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血战后埠桥 （1）

　　在鄞西平原星罗棋布的无数个小村中，有一个靠近集士港镇坐西朝东的小村庄。它三面环水，后面靠田，田畈后面也是一条河；与三面的小河相联通，也可说四面环水。村北和村南各有一口小桥。那里住着五六十户人家。和它的周围的村庄一样，房子一大半是新造的，一幢幢宽敞明亮的二层楼。村南一大批旷野上，后面是一片梨园。前头一幢平房里，机声隆隆，是一个民办的胶木五金厂。社员们种田和在村办厂做工，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这是作者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时去后埠桥村看到的情景。
　　这样的小村，在鄞西比比皆是。它是极平常的一个小村庄。不要说和前面商业繁荣工厂如林的集士港镇和后面的高桥镇没法相比，就是它周围前埠桥、南湖桥、新庙跟、六朵桥、周家花园等一般村庄也比它气派得多。
　　但是就是这个极平常的小村，当年还要小，只有一个小墙门，十几户人家；但它在抗日战争年代，却成为惊震一方有名的村庄。载入了浙东的革命史册。一时里它的名声，比集士港、比高桥，甚至比它所在的区和县都著名得多。
　　解放初期，每逢清明节，全县各区乡以及市里许多机关团体和学校，一批一批的工人、干部和中、小学的学生们都到这里来献花圈、开追悼大会。直到七十年后的今天，好多离休老干部、抗战老战士，还常到这个小村来看望；缅怀革命先烈、追忆当年抗日战士与敌人浴血奋战的情景。
　　更有当地的许多企业的党团员到这里来搞入党入团宣誓仪式等纪念活动。
　　这个不起眼的小村有什么重大的名胜古迹吗？没有。一点也没有。只是在它村后的旷野上，那里有一座用方石垒起来的墓园。墓前树立着一块高大红字碑牌。原来那里曾经掩埋过抗战时在这里一次战斗中牺牲的三十二位烈士。
　　解放后一九五四年，四明山建造起烈士陵园，才把这三十二位烈士遗骸迁到四明烈士陵园去了。
　　这就是当年浙东游击纵队五支队十中队浴血奋战后埠桥的三十二位烈士战斗现场。（指当场在这里牺牲的，后来伤重的又陆续牺牲了十几位。在那次战斗中总共牺牲了四十几位）占当时这个中队八十三名指战员的一大半。
　　在这次战斗中，当时这个中队的中队长、指导员，以及跟随在这个中队里的一位教导员和几位区粮食征收员等地方干部也都牺牲在这里。
　　虽然后来烈士遗骸已经迁到四明山烈士陵园去了。但是这里是当时烈士们战斗的现场和牺牲的地方。解放后当地人民为在这里纪念当年牺牲的烈士和英雄们浴血战斗的场面，所以还是在这里树了一块碑牌。
　　再后来还在这里设立了一个纪念馆。纪念馆里画家们画了当年在这里烈士们英勇战斗的悲壮场景。
　　这是当年国民党反动派，消极抗日积极反共，勾结日伪军，一起围剿积极抗日的浙东游击纵队三五支队指战员的一个铁的罪证。被后人万世唾骂。下面记述的就是这次战斗中的大概情形。
　　
　　连日来，五支队十中队与顽军四处周旋，前天夜里十二点钟光景，他们从梁山伯庙转到后塘河南岸的后埠桥村，这里离前面驻着伪军第十师的集士港镇，只有三里路；离后面驻着大批伪军的高桥镇也只有三里路。可谓是在敌人的眼皮底下。
　　这并不是一时的疏忽，是几天来在与敌人周旋中得出来的一个经验：因为连日来顽军和伪军总是在九龙河一带和姚江边上寻找他们。而不大注意他们自己营地的周围。所以昨晚下半夜他们就来到后埠桥。
　　这本来也是符合兵法里讲的：“置之亡地而后存；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的。而且还因为这里周围都是五六十户、七八十户的一群大村庄，而在这河塘湾里只有一个破墙门的十几户人家很不起眼的小村庄，也比较隐蔽；而且这个村庄过去他们已经来宿营过两次了。住在这个破墙门里的十几户贫苦的乡亲们对他们又是那么的亲切热情。
　　当昨天半夜里他们悄悄来到这里，敲开墙门的时候，阿寿婶等乡亲们，家家户户给他们让铺位腾房子、借碗给他们吃饭。米菜都是他们自己带来的；他们烧饭时只向乡亲们买了点稻草。
　　吃好夜饭，中队便在村里南北的两口小桥边和村后墙门外竹林边布置岗哨。然后就在墙门里厢的各家各户的地板上、在老乡们让出来的铺上睡觉。
　　除了指导员张祥甫和毛中队长冯中队付，以及跟随中队的陈教导员一时想着明天转移的地方等军务聊了一会，战士们由于连日来行军的疲劳，大家都吃力地睡着了。不久中队领导们除了值班的，也就陆续睡了。
　　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中队长习惯地叫大家打好背包，待命出发。但是白天无法行动。因为周围都是日伪军的营地；战士们依旧静悄悄地在小墙门里的各家老乡家里擦枪，和老乡们聊天。指导员张祥甫叫大家擦枪后好好学习学习，他自己一面翻着笔记本一面也和老乡们聊着天。
　　想着时间长了会让敌人发觉，张祥甫与陈教导员和毛中队长商量，打算吃过早夜饭待天一煞暗，就开拔到别处去。
　　但是他们哪里想到，他们住宿在这里，已被那唯一住在墙门外的开小店的保长杜小录在昨天夜里出去到集士港时，碰到了九龙乡第三保保长张芝青，把驻扎在他们村里的消息告诉了他。现在他们已落在反共救国军突击营和伪军第十师的包围圈中了。
　　如今孙魔王的突击营和已勾结好的集士港高桥镇的伪军们，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们。敌人随时随地准备袭击他们。
　　中午时候，周区长带着小魏和区文教秦教导员等一批区里的同志来了。张祥甫和毛中队长感到又高兴又担心。
　　“周区长（虽然他早已升为县办付主任，但张祥甫习惯仍称呼他的老职务）、小魏，你们怎么来了？这么危险的地方、这么危险的时候你们不该来的。”祥甫说。
　　周区长说：“是啊，我们才得到消息，你们在这里。你们这是到了敌人的眼皮底下了呀；我们来主要是考虑你们来这里生活上不方便，怕后勤跟不上；所以想就地帮你们筹些粮食柴草。同时区里一些同志也想与你们联系一下工作。”说完他严峻地看他们一眼担心地说，“你们在这里确实太危险了，今晚要早点转移。”祥甫和毛中队长与跟队的陈教导员听了都点了点头。
　　陈教导员说：“我们是想尽快离开这里的，只是天不夜不好走啊。”教导员的话音未落，二小队长兼侦察班长罗顺和急火火地走进来对他们说：“报告教导员！集士港伪军正在集合，有行动，不知是到什么地方去的？”
　　教导员叫罗顺和继续派人去侦察。一面对张祥甫和毛中队长说：你们早点叫伙房准备晚饭，提前开饭；作好战斗准备。并命令部队加强对集士港方向的警戒。
　　下午三点钟光景，部队已吃过早夜饭。就地待命。这时周区长和陈教导员带着区警卫队几个同志爬到就近的屋顶上拿着望远镜仔细向西北敌人据点观察，果然发现从高桥方向来了十多个形迹可疑的人，向后埠桥方向快步走来；教导员感到情况紧张，料想那很可能是敌人便衣先遣队。周区长说，莫不是与集士港伪军配合行动，他们是专程而来的？你们还是趁早转移为好；于是教导员命令毛中队长说：“你赶快集合部队，作好战斗准备。”
　　中队长觉得敌人没有那么快，就说：“我去准备集合。不过那十几个敌人我们立刻就可以以把他们消灭的，教导员您放心。”
　　指导员张祥甫说：“中队长，不能麻痹。还是把部队快点集合起来的好。”他的话音刚落，突然，村前尖利地响起了两声枪响。正待命出发的战士们都把目光集中到中队长、指导员身上，大家立即振作起来；张祥甫望了村外一下，对毛中队长和陈教导员说声，“我去看看。”便大步流星地奔到墙门外去了。
　　他刚走出墙门，便见正在村南坟滩边站岗的战士小李气喘吁吁地慌慌张张奔来报告：“指导员，伪、伪军来啦！伪军来啦！老乡的一头牛已经被打死了！”
　　“有多少人？你看清楚了吗？”
　　“啊呀，好多呀，黄黄的一长队，看头看不到尾；少说也有四五百。”
　　“从啥方向来的？”
　　“从集士港方向来的。”
　　祥甫带着小李赶快回到墙门里厢，忙把情况告诉陈教导员和毛中队长。毛中队长立即向大家命令：“同志们，有紧急情况。马上集合！”
　　战士们迅速背起背包，束紧自己身上的武器弹药。各班长和各小队长立即把自己的队伍成纵队排列起来。中队长、指导员和随队的陈教导员简单碰了下头后，张祥甫对中队长说：“老毛，你带着部队转移。我带一小队去堵一堵。”
　　中队长说：“不，指导员，你带着部队转移。我去狙击。”说着不待张祥甫同意，就背上文件包拔出驳壳枪大声命令，“一小队立即跟我来！”带着一小队风风火火冲了出去。
　　张祥甫见情况紧急，这时村前已噼噼啪啪枪声大作；说声：“好吧！我马上集合部队。”一面又望望周区长小魏他们一行说，“周区长，马上要打仗了，你们快点走吧！你们五六个人又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待在这里太危险了！”
　　“不要紧，不要紧。”周区长说，“你先组织部队战斗吧，我们自己会走出去的。”
　　“等一会就走不出去了。快！快！你们快过这座小桥走！”周区长舍不得离开他们，张祥甫连叫带推地把周区长一行推到北面的小桥去。
　　周区长和小魏他们留恋不舍地回头望着他们准备过桥，敌人已砰砰地向他们开枪射击。周区长和小魏刚刚快步走过桥，敌人一排子弹打来，跟在周区长身后的区上文教指导员应声倒地，小魏赶快去扶他，文教指导员已经牺牲了。小魏只得难过地拉着周区长赶快跑出去。
　　张祥甫见状急回头叫两个小队长：“三小队留在这里狙击；二小队跟我到南面去支援中队长。”指导员张祥甫就带着二小队向村南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