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北有乔木,不可休思
作品名称:但愿连暝不复曙 作者:黛梳 发布时间:2020-03-28 09:38:11 字数:6935
十四岁的时候,我抽上第一支烟。烟身是全黑色的,包括烟丝。外形上与其他类型相比要粗壮了那么一丢丢;不清楚是什么牌子,只注意到盒子上面打满了密密麻麻的日文。
“那是黑魔鬼!”有一天课间,黎越兴冲冲地告诉我。
“啥?什么魔鬼?”我不明觉厉地看着他。
“黑魔鬼啊!达令!”他一把夺过我抽了没几口的香烟,像刁蛮老师处罚笨蛋学生一样猛敲了记我额头,“荷兰的一种牌子。”
“啊?”我低下头重新翻看了下盒面,“可上面写的不是日文吗?”
“那是因为你抽的是日版!”他愤然呛道,同时又迅速地将烟支塞回至我口中。
可惜……那前面倏闪倏暗的火苗不知何时给掐灭了。
真扫兴呐!我将脸不悦地甩向一边,作愁思貌。
“都快上课啦!你还想抽?对得起我们爱国女将萧大大吗?”见此,他很是恨铁不成钢地瞪看着我,活活要把我当成一只呆重的牛蛙给吞进胃囊里。
那般如此惧怕的神情,实在令我受惊不已:“求您饶了我吧,我以后绝对不在你面前抽了。”
“难道要在家里抽?”他跳动着眼眸,一副“盎然兴味”状,“你家那个男人不会管你?”
噢……我家那个男人???
“遥!”2008年的某个傍晚时分,葛延粗起嗓子在里间叫喊着我。
历时的我凑起耳朵搭在门边提声回应他:“出了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哪里出事了?这都是我在那个年代里惯用的对场白。
“噢,没啥。”他循声走过来,“就是问下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黑盒子?”
“啥样的黑盒子?”我心虚地看着他。
“四四方方的。”他举起手描述着,“像……绿豆糕一样!”
绿豆糕?我赶紧偷摸了下口袋里安然躺着的那厮“鬼玩意”,不禁疑惑:有这么大一块的绿豆糕?
“里面装的啥?”我再次发问。
“牙签。”他回道。
牙签?我又急忙想起了白天在课间点上的那根玩意:这么粗的牙签会把人的牙齿给捅落掉吧!
“到底看没看见呐!”他开始狐疑地打量着我。末了,眼神又扫向我的裤子口袋,“嗯?那是什么东东?”
“额……动漫卡片。”我羞赧地撇过脸去。
“你不是不喜欢看动漫嘛。”他继续紧盯着我的裤子口袋,似要用超声波把它击碎一般,“说说《火星忍者》看到第几集了?”
“噢!”我脑中倏地一转,“看到了第342集:‘卡卡西’大叔死了!”
“胡揪!”他横起了白眼,“卡卡西明明是在379集死的。”
“那就是记错了嘛!”我不悦地撅起了嘴巴,“我又不喜欢那个卡卡西大叔,胡子拉喳的……”
“卡卡西不是戴着口罩吗?”他诧异地瞪大了眼瞳,“你怎么看到他有胡子的?”
“男人……不都有胡子嘛……”我一边扳弄着手指头,一边出其不意地扫了眼他下巴处的青黑色印记,“就是多和少的区别嘛!”
“你没有胡子。”他见势咬道。
“因为还没到发育期嘛。”再次羞赧上头,我只得埋下了首。
“所以啊——”他猝然拽住我的口袋(把我心脏给震得怦怦直跳),“为了尽早发育,烟这种东西还是不要抽的好。”
“你给我!”一见紧紧管制的什物这么容易就被人给顺手偷走,我不免激动地连连蹦跳着身子往他手里费力剥抢着,“明天就还给你啦!”
“嘿哈哈——”他放松手掌频频笑看着我,“你够不到的!”
是啊……我怎么够得到他?他那么高大,我这么矮小……怎么可能够得到哇!
“不要了!不要啦!”我生气地把手用力一甩,“全部留给胡子叔抽!”
“葛遥……”见此,他明智地止住笑意,顺便还摸了摸我的头,“我不是胡子叔,我是爱你的笨蛋‘绿榕树’。”
“有一天你会明白:烟!并不是一个好玩意。”
“那你为什么要抽?”为什么要一个人默默地守在盥洗室里抽?
为什么……抽的样子是那般——令人心疼!
“怎么说呢……”他仰起头小叹一口气,“成年男子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压力……”
“是因为我吗?”我冷不丁地问。
“傻子!”他揉了揉我前额上的发丝(花费了半小时才弄顺的发丝),“压力从来归根于自身,与他人无关。”
“那就好。”我将眼睑全部倾陷于他胸膛处,努力做出一副看起来十分乖巧的信服模样。
但其实心坎间,早就盘踞了一句预谋好久的话语:可否能让我分担一点?
但我又怎会明白他的心思呢?
十四岁的芊芊少年怎会明白一个中年男子心里的悲与乐呢?
对啊……我不明白……
“味道如何?”回忆霎然骤停,此刻那个痴痴迷恋的蠢笨念旧僧正坐在秋日仲晚里的公园一隅,他的身边——是触手可及的“现世温暖”。
“这烟国内一般都是禁卖的。”我如是推说着,“你是怎么弄到的呢?”
“想要就能得到。”他回答得含含糊糊,却也令人哑口无言。
是吧?如果不仔细深究,世间许多事情正和上面所说一样理所当然。
但!要是在继续深究的话:你会发现很多事实并非如此简单。
我想要——果真就能得到吗?如若这么顺遂,那天下有情人、痴情人、以及殁情人(自创词,意为寻死之伴侣),可都能终成眷属,抱得良人归了!
“哦。”我轻轻掸了掸烟灰,不再作询。
“今晚月色真美。”他突而转开了一个新话题,“月美人更美。”
“谢谢。”我眼皮抬都不抬一下,兀自干抽着烟。
“哎!别抽那么多!这烟有毒!”见此,他一惊一乍地凑过身子要来抢我的烟盒。
“烟不就是慢性毒品吗?”我不以为然的将那只手逃闪到背后,“没有毒,上面怎么会提示‘抽烟有害健康’呢?”
“我说的是传统毒品!”他厉声抨击道。
“我知道啊!但是你知道传统毒品有多贵吗?就拿海洛因来说,上万元一克呢!当然咯!那是八九十年代的情况。现在呢,从缅甸运送过来,经过三道手续,也是要一两千的!”
“冰毒和k粉还是蛮便宜的。”
“也不便宜。最低也要几十元一克好不好!这包烟才卖十块钱一盒。要是添加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物质,那厂家岂不是亏大了!”
“所以——”将吸完剩的烟屁股狠狠丢在地上踩灭,我继续阐述道,“这里面充其量就搞了点食用香精跟劣质奶粉。”
“唉……”他头痛地连连叹气,“今晚月色可真糟。”
“月糟人更糟。”我适时附和着,“要不咱俩回去?”
“回去你能干啥?”
“睡觉,熬夜,二选一。”我拍了拍他阔实的肩胛骨,“走吧!”
“你不吃饭吗?”他楞在原地毫无动意。
“烟跟饼子已经把我给整饱了!”我作势击打着肚囊,“怎么样?像不像一只巨型河豚?”
“噗噗噗”他被我惹得啼笑皆非:“比起六天前,你现在已经变得活泼许多了!”
“六天前?”我吃惊地张开嘴巴,“我们才认识了六天?”
啊!这简直太令人出乎所料了!六天。为何觉得像六年那么久远?
“六天前你扎着比兔子尾巴还短的小马尾——”他全然不顾我的反态,兀自回忆着,“记得当时在公园凉亭子里,我往旁边一坐,把你给吓了一大跳!嘿哈哈——”
“不过,你倒是没有指责我的失礼,而是反问道:你平时做什么都用这么大力吗?”
“我当时是这样回答的——”他转过头定睛注目着我,“我说:要是吃饭也这么大力,早就噎死了!”
诚然,听到这句我并不觉得有多好笑。尽管六天前的那个下午,那个下午时分的我,有那么一点点被击中笑腺(自创词,意为触发喜乐的肌肉系统)。
但是现在,我却莫名感到了些许悲伤……
“嘿!老伙计。过来陪我畅玩通宵!”时光骤回到2012年5月份的某个黄昏,我的新款Android智能手机里,遽然冒出来这么一条状似“友情邀约”的简讯。
啊!原来是他!
“我要出去下。”顿明含意,我赶紧跑到对面敲了敲葛延半掩着的房门。
“好。早点回来。”听此,这只像极了绿色大榕树的中年男子回过头淡笑着冲我挑了挑眉。
“不准备回来了!”我说,“他心情看起来非常欠佳。”
“第一次住别人家能习惯吗?”
“不习惯也得习惯,毕竟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的。最好最好的朋友。好到我现今都难以克怀的挚肫契友……
“达令!请真诚地回答我:爱我还是爱你家那个老古董?”五酒下肚,盘坐在我对头边的他整个一副醉意朦胧之貌。
“你疯了吧?黎越?”我嗔怪地搡了搡他壮健的胳膊肘,“饥渴也没必要欺辱你的死党吧?”
“天地良心啊!达令!我爱你爱到废寝忘食哇……”当刻,他立变成秦国里的孟姜女般,狠命哭诉着再也回不来的夫君范喜良,“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嗝嗝嗝……”
“我就在这儿!我就在这儿!达令!”我难得温顺的(以前都很吝啬)拍了拍他阔实的肩膀,“我就坐在这儿等着你,等着你带我悬崖勒马,笑望十里桃花——”
“爱你!达令!”他拉过我的手,在背处真情切切的“吧唧”了两口。
“我也爱你!”情绪适时上脑,我倍加豪气地猛端起地板上的罐装啤酒,“来,让我们一起醉生梦死吧!”
“醉了就把你给办了!嘿嘿……”他一把搂拉过我的肩头(好痛),“让你家大叔子整日愁眉不展!嗷嗷嗷——”
“他不是大叔!”一听到这话,我心里就打不住来气。
“都四十多了,不是大叔是什么?”他反怼我一记白眼,“难道还是初绽花蕾的‘明日金葵’啊?”
“你再说他——我就要走了!”我板起脸来,欲拿起侧手边的单肩背包。
“噢不——达令!”他再次学起孟姜女,哭撒得不能自已,“我错了!我错了!就屈尊陪我这一晚吧!”
事实上,那也的确是我陪他的最后一个晚上。
因为……当第二天清晨的旖旎微光倾洒在他的脸庞上时,他——他是再也无法切身体验到的。
他就像一只偷吃了太多蜂蜜而睡倒在河浜里的小象犊:那般祥和静恬,不食炊烟。
也许……这正是一种幸福吧?我也不知道他是否是真的幸福……
“为什么要来接我!!!”翌日下午,我拼了命似的不停击打着眼前之人的胸膛骨,“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哇……”
“我担心你!”
看看他!这可是我最亲爱的温暖避巷啊!可眼下我对他只有满腔怒意:“你不来接我,他就不会——他就不会——呜呜呜……”
“我也很难过。”
“可你该明白,这是他应有的归宿。不是昨晚,就是明晚,或者未来的任何一个晚上——”
“胡说!!!”我愤力推开紧紧桎梏住我的这具躯体,“我们明明聊得很欢快的,我们说好下半年一起去T科大的……”
“现在好了!全部都破灭掉了!”话末,我看都懒得再看这个男人一眼,直接挎过大步逃闪到房间。
反锁。
“达令!你再靠过来一点,我有心事要向你分享。”躺在门可罗雀的小小床卧之上,浮碎的昨夜记忆迸涌心头。
轻抚额,我侧转身首,将眼睑埋覆于抱枕间:“就你还藏着心事?别逗了!”
“真的!”黎越急着跳脚证明,“你还记得简冉冉不?”
简冉冉?我怎么可能忘记她:“记得,她怎么了?”
她是怎么了?还是发生了什么?还是出了啥事?全然不在我想关心的范畴里。
这个表里难一的同班女曾一度令我产生厌恶感。很多时候,我不禁表示疑惑:为何一个长得如此清秀可人的小萝莉飚起话来是那般的歹毒不堪!
这真是二十一世纪新一幕未解之谜了!
“我喜欢她。”四字坠地,钝重如岩石。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我也并不关心。我只是奇怪:这样的女生哪点值得男人欢喜?
“从高二分班进来的第一眼,我就瞄上她了。”他开始沉忆着,“当时我不禁震撼:北方还有如此可爱的姑娘?要知道在满是刁娘们主宰的大东北,这类姑娘简直就是凤毛之角!”
“是‘凤毛麟角’。”我赶紧纠岔道。
“管它呢!”他大舞着手掌,“反正很少见就是了!”
“得了吧!你就一萝莉控。”我见缝插旨。
“不服啊?”他傲气地把嘴一撅,“你自己不还是个古董控?”
“是大叔控!”我再一次纠岔道。
“管他呢!”他又是大舞着手掌,“反正你痴迷油腻中年男就是了!”
“他不是中年油腻男!”我肺都给气炸了,“他是我爱人!”
“全世界的大叔我只喜欢他一个,懂了吧?”
许是我的举止太过激动,这会,他反倒不再继续跟我犟了,而是难得会晤地点点头:“懂了,就像冉冉之于我一样。”
“她——也是不可替代的!”说及此,黎越猛端起新开口的百威啤酒一股劲推送至胃囊里,“嗝嗝哈——真想现在就去找她!”
“她在哪里?”重申,还是不想关心她。只是出于为自己好哥们的身体而考虑。
“我也不知道……”他颓败地直摇头,“我只知道她QQ里最后一道签名是:北有乔木,不可休思!”
“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吧?葛遥?”
“嗯。《诗经》里面的。”我适时推说着,“原意是讲:南山(你这个只是改了下方向)的乔木高高壮壮,可是却没有让其可以休憩的地方。进犹借指:心有所属,但爱而不得。”
“我愿意啊!我愿意做她的那株高壮乔木哇,一生一世保护她、关爱她——”
“可是她不愿意……”说及此,他一改往常之开朗,满转忧伤倾其整个眼睑,“她明明很需要我这样的人陪伴的,她说我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
“她怎么可以——”可惜话才到一半,我的手机顿时响动了起来。
所以,这后面的故事就只能稍晚些聆听了!
“是你家大叔子吧?”他轻揉几下猩红的双眼,吃笑着促道,“快接!快接!”
我点开接听键,熟悉的声线立马兜耳直入:“我在门外。”
“我得走了。”示歉性撇撇嘴,“真是遗憾。”
“后半夜无法陪你度过。”
“你能来我已经很满足了。”第三次,他大舞着手臂,“也罢!也罢!达令……其实你留下来你也帮不了我的。”
“这完全是我自身的问题。”
“噢!对了——”他跳转过身子,从床边的储物柜里翻转出一块方形物体,“这个送给你!朴树的典藏版专辑:我去2000年。”
“里面有你最爱的《白桦林》。”
“黎越……”我望着他递过“珍物”的那只手,深觉受惠不已,“这么好的东西,你应该留给自己独享的。”
“没事的!没事的!”第四次,他又大力挥舞着臂膊,“反正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嘛。”
“彼此彼此!”我强忍住眼眶里随时像要奔脱出来的泪液,“可明天不是周末嘛!明天过来玩的时候再拿走不正好嘛!”
“拿着吧……”他不愿附和我的这种“矫柔做作”,执意要塞到我怀中,“不留给你还能留给谁啊!”
终及此,我唯有承君好腹意。
“快走吧。”他紧紧抱住了我几秒钟,“不然你家那位该着急了。”
“葛遥!”末了,他冲着我离行的脚步轻喊道,“你真幸福!”
“我好羡慕你!”
“明天起早点哦,我会再来找你玩!”我靠在门侧半道别半邀约。
听此,他没有给出任何回答。只是见那似明似隐的诚挚笑意:想必也是默同了吧……
“还在怄气吗?”
门铃突响,我几乎是奔踏着脚步跃至门外,然后愣都没愣一刻,直趴趴地将整个浮重的躯体倾次倒入眼前之人的温暖怀抱中:“不了!不了!我不该这么对你——”
“对不起,大榕树……”
“你一直都蛮乖巧的——”他惯性地捋了捋我前额上的发丝,“偶尔撒次泼,我也很喜闻乐见。”
“我想了整整半个钟头:这种事千怪万怪也怪不到你的头上——”摒息稍刻,继而续口,“纵使如我,留在那里也不过是充做只动态树屋——”
“所以啊,该走的——”他哽咽了起来,“还是会走的。”
“你不许走!”莫名悲感迸上心头,我自然也顾不得表面形象,瞬直开启了我曾满眼嘲讽过的“孟姜女”式哭腔,“爷爷走了,黎越走了,我的达令要是也走了,人生真的没救了……”
“我肯定不会走的呀!”见此,他格外惜怜地拭去我眼角边盘转着的泪水,“尽管四十一岁也算是个老男人了,但是离最终的终点还远得很,不是吗?”
“我管你有多老!”我啐他一口,“除了自然归土,其他方式的离去,我都不愿意接受!”
“现在土葬很难……”他幽幽地回道,“想要入土为安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怕!”我猛地抬起头来,与他隽逸的眉眼对上,“到时择一块偏僻野林,我给你挖一个大潭子:在里面铺满榕树叶跟千里花(中药名,意为蒲公英),然后再将你给丢进去——”
“太诗情画意啦!”没待我描述完,他弯过身子近距离定看着我,“你这个小家伙啊……以后会不会成为一个作家呢?”
“不知道……”我迷雾般遥了遥头,“但要真的从事的话,我也只愿为你而启笔。”
“如果我们不是亲人该多好……”难得的,罕见的,稀无的——此刻他的脸上遽然跳出几番介带着暧昧气息的缱绻味道。
我困陷在这般无比美奂的暇好场景里难以自抑。
任行任语?何举何定?也不及他接下来所款道出的澄澄示白:“昨晚之所以想去接你,一方面我真的很担心你;另一方面我不想你被其他人侵犯。”
“我承认我自个也有私欲的一面。”
“尽管表面上看起来是那般宽待无邪——”
“所以这算是告白?”我赶紧趁着机势挑明主旨,“所以你喜欢我?”
“你认为呢?”他反问道。
“啊哈——我不知道啊。”我羞赧地侧过脸去,“你可从来没说过这些的。”
“不相信就算了!”他板起脸来,故作怄气状,“反正我不想重复了!你自己看着办!”
“真的?”我仍旧探询着,“让我看着办?”
“嗯。”他点了两下首。
“我可以自由发挥?”啊哈,怎么会有这好的事?
这么好的事怎么会出现在我身上?
“葛遥,你真幸福。”脑海间霎时想起昨晚黎越与我道别时的话语,不禁鼻头泛酸:倘若他愿意再等待一些时刻,或许幸福就会及时赶来敲打他的房门呢?
就像……就像现在,葛延之于我一样。他也是能追寻到他想呵护的那个简氏姑娘的。
可他仍然还是放弃了。在偌大的客厅里吞服完一整瓶“杜冷丁”后,遂即便甩手而去:永久离开了这个并不美好但也足够安稳的浮华盛世……
“以后还是别开这种玩笑了吧。”忆此,光阴回朔于今,我望着天穹上挂着的那盘胖明月以及身边坐着的皎好青年,竟毫无悦意。
“怪无聊的。”我拢了拢被寒风吹袭得有些干冷的双腿,“时间好像也不早了。”
“那回去罢。”似默契般,此时的路照立马会其阐意,再不过问。
顺便还在起身前拉了一把差点瘫痪的我:“闪到腰我可负担不起!”
2016年9月15日22点44分T城某处公园:行走的一对男女各司左右,距离堪远,像极了马路边正对面的两棵常青树。
2016年9月15日23点11分T城某处民居房内:这对方才冷漠互对的青年男女已各自倒向“归属”于自己的那块狼窝底。
2016年9月15日23点28分:我静悄悄地将收拾好的行李箱扛在肩头,推门遁去。
2016年9月15日23点54分:宾馆入住手续已办理完结,巨大的纯白抱枕呛得人直想窒息。
2016年9月15日23点59分:手机已关,灯已关,人型躯体也在进行休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