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5—8）

　　【5】
　　晚上召开村民小组会议，会场地点基本集中在村民家，要么在村干部家。一碗开水，一条板凳，煤油灯等那一项都是开会地点提供，村民住家毫无怨言。洪石涛在山洼乡驻黑龙村社教工作时，村民开会地点基本都是这样安排。
　　洪石涛和村支书任小建，晚上在召开花竹村一组村民小组会议时，让洪石涛意想不到村民，却在会议上提出了一些合理要求。少数村民提出，花竹村的村级公路什么时候开工修建，还说道相邻的村同一村，村级公路去年就修通了，希望村干部把修路问题解决好，村民肩挑背磨的历史就一去不复返了等等。在村民小组会议上，洪石涛还听到个别村民说道，如果答应不修路，我们税收就不按时上交，而且此时一些村民也起哄道：光收钱，不做事，恐怕不行。
　　洪石涛在村民小组会议上，好多问题拿不准，也不好直接回答，只好装作没有听见似的。来自村民各方面的议论声，只有花竹村村支书任小建，他在村民小组会议上统一说明。村支书任小建非常简略回答村民们：我们村的村级公路线路早已确定。修路不是简单的问题，火工材料要集资，占地问题如何解决等等，村委会初步决定，国家税收完成后，准备动工修路。
　　要想富，先修路。这是各级政府在农村经济发展上，一贯倡导的口号。有少数村级公路贯通了，都是村民自发集资，从政府在各方面工作协调之下，完成了村级公路建设。对于经济基础较差的村来说，在村级公路发展上的确无能为力。花竹村村民强烈要求发展村级公路的现实，这是民心所向，发展方向的理念应该提倡和接纳，更应该引起村干部和驻村干部的高度重视。
　　洪石涛和村支书任小建在召开花竹村第三村民小组会议时，村民也提说到同样的修路问题。村支书任小建觉得花竹村村民，不是在给干部出难题，这些难题出现，也是政府当前需要给村民解决的民生大问题。如果与国家税收上不上交联系起来，村民似乎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其中有的村民还讲道，在山洼乡有的村还主动集资，准备家家户户通电照明......
　　洪石涛在村民小组会议上看到，或者听到村民们激情飞扬的言语，这才发现群众的愿望是美好的，群众对美好生活向往和改变生活环境，过上具有高质量幸福美满生活的追求，在什么时候都没有错。从花竹村村民身上，洪石涛感受到，中国淳朴的农民品质，好像在任何时候不是通过虚伪的面貌出现，而是实实在在体现了中国农民真情实感的一面。
　　洪石涛在和村支书任小建晚上开完村民小组会，打着手电筒照着路面回家时，洪石涛似乎不敢大着胆子问：“任书记，村民提出修路问题，我看没有错！”
　　村支书任小建回答说：“我们村关于修路问题，已经闹腾好几年了。路不是不能修，我们村贫困面太大了，一家一户国家的税收完成没有问题，一旦集资修路每家每户的经济负担，那可不是税收那样简单了!”
　　洪石涛说话也在拐弯了，说道：“不答应修路，对其他工作有无影响？”
　　村支书任小建轻描淡写回答说：“在花竹村，不会影响其他工作的。再说，我们村修路问题再难，恐怕也得修。因为，同一村的路已经通向我们村了！”
　　洪石涛接着说道：“我可等不了，你们村修路。我可能在今年秋季开学，就要去教书！”
　　村支书任小建似乎在关心洪石涛说道：“教书还是好，农村工作多苦，干上一辈子农村工作，不见得你能当上领导!”
　　洪石涛顺着话说：“当什么领导，我也没有想过。从农村出来工作，有了国家一份工资，都不错了！”
　　村支书任小建赶忙把话支在一边：“我们村驻村干部张民峰还是半脱产，工作还干得那样有声有色!”
　　洪石涛认真回答说：“半脱产是要转正的！”
　　村支书任小建明白地说道：“张民峰国家招干几次，都没有考上，他这一辈子，恐怕没有什么希望！”
　　洪石涛再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来回答村支书任小建。这时，在洪石涛手电光的照耀下，一只灰麻雀从路边蹦蹦跳跳，飞在了路边一棵小树上。灰麻雀不鸣叫，又从一棵小树上，向一条深沟飞去了。好奇的洪石涛，把手电光线也很快闪进了深沟里。
　　村支书任小建看着洪石涛的手电光线说道：“深沟里，有一滩不流动的水！”
　　【6】
　　洪石涛在花竹村主要组织召开好，上交国家税收的村民小组会议。工作上的分工与协作，洪石涛与村干部配合得很好。在花竹村各村民小组会议上，村民有一个共同的心愿：解决修路问题。
　　按照农村一般工作规律，在执行中心工作任务的同时，村民不断地反映一个共同关心的问题，解决不好势必影响其他工作的进展。花竹村村支书任小建，似乎打着保票总认为花竹村的村民，不会在山洼乡政府在执行某一项工作中，一定不会受到村民的干扰。但事物是在不断地变化，也不排出花竹村村民，忽然在什么时候出现干扰正常工作，谁也说不清楚。
　　洪石涛不是没有思想的人，只要是村民在共同关心的问题上，提出一些诉求，必要时要合理解释和说明。既使洪石涛在花竹村驻村是临时性工作，就不必思考那么多复杂问题。从洪石涛工作责任心看来，他不去这样考虑。
　　在花竹村剩下的工作时间里，洪石涛独自到了所包抓的二组和四组。他要深入农户，看一看村民到底有多少意见和看法。洪石涛在走访中，花竹村广大村民，其中有百分之七十以上，在修路问题上都保持了一致性意见。从表面上看，村民没有涉及在国家税收问题上，不修路我就不交国家税收不合法的问题上来。
　　花竹村村长何秀山告诉洪石涛，对于修路问题和国家税收没有任何联系。说得难听一点，这是某些村民要挟政府工作的一个筹码。洪石涛却不这样认为，他坚持了个人的观点。洪石涛说道，村民一旦凭借这个筹码，影响花竹村的国家税收工作，岂不给工作上找了麻烦？村长何秀山胸有成竹自我宽慰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皇粮国库谁胆敢说不上交，心中还有国家没有？
　　洪石涛知道花竹村村长何秀山说话，就是这种风格。能说出道理话，但解释不了道理之中隐藏人文关怀有利因素，纯粹属于“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村干部。这种村干部多了，拥有这种水平的村干部，老百姓认为有虎胆，有虎胆的村干部，才能镇住歪门邪气，发扬一身正气。
　　洪石涛驻村工作的有效时间，只剩下两天时间了。在剩下的时间里，洪石涛还真是有思想的人，把包抓的花竹村二组和四组，专门到了经济上较困难农户的家，就家庭现在的粮食收入以及家庭经济来源，做了详细的询问和调查。洪石涛把这些情况都一一记在工作笔记本子上。
　　当洪石涛把经济上困难的家庭情况，与花竹村村长何秀山交流，像这些家庭经济困难户，上交国家税收有无困难等等情况。
　　村长何秀山直接回答说：“家庭经济在困难，把国家税收完成了再说。生活上出现了问题，不是还有政府吗？”
　　洪石涛想了想说道：“像这些经济困难的农户，能不能减免国家税收？”
　　村长何秀山急忙说道：“这个头不能打开，要是打开了，剩下的税收任务，村民们承受的税收任务可就大了。哪怕这些困难户，给他们少算一点国家税收任务，不能不说没有国家税收任务吧！”
　　洪石涛在山洼乡驻黑龙村社教时，就知道国家对一些困难户交不起税收，每年要减免一部分税收任务，他便接着说道：“每年国家不是要对一些困难户减免一部分税收吗？”
　　村长何秀山动情地回答说：“有减免国家税收政策，但乡政府划拨到各村，为了公平起见，每一个村都是按照减总量，然后在把税收任务分解到户。这很公平，不采取这种办法，村民不答应，就是村干部也不答应！”
　　洪石涛一听村长何秀山这样一说，他无法回答了。
　　包村片领导山洼乡政府副乡长阮民晖，专门到花竹村检查当前工作情况。在村长何秀山家里，不等村长何秀山把工作汇报完毕，洪石涛就花竹村村级公路问题，村民呼声高反映强烈，这一现象作详细汇报，也得到了花竹村村长何秀山的证实。
　　富有领导工作经验的山洼乡政府副乡长阮民晖思考到，群众的强烈愿望必须引起高度重视，在工作的关键时期，群众普遍提出同一个问题，说明群众一条心一个目标一个思想已经完全形成。只要花竹村修路的条件一旦成熟，群众对这项工作的强烈要求，不是一种坏事，而是一种好事。只要群众乐意该办的事情，就附和了民意；附和了民意，我们从事任何工作，都不会受到影响，反而就会得到群众的拥护。
　　于是，山洼乡政府副乡长阮民晖，在花竹村及时召开了由村干部和党员参加的，专门就修路问题的扩大会议商讨方案，上报山洼乡政府提出建议。
　　【7】
　　从花竹村回到山洼乡政府的洪石涛，把准备汇报工作的材料，在笔记本子上大致梳理了一下。在工作汇报会上，洪石涛简单汇报了，在花竹村关于国家税收上交，召开的村民小组会议，还谈到村民在会上提出了一些合理诉求。洪石涛话不多，但句句切中要害，说话重点把握得很好，参加汇报工作的一些乡干部还拍响了巴掌声。
　　洪石涛谈到花竹村存在的问题，山洼乡党委书记张诗友，都一一记在了工作笔记本子上。党委书记张诗友在总结全盘工作时，尤其是在乡干部汇报会上，专门就花竹村修路问题，做了重点表态：只要花竹村在修路问题上，和其他村修路一样有决心，党委政府一定会完全支持这项工作。
　　山洼乡政府下一步工作安排口号是：大战一个月全面完成国家税收任务。看似简单，工作任务艰巨，村民要从自己腰包里，掏出钱来上交国家税收。积极完成国家税收的农户，不需要上门催交；那些一贯不主动而且为难干部的农户，对于国家税收拖欠再拖欠的农户有之。那些拖欠国家税收，不能按时上交国家税收，要么经济困难的家庭迟缓一些，要么毫无根据的理由耍赖扯皮，且家庭经济状况较好，有意与政府干部对着干的农户。
　　洪石涛不光是在花竹村工作时，在村民中听到这些在过去国家税收中出现的现象，而且也在张民峰口中，得知在国家税收中，常常都会出现扯皮耍赖的农户见怪不怪了。如何处置类似的情况发生，张民峰回答说，到了最后，软的不行，硬的来。
　　山洼乡政府一个月税收工作任务的安排，对于具有丰富工作经验的乡干部来说，心里都有一本明白账。特别是在国家税收问题上，与农民打交道是要讲究工作技巧的。什么样的工作才算技巧，什么样的工作技巧才能受到群众的欢迎，在国家税收这个问题上，不打折扣呢？
　　凡是在乡政府工作长期与农民打交道的乡干部，都能够回答出一二三点来。很可惜一些乡干部由于受到文化水平的限制，不能够用准确语言表达出来，只能在工作实践中被体现出来了。
　　既有身体力行的，也有耳濡目染的洪石涛，好多工作经验他是来不及总结的。在山洼乡政府工作统一安排下，洪石涛大多数按部就班去工作的时间最多。一些工作虽然顺利完成了，但值得去总结的，有时候忽然又被其他工作所冲淡，好像是淡忘的时间最多，工作的时间最长那样被重复着。
　　当然在洪石涛心目中，知道长期在乡政府基层工作的张民峰，他的农村工作经验算得上十分丰富，处理农村工作有时候左右逢源得心应手不说，好多工作都能受到村民的欢迎。作为一年一度国家税收工作来说，在花竹村这项工作是否顺利完成，张民峰有他的计划和安排。洪石涛的工作也只好听从他的安排了。
　　山洼乡政府一个月的工作任务安排后，工作时间上和工作任务上，各位驻村干部都可以自由安排工作时间。由于前一段时间张民峰，在乡政府接受了临时性工作任务，没有按时到花竹村去工作，关于税收完成时间和群众会议召开情况如何，他不十分清楚。因此张民峰没有尽快到花竹村去工作，而是让洪石涛把花竹村，最近具体税收任务完成的时间及群众会议情况，向他作了详细汇报。
　　张民峰听了洪石涛的汇报之后，还是把自己工作思路与洪石涛交了底。尽管国家税收任务山洼乡政府安排了一个月时间，真正在农户手里按时完成税收任务，还是存在较大的难度。花竹村各家各户经济发展不平衡，多年来是客观事实毋庸置疑。在这样一个经济基础薄弱的高山村，想要在国家税收上取得好的工作业绩，在洪石涛看来恐怕是一种秘密。但花竹村在国家税收完成上，在过去就是走在了山洼乡其他村的前面，也正是应验了张民峰的那一句老话：在工作上，看你爱不爱动脑筋想办法......
　　【8】
　　花竹村国家税收工作和山洼乡其他村一样全面铺开。驻花竹村的张民峰和洪石涛，各自带了几本税票，按照在花竹村各自包抓的村民小组，围绕税收这一专项工作，要完成各自税收任务。
　　两种税收，农业税和特产税同时进行征收。洪石涛在所包抓的村民小组二组和四组，在几天里村民上交国家税收行动迟缓，好像积极性不很高涨，在一起配合税收工作的花竹村村长何秀山，也深感担忧税收的顺利完成。洪石涛在收取国家税收过程中，从花竹村一、三村民小组村民，交纳的税收情况看，工作效率要比其他几个村民小组略占一筹。
　　花竹村村长何秀山却在宽心洪石涛，在工作上不要心急，也不要在税收问题和其他村民小组攀比。组与组之间村民经济状况都有差异。有的要卖粮食，要卖肥猪，要卖农副产品，还有的农户要借钱交税等等。规定了时间，约定了日子，交税的村民还是挺讲信用的。村长何秀山时不时用最好的语言，给洪石涛缓解一些工作上不安的情绪。
　　国家税收，作为财政下放到地方一种政策，就意味着凡是在乡政府所管辖的国家各机关单位，吃国家财政的工作人员的工资，一部分都来自乡政府辖区的税收。如果不能按时完成国家税收任务，国家工作人员也就面临着吃不上饭的问题了。不仅是吃饭问题，而且也影响到乡政府其他工作的正常运转。
　　洪石涛在税收工作进度方面的担心，是抓住了工作的重点。重点工作是否顺利完成，将是衡量一个人工作能力的重要体现。洪石涛在工作上不甘落后，要走在工作前面，给村干部和乡干部留下一个好的印象，这种想法非常准确。
　　一天晚上，洪石涛在村长何秀山家留宿时，专门坐在煤油灯光下，主动和村长何秀山商讨，关于在花竹村所包抓的二、四组，在税收方面迟缓的事项。洪石涛把全部完成税收任务的农户打了对号，对完成了税收一半以上的农户给打了半对号，对一些一分钱没有上交税收的农户给打了一个差。
　　花竹村村长何秀山对洪石涛，在农户名字头上划出了不同的符号，看了又看觉得好奇问洪石涛：“用圆圈圈起来，不就完事了。还像老师给学生批改作业那样，用不同的符号来表示！”
　　洪石涛笑容可掬地回答说：“这你就不懂了！”
　　闲话要说，工作还要继续做下去。当晚，洪石涛和花竹村村长何秀山，又进行了第二次分工：在花竹村二、四组税收工作上包户到人头，工作责任分工明确，工作期满后，要提前完成税收工作任务。洪石涛和村长何秀山，这样一分工，对上交国家税收的农户，干部少跑路，只要农户约好上交税收的时间，什么话都好说，工作上立马减轻了许多负担。
　　分工不分家，不能打破一个完整的工作体系，乡村干部都知道这个道理。工作上无论怎样去分工，这些常规的工作方法，在一定的时候还得坚持下去。洪石涛知道分工协作，在工作上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但不能分工的一些工作，是要合作才能完成的。不管那种分工，都是为了完成工作任务，最终获得一些荣誉感吧。
　　洪石涛独当一面工作任务，肩上的担子不算很重，只要肯动脑筋积极去完成，前面那种困难的路，恐怕都是通天大道了。洪石涛承担了花竹村二、四组，其中共计十五户一分钱没有交纳国家税收的农户。这些农户什么原因，到目前为止为什么一分钱不交纳国家税收？洪石涛带着问号，挨家挨户深入了解情况。得到的结论是，农业税可以完成，特产税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不了。有时候村民还是思想问题，有时候还是经济状况问题，还有一种情况是水不井鱼不跳情况等。不管村民那种情形，国家税收是不能打折扣的。洪石涛在工作中把握住了这一条，这是对村民说话的前提，也是对村民教育的一种方式。
　　洪石涛独立工作还挺行，受到了花竹村村长何秀山的表扬。村长何秀山说道：“你比我工作强，在十五户中，起码或多或少都上交了国家税收。我包抓的二十户，还有将近一半的农户，一分钱都没有上交税收！”
　　花竹村村长何秀山是村干部，既使这些农户税收一分钱没有交上来，说不一定这些剩下的农户税收钱，早就准备好了，在恰当的时间内村民一笔都完成了。这样的情况在花竹村村民就上交税收问题上，曾经有过这方面的先例。村长何秀山对洪石涛在交流工作时，毫无隐瞒之意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