代酒，一来庆贺明教、昆仑两家联手，大破朝廷；二来致贺宋少侠继任昆仑掌门。来来来……老夫先行饮了。”殷圣仙迷着眼睛将一碗茶一饮而尽。昆仑众人听说“宋左使”三字，皆自大感诧异：“宋无伤原是明教光明左使，明教前来相助莫非是他有意安排……”虽有些不解，见对方一片赤诚，不及细想，也一起饮了。殷圣仙朗声笑道：“呵呵……谁说我明教不受正派待见？宋左使入我明教在先。想我明教中人，个个光明磊落，宋少侠入教不久，便与孟蟾王深入龙潭虎穴，从张桢手中救出各大派门人；今日又解了昆仑之围，想来是上天有意安排，就是要我们两家结成盟友。今晚真是大快人心，呵呵……呵……”
　　殷圣仙说得兴起，大笑三声，又道：“哎，宋少侠，你受了青灵子前辈的毕生功力，如何又习得大无相神功？我见周姑娘乘我黑雕而出，你们莫非另有奇遇？”
　　无伤又将如何潜入密窖深谷诉说了一遍，再欲往下说时，因顾及灵儿感受，侧目一瞥，见她伏在若男怀中，已自沉沉睡去，这才将如何在深谷中寻着司空前辈遗骇，如何救回被冰封的司空灵，习得大无相神功心法等情尽皆说了。众人听闻无不大感惊异，皆看向司空灵，只觉她被冰封了两百余年，一朝醒复，除却肤白似雪，秀美脱俗，与普通小孩子并无异样，无不啧啧称奇。
　　无伤又道：“灵儿自小身患异症，爹娘早逝，巧合之下，将我与若男认作父母。我们夫妇皆不忍将真相告知，在座的诸位前辈，日后大可不必与她提及身世，我们只想待灵儿长成后，再告知她真相。”
　　殷圣仙叹道：“宋少侠宅心仁厚，你大可放心，我们不说便是。”众人一时尽皆点头称是。阳顶天道：“这姑娘活了两百多岁，论辈份已是不低，只怕时日一久，数年一过，她若知道真相，又怎能接受得了？”无伤皱了皱眉，也不知说什么好，一时无语作答。
　　阳顶天又道：“宋兄弟，阳某人只是随口说说，日后之事，谁能知道，你大可不必挂怀。”说话之时瞥了一眼无伤腰际，并未见圣火令，他心下一怔，沉默了片刻，看向一旁金发女郎说道：“宋左使，这位女士便是我时常向你提及的紫菁圣女，詹妮思女士。”
　　见伤见她一头金发，鼻子高兀，约莫三四十岁，虽与中原女子大不一样，却是美艳不可方物。他不敢多看，拱手道：“宋无伤拜见圣女阁下。”那女子微微一笑，道：“你好，很荣幸认识你。”她说话略带西域口音，虽有些生硬，倒也还算流畅。一言方毕，竟纵身入怀，伸手来抱。无伤知是西域礼节，也不由得周身一颤。詹妮思与他抱了抱，又在无伤手背上轻轻一吻，拂过一阵淡淡的迷迭香味。
　　阳顶天笑道：“詹女士久居波斯，近日方至中土，宋兄弟，看来她倒是很喜欢你哪。”一时间，笑声四起，满堂乐融。
　　当晚众人在昆仑派歇下。无伤忆及阳顶天所说，教中有要事相商，又惦念着钟姑娘与杨怀仪二人，次日一早，与何足道等人辞行，足道、琴、棋、剑三姬欲与之同行，被无伤劝下。
　　昆仑派玉虚峰与明教光明顶总舵虽同属昆仑山脉，东西相隔千里，众人施展轻功，不日已至光明峰脚下。殷圣仙事先托飞雕传讯，此时早有弟子前往恭候。山路虽陡，沿途栈道砌石，倒也通畅。钟光耀吩咐教众大排筵席。钟晓早闻无伤平安归来，窃窃欣喜，一早起身，便与厨子一道，忙里忙外，整治飨宴。但见碧水潭边，石楣窟下，正厅左右九碗八碟，摆放得琳琅满目。钟晓手捧着一碗剁椒素鱼，忽闻厅口有人叫道：“晓晓……”
　　抬头一看，正是宋无伤，她心头一怔，欣惶之下，一盘茄烧素鱼撒落了一地。杨怀仪寸步未离，牵过她的小手。无伤见二人安然无恙，心头大喜。钟晓眼色凄迷，侧身倚偎在杨怀仪怀中。她发束起髻，显然已为人妇，想来钟姑娘与杨大哥已喜结连理，不由得惊喜连连，迟疑了半晌，才缓缓说道：“晓晓，杨大哥，你们还好吧？”
　　钟晓与杨怀仪成婚之后，只觉时光自可冲淡思念，有朝一日，若能见他平安便好；未料霎一见时，不由得思绪满怀，心下竟还牵念于他，好似抹之不去，顿感凄惘，一头扎进丈夫怀中，缓缓回过脸来，再不敢正眼去瞧。杨怀仪轻轻拍了拍她肩头，柔声说道：“晓晓，宋师弟来了，你怎么也不说话，不想见见他……”
　　钟晓慢慢侧过脸来，眼中莹莹有泪，“嘤”了一声，随即放声说道：“宋大哥……”两人双手进而紧握在一起，久久不能平静。过了片晌，无伤缓缓说道：“晓……妹，见你平安，我真是好开心。”二人相见，这一声大哥、晓妹，旧怀渐释，想来金兰已立，再无遗憾，不觉松开手来。杨怀仪抱过钟晓，无伤拱手道：“杨大哥，晓妹，恭喜你们。”
　　两人点了点头，突闻孟飞高声说道：“这大喜的日子，弄得大伙尽看你们一个个儿女情长，好不自在。好啦……好啦……这大哥、妹子的也叫过了，趁今日团聚，你们二人喜结金兰，岂不是好？”
　　众人一时点头称是。阳顶天笑道：“蟾王，你何时也懂儿女情事啦？”孟飞被他问得一脸茫然，双目一瞪，沉吟道：“对啦，我何时也替人操起这番心啦……”殊不知他在幽谷与宋、周二人相处日长，今日见二人以兄妹相称，不禁脱口而出，经阳顶天一问，却一时想不明白。众人见状，不禁暗自生笑。
　　此时钟光耀赶至大厅，大喜说道：“唉呀呀，大伙平安归来，也不见人来通禀一声。”众人参毕，钟光耀吩咐开席，明教八大护法、四门堂主，除赛哈德外，尽皆在列。这番群雄聚首，喜事连连，大伙推杯助盏，一时间觥筹交错，好不闹热。无伤提及赛哈德舍命相救，众人一时黯然伤怀。钟光耀道：“赛堂主舍死如归，这份英风侠气，不失为明教楷模，今日钟某人便以茶代酒，祭奠赛堂主在天英灵。”众人闻言，尽皆把盏起身，满饮了一碗。席间，阳顶天说起无伤大败张桢，救了昆仑一派，在座教众无不大感兴味。钟光耀道：“宋左使、周姑娘冒死暗杀忽必烈，极是杀险，好在宋左使吉人天相，终是化险为夷。来来来，为贺宋左使平安归来，大伙再干一碗。”众人又同饮了一碗，无不畅快。
　　钟光耀道：“据说忽必烈受此惊吓，一病不起，政事皆托与重臣伯言、贴木儿等人，想来命不久矣，此事宋左使功不可没。忽必烈一死，鞑子必为夺取皇位起生内斗，届时无暇顾及我教。”他说罢迟疑了片刻，叹道，“宋左使，今日当着众兄弟面，钟某人有个不情之请，想要你暂摄教主一职，不知你意欲如何？”
　　众人闻言，各自心头一震，不过片刻，便有教中弟子朗声说道：“教主体健安康，何故便要让位？”钟光耀摆了摆手说道：“钟某人年势已高，本教护教神功乾坤大挪移尚未臻至四层，欲择日闭关。宋左使有我亲传圣火令在手，我闭关之时，由他暂摄教主一职，待我出关。大伙有何异议？”
　　无伤听他提及圣火令，心下一凝：“糟糕，圣火令被若男换了通玄明珠，当日事发突然，自个全不知晓圣火令是我教圣物，想来此事非同小可。”一时顿生茫然。突然间听闻阳顶天道：“宋左使大义凛然，虽入教不久，接连干了几番大事，对我教功不可没，由他暂领教主一职，我阳顶天并无异议。”一时间厅上众说纷纭。不过片刻，殷圣仙、嵇腾升等护教法王纷纷起声赞同。无伤吃了一惊，急忙说道：“不可，不可，小子资历尚浅，阳大哥，你身俱乾坤大挪移神功，对教中之事又熟，由您暂代教主才是最好不过；再说我已受了丐帮帮主、昆仑掌门，怎可再身居数职，岂不坏了教规？此事万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