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小说】追太阳（十五）

第十六章：艾拉学艺

傍晚，天色阴沉的像个水盆。艾拉从菜市场拎回满满一兜子的蔬菜，小跑着回到租屋，外面的雨就落了下来。绵绵细细的，不张扬，也不喧哗，不像夏天里酣畅淋漓的雨，倒有点春雨的羞涩意味了。
爷爷的腿伤好了许多，可以拄着拐杖在屋子里走动了。艾拉把菜放进厨房，就开始忙活着择菜，一边轻声哼着姜昕的《晚风中的自由》“那一夜我只想要新鲜空气，那一夜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漫无目的徜徉在晚风里，就像穿越神奇的河回到原地，看着星星看着月亮都升起……”
爷爷笑眯眯地走进厨房问：“艾拉，你做这么多的菜，我们哪里吃得完吗？”
艾拉笑说：“爷爷，吃饭的人有啊！”
爷爷一拍脑门，满脸的皱纹带着深深的笑意说：“哦，对，我想起来了，这俩小子又有口福了。”
话音未落，谢雨轩跟王龙飞就推门走进来，两个人把湿淋淋的雨伞放到墙角，王龙飞有点讨好地说：“艾拉，你看我们多捧你的场啊，根本就是风雨无阻。”谢雨轩也附和地说：“就是啊！”
王龙飞来到滨城没几天，艾拉就介绍他与谢雨轩相识了，两个人很投缘，很快就成了好朋友。这段时间，因为艾拉在学着做菜，两个人就成了当仁不让的试吃员了。
爷爷不满地替艾拉抱不平说：“哼，你们俩小子，来了白吃白喝还要抱怨？”
谢雨轩委屈地说：“哎哟，爷爷，您以为我们愿意占这个便宜呀，吃艾拉做的饭，简直就是遭罪！”
艾拉嘻嘻笑起来说：“行了，你们别抱怨了。等我的手艺练成了，成了名厨，你们再想吃我做的饭，还要看我的心情呢。”
“哦！”谢雨轩跟王龙飞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看我们遭遇了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艾拉咯咯大笑起来，那清脆的笑声，像一道灿烂的阳光，照亮了阴沉的雨夜。
谢雨轩与王龙飞笑着，也过来帮忙。

半个小时候，艾拉的第一道菜，凉拌小黄瓜上桌。几个人围着桌子，端详着那盘小凉菜，都不住地点头。王龙飞肯定地说：“艾拉，不管味道怎么样，你的刀功是有长进了，瓜丝切得匀称多了。”
艾拉脸上流淌着汗水，从厨房里伸出头来说：“那是，我是聪明人嘛，这点事难不倒我的。”
王龙飞站起身，去衣架上拿了一条毛巾，走进厨房，递给艾拉说：“看看把你热的？犯得上这么辛苦吗？”
艾拉接过毛巾，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说：“当然，不吃苦中苦，哪得甜上甜啊！”
说话间，谢雨轩也拿了一条毛巾，走进厨房，递给艾拉说：“艾拉，用我的，我也很心疼你的。”
艾拉一愣，随即解过意来，不觉哈哈大笑起来，说：“谢大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幽默了？”
谢雨轩一本正经地绷着脸说：“什么幽默啊，我可是真心实意的！”
王龙飞当胸给了他一拳说：“真心实意？实你个头啊！”
谢雨轩哎哟一声，笑了，同时出拳反击。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回到客厅，继续战斗。
艾拉的第二道菜，红烧肉也上桌了，一边叫着：“你们俩别闹了，快尝尝菜的味道如何？”
两个人停止嬉闹，皱着眉，苦着脸坐到餐桌旁。
谢雨轩目光望向厨房大声说：“艾拉，以前我觉得和你做同事是一种幸福，现在，我更坚定这个想法了。”
“不，我跟你正相反！”王龙飞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黄瓜，送进嘴里，却又很快地吐了出来，对着厨房大声抱怨着说：“艾拉，这盐真的该涨价了。你放太多了！”
“是吗？”艾拉急忙忙跑出来，自己也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皱了下眉头说：“真是的，怎么又咸了！”然后，指着那盘红烧肉，满怀希望地说：“那你们尝尝这个，看看这个怎么样？”
谢雨轩摇摇头，对王龙飞说：“哥，还是你尝吧！我这几天味觉都麻木了！”
“哎，谢大哥，没那么夸张吧！”艾拉不满地说。
一旁的爷爷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说：“嗯，很好吃啊！”
谢雨轩跟王龙飞不相信地望望爷爷，同时拿起筷子，夹肉吃。
艾拉玲珑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然后，两个人同时点头说：“嗯，真的不错啊！”
“是吗？”艾拉犹疑地问，自己也尝了一口，然后在客厅里快乐地转起圈来说：“我终于成功了，耶！”
王龙飞使劲嗅了嗅鼻子，疑惑地说：“嗯，什么东西烧糊了！”
一句话，让艾拉惊跳起来说：“我的烧茄子啊！”边说边向厨房冲去。两个男孩子，看着艾拉急慌慌的模样，都忍不住，叽叽呱呱大笑起来。
爷爷看着这几个年轻人，慈祥地微笑着，嗔责地望着跑向厨房的艾拉说：“这丫头，总是毛手毛脚的。”

一个星期之后，艾拉的厨艺大有长进，煎炒烹炸，样样都拿得起，放得下了。艾拉觉得自己送外卖的业务可以筹备开张了。
于是，艾拉给那个叫周文翠的大婶打了个电话。
周文翠一接到艾拉的电话，就高声大嗓地说：“哎呀，这么多天了，你都没动静，我还以为你不想做了呢？”
艾拉说：“怎么能不做呢？只不过，我以前的饭做得马马虎虎。现在要做这个生意，首先得要饭菜的味道好才行呢。所以，这段日子，我一直都在学习做饭呢。大婶，您别告诉我，已经迟了吧？”
“咳，这种事那有什么早晚之说。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愿意出力干活的。像你这样的女孩子，真的是很少了。不过，大婶喜欢你，你要做这个，我一定帮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开业，给我个准话，我先领你去接收那两所学校，跟学校的领导打声招呼，你就可以正式接管我的地盘了。哎呀，姑娘不瞒你说，我是真的干够了，这活计即磨叽，又绑人，我儿子早就嚷嚷着要不做呢。不过，我告诉你，这买卖别看不起眼，利润还是挺可观的。”
“嗯！”艾拉听见这位大婶罗里罗嗦地说了一大套，最后的重要的一句话就是，开这样一个小吃店绝对有赚头，不觉满心欢喜说：“好，大婶，我下午去找你哈！”
挂断了电话，艾拉就去公司，办理辞职手续。
谢雨轩拿着艾拉的辞职信，沉吟着说：“艾拉，你真的决定了？”
艾拉坚定地点点头。
谢雨轩遗憾地摇摇头说：“艾拉，真的不明白你，好好的工作不做，为什么非要去卖饭呢？很辛苦的。”
艾拉笑了，说：“辛苦我不怕，只要能赚到钱，只要能改变我的命运，只要能够实现我的梦想。”
谢雨轩感叹地说：“艾拉，我觉得，你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不过，董事长曾吩咐过，你如果要辞职，一定要去见见他，他有话要跟你说。”
“哦！是吗？”艾拉稀奇地望着谢雨轩说：“他找我会有什么事？”
“不知道！这几天他都在公司，你去见见他吧！”
艾拉猜不出方健找自己究竟还有何事？但想想为了简捷治伤的事，方健两夫妻对自己的帮助，觉得真应该上去告个别。出了谢雨轩的房间，就去乘坐电梯。偏偏电梯间里的乘客很多。艾拉不想等待，转身去爬楼梯。
等到她推开方健的办公室，就看见方健正皱着眉头，在接一个电话，看见艾拉进来，示意她在沙发上坐一会儿，一边对着话筒继续说道：“我能去哪里呢？我就在办公室里。现在公司里一堆乱事，我哪里走得开吗？不相信？不相信你就来看吗？算了算了，你这人太不可理喻了，爱信不信！”说着，啪地一声，重重地扣上了电话。”
艾拉看见方健脸上有了忿忿之色，不觉问道：“董事长，您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方健用双手搓了搓脸，长舒了一口气说：“没事，没事！丫头，找我有事吗？”
经此一问，艾拉想起自己的来意，不觉微笑地说：“嗯，董事长，我是来辞职的。”
“哦，你准备开始送外卖了吗？”
“是啊，我想快一点把生意做起来。”
“好，你要送外卖，我就给员工们订午餐……”
“真的？”艾拉满脸笑容地望着方健说：“这可太好了。我这小店还没开张，先有了第一笔生意了。”
“嗯，还有啊，我在锦绣路给你买了一处门市房，那儿往来客流大，是开店的最佳地段。喏，这是钥匙！”说着，方健把一把钥匙放到艾拉的的面前。
艾拉惊讶地望着方健，再看看那把钥匙，说：“这怎么可以，我不能收的。”
方健说：“你拿着，这不是送给你的，是租借给你的。等你赚了钱，就给我付房租。”
艾拉坚决地摇摇头说：“不可以。再说，我的小吃店暂时只是送外卖，只要有一辆三轮脚踏车就可以了，不用门市房的。”
“可是，你有了自己的店铺，生意可以很快做大，少走很多弯路，你有何必固执呢？”
“那不行，我说过，我要靠自己的能力去奋斗，在这过程中，该吃的苦，我绝不逃避！”
“呵呵，想不到，你这丫头竟是这么的倔强啊！”方健说着，心里掠过一丝悲凉的情绪。
“董事长，这不是倔强，这是我做人的原则！请你把钥匙收回去。”艾拉说着，将钥匙交回到方健的手里。
方健接过钥匙，沉吟地说：“艾拉，这把钥匙你应该接受，有了房子，你的生意会顺利好多。而且，做为一名父亲，送你一栋房子，不是很应该吗？”
“什么？你说什么？”艾拉震惊地望着方健，一双清亮的眸子，因为吃惊，而瞪得溜圆。
“是的，艾拉，你就是我的女儿。那天在医院，你见到的那位阿姨，其实就是你的亲生母亲，她叫艾雨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艾拉坚决地摇头，一边向门口退去，一边说：“不会，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我不信，不信！”
“艾拉，你听我说！”方健张嘴还要说什么，门“呼嗵”一声被推开。
两个人都吃了一惊，扭头向门口看去，艾拉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胖胖的女人。一脸的横肉，桃子一样大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眼神扫到艾拉身上时，那女人的怒火一下子就喷射出来，高声大嗓地骂道：“方健你个王八犊子，你还说我冤枉了你，我一寻思就知道，你一定又是迷上了哪个狐狸精了。”说着，撸胳膊挽袖子就向艾拉冲过来，一边骂着：“小狐狸，老娘今天就撕了你，看你以后还敢勾引别人家的男人！”
艾拉从没经历过这阵势，有点发蒙。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这时，方健像一只豹子迅捷地扑过来，一把将艾拉拽到自己身后，说：“秀英你别发飙好不好？这小姑娘只是我的员工，人家是来辞职的。”
几乎是同时，刘秀英的大巴掌已经结结实实地扇到方健的脸上了。
听了方健的话，刘秀英迟疑了一下，望着艾拉问：“辞职？丫头，他说的可是真话？”
艾拉惊魂未定，连连点头。
刘秀英心里暗责自己太过孟浪了。但一贯不服输的性格让她仍忍不住嘴硬地对艾拉说：“嗯，辞职了好，你这么漂亮，在他手下工作，是很不安全的。”
方健平白地挨了老婆一个耳光，而且还是当着艾拉的面，觉得特伤自尊。红了脸冲刘秀英吼道：“刘秀英，人家还是个孩子呢！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呵呵，方健，你什么时候变成正人君子了。孩子？在你这个好色之徒的眼里，还管什么孩子不孩子的？”
“我，我不跟你讲！你这个人简直就是神经病，不可理喻。”
“哼！方健，你别在我面前充正经。惹急了我，我就把你做的好事都抖搂出来，你信不信？”
她的话对方健而言是很有震慑力的。方健很顾忌刘秀英在艾拉面前信口开河，说出那些令他难堪的话来；很怕自己在艾拉心里的好形象被破坏了，所以转过身来对艾拉说：“艾拉，别理会她的混账话，我这里没事了，你先走吧！”
艾拉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对他们俩的事本来就不感兴趣，但被迫夹在中间，弄得走也不是，站也不是。现在听方健如此说，仿佛是得了特赦令，赶紧说了句：“董事长，那我就告辞了，再见了！”说着，转身匆匆出门而去。
走进了电梯间，艾拉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可心里的疑问，仍如涨潮的海浪，一波一波地涌卷上来。方健是自己的父亲，那个艾雨歌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怎么可能？虽说很小爷爷就跟自己念叨过自己的身世，但怎么就会这么巧？还有刚刚那个女人又是方健的什么人呢？看她那副跋扈的模样，应该就是董事长的夫人才对？可如果她是董事长夫人，那艾雨歌又是方健的什么人呢？就在刚才，方健亲口告诉自己，那个艾雨歌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莫非，莫非他们……艾拉想着，心里忽然像是生了乱草，毛躁躁地难过起来。可是转念想到自己即将开始的事业，不觉强按下心头的郁闷，细细思虑起即将开业的生意来。
艾拉记得小时候，妈妈去世了，自己跟着爷爷相依为命，村里的那些乡亲们，无论谁家做了好吃的，都不会忘记他们祖孙俩。艾拉是吃着百家饭慢慢长大的。所以，艾拉不喜欢把别人想得那么龌龊，幸好电梯这会儿到了楼下。艾拉索性摇摇头，不想了。走出电梯，阳光灿烂地抚摸着艾拉，让她的心情顿时明媚起来，觉得这是个好兆头。她坚信自己在这个陌生的都市里，靠了自己的勤劳，一定能打拼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