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红楼书名录

　　《红楼梦》，这是一个我们通行本的一个名称。虽然这个称呼由来已久，但实际上同不同的历史阶段还是有不同的概念所指。它的一个最早的名字是作者自己确定的名字，叫做《石头记》。
　　第一回：此书开卷第一回也，作者自云：“因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故将真事隐去，而撰此《石头记》一书也。"
　　第一回：空空道人听如此说，思忖半晌，将《石头记》再检阅一遍。
　　第一回：从此空空道人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易名为情僧，改《石头记》为《情僧录》。
　　第一回：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仍用《石头记》。
　　《甲戌本凡例》：“又曰《石头记》，是自譬石头所记之事也。”“又如道人亲见石上大书一篇故事，则系石头所记之往来，此则《石头记》之点睛处。”
　　在批语中，甲戌本眉批和靖藏本眉批多有提及《石头记》。例如：第八回，【甲戌眉批：《石头记》立誓一笔不写一家文字。】第九回，【靖藏眉批：此以俗眼读《石头记》者，作者之意又岂是俗人所能知。余谓《石头记》不得与俗人读。】
　　作者为什么要用《石头记》这个名称呢？
　　根据书中内容可知以下几种意义：
　　1，石头，指南京。因为南京也叫石头城。除“石头城”外，南京的称呼在历史上还有很多的，如简称“宁”，金陵，秣陵，留都，建康，应天，天京。《红楼梦》第二回，雨村道：“去岁我到金陵地界，因欲游览六朝遗迹，那日进了石头城，从他老宅门前经过。街东是宁国府，街西是荣国府
　　2，指女娲炼石补天剩下的一块石头。是“顽石”，后来幻行入世，变成玉，称为“蠢物”。《甲戌本凡例》以此义断之。盖指作者自己。
　　3，指道士的代称。这个概念因素虽然十分狭小，但不是没有。如“木石之盟”之“石”。因为这里说明一种隐喻，作者的意思是既然我无才补天，但我能够象精卫一样衔木石以填东海。而道士的道家思想是一种隐世的思想，因此，作者在这里做了呼唤。如果东海也填不了，那么就把自己当作石头扔进大海。石化了，这是一种作者的自我鞭策和牺牲精神的体现。因此，痴呆的样子就出来。那卖扇的“石呆子”，贾宝玉被马道婆中邪，紫鹃试玉，等都是这个意思。
　　而关于“记”字，石头偈云：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记去作奇传？这里的《石头记》的书名其实就是明确表达原书是一本传奇，即古代的杂剧的样子戏本。
　　第十三回靖藏本回前批有一个畸笏叟批语：因命芹溪删去“遗簪”、“更衣”诸文，是以此回只十页，删去天香楼一节，少去四五页也。其中“遗簪”、“更衣”的名字，就是传奇杂剧的出名，如“第×出  遗簪”，“第×出 更衣 ”。
　　第二十二回【庚辰（戚序、蒙府）夹批：看此一曲，试思作者当日发愿不作此书，却立意要作传奇，则又不知有如何词曲矣。】
　　第二十五回，甲戌（庚辰、戚序）夹批：余所谓此书之妙，皆从诗词句中翻出者，皆系此等笔墨也。
　　这些内容足以证明《石头记》最初的原书就是一本杂剧剧本。
　　《石头记》的第一个改名，是空空道人将它改为《情僧录》。
　　情僧是什么意思？书中本身就已经澄明。指作者是一个“情僧”。它并非是作者自称，而是改名为《情僧录》的人给作者的一个称号。在通俗的文面意义，这个“情僧”是一种相当拗扭的说法。既然是一个和尚了，为什么还不四大皆空，断尘绝俗呢？这显然简直就是对佛教信仰的一种蔑视和玷污。我们从文本的“空-色-情-色-空”的语境中可以推出，这是在说作者因此走完了一生的过程。死了！在世的时候有情有色，但三生中前世和死后都是空的。因此，所谓“情僧”，只有在作者死后才能使用这个称呼才显得不会矛盾。
　　而“录”的意义是什么呢？这个概念是在作者为主体之下的概括，原则上同为闺阁作传的说法是不对应的。由此得出，所谓《情僧录》，即在《石头记》的基础上，另外还增加了作者的其他手稿内容。《情僧录》一并都把它们归纳在一起。
　　第八回：甲戌眉批：按警幻情榜，宝玉系“情不情”。凡世间之无知无识，彼俱有一痴情去体贴。
　　第十九回：蒙府侧批：天生一段痴情，所谓“情不情”也。
　　至吴玉峰题曰《红楼梦》。
　　《红楼梦》这个名字出自第五回，“新填《红楼梦》仙曲十二支”。第五回，“说毕，回头命小丫鬟取了《红楼梦》原稿来，递与宝玉。”原来是指“红楼梦十二支”，后来就扩展为“书名”的概念来读。吴玉峰提取了“红楼梦”，题名为《红楼梦》，曹雪芹提取了“十二支”，题名为《金陵十二钗》。后来畸笏叟的批语中也就有时引用“《红楼梦》”这个书名了。靖藏本八十回附：开生面立新场是不止红楼梦一回。内容见于第二十七回。另外庚辰本此处眉批也是如此引用。脂砚斋第十八回批语，雪芹题曰“金陵十二钗”是本宗《红楼梦》十二曲之意。后宝琴、岫烟、李纹、李绮皆陪客也，《红楼梦》中所谓副十二钗是也。
　　《甲戌本凡例》描述的也一样：如宝玉做梦，梦中有曲名曰《红楼梦》十二支，此则《红楼梦》之点睛。从《甲戌本凡例》中我们可以看出这个性质，原本准备刊印发行的书名题名本身就企图以《红楼梦》的名字进行，因此写了这个凡例。
　　而吴玉峰所题的《红楼梦》其实除了上述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对“红楼”这个词语的定义。
　　这种定义视角应该不是一个男人侵入的视角，而是一个女人的直觉表征，才会想到使用这个名称。
　　尽管“红楼梦”和“红楼”古人使用的词语也颇多。如吴梅村《过锦树林玉京道人墓并序》“红楼历乱燕支雨，绣岭迷离石镜云。”王穉登在《重修白公堤疏》中也提到，“晚村人语，远归白社之烟；晓市花声，惊破红楼之梦。”谈迁《枣林杂俎》，其“丛赘”类中一则，记嘉兴朱仲莪嘲尼七律诗，末二句云：“一心未绝红楼梦，春夜犹思醉管弦。”陈子龙《春日早起》“始知昨夜红楼梦，身在桃花万树中”但是，作为在读文《石头记》的基础上，这种题名感念就不是处于一种信手拾来的状态。类似《红楼梦》的剧本关于“梦”的诠释也很多，如《邯郸梦》《南柯梦》等。说明《红楼梦》的题名也有来自于这些因素的影响和接触。
　　《风月宝鉴》，这个书名直接来自于第十二回：镜把上面錾着“风月宝鉴”四字。
　　“红楼”的概念是具有精准针对这些“当日之所有女子”的主体。而《风月宝鉴》中的“风月”无疑再度扩展了“红楼”的概念。它不但包括女子，也包括了男人。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
　　如果我们把“红楼”和“风月”结合起来，“红楼风月”，那么这个词语也许大家就会一看就明白《红楼梦》究竟写的是什么内容。“风月”一词在《红楼梦》中也随处可见。第一回：“大半风月故事”。“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第五回：“风情月债”，“可怜风月债难偿”。“都只为风月情浓”。第十五回：“渐知风月”。第一回批语：实历尽风月波澜。第三回：君家著笔描风月。第二十八回：庚辰眉批：云儿知怡红细事，可想玉兄之风情月意也。壬午重阳。富察明义《绿烟琐窗集》：曹子雪芹出所撰《红楼梦》一部，备记风月繁华之盛。
　　那么《风月宝鉴》是什么样的书并为什么题名是“宝鉴”呢？这个“《风月宝鉴》”的语言性质其实同冯梦龙的《喻世明言》，《警世通言》和《醒世恒言》这些书名的命名类似。我们可以从这种类比性质中推出东鲁孔梅溪的题名，说明当时的《石头记》内容又增加了一些新整理的稿件。而这些内容的故事情节甚至还不是连贯的，而是独立的一章章的故事。因此，曹雪芹在此基础上进行了在此把各个独立的故事内容连接起来。当时孔梅溪的《风月宝鉴》中还有“棠村的序言”。经过曹雪芹的整理后，该序言也被整丢了。据我的推测，棠村的序言应该就是已经被整合到楔子中最后一段中，即石头回答空空道人的一大段话中部分内容。
　　曹雪芹的《金陵十二钗》，这个题名从内容上说，应当更加广泛。直接把《石头记》和《红楼梦》统一起来，并把《风月宝鉴》纳入章回之中。正式的作为章回小说体裁就是从曹雪芹的手里开始。但这并不意味着曹雪芹有能力改动《石头记》中的内容。因为曹雪芹的章回构架企图非常明显，想把撷要十二个女人为重点主体的线索为核心。但结果失败并且同畸笏叟发生了冲突。
　　这个失败可以从有的手抄本缺少第六十七回可以看出，在写到尤二姐和尤三姐的时候停笔了。因为后文的女人越来越多，有特色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强。想弄出十二个主要的女子来描述，这相当于坐井观天。
　　这个同畸笏叟的冲突，我们可以从第十三回中批语看出，删除遗簪和更衣二节。这十分致命的。原来已经分出的章回是“秦可卿淫上（丧）天香楼”，这二节一删除，秦可卿作为十二钗之一的主要内容就全部被腰斩。畸笏叟是不是也太不尊重曹雪芹的劳动了。但没有办法。因为作者用的“史笔”太露骨。
　　眼看曹雪芹的《金陵十二钗》的失败，因此，脂砚斋重抄再评的时候，就改回来书名，仍然用《石头记》这个书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