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小说】追太阳（二十一）

第二十二章：蚂蚁精神

傍晚，艾拉送完了外卖，顺道又去了市场，买了一车菜，拉回租屋。
爷爷的腿伤好得差不多了，拐杖扔掉了，还能帮着艾拉做点事了。比如择菜洗碗，爷爷都会抢着做。此刻，看见艾拉拉回一车的菜，爷爷赶紧下楼帮着往楼上拎。
艾拉心疼地叫着：“爷爷，不用你搬了，别累坏了，我自己来！”
爷爷乐呵呵地说：“没事，你以为爷爷是泥捏的，帮你多干点，你不是也可以歇一歇吗？整天看你忙得手脚不得闲，爷爷真得很心疼的。”
“没事，爷爷，我年轻，累不坏的。简捷还没有回来吗？”艾拉抱起一抱大白菜上楼，一边问。
原来，这段日子，艾拉的生意很兴隆，又联系到一家医院的外卖。艾拉索性又买了一辆电动车，跟简捷两个人分头送外卖。
“还没回来呢，艾拉，要不要去迎迎他啊！”
“不用，不用，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艾拉还没来得及回答爷爷，简捷开着电动车，已经停在艾拉的身边了。
“你怎么回来晚了？我们正不放心呢！”艾拉说。
“路上堵车了，不然我一定回来的比你早。”简捷说着，也下车帮着搬菜。
搬完了菜，简捷去存车。上楼后，看见艾拉已经开始洗菜，要准备明早的外卖了。
爷爷招呼简捷说：“小简，我做了米饭，还有炒鸡蛋，快来吃吧！”
简捷望着厨房里忙碌的艾拉说：“艾拉，你不吃饭吗？”
艾拉头也不抬地说：“你先吃吧，我把这些菜洗出来就吃。”
爷爷走进厨房，夺下孙女手里的活计说：“都这么晚了，你还不吃饭，肚子会受不了的，饿坏了，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快去吃饭，爷爷帮你洗！”
艾拉无奈地解下花围裙，一边擦着手，一边说：“爷爷，一起吃吧，吃完了再做！”
爷爷说：“我早吃过了，你也不看看，都啥辰光了。”说着挽起了袖子。
艾拉笑着，来到饭桌旁，刚坐下，王龙飞就来了。艾拉还是习惯地叫道：“哦，天涯哥，这么晚了，你还跑过来？”
王龙飞笑嘻嘻地说：“你这话说的，来早了，我根本就看不见你呀！”
艾也笑，扒拉了一口白米饭说：“是啊，每天真是太忙了。简直可以比上国家主席了！”
“嗯？”王龙飞摇头，脸上带着嘲笑的表情说：“你比国家主席忙多了！”
艾拉哈哈大笑，故作谦逊地说：“哪里，哪里！”
王龙飞指点着她，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说：“嗯，我今天来呀，就是想告诉你，你的那首‘蚂蚁之歌’我给你谱上曲子了，你看看还满意不？”
“嗯，真的，这么快！”艾拉高兴地放下饭碗，来到王龙飞的身边，接过那张小纸片，对着谱子，轻轻哼唱起来。
正在这时，谢雨轩推门进来，说：“嗬，好热闹啊！”
艾拉说：“谢大哥，你快来，看看天涯哥把我的那个‘蚂蚁之歌’谱上曲子了。”
“是吗？”谢雨轩说着，凑过来。简捷吃完了，放下碗也过来了，四个年轻人围坐在沙发上，对着曲谱轻声哼唱起来。
我是一只小小的小蚂蚁
活在喧嚣红尘的角落里
生命渺小却卑微……
爷爷从厨房走出来，用带了点怜惜的语气说：“艾拉，你看你一天到晚忙得脚打后脑勺。得了点空儿，不说早点歇着睡点觉，反而在这唱什么歌子，有什么用呢？”
艾拉从歌词上抬起头来说：“爷爷，这您就不懂了，好的歌曲那就是催人奋进的号角，能给人起到加油的作用呢。假如你感觉到自己很疲倦了，一曲昂扬的歌声，就会让你忘记劳累的。”
“嗯，爷爷，艾拉说的很对呀。而且，在这首歌里，我们还能感受到一种精神，一种面对困难不逃避不放弃的的精神。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太缺少这样的精神了。”王龙飞接过话茬说。
“一支歌，会有这么神奇？还有什么精神？”爷爷有些不信服地问。
“是这样滴！”四个年轻人异口同声地说。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王龙飞高调地说：“这就是艾拉精神！”
“不对！”艾拉打断王龙飞的话说：“这是蚂蚁精神！一个人活着，就该像蚂蚁那样不等不靠，不消极，不逃避，不投机，不走捷径，勤恳努力、踏踏实实地去追求属于自己的梦想。”
“嗯，说得好！”谢雨轩鼓掌赞同。
王龙飞沉思地点头，说：“蚂蚁精神，嗯，艾拉，你这个比喻真的很贴切。对于我们这些刚刚出校门的学生来说，拥有这种精神是很重要的。”
爷爷不觉笑起来了，然后说：“好了，爷爷认同你们的说法了。不过，你们该回去就回去吧。不是爷爷撵你们，艾拉明早还要早起呢！这孩子太累了，每天就能睡个四五个钟头的觉呢。”
“爷爷，我才不累呢！”艾拉反驳爷爷，“再说了，我还没数钱呢！假如我累了，拿起钱来一数，倦意立消！哎呀，数钱的感觉，真的是一大享受啊！”
艾拉说着，陶醉般地闭上眼睛。三个大男孩看着她的模样，一起伸出手指，戳着她的脑门说：“财迷转向！”

十点多钟的时候，王龙飞跟谢雨轩告辞。艾拉跟简捷送他们出门。
在楼梯口，王龙飞磨蹭着，似有什么话要对艾拉说，但看了看谢雨轩跟简捷，还是犹豫了。
谢雨轩却站在楼梯口，望着艾拉说：“艾拉，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艾拉问：“谢大哥，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啊！”
王龙飞见此情形，抢着说：“艾拉，我也有句话想跟你说呢？”
艾拉看着两个人说：“你俩可真奇怪，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啊？”心里却莫名地一阵急跳。
王龙飞看看谢雨轩，再次犹豫了，半晌才说：“那你先说吧！”
谢雨轩说：“你先说吧！”
艾拉有点不耐烦了，说：“你俩都不说，我可回去了。”
“哎，艾拉！”谢雨轩叫住了她说：“是这样的，我们董事长住院了！”
“什么？”艾拉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住院，是什么病啊？”
“这个？”谢雨轩迟疑起来。
“哎呀，你快说啊？想急死我呀？”
“好像不是生病！他的头部受了伤。我问过医生了，问题不大，就是有点轻微脑震荡。听说是跟他的太太起了冲突了。”谢雨轩斟酌这字眼。“今早他给我打电话，要我给他送生活用品，我才知道他住院了，那个雨歌阿姨在照顾他。本来他嘱咐过我，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你，他说你每天送外卖太辛苦了。可是，我觉得当初简捷住院那会儿，董事长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所以这次你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他呀？”
听了这一番话，艾拉原本开朗的脸色忽然就晴转多云了，语气淡淡地说：“你不是说，他不想我去看他的吗？那我就不去了。”
“他哪里是不想你去呀！我看那意思，他就是怕你太辛苦了。”
“那正好，你再去了，就告诉他，谢谢他的好意了，等我空闲了再说吧！”
说着转身望着王龙飞问：“天涯哥，你要跟我说什么呀？”
王龙飞端详着艾拉的脸色，眼神深深地一瞬不瞬地望着艾拉，轻轻摇摇头。艾拉心里忽然就涌上一抹似水的温柔，轻轻地说了句：“那你们回吧！”便转身上楼。
“哎，艾拉，你真的不去呀？”谢雨轩望着她的身影高声问。
但艾拉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谢雨轩莫名其妙地望着王龙飞说：“怎么回事？艾拉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啊？”
王龙飞望着谢雨轩摇头说：“嗯，这其中定有缘故。”
“什么？什么缘故啊？”
“我哪里知道啊！这事得问艾拉呀！”
谢雨轩不觉思索着愣在楼梯口。王龙飞拉起他的胳膊说：“别愣着了，天都晚了，咱们也该走了，你开车了没有，不然我送你一程如何？”
谢雨轩醒过神来说：“谢谢了，我开车了，就不劳烦你了。”
“那好，路上小心点。”

艾拉跟简捷回到屋里，爷爷已经睡下了。
简捷望着艾拉，有些困惑地说：“艾拉，我住院期间，一定给你出了很多难题吧？”
艾拉微笑说：“没有啊？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是刚才雨轩说的，我住院的时候，那个方董事长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是什么意思啊？”
艾拉笑笑说：“也没什么了，就是开始不是没有联系到你的父母吗？医药费这块儿，有点困难，那个董事长给你垫付了医疗费，那会儿我还是他的员工呢。”
“这样啊！艾拉，真是对不起，给你添了这么多的麻烦。可是，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好好的我怎么会从楼上摔下去了呢？”
艾拉深深地瞅了他一眼说：“都告诉过你了，是失足吗？”
“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呢？”简捷纠结地摸着自己的脑袋说。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干吗要自寻烦恼呢？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说完，艾拉刻意地打了个哈欠，回自己的房间了。
关上屋门的那一刻，艾拉将自己单薄的身体靠在门板上，弯秀的眉毛紧紧地皱了起来。
“好像不是生病！他的头部受了伤。我问过医生了，问题不大，就是有点轻微脑震荡。听说是跟他的太太起了冲突了。”
谢雨轩的话，又在耳边响起。然后，思绪就回到了几个月前，那次自己去公司辞职的情形。那个方健曾亲口对她说：他是自己的父亲。
她知道，那个男人不会说谎，可是她就是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既然他是自己的父亲，当初为什么要抛弃自己？既然抛弃了自己，是不是父女的缘分在那一刻就已了结？可是，为什么听到他住院的消息后，自己的心里会这样的难过？不平静？
我要不要去看他呢？怎么会把头给弄破了呢？无论怎么说，他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还照顾不好自己呢？
艾拉想着，心思犹疑地沉吟着，一边上了床。在她把头安放在绵软的枕头之上时，她想：明天还是去看看他吧！不管怎么说，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他曾经帮过自己的。

第二天，艾拉早早起来，告诉简捷，送了外卖回来去买猪肉，回来包包子。因为学校里的孩子们想吃包子。而她送完外卖后，要去一次医院。
简捷答应了，又补充地问了一句：“要不要我也去啊？”
艾拉摇头说：“算了，还是我一个人去好了。”
送完了外卖，艾拉去超市买了一个果篮，将车停在医院的大门口，来到门诊部，很容易就打听到方健的病房。
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病床上的方健，头上缠着纱布，脸上有着浅浅的伤痕，神情很憔悴。雨歌就坐在床边，背对着艾拉，好像是在削苹果。
艾拉望着这两个人，心里默默地想：这就是我的亲生父母吗？方健就曾亲口告诉自己的。可是，既是亲生的爹娘，当初为什么要抛弃自己呢？就因为他们原本就不是夫妻的缘故吗？如果是这个原因，他们又为什么要生下自己？因了这些疑问，艾拉不由想起小时候的那些事，想起养母对自己的好，想起醉酒养父对自己的呵斥，想起养母去世后，小小的自己心里的孤苦、无依与无助。心里不觉涌起一股冲动，她很想冲进去，问问他们，这究竟是为什么？
可是，艾拉性格中，与生俱来的淳朴、善良的秉性，拽住了她的脚步。她知道，诘问的后果无疑是让大家都很尴尬。她不想给他们难堪，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可是，就让自己这样若无其事地走进去，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她做不到。况且见了面，她该怎样称呼他们？想到此，艾拉还是失去了见他们的勇气，她将果篮交给一个经过走廊的小护士后，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