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追寻英子的足迹

　　三月十五日那天，老丁给我发来信息说：“英子走了，她的灵魂还得不到归宿，我要去把她接回来，不能让她流荡在异乡的土地上。”
　　我给他回信息说：“依娜支持你这么做吗？”
　　“她支持。她说：‘应该把她接回来，不能让我们女儿的灵魂在他乡安放。’”老丁从内心由衷地感谢依娜的通情达理。
　　“什么时候动身？”我问他道。
　　他回复说：“明天一早。”
　　“赶车还是开车？”我想提醒他武汉火车还没发班。
　　“那边封城了，可能交通不便，我还是开车过去，也好办事一些。”老丁向来做事细心，这次他应该也是做了充分的准备。
　　“那你多注意安全！”我还是有些担心地提醒他说。
　　“OK。”他马上给我回了个表情。
　　
　　说实在的，我真的很为老丁的安全担心。毕竟这是一场人人谈之色变的温疫。从疫情爆发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毒源从何而来？零号病人到底是谁？在哪里？这些基本情况，对疫情防控来说，至关重要。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预防疫苗，有效治疗药物，也都还没有一个定数。可见，这次病毒是多么的狡猾，疫情是多么的恐怖，多么严重！特别是像我们这些没有多少防范经验的普通人，那该是多么可怕啊！
　　
　　有资料表明，今年爆发的新冠状病毒，是引起病毒性肺炎的病原体的一种。冠状病毒直径大约80—140纳米，球形状包膜病毒，是正链RNA病毒。
　　因为球状的病毒，被膜蛋白外包的表面形状突起，类似皇冠形状，所以被命名为冠状病毒。这种病毒是引起人畜共患疾病的病原体。人类已知的冠状病毒有6种，其中4种冠状病毒较为常见，致病性较低，一般引起类似普通感冒的轻微呼吸道症状；另外两种容易引起重症呼吸道感染的，是2003年广东暴发的、严重急性呼吸道综合症冠状病毒（SARS-CoV)，以及2012年中东沙特阿拉伯出现的中东呼吸综合症冠状病毒（MERS-CoV）。
　　这两种病毒分别是来源于野生动物蝙蝠，传染给果子狸及骆驼后传染给人，然后在人群中扩散传播。
　　这次武汉的病毒性肺炎，新发现的病毒核酸序列与已知的SARS-CoV及MERS-CoV的冠状病毒基因组，核酸序列有着明显差异。因此被世界卫生组织（WHO），命名为2019新型冠状病毒。
　　如何做好防护呢？
　　为了有效预防感染新型冠状病毒，我们最好的办法是，居家隔离，尽量减少外出，不去人群聚集的地方；避免近距离接触，远离任何有感冒或流感症状的人。
　　如果必须外出，前往公共场所就医或乘坐交通工具时，应当注意佩戴达标医用口罩或N95口罩。
　　尽量不要接触、购买和食用野生动物，避免在未加防护的情况下接触野生动物和家禽家畜。
　　特别要注意手部卫生，勤洗手，使用洗手液或肥皂，用流动水洗手，或使用含酒精成分的消洗液洗手。
　　打喷嚏或咳嗽时不要用手去捂，要用纸巾或手帕、毛巾遮住口鼻。
　　平时注意多喝水，多休息，避免熬夜，适度运动，以提高个人免疫能力；同时，注意营养调理，合理饮食，多吃鱼禽肉类和禽蛋，充分煮熟后食用。
　　居民家庭，应常备体温计、口罩、消毒用品等防护用品。
　　但愿老丁一路顺利，早日平安归来！
　　
　　自从老丁去了武汉以后，我更加关注武汉的疫情讯息。来自官媒的、自媒的，博客、头条、微信，甚至抖音等小视频，也都在了解之列。
　　甚至，我还去百度网络搜索，了解一些关于庚子年翻甲子的种种传说和预言，判断这次瘟疫的危害程度和传染风险。
　　疫情爆发以来，专家说法、民间传言、媒体报道，关于疫情的话题，纷至沓来。什么人群易感？当初有人说年龄大者比较容易感染，年龄小的不会，结果后面暴出有年轻人感染病例，甚至有几个月大的婴儿。唉！信息爆炸时代，什么声音都有，叫人真假难辨。
　　一个时期，专家成了大众心目中的“神”，什么事都听专家的，看专家怎么说。专家意见成了金口玉言，成了人们行动的风向标。一些假专家，也不甘寂寞，信口雌黄，趁浑水捞鱼；加之，一些媒体、公号，齐炒、爆炒，一时间信息满天飞。有的人出于好意，传递信息；有的人却是蹭热度，赚流量，发国难财。特别是一些无良的个人公号，瞎吹乱吹，一派胡言乱语，搅得人心不安。一场“双黄莲口服液”风波，导致人们于感染风险不顾，深更半夜去排队疯抢。让好不容易居家隔离的人，自暴于感染环境之中，前功尽弃。
　　有人说得好，真正的专家，就不应该人浮于事，信口开河，让科学说话，以免误导大众。媒体更要遵崇科学，不能捕风捉影地大肆渲染和鼓吹。
　　作为我们受众个体，更需要冷静思考、理性判断，不能人云亦云，增大感染风险，为国家添乱。
　　但愿中华民族无恙，国家无恙，人民无恙！
　　
　　老丁出发前，依娜给他做了充分的准备。她尽量把后备箱里腾空，能不放的东西尽量不放。她想到武汉封城，应该是东西不好买，即使能买到，也肯定比成都要贵不少；况且，阿妹他们武大正处城中，肯定也是物资紧缺，听说还是由社区统一分发配送。所以，得尽量多带些过去。
　　于是，除了换洗衣服，她还给老丁准备了一张薄棉被，需要在车上临时休息时保个暖。她想，跟成都一样，宾馆都没开门，餐饮也没营业，不知道那些滞留在武汉没有家的人，吃没地方吃饭，住没地方住宿，那日子可怎么过啊？
　　所以，细心又体贴的羌族女人，事事都想得周全，她还给老丁备足了饮水和干粮。
　　有煮熟的腊肉香肠、火腿肠，成都人喜欢的郫县豆辦酱、牛肉干、豆腐干、羌味果干、麦酥、油羔、方便面等等，像一个小杂货铺，而且一天一个包给他分装好。
　　她还给老丁准备了防护服、护目镜、一箱N95口罩，手电筒、打火机、毛巾牙刷等等。难怪老丁经常在我们面前炫耀，说他这一辈子最最值得骄傲的，就是找了个好老婆。
　　真是天赐的福分，令我们一帮朋友羡慕不已。
　　那天晚上，老丁因为第二天要早起，便早早地睡了。依娜看着睡熟的老丁，心里涌起一波又一波记忆的浪潮……
　　
　　依娜怎么也不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论长相、性格、能力和为人，应该说在男人中算是个“精品”了。他们的结合，令木鼓镇的倩男靓女，好生羡慕和妒忌。可他，为什么一直命运坎坎坷坷，总也得不到命运眷顾？难道是命运有意捉弄？
　　老丁这一次武汉之行，依娜不可能不为他的安全担忧，但英子的事情也不能不管。毕竟英子的生命已经无法补救了，我们活着的人，还可以加强防护，拥有未来。
　　这一夜，依娜把老丁的头揽进自己的臂弯里，让她的体温和气息，温暖着老丁的梦……
　　
　　一切准备妥当后，老丁于三月十六日凌晨5点，从川西山区出发。
　　“一个人开这么远的车，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出发时，依娜亲呢地反复叮嘱老丁。
　　“好的，放心吧！”老丁沉着地答应道。
　　“开慢一点，累了就去服务区休息一下再走，别疲劳驾车。”依娜要他一路专心驾车，注意防护，保证安全！
　　“好，好，走了。拜拜！”老丁和依娜打了手势就出发了。依娜爱怜地回了手势，看着汽车慢慢远去，心里不免有些不舍和担心。
　　老丁也是深知这次武汉之行，情势的严峻和责任的重大。
　　他不但要去处理好英子的后事，带回她的灵魂；还要去找相关部门了解情况，看能不能给英子申请到“英雄”认定。如果英子能被评定为“英雄”，英子妈就可能得到国家和地方政府的相关优抚，让她有个善终。要不然，英子妈怎么过啊？英子是她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可现在英子不在了，她的后半生靠谁去？
　　她现在还不知道，依娜他们也还不知道怎么给她说。自从英子去武汉后，英子妈一直是依娜在照顾。
　　依娜隔天去一趟英子家，帮忙整理家务，送米送油，有好吃的就给盛一碗过去。
　　英子妈问起英子的时候，依娜就背过身去，一边抹泪一边应付着说：“好，好，我待会儿打电话给她问问。”
　　“阿姐，又让你操心了。”英子妈有些歉意地说道。
　　“阿妹，你别这么说，这才多大的事啊？”依娜没敢告诉她英子的实情，心里不免感到愧疚。英子妈把脸转到一边，“咳咳”两声。依娜急忙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包药来，递上白开水。英子妈接过药丸，顺便就着开水服下，并不好意思地说道：“阿姐呀，这么些年来，我和英子没少麻烦你和丁老师，一时半会儿没法报答你们，只有等英子以后慢慢来报你们的恩德。”
　　“阿妹，没啥恩不恩的，英子也是我们的女儿啊。”依娜听得心里不是滋味。
　　英子妈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视力不好，听力也不怎么好，气色也很差。依娜看在眼里，心里一阵阵绞痛……
　　
　　英子阿妈是藏族，名叫阿嘎，能歌善舞，她也很喜欢唱歌跳舞；有她在的地方，就会有歌声和舞蹈，就会有欢乐和笑声，像“阿嘎”一样成为人们快乐的中心。所以，木鼓镇的人都叫她阿嘎，民族的歌者，草原上的百灵。
　　英子可能就遗传了她阿妈这一点，所以，她的歌声也是那么优美、动人。
　　阿嘎，在藏文化里是一种落击体鸣乐器，也是一种劳动工具，流行于西藏及川西、甘南、青海等藏区各地。
　　是一种夯形乐器，在一块扁圆形的石块中，打入一根长木棒而成。石径12厘米～18厘米，石厚2厘米～4厘米，木棒长130厘米～150厘米，木棒直径需与石孔相配合，并用木楔子扦紧固。
　　阿嘎是工人建房时的劳动工具。在西藏地区，不论房屋的平顶屋面或室内地面，均要用一种特殊的粘土，俗称阿嘎土夯砸而成。夯土多由女工操作，妇女们手持阿嘎，抬起来，砸下去，反复多次。在铺有阿嘎土的地上边砸、边歌、边舞。
　　第一道，将干阿嘎土砸碎、砸紧，这时的歌舞称“阿谐”；然后再浇水砸平、砸实，这时的歌舞称“勒姆谐”，这是第二道。无论是干砸还是湿砸，女工们都要右手持阿嘎，有节奏地一边歌舞一边砸夯。
　　后来，藏族文艺工作者将这种民间劳动歌舞搬上文艺舞台，创作了生活气息浓郁的《阿嘎舞》。阿嘎既是演奏的乐器，又是舞蹈的道具。
　　内地的古代建筑普遍采用砖、瓦、石灰等作为主要的砌筑材料，但藏区属于高寒地区，缺氧的自然环境，烧制砖瓦极其不易。所以，只能采用本地区特有的天然土质材料“阿嘎”土作为建筑用材，这也便成为藏民族古老建筑工艺中传承至今的独有创举，在藏式建筑中具有普遍地位。
　　以西藏寺庙为代表的藏式传统建筑，大都是采用土、石、木为主要材料构筑的建筑群。在建造过程中，大量使用了本地的矿土材料。例如砌筑用的黄土、内墙抹面的巴嘎土、地面（屋顶）夯打用的“阿嘎”土。这些材料皆属就地取材、因地制宜，既充分利用了本地区特有的自然资源，又满足了建筑材料的实际功用。
　　以“阿嘎”为主要原料构筑的建筑地面与屋面，适应了当地的气候条件，也逐步形成了特有的地域性民族建筑风格，展示了独具高原特色的人文景观。“阿嘎”材质和制作的优劣，在体现藏传佛教文化的典型特征的同时，也成为了显示地位尊贵的一种等级象征。
　　“阿嘎”土，属于土石相兼的微晶灰岩，产于西藏地区一些半土半石的山包中，在山体上部的1－2米岩层中。使用这种材料的建筑表面较为坚固、美观。
　　藏族人民在长期的劳动中，养成了一种伴随劳动唱歌的习惯。农民收割、播种、耕地、除草；牧民放牧、挤奶、打酥油；建筑工匠砌石、背土、铲土等劳动，无不伴随着歌声或舞蹈。
　　在“阿嘎”建筑过程中，需要劳动集体的协调与配合，歌声能使繁重而机械的体力劳动变得轻松、活泼，既提高劳动效率，又能使劳动者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减轻体力的疲乏。所以，打“阿嘎”时所进行的伴唱伴舞形式便成为特有的人文景观，成为藏族人民的一种民族文化。
　　
　　依娜从英子她们家出来，低着头逃也似的，快速地离开。她不敢再去看英子阿妈那种期盼又迷惑的眼神，她真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说英子的事情。她想，能拖一天就再拖一天吧，等她身体好一点再……以免……以免她万一挺不过去。
　　依娜想，这都是命啊！英子爸吴绍辉，以前也是木鼓镇的白马王子，能歌善舞；又在木鼓镇水电站工作，是一名工作非常出色的电工；和英子阿妈也是郎才女貌，令木鼓镇好多姑娘小伙羡慕不已。
　　没想到，英子3岁那年，一场雪灾，导致高压电线结冰，造成木鼓镇停电2、3天。他阿爸去巡检线路，从高压线铁塔架上摔下来，虽然保住了性命，却落下了腿脚残疾。
　　英子爸也是一个大好人，以前做电工时，哪家有什么电路供电问题，电视机、电风扇等电器问题，他都是随叫随到，免费帮忙维修。叫他吃饭喝酒，他总是乐呵呵说道：“下次吧，下次吧。”
　　好端端的一个家庭，就此……唉！
　　2008年，那场地震，再次给英子她们家雪上加霜。夺去了英子爸的生命，留下英子她们孤儿寡母……唉！老天爷呀，你咋不长眼呢？
　　
　　想到这里，依娜眼里满含泪水……
　　“幸好，有一个强大的国家。”依娜想到那时的对口援建政策，从心里感激国家和政府。便自言自语地说道。
　　汶川大地震重灾区汶川县，由经济实力最强大的广东省援建。广东省又进一步划分责任片区，一个地级市援建一个镇，历时3年时间，出钱、出物又出力，很快帮助灾区人民恢复了家园重建。为木鼓镇建起了居民社区，建起了医院、学校、农贸市场等生活配套设施。英子她们家分得一套两居室的楼房。从此，木鼓镇步入了一个崭新的春天。
　　再后来，木鼓镇建起了地震遗址纪念馆，每年5月12日，为国家哀悼日，举国凭吊地震灾难遇难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