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五月二十日这天，芸芸来到酒庄，一坐下就要过燕燕的手机看微信。燕燕说，我有隐私啊，你怎么可以随便看我的微信。
　　芸芸说，我们是闺蜜，有什么隐私。再说，我对你的隐私并不感兴趣，我是要看你如何再骗藜照的。
　　我没欺骗他啊，我是在检验他爱我的程度。
　　有你这么检验的吗，你们没在一起生活过，连面都没见过，谁好谁坏互不知道。
　　芸芸姐，我不是坏人啊，我其实也是在为公司谋利益。
　　芸芸没说话了，在专心致志看燕燕近几天的微聊，大约十来分钟，终于看完了，她说，死妮子，你这一次是死定了。
　　芸芸姐怎么这样说？
　　他已经看穿你了，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
　　未必吧，他其实就是个榆木脑袋，里面装了书，就是没装世事世俗，你不必高看了他。
　　我看你才是个榆木脑袋，他其实早就看透了你的鬼把戏，只是不忍心戳穿你罢了，他这个人是有胸襟的，容忍你在他面前横行霸道这么久，可能是真的爱上你了吧。
　　嗯，我也是觉得他真爱上我了。
　　你爱他么，你要是真爱他就不要再糟贱他了，好好去爱他，真心实意对待人家，你要是尽玩鬼花样，一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芸芸姐，我也想着咱的利润呀，我有错么？
　　是对是错，得看站在什么立场，若是站在爱情的立场，你就完全错了，你不能去坑害爱你的人。若是站在赚钱的立场，你也无大错。
　　这就对啦，芸芸姐，现在这个社会还有不与金钱搭界的爱情么？
　　芸芸想了一下，没回答燕燕这个问题。
　　燕燕拿回手机，就看见藜照送她的一枝萱草和一首小诗，诗曰：一枝萱草斜斜立，一朵黄花显艳丽。一春一秋会忘忧，一哭一笑一辈子。
　　青青子衿装作很可怜地说，老公……
　　燕燕你吃饭了吗？
　　我喝粥了，老公今天帮我一点，不然我要被赶跑了。
　　小照一生不置产业，仅有的五万元钱已经给你了，还为你借了二万元钱，我帮不了你啊。
　　那我怎么办？都怪我，接连发生这么多事情，我自己也喘不过气来，还把你也拖着一起，我心里不是滋味。
　　我要是帮得了你早就帮了，还要你求我呀。
　　咋办啊，不想活了。要是被人赶出来我就不活了。
　　生意有成有败，与活不活不是必然联系，想开点啊。
　　我现在走投无路了，老公这边再帮我2万的销售额，找了一早上的人，都是一千两千的凑的，跟房东说好了。
　　燕燕，我没办法再帮到你啊，我的力已经用尽了，没一点办法了。
　　多少帮一点啊，不到最后关头，我不会这么求老公的。
　　小照要是有能力，还用燕燕求吗，前几次的例子你不记得啦？
　　多少帮一点吧，最后一次找老公帮忙，以后打死我也不提了。
　　真的是帮不了你啊，求你了。
　　老公不要丢下我。
　　藜照关了微信，不想再说下去了。
　　过了一天，藜照还是耐着性子给青青子衿送去一朵小苍兰，并有一首小诗，诗曰：一枝小苍兰，紫色连远天。花开不许笑，任君吐心怨。
　　藜照的小诗都是有些意思的，就是不知道青青子衿看不看得懂。
　　直到晚上，才看见青青子衿说，老公我好难受，被人骂哭了。
　　燕燕你怎么啦？
　　老公把我抛弃了，你也不管我，房租交不上，人家逼我。
　　亲爱的，你怎么说不通啊，不是我不管，是我无能力啊。
　　多少帮我点啊。
　　亲爱的，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前次找学生借的两万元，他们一见我就取笑，问我么时还钱他们。
　　青青子衿看见藜照油盐不进就绝望地关上微信睡觉去了。
　　五月二十三日，藜照送一朵五色梅花给青青子衿，并写诗说：五色梅花花五色，花飞花落听楚歌，花飞随水到江夏，花落随君愁也多。
　　青青子衿看了就回话说，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听说特别想念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就会出现在梦里。
　　你想念谁啊？
　　想我的坏蛋老公。
　　怎么骂人了啊？
　　你就是个坏蛋，不该骂呀？
　　温柔的燕燕，这可损坏你形象了啊！
　　青青子衿没说话，藜照就说，怎么啦，不说话了？
　　我刚才在忙。
　　忙了蛮久啊，不理睬我。
　　他们天天催的我烦。
　　要理解人家，各为其利嘛。
　　老婆好苦啊，老公你要心疼老婆啊。
　　老公更苦啊
　　第二日，藜照送了一朵昙花给青青子衿，赋诗曰：昙花一现是古语，瞬间灿烂留相思。谁言人间无真情，物我两忘是痴迷。
　　青青子衿看见后就叫了起来：老公……
　　藜照调侃她说，怎么啦，一天都不理我，现在有空啦。
　　是老公不理我。
　　燕燕说谎言，不诚实。我每天送你一朵花一首诗，你没看见呀，这是我打开电脑做的第一件事。
　　老公……老公去哪里了？
　　我散步去了，才回来。
　　嗯嗯。
　　吃了没有？
　　嗯嗯。
　　这么简单对付我呀？
　　没有啊。就是有点累了。
　　这么忙呀？
　　没地方待呀，房东天天上门闹。
　　还没解决呀，你能力也太差了吧。
　　真是愁死我了。
　　关门大吉吧，一了百了。
　　二十五日那天，藜照送了一朵酒瓶兰给青青子衿，并附有一首小诗，诗曰：送君一枝酒瓶兰，清香芬芳满人间。细细绿叶谁裁出，三月春风似刀剪。
　　然后藜照就问，燕燕你今天干嘛？
　　刚刚看到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呀？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跟一个小女孩，小男孩手里有一些很漂亮的石头，小女孩看了很喜欢，而小女孩呢有总是吃不完的零食，那小男孩很嘴馋，所以小男孩就提出想用身上所有的石头跟小女孩换所有的零食，小女孩欣然的答应了，把自己所有的零食都拿出来换了小男孩的石头，然而小男孩呢，只给了一部分很少的石头跟小女孩交换！小女孩呢，高兴的抱着那些漂亮的石头睡觉做了一个美梦，然而小男孩呢，却抱着零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他总是在想会不会小女孩跟他一样只拿出了一小部分的零食！
　　燕燕你什么意思啊？
　　这个男孩子对女孩子有所保留。
　　我读懂了，燕燕你很会说话啊！
　　是我看到的故事。
　　和你说个事情啊。
　　什么事情啊老公，是不是想我了老公？
　　是啊，我想去你那儿住两个晚上。
　　啥时候呀？
　　看你啥时候有空啊。
　　青青子衿没有回话，她在想，藜照说的是真事吗，倘若来了，他是不是就可以看出一些问题来？
　　藜照说，怎么又躲起来了啊，不说话呀？
　　青青子衿发了个动画，并且“哼”了一声。
　　燕燕你不同意呀？
　　肯定开心呀。
　　什么事开心呀？
　　老公要过来的事呀。
　　你是让我睡沙发还是和你同床共枕呀？
　　当然是一起睡呀。
　　可以搂着你吗？一起睡那可是要造人的，可以吗？
　　坏人。
　　不可以呀？
　　青青子衿没有说话。
　　藜照继续问，可以不可以啊？
　　青青子衿还是没说花。
　　到了第二日，青青子衿打开微信一看，藜照送给她的是一枝玉簪，诗曰：一枝玉簪白又白，胜过女人戴金钗。欲问谁家种得有，姑娘笑意满香腮。
　　青青子衿说，这是金银花？
　　玉簪啊，诗里面不是写了吗，昨天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的呀。
　　青青子衿又不说话了，好像自己就是个大姑娘似的。
　　藜照说，还是没回答呀，你说话啊，吃饭了没呢，你还在开会？
　　青青子衿明显感到了藜照的油滑，只得“嗯嗯”作答。
　　你吃了没啊？
　　嗯，吃了。
　　你为什么叫我老公啊？
　　爱你呀。
　　既然叫我老公，那免不了要和你造人的，你说是不是？
　　老婆命好苦，心里好难受呀。
　　你怎么老是回避我的提问啊？
　　你还逃避我问题呢。
　　你的问题我没回避，早就告诉你了，你的问题我解决不了。
　　你就是不帮忙。
　　看来，你是不欢迎我去哦。
　　肯定欢迎呀。
　　既然欢迎，为什么不肯答应和我造人呀？
　　你再这样说话我生气了。
　　那你就生气吧，我也不说啊
　　青青子衿不说话了。
　　藜照说，亲爱的，真的生气啦
　　没，刚刚忙着呢。
　　我以为你又不理我了。
　　老公你为什么这样说哦。
　　我看见你总是爱理不理的样子呀，因为没从我这里搞到钱呀。
　　我忙着呢，天天催我，急死我了，我在做兼职，手都起泡了。
　　干嘛呢，回家了吗？吃饭了吗？
　　是的，老公。
　　到了晚上，青青子衿快要睡觉了，打开微信，发现藜照还没睡，就说，你还没睡呀？
　　没呀，在等你啊。
　　老公……
　　藜照和青青子衿的爱情进入了死胡洞，这一点，两个人都感觉到了，他们再也无法真心对话，青青子衿一心一意要搞他的钱，藜照又不接招，只用油腔滑调应付她。
　　二十七日那天，藜照送一朵飞雪给青青子衿，有诗曰：谁见六月天飞雪，请看地上银堆叠。采摘一朵做发卡，面容簪花两相协。
　　然后问青青子衿，你在干嘛啊，不说话呀？
　　处理这个事情呀。
　　什么事情啊？
　　租金的事情。
　　你还没处理好呀？
　　是呀，是呀。
　　那今天处理好没有啊？
　　就是处理不了。
　　处理不了还叫处理呀？
　　那我怎么办？
　　你不是说车子抵押了十五万元吗？
　　还是差啊。
　　不就差五万吗，叫房主缓缓不就得了，难道一个月内你们还没五万元利润吗？
　　在缓了，老公。哪有那么多，初期都贴钱，我的开销又大。
　　你的事情我想不通。
　　老公我有苦说不出啊。
　　你想想，你这个生意有做头吗？
　　都跟老公说了现在还没有回本，后面就好了，老公老是说这个，我心里委屈。
　　我是不懂啊，你就当我没说好不好？
　　第二天，青青子衿和藜照一天没说话，她打开网页，只看见藜照送的那支紫茉莉一直摆在那里没动，下面还有一首小诗，诗曰：一枝紫茉莉，花朵赛珠玑。太阳暖暖照，织锦铺野溪。
　　到了晚上，青青子衿叫了声：老公……
　　藜照说，你现在有空啦？今天心情如何？
　　不好啊。
　　为什么啊？
　　事情一天处理不好，我心情就好不起来。
　　那你就处理呀。
　　我是在处理呀。我不是在打工嘛。
　　你的思维没变啊，靠打工交房租要到何年月。
　　老公放心，我会努力的。
　　那好啊，你还是要开心啦。
　　是呀，好希望老公能拉我一下下。
　　我的手伸不过去啊。
　　你现在在家里吗？
　　青青子衿不作声了，她想，空话有什么用。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一次钓鱼不成功，是鱼饵不好吗，是在一个地方钓久了吗，是这个地方没鱼了吗？难道藜照真的看出了她在骗钱，难道藜照的钱袋真的空了？
　　她不好说，只觉得可惜，和藜照的关系看来是维持不下去了。
　　藜照没事人一般，还是一如既往地给青青子衿送花写诗，二十九日这天，送了青青子衿一朵龙吐珠，赋诗曰：好听名字龙吐珠，一珠一珠成画图。问君何山有得采，岩壑林深见鹧鸪。
　　青青子衿看了不禁说，美，老公……
　　亲爱的，你在干嘛呀？
　　打工。
　　别做坏了身体啊，我会心疼的。
　　老公不心疼我。
　　一天到晚都在担心你啊，怕你心烦，怕你没吃好，怕你劳累。
　　老公……
　　想我没？
　　想啊，想有什么用？
　　真的还是假的啊？
　　真的。
　　哪里想啊？
　　心里。
　　你飞过来还是我飞过去找你呀？
　　等我过来找你吧。
　　等着你啊。
　　嗯嗯！
　　我会好好亲你的。
　　老公，我打工好累哦！
　　那你别打呀。
　　我过来你养我啊？
　　我没这能力啊，吃一点饭问题不大啊。
　　我养不起自己了。
　　怎么啦？
　　青青子衿不说话了。
　　藜照说，怎么不说话呀？
　　青青子衿说，刚下班。
　　第二天，藜照送了一朵连翘给青青子衿，赋诗曰：一丛连翘黄灿灿，一个美女欲成仙。借问天宫何处似，可惜嫦娥不下天。
　　青青子衿看见后说，我都想上天了
　　你也想做仙呀？
　　我去上班了，亲爱的。
　　好好干啊，评你一个先进分子。
　　青青子衿现在有了个借口，不想和藜照说话了就说自己去打工了，这一天，他们就这样过去了。
　　五月份还剩最后一天，青青子衿的酒庄陷入困境却是事实，其实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没有业务。法国葡萄酒是一种昂贵的酒，喝得起它的人不是一般的人，非富即贵，偌大一个武汉，她又认识不了几个富贵人，即使认识，从来就没有打过交道，要做成事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这里面都有潜规则，你要么给钱人家，要么给色人家。那些达官贵人，那些土豪对钱不在话下，对于色倒是还有一点兴趣，青青子衿又不想出卖色相，她还没成家，害怕这样下去自己永远成不了家，这个损失太大了。
　　五月三十一日，青青子衿打开微信，就看见藜照送给她的玫瑰，还有一首小诗，诗曰：一枝玫瑰娇羞羞，花中皇后美如秋。我摘一枝赠与君，凭君消却万古愁。
　　老公不理睬我。
　　我怎么不理你呀，一天也不见你吱一声。
　　老公我今天摔了一跤。
　　怎么这样不小心呀？
　　我好疼啊，老公。
　　厉害吗？
　　疼，老公。
　　这么说有点厉害啊？
　　老公……我需要被保护，需要老公保护。七拼八凑还差一万多。
　　那怎么办啊？
　　老公帮帮我。
　　我要是帮得了早就帮了。
　　老公有多少嘛，能帮多少是多少。
　　老公啥也没有了，就是个穷光蛋。
　　今天有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工作，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去。
　　该去就去呗，不该去就缓缓。
　　你不问问我什么工作呀？她要我去做三陪小姐，我想想这段时间的情况，真是太难了，我去吧，可是又觉得对不起老公。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是自由的。
　　藜照虽说回答的很轻松，心里确实很有气，青青子衿把这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出来了，他气愤的不是她要去做三陪小姐，他气愤的是她竟然以这种手段要挟他。这世上谁忍心自己心爱的女人去做三陪小姐，如果看见自己的女人去做了三陪小姐，他还是人吗？
　　藜照弄不清楚青青子衿这句话的实质，或许在青青子衿那一边，这可能就是她的最后归宿，生活的压力摆在那里，每个月的房贷就是一万二千元钱，一个月不赚二万元钱，她就休想在武汉活得下去，到哪里打工她能赚得二万元钱，她又不是什么特殊人才，所以，去做三陪小姐出卖色相也就是这种女人最后一条路了。
　　藜照现在是清醒了，他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自己原是希望遇到一个纯情淑女，这世上哪有什么纯情淑女啊，这酱缸早就把那些淑女染黑了，从她们的头发到她们的脚底，从她们的表皮到她们的心脏，全都染黑了，没一丝地方还是天然纯素的。他庆幸的是自己终于醒悟过来，虽说损失了一点钱财，钱这东西嘛，反正是身外之物，又不会危及自己的生存，损失了就损失了吧，真正可气的是读了一肚子书，竟然让一个黄毛丫头给撂倒了，外人知道了还不笑掉牙。
　　这就是老牛吃嫩草带来的结果，你不忍受还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