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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女子当嫁 (2)

作品名称:梦逝乾元      作者:文字生存录      发布时间:2020-03-30 11:11:43      字数:4757

  箴儿飞快地跑来道:“两位小姐先去大厅吧,宫里的高总管传圣旨来了,赐了太子妃凤冠霞帔,已择定进宫的日子,还有给奇英女伯的一套,皇上赐了不少东西呢。”
  两人对视一下,紧着赶往前厅领旨去了。
  梅林的积雪已经化尽了,被滋润了几日的梅花在冷风中继续绽放着,迟开的梅朵,接替着即将逝去的,层层叠叠。少郡知道,花再好也有开尽的时候,冬季过后这里仍是一片绽绿。不久前在朝堂拿下刘卞,赫连平冤晋封庆贺,赏梅联句何等畅快,如今一切过去,就像这繁华将尽的梅林。
  少郡突然明白那日为何会因子玉不来而产生失落,她从逃婚一路走来,是同一个目标,让她和子玉同舟共济。现在赫连家受宠满门荣耀,一座崭新的王府即将落成。虽然那日赫连父子上门拜谢师恩令她感到窘迫,却也明白他们已是另一条船的人了。而她却因刘卞案件受阻,朝中政事繁杂揪心。自己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离改装的希望就越来越远,她与子玉这两条路是交叉还是并行无从知晓。
  少郡回到绣英楼,婉婷亲自给她换上官服,并把昨晚考虑半天写就的奏章递了过来,说道:“说是走走,耽搁这么久,再晚点,就误了上朝了。”
  少郡自语道:“猜我都是想什么了,我从未对自己动摇过,今天却不知怎么办好了。”
  “什么?”婉婷对她突如其来的话说愣了,一时没明白。少郡道:“哦,没什么,今天是太子大婚,也就是子媗姐入宫的日子,我想的多了些,”
  她与婉婷走出绣英楼,继续说道:“前天少瑾让我帮他递交了一份请表,说等太子大婚后要去临安,皇上已准了。如今他已知道了赫连少夫人的事,这次肯定要去妙华寺。其实从平冤后,我已让济南知府查找过,这个彩石庄有两个,相距百十里,西庄因地势低洼常闹水患,已走的没人了,东庄也没有叫于彩凤的人,当年我毕竟没经验,又是慌乱中,竟没问清于彩凤的男人叫什么。看来只能再问静怡师父了,少瑾此去,不知能不能得到线索。”
  说着话的功夫已快走到前厅,门房的小厮迎了过来道:“宫里的李内侍来了,要传大人进宫。”少郡心里一惊,从刘卞案发后,太后已很长时间没召见自己了,也知道她与皇上此刻关系紧张,不知这位太后会对自己变个什么态度。
  婉婷拉住她道:“上次进宫,太后和皇后脸色都不好,说皇上对不住先祖基业,叫我让你多劝劝皇上,还说别忘了皇家对你的恩典。”少郡冷笑道:“什么恩典?还不是提醒我不可违逆她。”
  婉婷担心道:“就是这样,你如今在朝里已摆明立场,以后多加小心,这几年我也看出太后不是个省事的,万万不可与她明着斗。”少郡展颜一笑:“放心,你夫君也不傻。”
  在前厅,李安迎过来道:“太后近日身体不适,传霍大人进宫瞧瞧。”少郡道:“有劳,下官这就跟你去。”
  清宁宫内,太后倚在凤榻上,穿了件宽大的有些像汉服的袍子,珍珠玛瑙镶缀的头冠,在少郡看来,有些不伦不类。也深知这位太后在中原居住日久有些随性了。少郡恭恭敬敬拜见、不卑不亢问候着。
  太后很佩服这位年轻的大臣,在经历了这些事后,居然还是这样淡定沉着,他就像一匹从自己手里脱缰的马无法驾驭,却也无可指责。她曾后悔过当初的选择,又摆脱不了对这位博学青年的喜爱,若这人是蒙古人,她便没遗憾了,可不同的民族利益让他们之间隔着一层永远拉不近的距离。
  少郡还是照旧在榻前半跪着为太后诊脉,内心的不安被她掩饰的很好。她小心回道:“太后的脉象还好,近期只是因休息不好有些心绪不宁吧,也不是什么病,只要清心少虑,必会改善。”
  “如今皇上已不像过去那样恭顺了,朝堂随他折腾,哀家能不忧心吗。”
  少郡清楚,扳倒朝中的这道阻碍,下一步各种改革的新政就会通畅,太后若不放开,恐怕就真的气病了。她退后几步,重又跪下说道:“太后对少郡的大恩永世不忘,臣子发誓对太后绝无二心,只是良药苦口,谏言不顺,望太后恕我直言。”
  太后道:“哀家一直把你当做心腹,可你如今离哀家越来越远,怎不让我寒心。你说吧,我且听听你这苦口的是不是良药。”
  少郡暗暗舒口气,缓缓说道:“臣子知道太后的心思,今日也就直抒胸臆了,我是汉人不假,可我读书明理的初衷就是治国平天下。如今蒙古人既统一中国建立大元,在臣子看来,这大元版图内的百姓都是大元的臣民。大元已不仅是蒙人的,它应是各个民族统一的国度。若是朝廷仍抱着狭隘的民族利益观念,这几千万百姓还怎么臣服?百姓不服,终是战争的隐患,这大元的统治怎会安稳。如今朝廷开科举给了少郡这个机会,我既已成为朝廷的官员,必会尽力促成民族和谐造福社会,让大元成为一个安定繁荣的大元。”
  “好一个正直的汉官,我们辛辛苦苦打下这个江山,驾驭统治它是应该的。从进了中原,不服的汉人反叛不断,没有手段怎能降服他们?我欣赏你的才学知识,也懂你的治国之道,可就是忘了,你毕竟是汉人,有些东西强加于你,是我想错了。”
  少郡知道太后难以说服,有些话既已出口,就只能说完,她继续道:“您贵为大元的太后,就不能仅仅是蒙古人的。太后想过没有,就是全部蒙人成为兵士,能占住几处地方,不还是要用外族人?既然这样,靠压制怎会收服民心。抛开异族不讲,就是我们汉人之间的改朝换代,哪次不是用武力夺取,靠民心坐天下,违了民意,照样会丢了江山。现在也是如此,只要大元的朝廷爱护百姓,尊重善待汉人,民心安定,才是大元千秋万代永保和平的治国之道。大元在,朝廷的威严就在,您的地位就在,您爱这个辛苦打下的江山,就要爱上这个江山的每一位臣民,这江山才会是您的。臣子的话也许不中听,可这是千百年来的教训,臣子直言并不想触怒太后,也是为您着想,若太后动怒,就请治臣子的罪吧。”说完,她低下头,不再言语。
  这番话并没把太后彻底说服,只是这些话确实是治国之道,眼前这位儒臣行事说话光明磊落,是大元朝为数不多的明智官员。她压下刚刚升起的一股怒气,平静的地说道:“不会治你罪的,哀家身边不乏巧嘴饶舌的谄媚臣子,像你这样的我倒也希望有一个,你过来,离我近点。”
  少郡起身走到榻前,太后想执她的手,少郡吓了一跳,慌忙一跪道:“太后不治臣子的罪已是最大的恩宠,只要太后吩咐,臣子尽力而为。”
  “你瞧你这孩子,紧张什么,看你生的像个姑娘似的,说话办事比那男人还硬气,若不是喜欢你这品姓,能消气吗。哀家这种年纪了,也没什么可求的,就是身边的这些人跟了我大半生,刀枪里闯过来的,不想让他们委屈着。好歹你看着哀家的面子,在皇上面前讲个人情,对他们网开一面,让哀家临老也有个说话解闷儿的。”
  少郡知她说的是谁,回道:“少郡一向以国法为重,却也知道情在其中的份量,太后既有所托,臣理当尽力。只是这刘国舅私通敌国的大罪却是有目共睹,不伏法难掩众人之口,臣也是痛恨这种叛国的行径。”
  “这些哀家也知道,这人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这次是误信亲属的不实之词,为了出气一时糊涂才走错一步,并非是他真心反叛。那赫连一家已经封王晋妃,有此荣耀也该消气了,爱卿不如做个人情,把事不要弄得太大,这牵涉的死鬼多了,怕是两家结怨更深,爱卿你说呢?”
  听太后说到这份儿上了,少郡也不好明说,实际上找的就是刘卞这茬儿,要能谅解岂不前功尽弃。她沉吟一下,含糊说道:“此事也非臣子一人能办到,等刑部审清结案,我尽力从中斡旋就是。以太后的身体,还是以静养为好,我开个调节睡眠的药方,一直吃到年根再停,可保太后无恙。”
  太后‘嗯’了一声,看了少郡一会儿,回头吩咐李安道:“赏公主和霍驸马绸缎各五匹,翠玉明珠二十粒,珍珠十二颗,你找两人带着,亲自送到秦相府。”
  少郡此时觉得这赏赐如同芒刺在喉,不想咽,又不能吐,只得先谢过太后匆匆上朝去了。
  赫连子媗没想到会在年前进宫,这颠沛流离四年后的第一个新年竟不能与家人一起过了,赫连家封王晋妃的喜悦很快被分离的惆怅替代了。
  一连几天子媗几乎都陪在父母身边,进宫就像海外的远嫁一样,不同的是近在身边却不能相见。她心里充满与家人分别的痛楚,却只能笑着安慰,尤其最放不下弟弟的婚事。劝母亲道:“兄弟性格执拗,又用情太深,母亲千万不要像以前那样硬来,当心气坏身体,凡事要担待他些。”又对弟弟道,“姐姐不在,父母就靠兄弟堂前尽孝了,虽是要为弟妇守义,却也不能让父母过分伤心,你若要让姐姐在宫里安心,就听姐的话,好吗?”子玉点头应着,心里酸酸的。
  子媗又单独嘱咐忠叔道:“如今赫连府已恢复了往日的荣华,虽奴仆众多却没了以前的兴旺。少了大哥一家,子玉又守义不娶,以后诺大个王府就剩他们三人了。你是三代的老仆,又随子玉逃难多年,我家也早就把你视为家人,有些事还靠你撑着,多劝着夫人和少爷,不要闹出些事来。”
  她边想边说着:“另外子玉身边又不要丫鬟服侍,我怕那些年轻的小厮粗心,你就多上点心,还有---子玉过几日要去临安,该嘱咐的我已说了,你帮他打点东西,天冷,为他准备的周全些。”
  赫连忠不禁落下泪来,说道:“小姐嘱咐的我都记下了,老仆此生就是赫连家的人,绝不辜负小姐的托付。小姐到了宫里,都是陌生人,连个贴身丫鬟也不带,凡事可要自己保重。”
  子媗似乎有永远嘱咐不完的话,就连赫连夫人都道:“放心吧,都在京城一处里住着,干嘛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你越嘱咐,我这心里就越不踏实。”子媗也笑了,说道:“不愿你闺女多虑,平日你那脾气就不知忍让,如今父亲老了,弟弟大小也是个王爷,又在朝廷为官,你也改改性子,给他们存点脸面才是。”
  夕阳西下,接太子妃进宫的半副銮驾仪仗队伍已经摆在了姬府门外,由樊玉带二十名皇家亲兵护送。
  铁季、莫格代太子相迎之礼,被赫连晟父子接进府中。姬府的大厅里,姬明礼、魏东亭等亲眷相陪。
  莫格说道:“武敬王爷,太子这次大婚,皇上钦赐太子妃汉族婚服,允准太子妃平日穿汉服,可见朝廷对王爷一家的恩宠,就请王爷进内催太子妃起身,免得误了吉时。”
  赫连晟进了后院,子媗早已在祝夫人和红鸾的服侍下穿戴完毕,赫连夫人只是拉着女儿的手不放,旁边的人围在身边劝说着。他紧走几步道:“你们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弄好没有,他们催了。”
  赫连夫人道:“催又怎么啦,谁家女儿出嫁不是三四回地请过,当娘的哪个舍得。”
  “好了,早晚都是一样,不在这一刻的。”子媗说着,对身边的红鸾道,“唯一惋惜的就是不能等你大婚了,是我这辈子欠下的,话不多说了,记住,你们在外面玩的再好,也不要忘了我。”
  红鸾道:“那是自然,我们就是见不到你,心里也会时时刻刻有你的。”说完,一直红着的眼圈里涌出了泪水,她用手一抹,伏在子媗的耳边道,“听说宫里黑着哪,你处处小心些。”
  子媗不禁笑道:“你这又听谁胡说的,没事,我又不是琉璃吹的。”她迈步出了屋子,锦儿扶她下了台阶,说道:“就让锦儿最后送你到门口,以后就难见你一面了。”
  子媗拉过锦儿的手道:“都是校尉夫人了,还这样,你们可都是驰骋战场的女英雄,别动不动就抹泪。”
  子媗下了台阶,赫连晟迎上一礼。子媗心酸扶起父亲道:“爹爹不要担心,女儿此去,为了赫连一族定会恪守妇道,谨遵宫闱之礼。女儿也希望父亲常常训教约束阖府人等,不要因荣生骄有恃无恐,为自己招来灾祸。历来后宫前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刘家就是例子,何况我们还是汉臣。千万不要忘了本分,方可保得平安。”
  见父亲眼噙泪不住点头,知道他平日话少不善于表达感情,如今囚禁归来满脸风霜未退,又面临别离,心中的痛楚难以言表。她不忍再看,微微抬头强把泪水咽回肚里,抬手福了一礼道:“父亲保重,女儿这就去了。”
  出了后院,一帮义军中的姐妹上来簇拥着子媗走过大厅。这些人多数是要回玉凤山老家,也有像锦儿一样嫁人留京的,鏖战近一年,最终分手成了她们一生中的遗憾。
  两排十名宫中服饰打扮的宫女过来替代了锦儿她们,扶子媗登上雍容华丽的龙凤銮轿,府中所有人跟到门外,齐齐跪了,恭送太子妃登銮。
  子媗手中的龙凤红盖袱始终没有放下,她用眼扫过,父母、胞弟留恋的神色和朝夕相处的姐妹,毅然转身。那一直憋着的眼泪,此时尽情流了下来,她丝毫不去掩饰。
  身后的铁季、莫格被子媗触动,这位几经战场,深入高丽腹地的孤胆女英雄,流起泪来竟也是这样的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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