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浩气回荡的角落

　　英子：“阿辉，问你一个问题……”
　　阿辉：“什么问题？”
　　英子：“你有没有注意到，武汉封城了，住没地方住，吃饭没地方吃，那些滞留武汉的外地人怎么办？”
　　阿辉：“对啊！我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呢。”
　　英子：“你是本地人，有家，没遇到过当然不会知道。而我经历过，深受其苦，才知道它的危害。”
　　阿辉：“哪你，有什么想法？”
　　英子：“我觉得，现在医院没那么吃紧了，志愿者和其它一些社会力量，都在关注医院和病患者。大家都没注意到天桥下、地铁口，下穿隧道，地下停车场等街角巷口，还有一些被遗忘的人——那些滞留在武汉的外地人。
　　“他们的冷暖，疾苦，没有人知道和关心。他们没有地方住宿和吃饭，有的甚至没有防护口罩。我们现在可以抽出一部分人手，给他们解决吃住问题。
　　“不是有些志愿者服务点还缺人手吗？像小引他们给医护人员送餐的，红会、慈善总会不都还需要人手吗？我们去把他们组织起来，在对他们进行防护培训后，让他们参与志愿者服务。
　　“这样的话，既解决了滞留人员的吃住问题，又解决了服务网点的人手问题。这不是一举两得，两个方面的问题都解决了吗？”
　　阿辉：“对，这样很好。”
　　阿辉：“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英子：“住的问题，我们通过朋友圈向社会公开呼吁，征集宾馆、招待所、民宿等住宿行业爱心老板提供。吃饭问题，也是同样办法，向社会餐饮行业老板征集。资金问题，也向社会爱心人士求助。
　　“这样，对各方面资源加以整合和有效利用，就能很好的为社会创造出一种爱心价值，让我们的社会慈善进入到另一个层面，不留死角。”
　　阿辉：“我看行，我们这么大一个武汉，爱心人士肯定不缺，缺的是有效的组织和利用。”
　　英子：“我们不能让社会对武汉失望，要让大家感受到，虽然面对着灾难，我们武汉的这个‘家’还在；要让人们相信，黑夜终究会过去，明天还会有太阳升起来。”
　　英子和阿辉，两个00后年轻人，想到做到。他们迅速草拟了求助信息，由阿辉在朋友圈发布，然后再通过志愿者服务网络，寻找核查滞留人员。
　　
　　信息发出去不久，阿辉的电话就响了，他迅速接通了电话。
　　阿辉：“喂您好！我是江夏志愿者服务队负责人阿辉。”
　　来电：“阿辉，我刚看到朋友圈转发你的信息。”
　　阿辉：“好，谢谢！您方便提供什么服务？″
　　来电：“我们家是武昌这边开民宿旅社的，可以提供40个房间住宿，有点少，行不行啊？”
　　阿辉：“行，我们可以分片区安排。谢谢老板支持！”
　　来电：“不用谢，都武汉人嘛，灾难面前，能尽一份力量就进一份吧。”
　　阿辉：“请问老板您贵姓？怎么称呼您？”
　　来电：“‘东湖逸家旅社’，免贵，我姓白，白色的白，旅社地址网上可以搜到。”
　　阿辉：“好的，谢谢白老板！稍后我会安排负责人和您对接相关事宜。再次向您表示感谢！”
　　来电：“好，不客气，再见！”
　　阿辉：“好，再见！”
　　阿辉刚挂了电话，阿华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阿辉：“喂，阿华，什么事？″
　　阿华：“我这边有一个餐馆老板，愿意提供早、中、晚一日三餐，可以供100人用餐。"
　　阿辉：“行，能落实一家是一家，先解决一部分，不够再找。”
　　阿华：“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阿辉：“你把老板的姓名、电话、所在位置等信息发给我。我去对接落实好了再通知你。”
　　阿华：“好嘞，再见！”
　　阿辉：“辛苦了阿华，再见！”
　　
　　英子见阿辉结束了通话，就和他继续商议下一步工作怎么进行。
　　阿辉：“下一步，你怎么打算？”
　　英子：“我看，这样……”
　　阿辉电话又响了，他马上接通了电话。
　　阿辉：“喂，您好！是……是……那您能接待多少人……120个房间？好……好……稍后我会安排另外的负责人对接您……好……好嘞……再见！”
　　阿辉接完电话，对英子说：“你记一下，汉阳路华成商务宾馆，马涛，马老板，接待能力120人。做完记录，英子看着阿辉接着说：“依我看，一个片区定个一二家或者三五家，一家安排一个志愿者负责对接。这样方便及时跟进和调整，以免混乱。”
　　阿辉：“对，跟我的想法一样。”
　　英子：“大事情，一定要事先规划好，条理清晰，分头落实负责人。有什么问题好及时调整、修正。”
　　阿辉：“你怎么什么都懂？像个老板娘。”
　　英子：“去去去，别净说好听的，油嘴滑舌。”
　　阿辉凑到英子耳边，小声地说：“谁要是娶了你做老婆该多好啊！”英子勒了阿辉一眼，羞红了脸，扬手就给阿辉打去。阿辉坏笑着，迅速躲开，但还是被英子把口罩打歪了。
　　他们正说笑着，阿辉电话又响了。
　　阿辉：“喂，您好！我是江夏志愿者服务队阿辉。”
　　来电：“这么巧，我也是江夏的。”
　　阿辉：“您是江夏哪里啊？”
　　来电：“大桥西街，兄弟你哪？”
　　阿辉：“凤阳社区，不远。”
　　来电：“兄弟，看到你们发的信息，才知道咱们武汉有那么多的人在做志愿者服务，老哥我深受感动。我来参加你们服务队，你看行吗？”
　　阿辉：“那好啊，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来电：“兄弟呀，你别看老哥我快六十了，我身体还棒得很，倒倒货，搬运东西什么的都行。”
　　阿辉：“那好，你去红十字会仓库帮忙吧，待会我把负责人的电话发给您。”
　　来电：“好，好，那谢谢了，再见！”
　　阿辉：“大叔别客气，再见！”
　　英子见这么多人热心公益事业，非常感动！使她又想起了2008年那场汶川大地震。在那场地震中，许多画面、场景，使人感动得热泪盈眶，时隔多年，都还记忆犹新。
　　虽然灾难无情，但民族爱心无限。每一次灾难，中华民族都是全国上下一条心，共克难关。灾情牵动着全国乃至全世界华夏儿女的心。不论男女老少，港澳台同胞，世界华人华侨，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人人踊跃捐款捐物，排队献血，伸出援助之手。全国人民心连心、同呼吸、共命运，凝聚成钢铁长城，摧不倒，打不垮。这种强大的民族力量，诠释了同舟共济、共克时艰的伟大民族精神。
　　我们中华民族之所以几千年屹立不倒，应该就是这种大灾难面前无畏无惧、携手共进退的民族精神支撑着，是我们中华民族的脊梁。我们真正为伟大的中华民族精神而骄傲和自豪！
　　英子在阿辉通电话时，对收集到的信息作了登记和归类，以便最后统一安排。
　　随后阿辉又接到几个电话，各个片区都有人报名。很快，一个个临时社会爱心救助站，就落实了资金、场所和人员。并开始了有序的运转。
　　一切安排好后，他们发动各区志愿者服务团队，去地铁、商场、立交桥、火车站等场所排查、救助，一个不漏的分送到附近救助站。
　　
　　一天，英子和阿辉在清查一个废弃工厂时，发现了一件令他们非常痛心的事情。
　　那天下午，阿辉和英子先去汉口在火车站，在车站地下停车场，发现了一对夫妇。给他们说明情况后，叫他们上车，准备送往救助站。听他们讲，他们本来是从浙江回重庆的，中途要在汉口火车站转车。结果令他们意想不到，被长期滞留在武汉。
　　“那天是23号，我们在汉口火车站下了车，等了很久没等到开往重庆的动车。后来才知道到，武汉封城了，所有的交通都停了。”那个重庆妇女忧伤地说道。重庆丈夫接着怨愤地说道：“这么大的地方，怎么说封就封，提前没给个通知，要早知道，我们就不在这里转车了。这大过年的，屋头老人娃儿还等着我们回去。这下我们怎么办？千八公里，又不可能走路步行回去。”
　　英子：“这段时间，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重庆妇女快人快语地说道：“妹儿嘞，说起都是泪，住没地方住，吃没地方吃。幸好，我们还带了些钱在身上，要不然，可能你们就找不到我们了，早被饿死或冷死了。”
　　重庆丈夫：“我们因为多次在汉口转车，和火车站一个买热干面的老板熟识，就买了些方便面在他那里要开水泡面吃。唉——真倒霉！这一等就是十多天，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解封。我们真的是归心似箭啊！但是，现在逃都逃不出这个鬼地方。不知哪个天杀的作的孽？害人不浅啊！”
　　阿辉：“我作为武汉人，首先向你们道歉！这是我们作的不好，才导致你们受这么多苦。”
　　重庆丈夫：“你是好人，这不能怪你。作为普通老百姓，你们也是受害者。”
　　英子：“正因为那样，所以，我们才组建了这个临时爱心救助站。目的是让你们有口热饭吃，有一个安全暖和的地方住宿，睡一个安稳觉。”
　　“谢谢，谢谢！谢谢你们！”重庆夫妇，异口同声地连声道谢。
　　到一个废弃工厂时，阿辉停好车，对英子和重庆夫妇说：“你们在车上等一下，我去那里看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救助的。”
　　“好的，好的。”英子和重庆夫妇回应道。
　　不一会儿，阿辉惊慌地跑出来，向他们喊道：“你们快过来！快点！”
　　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英子和重庆夫妇对视了一下，立即奔了过去。
　　完了，他们看见有人吊在那里。阿辉用手机拍了照，招呼重庆丈夫上前，合力一起把上吊者解救下来。但是，晚了，上吊者已经冰硬了，没救了。
　　阿辉立即报了警，等候警察前去处理。
　　上吊者是一个男性，40多岁，没戴口罩，上身穿一件带破洞的防寒服，下身外穿一条旧西裤，里穿一条灰色秋裤，看样子，是一个打工者。
　　他的手上捏着一张纸，是一份遗书。
　　亲爱的老婆、女儿：
　　我可能被感染了新冠病毒，你们不要惊慌，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
　　老婆，你跟我这么多年，一直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向你真诚地说声对不起！其实，我一直在努力，努力追求我们想要的生活。也许，是我的命太薄，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穷苦的现状。所以，我想把你还给你应有的生活，以免跟着我受苦。
　　女儿啊，你已长大了。很多事，你都懂，我就不多说了。爸爸不是一个好爸爸，你的同学，同龄人，很多都跟随父母，在城里读书，自家买房居住。可你，读不起书，跟着我们在城郊租房住，吃不好，睡不香。爸爸向你说声对不起！你不要太悲伤，要坚强面对生活。以后要照顾好自己，照顾你妈妈。我在天堂一样会爱着你们。
　　你们都不要责怪我，我一生都在为家而努力，想做好每一件事情。到最后，几乎都没有做对，没有成功。但是，这一次，我相信没有做错。我不能把病毒带回家里，让它伤害到你们。
　　亲爱的老婆、女儿，永别了！希望你们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以后一定会好起来！
　　我爱你们！
　　
　　一个不称职的丈夫和父亲绝笔
　　2020年2月14日
　　
　　看完那份遗书，阿辉和重庆丈夫无言以对，心情非常沉重。英子和重庆妇女，则哭得天昏地暗，已不成人形，泪水滑过口罩，一滴滴滴落在她们的心门上……
　　阿辉和英子把重庆夫妇送到救助站后，许久没有从悲痛中回过神来。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都在思考怎么来破解这场疫灾带来的危害。
　　
　　这天晚上，阿辉和英子回到家里，被阿辉父亲叫住了。
　　父亲：“阿辉。”
　　阿辉：“爸，我在呢，什么事？”
　　父亲：“你和英子都过来一下。”
　　阿辉.“好的，有什么事吗？”阿辉和英子都来到了客厅。亚男也跟了过来。
　　“伯父。”英子喊道。
　　父亲：“你们都坐下吧。”
　　阿辉：“爸，有什么事您说吧。”
　　父亲：“下午，你们王大妈打电话来说，李大爷走了。”
　　阿辉：“爸，您说谁？”
　　父亲：“李大爷。”
　　阿辉：“爸，您是不是听错了？”
　　父亲：“我也希望是听错了，可是……”
　　阿辉：“怎么可能啊？几天前，我和英子送他们去的医院。”
　　英子：“他是看的骨科，没听说他有新冠肺炎啊！”
　　父亲：“所以啊，你们的工作太危险了，还是不要去了。”
　　阿辉和英子听到这个消息，真的被打懵了。
　　阿辉和英子沉默了。怎么几天前还好端端的一个人，有说有笑的，说没了就没了？这病毒真这么历害？！
　　“所以呀，阿辉，英子，你们得小心啊，这个要是染上了可不得了啊！”阿辉母亲忧心忡忡地说道。
　　“现在这个病，根本就没特效药物治疗，染上了完全靠自身免疫力，自行居家隔离。居家隔离多难啊，谁没有个粗心的时候？万一传染了，很可能家中传播，弄不好就要遭灭门啊！”阿辉父亲心事重重地担忧道。
　　阿辉，英子，亚男，他们都不再作声；阿辉父亲和母亲长吁短叹，显得十分焦虑。这个时候，家里的气氛令人窒息。恐怖和不安，笼罩着这个普通家庭。
　　
　　晚上，阿辉怎么也睡不着。他辗转反侧，思前想后，他知道，父母的担心没有错。说不怕吗？谁能不怕？这病毒可是要人命啊！说不定真的会连累家人，那可怎么得了？
　　要是都不去担当道义，负重前行，那谁又来为我们遮挡风雨？
　　像英子，她逆行一千多公里，义无反顾，她又是为了谁？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坐享其成，那谁来为我们开荒种地？也许，是因为08年汶川大地震，英子她身陷灾难之中，深有体会，才会更懂得普爱的重要性。放心吧英子，我会支持你。
　　我们每一个人，不是要把自己标榜得多么高尚，多么伟大，多么英雄。但我们至少要有基本的担当和道义。播撒爱的种子，才会收获爱的果实。
　　阿辉总算明白了上吊那个男人的一片苦心了。要是换作别人，可能很多人都会那么作。也是无奈之举啊！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如果那个男人选择治疗的话，几十万的治疗费，还不说他拿不出，就是拿出了，他们一家也会深陷债务泥潭，恐怕一辈子也没办法历清啊！
　　原来，这个“夫”和“父”字，真的需要顶天立地、大义凛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