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小说】追太阳（三十）

第三十一章：新的烦恼

早上，艾拉睁开眼睛，虽说房间里还是朦朦胧胧的，但艾拉拿起床头的小电子钟看了一眼，立刻惊跳起来，钟上的时针都快指向六点了。
艾拉低呼一声，迅速跳下床。来到屋外，看见爷爷跟简捷都已经在厨房忙碌了。艾拉歉疚地说：“对不起，我起来晚了！”一边去卫生间洗漱。
出来时，爷爷把早餐都已端到桌旁了，怜惜地说：“不急的，先吃饭，嗯！”
艾拉点头，端起饭碗，一边稀里呼噜地喝着粥，一边走进厨房。简捷正在装盒饭。但是，看到艾拉时，只是抬了抬眼皮，便沉默了。
艾拉见他的头发凌乱，脸色憔悴，显然是夜里失眠的缘故。不觉心有不忍，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轻轻问了句：“简捷，你吃饭了吗？”
“嗯！”简捷闷闷地点点头。
艾拉喝完了粥，也过来帮忙，但两个人说都不说话。艾拉是没话说，而简捷是一肚子的话却不能说，也不敢说。
简捷是属于那种有梦想却缺乏冲劲儿的人。没有失忆以前是如此，失忆以后，他的个性还是如此。总是幻想着机缘巧合的事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失忆的这段日子，他跟艾拉朝夕相处。艾拉做事雷厉风行，为人却温婉和气的个性，深深吸引了他。这样一个勤快而又务实的女孩子，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实在是一位妻子的最佳人选。本来，他早就想对艾拉表白自己的心思。可是，那次食物中毒事件，却让他变得很被动。看着给艾拉造成的那么大的麻烦，自己却无力解决，倒是那个王龙飞帮着艾拉摆平了此事。他就觉得自己很废物，特别是在王龙飞的衬托下，就更显出了自己的无能。
可是，心里的那份感情却是不受他控制的。
昨天晚上，很晚了，艾拉都没回来，他很不放心，正要出去迎迎，王龙飞却给爷爷打来电话，告诉爷爷他跟艾拉在一起。
那一刻，简捷的心就乱了，仿佛是谁硬生生地给塞进了一团乱草，堵得他有些透不过气来。他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自己的屋子团团而转，脑子像安装了一部马达，飞快地旋转。他猜不透，王龙飞找艾拉会有什么事？他们在一起会做什么呢？那小子每次来了，话里话外都是爱慕之语，显然是对艾拉有意思了。
倒是艾拉的心思有点看不透，她对王龙飞的表白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莫非艾拉心里根本就不喜欢？想到这里，简捷的心里一阵欢喜，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可是，现在都这么晚了，艾拉怎么还没有回来呢？莫非……简捷真的不敢再想下去。
在心乱如麻的等待里，艾拉终于回来了。他听见了门响，赶紧推开房门，哈欠连天做出要去卫生间的样子，对艾拉说：“艾拉，这么晚才回来呀？去哪儿了？”
艾拉却只是对他笑笑，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然后，简捷躺在床上，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外面的声音。他听见艾拉在卫生间里洗澡的声音，心里更加的不踏实。一股难耐的燥热，如火一般在周身燃烧。让他不得不在这数九寒天的日子，拉开窗户，而他就坐在窗台上，让那刺骨的寒风，冰却他心头的烈火。直到外面的一切都安静下来，他才轻轻地推开门，有些鬼祟地张望着艾拉的房门。
艾拉房门的门窗上原本挂了一条粉红色的小花布帘。现在，那小布帘显示的是一片黑暗。
简捷轻轻移动着脚步，来到客厅的沙发里坐下来。再贪恋地望一眼艾拉的房间，心里的那股冲动又如火焰般燃烧起来。他起身，穿了拖鞋的双脚不受控制地来到艾拉的门口，饥渴的心里想着要不顾一切地撞进去，然后，将那娇小的身子压在身下，可脚下的步子却踯躅着、徘徊着，终于还是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然后，艾拉出来喝水，那一刻他有些失控，差一点就要将艾拉搂进自己的怀里。
可是，艾拉太精明了，竟像鱼一样，轻巧地逃离了他。望着那紧闭的房门，简捷对那个“咫尺天涯”的词，有了深刻的理解。
早上起来，理智回归后，简捷对自己昨晚的表现感到羞惭。他很怕艾拉就此误解了他，从此轻视自己。自己已经失忆了，从前种种全不记得。就连父母，都是艾拉跟那两位老人灌输给他的。现实生活里，艾拉是自己唯一的寄托了。假如艾拉若再看不起他，他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由此，当艾拉走进厨房时，简捷显得很局促，不知道该对艾拉说什么才更合适。
而艾拉顾及到他的自尊，也不想再提昨晚的事。两个人默默地将盒饭装好，各自开车离开。

来到医院，艾拉卖完了早餐，就急忙忙去病房。
秀蕾一见艾拉，就微笑着叫：“艾姐姐，你来了？”
“嗯，蕾蕾，今天好点没有啊！”艾拉在她的床边坐下来，端详着秀蕾的脸色问。
“嗯，艾姐姐，刚刚爸爸打电话，他今天就回来了，以后就不用麻烦你为我送饭了！”
“是吗，你爸爸这么快就回来了？”艾拉有些意外。
“嗯，艾姐姐，以后你会来看我吗？”秀蕾有些眷恋地说。
“会，一定会！”
“艾姐姐，你不要骗我！我一直生病，朋友很少的。你肯做我的朋友吗？”
“嗯！”艾拉点头，一边伸出了小拇指，两个人的手指紧紧勾在一起。
秀蕾认真地望着艾拉说：“艾姐姐，你一定要天天来看我，直到我死的那天，好吗？”
艾拉笑起来，摸摸她的小脑瓜说：“怎么胡说了，你这么小，一切还没开始呢！哪里会死呢？”
秀蕾很淡定地说：“艾姐姐，我没胡说，我就会死的。这医院里有好多跟我得一样病的小朋友，都已经死了。艾姐姐，我不想死的，可是没办法。所以，直到我死的那天，你都要来看我，因为我害怕！”说着，两滴晶莹透亮的泪珠从秀蕾的眼里滚落而出。“我没有妈妈了，可我仍希望，我死的时候，有你们陪着，我的胆子会大一些的，你能答应我吗？”
艾拉一下子把她拥在自己的怀里说：“蕾蕾别怕，你不会有事的，姐姐会一直都陪着你的。”一边说，自己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蕾蕾的模样，让她想起了当年妈妈去世时的自己了，心里越发酸楚的不行。可她知道，这个时刻不是流眼泪的时候。她慢慢放开秀蕾，一边抹着眼角的泪痕，一边强笑着说：“都是你这小东西闹得，小嘴儿巴巴地，把姐姐都说得心酸了。蕾蕾，姐姐告诉你，现在医疗科学已经很发达了，你的病一定会治好的。答应姐姐，千万别灰心，只要有信心，就会有希望，嗯？”
秀蕾那双明如秋水的眸子，闪烁出两朵希望的火花问：“
艾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当然，你这么可爱，老天一定会护佑你的。”
“嗯！”秀蕾的唇角绽出一抹微笑，点了点头。
“好了，蕾蕾吃饭了。吃了饭才会有力气跟病魔作斗争的，对不对？”
“嗯，好吧！艾姐姐我听你的。”
“这样就乖了！”艾拉一边说，一边支起小餐桌，把饭菜都一样样摆上来。

艾拉离开医院，回到租屋时没多久，王龙飞就来了，他是来约艾拉去看房子的。
那会儿，简捷正在厨房里洗菜呢，看见王龙飞进来，不觉想起昨晚的事，他猜不透王龙飞跟艾拉那么晚才回来，究竟做了些什么？可是又无从问起，心里有气，不觉拿起拖布，拖起地来。而且，还一点点就拖到王龙飞的面前。
本来，王龙飞正在跟艾拉说话。看看湿漉漉、脏兮兮的拖布拖到自己的脚边，不得不抬起脚来，躲闪着，一边还在跟艾拉说着门市房的事。可简捷的拖布就是不离他的双脚左右。弄得王龙飞左躲右闪，很不舒服，终于忍不住冲着简捷叫：“喂，你小子在干吗？”
“拖地呢！”简捷直起腰来说。
“有你这么拖地的吗？专门追着人家的脚步拖！”
“哎，这可没办法，就你这儿埋汰！”说着，简捷低下头又往王龙飞的脚边拖去。王龙飞看着那脏兮兮的拖布，吓得赶紧跳开，说：“简捷，你是诚心找茬对不对？”
“我怎么找茬了？难道我搞卫生还不对了！”
王龙飞听了艾拉跟他讲的自己跟简捷的那段不堪的情缘后，心里就有了想揍简捷一顿的冲动。好在，简捷已经失忆，对从前的事都已不记得了，他才没有跟他计较。但，王龙飞却是打心眼里鄙视他，觉得他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现在，看见这小子还主动挑刺，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就窜上来了。浓重的眉毛纠结起来，正要发作，艾拉皱着眉头道：“你们干嘛？想打架啊？”
王龙飞怒冲冲地说：“你看吧，这小子是不是就欠揍啊！”
简捷做出很无辜的样子，望着艾拉说：“是他在挑事嘛！难道我拖地讲卫生也错了吗？”
艾拉说：“好了，都别吵了。天涯哥，每天朝夕相见，犯得上吗？”说着，又转向简捷说：“你也是，这会子拖什么地吗？”说完，拿起手袋，对王龙飞说：“走吧，我们赶紧去看看房子，回来我还得赶着做午饭呢！”
王龙飞没好气地瞪了简捷一眼，跟着艾拉出门了。
看着两个人出了门，简捷没好气地将拖布往地上一扔，然后往沙发上一坐，呼出了一口郁闷之气。
爷爷从厨房里走出来，拾起地上的拖布，送进卫生间，出来后，和气地望着简捷说：“怎么了？跟谁怄气了？”
简捷望着爷爷说：“没有啊！”
“哼！”爷爷冷笑说：“瞧你这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三个字，还在跟我撒谎？”
“爷爷，没有，我只是，只是……哎呀，这事跟您说不明白的。”简捷皱着眉头道。
“有什么说不明白的，就是你看上了我的宝贝孙女了对不对？”
“爷爷，您都知道啊？”
“哼，爷爷活了这么久，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呢。就你那点小心思，还能瞒得了我的眼睛？”
简捷不好意思地咧咧嘴，说：“爷爷，您可真厉害，一下子就看穿我了。对了，爷爷，您说我跟艾拉有戏吗？”
爷爷摇头很干脆地说：“没戏！”
“为什么？就因为我失忆了，艾拉就看不上我吗？”
“不是，不是因为你失忆！就算你不失忆，艾拉也不会选你的。别说艾拉，就是爷爷我这一关就通不过。”
“爷爷！”简捷急切地叫道。“您可真是的，为什么吗？我哪里招惹您了，让您这么反感吗？”
爷爷嘴唇动了动，很想把他当初伤害艾拉的那件事说出来，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无论怎样，几十年的人生经验告诉他：做人还是厚道一点好，不要赶尽杀绝，要留有余地。不论怎样，这毕竟都是简捷失忆前的事。现在怎么说，他都还是一个病人呢。
简捷看见爷爷住了口，不觉沮丧地问道：“爷爷，您怎么不说了呢？到底什么原因让您这么反感我呢？”
爷爷推脱地摇摇头说：“不是爷爷反感你，就是觉得你跟我孙女不合适。爷爷上了年纪了，看人还是有点眼光的。这姻缘姻缘，讲究的就是个缘分。两个人若有缘呢，是有夫妻相的。可你看你们了两个，站在一起，哪里都不般配的。”
“爷爷，您这话说的就没道理了。什么叫般配啊？您就是嫌弃我没钱嘛！若我像王龙飞那小子一样，能给艾拉租房子，现在又带她去看门市房，所以您就说他跟艾拉有夫妻相了？”
“嘿！”爷爷颤动着山羊胡子笑了，说：“你这个小子，可真能倒打一耙啊？你哪只耳朵听我说过，艾拉跟龙飞有夫妻相了。”
简捷低下头小声嘟哝着：“虽然您没说，可您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嘿，你这个小子可真是的，我这糟老头子心里想的什么你都能知道？”
简捷也知道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造次，不觉嘟哝地说：“可是，爷爷，您不知道，我是真心喜欢艾拉的。”
“嗯！”爷爷点头，然后很恳挚地说：“孩子，听爷爷跟你说，你喜欢艾拉，这没有错，可是艾拉喜欢你吗？假如艾拉不喜欢你，你就别强求了。要知道这强扭的瓜不甜啊！你说我说得对吗？”
简捷无言以对，只是默默摇头。爷爷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对他说：“好了，咱们别磨牙了，赶紧干活吧！”
“哦！”简捷心事重重地答应一声，懒洋洋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向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