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色诱仇英
作品名称:沽上风尘录 作者:寒塘瘦石 发布时间:2020-04-12 23:25:33 字数:3265
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清静的潘家大院套院。西厢房的窗口,闪亮着橙黄色的灯光。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桌明几亮。酒宴散罢,仇英被安排在这里下榻。奔波了一天的仇英,又多喝了几杯,感到有点疲乏,却又睡不着觉。他信手推开客房的窗户,向夜空望去。窗外,明月当头,满天星斗,仇英由不得生出一片思乡之情。
烟台同天津一样,也是个水旱码头。那里盛产的鱼虾,名闻世界。尤其是苹果、茄梨,更是世人所称道的烟台特产。在市区的北端,有一座小山沉浸在海里。由于古时候传说山上设有烽火台,故而称做“烟台山”,烟台即以此而得名。每日午时,山上便鸣放午炮。烟台山上还设有灯塔,每到夜幕降临,便为航海人指引着航向。在烟台山的对面,就是仇英的出生地——芝罘山。据说,秦始皇东巡的时候,曾经到过这里。由于芝罘山的地势,宛如关公老爷威武的坐姿,所以当地人又把它称做“老爷山”。
操劳一天的母亲夏蕴秋,总喜欢在黄昏的时候,领着仇英登临芝罘山的高处,纵目远望。但见海天一色,一望无垠。满载鱼虾的渔船,扯着鼓满的风帆,在夕阳下向长山列岛驶去。每当这个时候,母子俩便会忘掉生活的艰辛,为壮观的大自然所陶醉。很多关于父亲仇世清生前的故事,就是母亲在这座小岛上讲给仇英听的。从仇英懂事的时候起,母亲便教他习武,苦练技击。因而仇英的武功底子,非常的扎实。记得那是天寒地冻的除夕之夜,凛冽的西北风夹着纷飞的雪花,呼啸着卷过芝罘山。仇英的母亲躺在石屋里的土炕上,已经奄奄一息。仇英和表妹夏海珠守在她的旁边,石屋外不断传来阵阵海浪的涛声。母亲临终时,讲述了一个传奇般的往事,这才引出仇英独闯津门的故事。
说起来,仇英的母亲夏蕴秋本出生在烟台芝罘山,幼年随父母迁居天津,自小便习练武艺。天津闹义和团时,她是红灯照首领黄莲圣母手下的一员女将,人称飞剑女侠。她能征善战,屡建奇功。仇英的父亲仇世清,也是一代武林高手。在义和团称二师兄。号称浪里刀的潘奇投奔了八国联军,险些被仇世清斩杀,从此两人结下仇恨。义和团失败后,仇世清被奸贼潘奇在杨柳青杀害。潘奇为斩草除根,又四处寻拿夏蕴秋。在此危急时刻,身怀有孕的夏蕴秋,只好回到芝罘山,生下了儿子仇英。从此,她就把复仇的希望,寄托在仇英的身上。
传说不知是什么年代,人们在疏通海河时发现了一尊海神娘娘的水晶雕像。据说,不论男女老幼,只要亲手摸一摸神像,就会百病皆无、财运亨通、一生平安。为争夺海神雕像,不知死过多少人。到了清朝末年,竟被外国传教士所得。为了夺回此宝,众多的爱国志士倒在了血泊里。后来几经沧桑,才落在黄莲圣母的手中。八国联军攻打天津时,黄莲圣母不幸遇难,海神雕像也不翼而飞了。夏蕴秋为寻此宝,多次冒着生命危险潜入天津,终于探听到海神雕像被潘奇趁战乱之机盗走。如果不把此宝夺回来,不但亵渎了海神娘娘,也愧对黄莲圣母和死难的爱国志士。仇英向母亲发下血誓,拼死也要报杀父之仇,夺回海神雕像!夏蕴秋叮嘱儿子,血刃潘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自创的“浪里刀”,神出鬼没,很难对付。而要夺回海神雕像,更要历尽艰险。此去天津,必定会引发一场血战。夏蕴秋终于无力地闭上了眼睛,眼角滚出了一颗别世泪。仇英把母亲埋葬在海边的山崖上,便告别了夏海珠和姑夫夏淳朴,独身奔赴天津。
清冷的院落里,树影婆娑。夜风吹拂而来,枝叶在风中晃动。仇英站在窗前,蓦然间看见朗朗的月光下,有一个青年女子的身影,正向他的房间走来。她的脚步是那样的轻,又是那样的踌躇。仇英正疑惑间,忽听屋门响动,便回头望去。只见那女子有些难为情地走进房间,给仇英道了个万福。
“仇爷,”青年女子细声细语地说道,“墨香给您请安啦!”
仇英说:“小姐,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墨香抿嘴一笑,说:“我不是小姐,是大太太房中的丫环。五爷说,您喝多了,让我来伺候您。”
仇英说:“谢谢五爷的关照,我这里不用费心,你回去吧。”
墨香只是笑,也不答话,一边手脚麻利地为仇英沏了一壶茶,一边说道:“仇爷真是好武艺!您跟苟日新比武那会儿,我躲在远远的地方偷看,简直都瞧呆啦!我要是有那么好的本事,也想把苟日新狠狠揍一顿。不瞒仇爷您说,我一看见苟日新,气就不打一处来。看您教训了苟日新,我们做下人的心里可解气啦!”
仇英问道:“你就那么恨他?”
墨香说:“仇爷您不知道,苟日新是五爷身边的一条狗。只要五爷看着谁不顺眼,他就呲着牙咬谁。尤其见了我们女孩家,讨厌得就像一只嗡嗡叫的苍蝇,老是动手动脚的。”
墨香如此恨苟日新,可见那家伙的人缘槽得很。可是半夜三更同一个陌生女子在房中谈话,实在多有不便。墨香既是潘梦熊派来的,又是太太房中的大丫环,仇英也不好硬往外赶她。他只盼着墨香把事情做完,早早地离开。可是,墨香并没有一点儿离去的意思,竟起身为仇英铺床展被。
仇英忙说:“这种事情,不要你替我做。”
墨香不以为然地说:“我自小就在潘家大院做下人,这些事情干惯了,算不得难我。”
仇英心中一动,不禁问道:“墨香姑娘,你家少爷的武功,是跟谁学的?”
墨香顺口答道:“还不是柳香圃和石敢当两位爷教的。我原先以为他有多厉害呢,结果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却一下也碰不着您。哼,看他以后还在我们面前吹不吹牛!”
仇英见墨香那张清秀而稚气的脸上,露出一副轻蔑的神情,不由得笑了,说:“你家少爷的刀法,也是他们教的吗?”
墨香拧了一把毛巾递给仇英,说:“那倒不是。柳爷使剑,石爷使棍。虽说也见他们耍过刀,却没有五爷的功夫好。您不知道,潘家的浪里刀还是祖传的呢,在天津卫的名气可大啦!”
仇英顿时两眼闪闪发光地问:“你自小在潘家大院,一定知道浪里刀的来历吧?”
墨香说:“我听少爷吹过,说浪里刀天下无敌。可他跟您耍了半天,非但没嬴,连刀也给玩丢了。不过,五爷耍的浪里刀却厉害得很呢!记得有一次,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又黑又胖的大和尚,点名要跟老太爷比武。您想,我家老太爷一大把年纪了,走路还要人扶,怎能跟那个胖和尚厮打?五爷说,你不就是要见识见识浪里刀吗?我陪你玩玩。结果胖和尚打输了,还差点没让五爷砍掉一只胳膊。”
仇英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么说,浪里刀是你家老太爷自创的啦?”
“这我就不知道啦!”墨香说道,“我只晓得五爷的浪里刀,是跟老太爷学的。”
仇英忘情地一把攥住墨香的手,说:“墨香姑娘,你家老太爷叫什么名字?”
墨香刚要开口,又慌忙用手捂住嘴:“老太爷的名讳,可不是我们做丫环叫的。”
仇英忽然发现自己失态了,连忙松开手,沉吟不语地端起了茶碗。墨香不肯说出潘老太爷的名字,仇英也不好勉强,免得引走墨香的怀疑。不过,从与墨香的谈话中,他已经认定潘梦熊的父亲就是潘奇。此时此刻,仇英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果真在仇人家落脚,然而稍有不慎,就会引来杀身之祸;喜的是,自己初来天津,竟这般容易地找到了仇人。他只顾得琢磨心事,却没有注意到墨香已经宽衣解带,穿着肚兜和亵衣钻进了被窝。
“仇爷,”墨香娇滴滴地说,“该睡啦!”
仇英回过头来一下子怔住了,说:“你这是干什么?”
墨香嘻嘻一笑,用被头掩住了半边脸,又故意把一条赤裸的大腿露出被外,娇声娇气地说:“五爷怕您一人烦闷,特意叫我来陪床,真不好意思!”
仇英恼火地喝道:“你给我起来!”
墨香吓得一激灵,慌忙坐起身愣愣地瞅着仇英,不知如何是好。潘梦熊像一头猛兽似的,早在打她的主意。只因为太太看得紧,才没有得手。潘玮也对她没安好心眼儿,老是趁没人的时候,对她动手动脚。倘若被太太撞见,非但不责备那父子俩,反倒骂她是狐狸精。太太情知墨香留在房中,早晚是个祸害,便打算把她卖出去。所以,当潘梦熊要把墨香赏给仇英,太太就一口应承下来。在比武战场上,墨香见仇英一表人材,武艺盖群,心下便有几分欢喜。做丫环的能有这个命,就算不错啦!
仇英见墨香呆坐在那里仍不下床,一拍桌子喊道:“还不快滚下床!”
墨香这才清醒过来,傻傻地竟光着身子跳下了床。
仇英脸一红,赶忙转过身去,说:“穿上衣服!”
墨香哪里还敢怠慢,连忙慌乱地穿好了衣裳,满面羞红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仇英说:“你回去告诉潘梦熊,我仇英从来做事堂堂正正,岂肯干出苟且之事。他若再这般对待我,莫怪我不讲情面。滚吧!”
墨香羞愧地跑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