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帮主之争(第五节)
作品名称:至尊儿女情 作者:辜小松 发布时间:2020-05-20 22:21:16 字数:4136
那少女轻轻点头道:“小哥哥,师父要你默出《混元真经》,你写与他便是了,又何苦如此?”无伤叹道:“你有所不知,你那师父心肠狠毒,害了好多武林同道。别说我与他有杀亲之仇,即便没有,怎可写经与他再去害人?”
那少女道:“师父在外面所为雪萤一概不知,雪萤只知自小失去双亲,是师父将我抚养成人。哥哥要我如何,你才肯写出经文?”无伤心道:“这雪萤姑娘柔声细语,全无百损道人那骄横阴险之气,如何能是他的徒弟?想必又是他设下的诡计,要套我替他写出《混元真经》。”闭上双目,再不言语。
又闻那少女低声说道:“雪萤虽只是一女子,也晓知恩图报,若不能说服哥哥,如何向师父交待?”隔了良久鼻间嗅得一股芬芳之气,只觉暗香沁人。睁眼一看,那少女半露着双肩,背身而坐,脂香四溢。无伤心下一颤道:“雪萤姑娘这是为何?”雪萤道:“雪萤自知无法说服哥哥,奈何我一柔弱女子,一文不名,唯独只剩这身子还算洁净。倘若你不嫌弃,便给哥哥好了。”
无伤心下一颤,急道:“我与你素不相识,这样万万不可。”见她背上肤色如雪,刺着一个殷红如血的“赵”字,无伤又惊又奇,再不敢去看。急忙帮她拉上衣衫,遮住身子,道:“你背上刺着一个‘赵’字,莫非你本姓‘赵’?”无伤暗自心惊。这位雪萤姑娘难不成会是大宋赵氏后人?赵雪萤道:“爹娘临别之时,将这字刺在我背上,是想日后留作记念。后来爹娘不知所踪,是师父收留了我。”
无伤追问道:“你爹娘是谁,可是宋室后裔?”见雪萤接连摇头说道:“那年我才五岁,都记不得了。”无伤忆及当年陆家庄英雄大会,金刚遮云手赵拂前辈凭借六十式太祖长拳重创谷道明,自己也受了重伤。当时百损老道也在场,那年我虽只有十岁,可还依稀记得,莫非这位赵姑娘便是赵大侠的后人?
急忙问道:“你是姓赵,你爹爹也定是姓赵。雪萤姑娘,你可识得当年名震江湖的金刚遮云手赵拂赵大侠?”见她神色恍然,微微摇头说道:“我都不记得这些。”无伤心道:“若她真是赵大侠后人,难不成又是百损那恶道与元蒙串通一气,害了她爹娘,自此隐瞒了十多年?这位赵姑娘身世也甚是可怜,自小没有爹娘,反倒被仇人收养而不明真相。”心下顿生怜悯之心,长叹一声说道:“雪萤姑娘,你定是被百损那恶道骗了,他不是你师父。此人与元蒙窜通串通一气,对前朝宗室后人赶尽杀绝……”
赵雪萤眉间一蹙,说道:“不许你这样污蔑我师父!倘若不是他老人家收留了我,萤儿早已身死,我这条命是师父给的。”赵雪萤心道:“师父虽向来冷淡,可师伯对我却是极好的,常来看我,教我武功。她曾说师父原本也不是这般,不知为何性情大变,才冷落了师伯。师伯她是个好人,师父也绝不是那种人。”
思及自个身世,却有几分疑惑,不觉拿出一块贴身的玉佩,细细观摩,若有所思:“难道我爹娘真的是大宋宗室……”无伤疑惑道:“雪萤姑娘,这是何物?”赵雪萤道:“这是爹娘留下的。娘曾说这玉佩是我出生之时,家叔赠与我的。”无伤道:“能否给我瞧瞧?”他接过雪萤递来的玉佩,见其上细细镌刻着“春风拂瑞雪、夏蘖点金萤”十个字。无伤心道:“这两句诗的尾字合起来不正是‘雪萤’二字么,中间的‘拂点’二字,莫非暗指雪萤姑娘家叔便是赵大侠。”
于是问道:“雪萤姑娘,你是夏季出生的么?”赵雪萤道:“这……真是记不清了。不过娘说,我出生之时,满园都是萤火虫,娘说这是吉兆。”无伤道:“这就对了,夏季正是萤火虫繁衍之季,你定是夏季出生的了。这‘拂点’二字么,或许你叔叔真是赵大侠,赵大侠单名便是一个‘拂’字,两句尾字合起来不正是雪萤姑娘你的名字么?”
赵雪萤闻说,心下豁然,未料这短短的诗句中竟还隐含着如此深意,低声吟道:“雪萤读书不多,五岁那年起,《四书》也才浅浅地读了开头。小哥哥,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我叔叔真是你说的那位赵大侠么?”
无伤本还有些疑惑,听她所言,自语道:“是呀,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雪萤姑娘背上的“赵”字与玉佩上的诗句确是暗中点明了她的身世。于是道:“赵姑娘,我敢肯定,你叔叔便是‘金刚遮云手’赵大侠,你的先祖便是大宋宗室赵老爵爷,你是赵氏后人。”
赵雪萤追问道:“那我爹娘是谁?”无伤低吟道:“这……我便不知了。”他只觉多年已过,早已是物是人非,姑姑与赵大侠素有往来,倘若她还在人世,定然能问个真切。说道:“赵姑娘,你爹娘离世,百损道人一定脱不了干系。他从未提及你的生世,或许与此有关。”赵雪萤心下一震:“自已多年来敬重有加的师父,难道真是我的杀父仇人?十多年来,我虽敬他为师,师父因何从未传过我一招半式?倒是近来师伯她肯教我武功。就算真相如此,我一个柔弱女子如何能得报大仇?”一时心下凄然无助。
无伤激切之下,胸口又感一阵剧痛,喉间一甜,涌出一口鲜血。说道:“赵姑娘,非是无伤不肯写经于你。百损道人丧心病狂,合着蒙古人一再残杀我中原汉人,我们汉人的武学怎可再与他?这样只会害了更多人。”见他音声渐沉,苦不堪言。
赵雪萤道:“小哥哥,你怎么了?一定是毒发了。”无伤道:“我没事,还撑得住。雪萤姑娘,你走吧,别管我。”赵雪萤沉吟道:“我,我还有哪儿可去?师父要我求哥哥默出经文。他若得不到真经,一定会重重责罚于我。”无伤道:“雪萤姑娘,你怎么还认他作师父?出去之后,找机会逃出幽毓山庄,走得越远越好。”言毕,只觉胸口四肢如针刺火燎一般,又咳出一口鲜血。
赵雪萤急道:“小哥哥,你已毒气攻心。这瀴溟寒毒是幽冥仙祖的独门秘药,普通人沾上丝毫,不出六个时辰,便会全身溃烂而死,除非有菩提虫血解毒,再无他方。小哥哥,不如答应了师父,雪萤这就让师父替你解毒吧。”无伤道:“胡说,我宋无伤就算是死,也绝不会替他默写经文,你们趁早死心吧。”赵雪萤心下一颤道:“我……”
见无伤面色间红间白,周身时而颤栗不止,急道:“宋哥哥,我要怎样,才能让你好受一些?”无伤道:“我自封穴道,真力流转不出,无法逼毒,你若能在我身后‘至阳穴’上重重击下,便可解了穴道。”
赵雪萤正欲下手,却又悬臂不动,自思道:“宋哥哥已是毒入肺腑,师伯曾说至阳穴乃是人体要穴,如何能下重手?若是贸然击下,伤了宋哥哥性命,岂非大错?”无伤见她犹豫不决,只觉赵姑娘被百损蒙骗多年,一时解不开心结也在情理之中,不禁长叹一声道:“赵姑娘,你走吧。”兀自闭目凝气驱毒,再不理会于她。稍及片刻,只觉背上“至阳穴”蓬的一声被人击下,气海之中顿感热气蒸腾,混元真力又似溢出许多,周身略感舒畅。
赵雪萤柔声道:“宋哥哥,你可觉好些了?”无伤一惊之下,雪萤姑娘她莫非真想救我?赵雪萤急道:“宋哥哥,师伯说至阳穴乃是人体要穴,不可轻动,方才雪萤用的力道可好?”无伤道:“好多了,只是力道不够,你无须在意,尽管使出全力击下。”赵雪萤又挥拳击出,可是每次气海皆是逢力而开,稍及一时便又关合,怎奈自已这点微薄的功力如何能打通无伤穴道?
试了多次皆不可为。即便如此,无伤借她几次通穴所出的内力抗毒,亦觉好了许多。闻她盈盈而泣道:“宋哥哥,雪萤功力太弱,根本打不通你的穴道。”
正说话间,突见一道黑影疾驰而来。无伤虽然中毒,却看得真切,来人正是百损道人,一怔之下,只闻得哼然一声冷笑,那老道一掌已然击在雪萤肩头。可怜她这柔弱身躯如何挡得住百损道人暴风骤雨似的一掌?当即身如断线纸筝一般斜飞出去,急喷出一口浓血。听闻百损喝道:“臭丫头,吃里扒外,早知今日,当年我便该一掌了结你。”无伤紧紧将她扶在怀中,见雪萤气若游丝,失声叫道:“雪萤姑娘,雪萤姑娘。”他知适才百损突施暗袭这一掌,定是打得她锁骨断裂,筋脉散碎。见她娇喘不止,低声说道:“宋哥哥,你斗不过他们的,雪萤一再逼你写出真经,你恼我么?”
无伤大声说道:“我不恼你,都是我不好,误会你了。”雪萤又道:“宋哥哥,谢谢你道明了我的身世。”见她小手微微一颤道,“宋哥哥,你答应雪萤,无论何时,都不可自暴自弃,一定要好好活着。”无伤鼻间一酸道:“我答应你了,我答应你了。好妹子,你不要死。”只觉赵姑娘哪里真是要我默出真经,她只是一心想要让我活着。一时深感自责,眼泪不觉潸然直下。
却闻百损说道:“你们两个,将这臭丫头带下去。”一言方毕,见两名黑衣女子径直上前。无伤炯目一视,将雪萤护在胸前。二女心下一怔,一时止步。百损道:“臭丫头,若非你师伯喜欢你,我这一掌下去,你如何还有命在?”雪萤道:“宋哥哥,我师伯姓冷,双名炼霜。她是一个好人,日后你要寻仇,切不可伤了师伯,好么?”
无伤含泪道:“好,好,我不伤她便是。”无伤见她神志尚清,当即抵掌在她背心,急运真气。怎奈毒气攻心,口中涌出一滩鲜血,一时只觉周身形若一摊软泥,相抱雪萤的双手已自使不上力,不禁垂软下来。眼睁睁见两名黑衣女子将他扶去,不禁大叫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百损冷笑道:“小子,你可想明白了,我这幽毓山庄,丫头还多得很呢。”恍惚之下,见百损朽面上,星目圆睁,仿佛一头恶狼,可怖至极,不禁傻傻笑道:“你不是要《混元真经》吗?我写与你便是。”
百损展眉一笑道:“大丈夫一诺千金,我先给你半颗菩提丹,能保你七日无碍。待你默出《混元真经》,我再给你剩下半颗。小子,要想活命,就乖乖服了解药。”说罢将一小瓷瓶往石案上一搁,转首出了石室。
无伤掇过那药瓶,心想,雪萤姑娘让我好好活着,我不能死,若男可还等着我。当即抖出一粒淡黄色的小药丸,也不细看,一口吞下喉去。见石案上笔纸墨砚皆在,提笔疾书。《混元真经》他自小便已烂熟于心,可刚写下两段,前方又传来石门轧轧开启之声。无伤心下一怔,只觉那老道走后不过片晌,或是忘了什么东西,我已替他默写经文,还有何话可说?当即不闻不问,只顾埋头写经。
蓦然听得一女子轻声叫道:“哥哥……”只觉那音声甚为耳熟,举目一看,又见一黑衣蒙面女子,与前番所见黑衣侍女并无二异。适才赵姑娘之事依稀在目,见那女子持剑径至,不禁叫道:“姑娘止步,宋无伤是个不祥之人,在下已答应替你师父默经,你们还来作甚?”一言未毕,那女子已然近至身侧,低声说道:“无伤哥哥,我是若男啊,你这是怎么了?连我也认不出来……”无伤听得心头一惊:“若男……”见她拉下面纱,果是若男无疑。适才见她一袭黑衣装扮,半掩着面,还只道是这山庄侍女。此番见着,恍惚只觉如似梦里,心头又惊又喜,急道:“你真是若男?”见她点了点头,二人这番相逢,皆是喜极而泣,紧紧相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