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尽管青青子衿称呼藜照为老公，藜照的脑子却很清晰，他并未为青青子衿的甜言蜜语所陶醉，他清楚地知道，和青青子衿的交往极可能就是一场游戏，而游戏规则往往是参加游戏的人都想取胜，有人取胜就一定有人失败，这样一来，必然导致有人在游戏中不按照常理出牌，不遵守规则，因为他们的逻辑就是：只问收获，不问耕耘。
　　青青子衿就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她的宗旨是鱼和熊掌必须兼得，古人的教导她可以置之不顾，姜太公一支直钩钓就可以坐在渭滨钓鱼，并且还真钓到了周文王这样的旷世大鱼，我为什么就不能一试？
　　如今这个社会就是孕育青青子衿这种人的大酱缸，不需要谁去培养他们，不需要谁去为之增添养分，大酱缸就让她们疯长，而且千千万万个青青子衿散布在全国各个角落，她们用自身优势，用现代化的通讯工具蚕食着渭水里的鱼虾。
　　这只酱缸里不仅孕育了青青子衿这类人，更有藜照这样的不可捉摸的人，说他们不谙世事也可以，说他们太精通世事也可以，这类人有一个共同的弱点，就是向往诱惑。当这两类人都具备了自身条件时，他们才会产生游戏，旁人才有资格当一个旁观者。
　　五月十五日那天，藜照送了一朵石竹花给青青子衿，并附有一首小诗，诗曰：一朵石竹花，蝴蝶绕三匝。花瓣多奇瑞，胜过洞庭葭。
　　青青子衿说，是这个花么，叫什么名字？
　　嗯，是的，它叫石竹花。亲爱的，昨晚上干嘛去了，不见人说话。
　　昨晚去跑步了，心情不美丽。
　　心情不美丽是什么意思啊？
　　心里不舒坦，心情不好的意思？
　　为什么心里不舒坦，心情不好啊？
　　半年一次的房租让人心烦。
　　酒庄的房租呀？
　　是的。
　　半年多少钱呀？
　　20多万元。
　　这不简单。你怎么又把微标给换了？
　　换个心情试试，这个花不美么？
　　很美很好看的。
　　是吧。
　　你在干嘛呀，亲爱的？
　　在想老公。
　　哪里想啊？
　　心和脑袋呀。
　　也对，心之官则思。
　　今天在楼下看到好多蚂蚁哦。
　　是不是要下雨啦？然后有个小朋友去踩那些蚂蚁，我说蚂蚁也是生命，不能这样做。
　　小朋友是踩不死蚂蚁的，亲爱的，你就不要悲天悯人啦。
　　就是踩死了蚂蚁我才说他的呀。
　　啊好好好，老公说错了，做检讨。
　　结果他妈妈说我管太多了，这蚂蚁又不是我养的。听起来没有毛病，可是心里不舒服，善良不是从小就应该学的么？小时候这样，长大了该怎么办？以后我们有宝宝了，千万不能教他不好的行为习惯，好不好呀，老公。
　　嗯，蚂蚁再小也是生命，是应该爱惜的。
　　老公好像不知道我要表达什么。
　　爱惜生命呀。
　　我们要好好教宝宝，做个有教养的孩子。
　　对呀，就是要教育宝宝爱惜生命呀。
　　对呀！
　　老婆就是心地善良，悲天悯人，就应该这样，具有悲悯意识。怎么是嫌弃呀？
　　青青子衿没说话了。
　　藜照说，亲爱的你又隐身啦？
　　青青子衿说，隐身是为了好好地在你身旁。
　　我不想你隐身啊。
　　老公……我们在一起你会不会在乎别人说呀？
　　别人会说什么啊？
　　不知道呀，想好好地跟老公在一起。
　　我从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要能和燕燕在一起，就是唾沫把我淹死也在所不惜。
　　燕燕也是这样想的，就怕老公不够坚定，怕老公会放弃燕燕，会抛下燕燕，不管燕燕。
　　小庄不会抛下燕燕的，你想啊，我们是有缘分的，你是怎么知道我微信号的？
　　青青子衿又不说话了。
　　藜照说，你不好意思说呀？
　　青青子衿说，可能是前世为了前缘。
　　对啊，我们就是前世的缘，当吋，我的通讯录上有几十个要求添加为朋友的陌生人，我都不屑一顾，青青子衿这名字一出来，我毫不犹豫就添加了。
　　为何呢？
　　凭直觉，就知道你是个好女孩。
　　亲爱的，我去吃东西啦。
　　你去吧。
　　青青子衿吃饭去了，藜照停下来，觉得很没趣味。只好回看青青子衿的聊天记录，他发现了一个新的信号，就是关于酒庄房租的事情，青青子衿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说给他听？是不是又在打他的主意？
　　过了好一会，藜照说，亲爱的，你在干嘛呢？
　　青青子衿看了一眼微信，没有回答藜照，一直到睡觉，再无音信了，藜照也只好作罢。
　　第二天，藜照送一朵十字爵床给青青子衿，赋诗曰：十字爵床是花名，一朵一朵情意深。采撷一枝随风去，黄昏月下赠美人。
　　青青子衿叫了声：老公……
　　藜照说，老婆你好，好久不见呀。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
　　不是三秋啊，是百秋啊。亲爱的，想我么？
　　当然想呀。
　　是真的吗？
　　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看到了你的心，是真心，红色的真心。
　　是呀，老公在哪呀？
　　我就在你的背后，你回头看看就看见了。
　　回头看了，没有看到哦。
　　用手摸一摸就摸到了。
　　抱住了你啊，老公。
　　亲爱的，是不是很忙啊，这么久才抱住我。
　　再忙也不会忘了你的。
　　这就好啊，我就怕老婆一忙，把老公丢一边了。
　　青青子衿没回话，做事去了。
　　过了几小时，藜照说，亲爱的，你在干嘛呀？
　　青青子衿回话说，亲爱的，我觉得自己要再打份工了。
　　你呀，还打份什么工啊？
　　不知道，店面租金付不起了。
　　你再打份工就付得起啦？再打一份工对于昂贵的租金和佣工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主要还是要多销货，要有利润，否则空谈。
　　老公……燕燕觉得自己命好苦哦。
　　是有点苦啊，问题一个接一个，而且还自己解决不了。
　　度过这一关就好了，老公不要怕。
　　你以前不是说拿到代理权就好了吗？
　　哪知道妈妈生这么大的病呀，用了好多钱。
　　亲爱的，你只是个小股东，让芸芸多去操心吧，来家里吃饭啊，别饿了肚子。
　　老公你不爱我了？
　　什么意思啊？我以为你还在外面玩去了。
　　现在怎么还有心思玩了，水深火热。
　　你在家里呀？
　　嗯，心焦火急。
　　到了十八日，藜照送一朵美人蕉给青青子衿，赋诗曰：一枝美人蕉，花丛显高标。含笑问人间，谁人最风骚。
　　青青子衿无所适从地说，我今天吐了。
　　有没有生病啊，怎么就吐了呢？好吧，我再送你一朵含笑，再给你写一首小诗：花名叫含笑，艳艳开花俏。为君采一枝，娇羞你我要。
　　青青子衿说，老公，这没用啊，我就是身体太虚了。昨天看医生，医生说我血虚，营养不良，要多休息。
　　那你就别去上班呀，在家好好休息，主要是注意饮食，还是自己做饭为好。
　　那小照还要不要燕燕活命啦，家人都不管啦？燕燕还想着去找份工作呢，昨天晕倒啦。
　　不是小照不要燕燕活命啊，你身体不好，还要去找一份工作，那是你自己不要命啦。
　　我不工作，店面租金怎么办呀？
　　你就专心致志做好酒店工作，租金是要靠利润支付的，你再打一份工无疑是杯水车薪，我已经对你说过了。
　　青青子衿把电话打过来，藜照因为在家里，只能拒接，就在微信上回话说，我不能接话，有事你就在微信上说。
　　燕燕心里不舒服呀。
　　怎么不舒服啊，是身体不好吗？
　　身体与心里都不舒服。
　　心里怎么不舒服呀？
　　燕燕觉得自己好没用
　　我们家燕燕？是最能干的女人，怎么没用啊
　　店租都付不起了，10号之后就开始做小时工了的，可是还是差呀，房东10号就开始催了，现在20号了。
　　这说明你们的生意没利润呀，可不可以考虑关门歇业。
　　刚拿到代理权没两天你就让燕燕关门歇业？
　　没利润不关门歇业还能咋的，做一天亏本一天。
　　不是没利润，是现在要出房租，后面就会好起来的。
　　有利润就有房租呀，这是明白的道理你不懂呀。
　　刚拿到代理权不久，有利润但是没有那么多。
　　那就找银行贷款么。
　　车都已经抵押了，给了十五万，还差几万。天天都急死我了。
　　你闺蜜干什么吃的，她怎么不操心啊？
　　她在筹厂库的资金呀，也是十多万呀。仓库的租金比店租更贵呢。
　　照我看，你这个生意没做头。
　　为什么这么说呢？
　　照你所说，一年两项租金要一百多万，佣工工资三四十万，还有招待开销，最少要二百万开支，你赚得了多少？
　　还是能赚不少，老婆好难啊。老婆没人疼没人爱的。
　　老婆当然有老公爱呀。
　　老公我爱你。
　　藜照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这个青青子衿就是个无底洞，要么是她掉进了无底洞，要么就是她在挖一个无底洞让藜照跳，而且她的套路也是一样的，玩不出新花样，先说自己遇到了天大的难处，接着说自己的可怜无用没人疼爱，再说出自己的诉求，哪有这样骗钱的啊。藜照的心冷了一大半，但是，他还得和青青子衿玩文字游戏。
　　青青子衿问，老公呢，你去哪了？
　　藜照说，我刚午休过来，你休息了吗？
　　老婆着急呢，休息什么啊。
　　干嘛着急呀？
　　租金的事情呀，我都说十遍了。
　　这可真是个问题啊，我也为你难过啊。
　　燕燕都走到这一步啦，都是想着小照还有家人才坚持到现在的，想跟小照一起好好地过下半辈子呢。
　　我也是这样想的啊。
　　燕燕爱小照，燕燕要更优秀才配得上小照呀。
　　燕燕太谦虚啦，是小照不如燕燕呀。
　　燕燕还准备跟你生孩子呢。
　　那当然是好啊，燕燕喜欢女孩子，小照也喜欢女孩子。
　　闺女贴心啊。
　　嗯，是的，比如燕燕就很贴心父母亲。
　　我是有爱心的人。
　　亲爱的，我要去接小朋友了，拜拜。
　　老公你去吧。
　　藜照是真的要去学校接学生，天在下雨，他撑了一把雨伞，一边走路一边想，这个青青子衿只怕是不能再交往了，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在不断地勒索他的钱袋，找各种各样的理由，现在，他完全可以怀疑她以前的几次也是在蒙他。
　　她真的爱我吗？藜照有点自欺欺人，他希望青青子衿是真的爱自己，也只有这一个理由才让他心里好受点，毕竟，自己就可以说，这是为心爱的女人付出。
　　雨越下越大，藜照站在屋檐下等人，又给青青子衿发信息，天在下雨，我躲在屋檐下等人。
　　青青子衿说，辛苦了啊亲爱的。
　　是啊，我还要等一个小时。
　　老公你要找个地方坐坐。
　　我找了把椅子坐下了。
　　嗯嗯，那就好。
　　你那里下雨没？
　　也下雨了。
　　真凉爽！
　　心里也凉爽，老公你接到人了没呢？
　　还没接到。
　　怎么还没接到呀？
　　巳经回家了，你吃了没？
　　还没有吃饭。
　　别饿坏了宝宝啊。
　　老公……
　　嗯，老婆……
　　老公你在干嘛？
　　准备去散步，你去吗？
　　好呀，老公牵我的手。
　　一个多小时后，青青子衿在微信上问，老公你还没回来啊？
　　我才到家。
　　老公……
　　嗯，老婆……
　　老公我现在怎么办呀？今天去找总部了，代理权到手没多久，他们还是让我们拿返现。
　　什么意思啊？
　　房租催的紧，今天去找总部了，还是拿他们返现。
　　那不解决问题了吗？
　　就是因为没有拿到，所以才烦呀。
　　那就去拿呀。
　　哪有那么容易啊。上次妈妈住院，都提前拿了返利，人家差点把我赶出来。
　　我搞不明白你的事情。
　　跟上次一样的。
　　啊，知道了。
　　老公……
　　老婆……
　　老婆心里有个大疙瘩，睡不着觉。老公，燕燕真没用，什么事情自己都做不好。
　　藜照这一次坚定了自己的意志，就是坚决不接招，青青子衿一次又一次意味深长地叫着“老公”，他也油皮地回应着“老婆”，不管青青子衿把“老公”二字抻得多长，他就是不接招，不上当。
　　藜照还是一如既往地给青青子衿送花写诗，十九日这天，他送的是金莲花，赋诗曰：一枝金莲花，花叶黄灿灿。谁知暴雨至，花萎不堪看。
　　青青子衿看见后无来由地说，难受！
　　说完后就给藜照打电话，藜照拒接，只给她回信说，我不能接电话呀，在家里不能接电话的。
　　然后，一个上午他们没说一句话了。
　　午前，青青子衿幽怨地说，老公一上午都不联系我，是不是嫌弃我了？嫌燕燕麻烦，对吧？
　　藜照说，哪里会啊，今上午特别的忙。
　　燕燕我好委屈啊。
　　谁欺侮你了？
　　房东啊，他逼我。
　　明天我就找你的房东，叫他不要欺侮我们家燕燕。
　　那有什么用呢，欠人房租，就该人家欺侮。
　　我劝劝他们，就说你们困难，没有收益，别收房租算了。
　　没人会听你这个的，老公帮帮我啊。
　　怎么帮你呀，把我的人给你你要么？
　　你的人本来就是我的，我当然要啦。
　　是呀，我人都给你了呀，还有什么没给你呀。
　　老公再帮我一次，把销售额完成了，把房租交了。只怪老婆太没用了，害得老公一次次帮忙。
　　上一次我就借了两万元钱帮你，这一次怎么帮你？
　　我好想哭，咋办呀？
　　别哭啊，没钱就别做了，莫要想坏了脑壳。
　　现在就在盈利了，我又不做了，那么多损失到哪赚回来？
　　我们附近有个放高利贷的，月息五分，规定借期，到期不还就砍手足，你要不要借点？
　　吓死我了，老公没了我咋办？
　　你要是按时还钱不就没事吗？
　　那老公还想不想要老婆了，老公也欺负我。
　　我没欺侮老婆啊，说欺侮从何说起。
　　老公我现在债务缠身，不敢再弄这些事情了，老公帮帮我。这是最后一次找老公帮我，以后再也不跟老公提钱了，是我对不起你。
　　我去找那家借贷公司问问，你将你们的营业执照照个相发过来，再把租房合同书逐页照相发过来，然后再说清楚要贷的钱数。
　　营业执照还没有，挂靠在总部那边。我不想你借高利贷，我不想没有老公。
　　你总部总该有营业执照吧，那是一样的呀，就拍他们的。
　　我也没有。
　　你总有租房合同吧？
　　这些都要交给总部的呀，你傻吗？
　　我当然是傻呀。
　　傻老公遇到一个傻老婆，你要好好的爱我。
　　那是当然，不过，我是一个傻老公，你却不是傻老婆。
　　老公再帮老婆一次，最后一次找老公帮了。
　　我不是给你出了个主意么。
　　老公……
　　嗯，老婆……
　　怎么办啊，我快疯了。
　　你的酒庄在武昌那条街上呀？
　　江夏大道。
　　店名叫什么呀？
　　星莎庄园。
　　你站到街上给酒庄拍个照我看看。
　　嗯嗯。
　　青青子衿去拍照了，可是好久了不见发过来。
　　藜照说，怎么又掉链子啦？
　　青青子衿说，老公，刚刚房东过来，跟他吵架了，他还要动手打人，老公要替我做主啊。
　　青青子衿把照片发过来了。
　　藜照说，这只是一角啊，照个全貌的我看看。
　　我把酒庄内部的拍你看。
　　青青子衿就把酒庄内部陈设照拍了几个发给藜照。
　　藜照说，蛮有气派的，不过，我还是想看看外面的整体格局。
　　外面就那样，内部的装修要好些，等酒庄盈利好些了，我就把外面重新装修一下，现在没钱。
　　嗯，好的。
　　老公真好，我燕燕发誓以后再也不拖累老公了。
　　怎么说起老公真好的话来了？
　　想你啊。
　　小照也想燕燕呀。
　　等燕燕这个事情处理好了就飞奔到小庄面前来。
　　那好，那小照就搂着燕燕亲个够，只不准再放我鸽子啦。
　　好呀，老公帮我分担一点，帮我把房租解决了。
　　明天我就上街问问，看谁买我的肉。
　　我被逼的觉都睡不着了，还要等明天呀？我快要被他们撕着吃了，好气人啊。老公……
　　青青子衿这样叫了一声，没有回声，藜照散步去了。
　　藜照回来后说，燕燕你吃了没，我散步才回来。
　　吃不下，勉强吃了几口。
　　别饿瘦了啊。
　　感觉遇到你之后人生苦短，老公明天你要帮帮我，我哭了。
　　别哭啊，眼泪也是可以卖钱的。
　　老公……
　　老婆你还没睡呀？
　　都这样了，我睡不着了。
　　那还是要睡的，不睡也不能解决问题，你说是不是？
　　青青子衿也明白，藜照一直在和她兜圈子，想一想，就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