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经典言情>灰叶林>001. 尘灰俗

001. 尘灰俗

作品名称:灰叶林      作者:黛梳      发布时间:2020-03-25 11:22:23      字数:3975

  (夏空)
  楚若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好把最近撰写的一部长篇小说的第四章打上最后一个句号。
  她立在对面把下巴磕在我的电脑上,所以我抬起头时,无法避免地被她吓了一跳。
  “你把我的灵感都弄没了!”我皱着眉不悦地望着她。
  “哦,没事,反正你这种代入感超强的人,随便身处何地,都能激荡出华美的爱情辞藻。”
  “也就只有你肯这样复读机式地夸奖我的优点了。说吧,这个时间点你不好好审阅邮箱里堆成山的稿子,一定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我迅速地将鼠标点过屏幕上的红色叉号,在系统提示的是否保存的两个选项中选择了“是”。
  “我昨天去相亲了,你猜我遇到什么样的男人?”楚若立马从旁边拉过一张空椅子靠我坐近,眼珠子左右转动,佯装神秘的样子。
  “我遇到了一个直男癌!”还没等随意说出一个答案时,她便迫不及待地揭露了真相。
  “直男癌?”我又开始皱起眉,试图努力从脑海里寻找这个词汇的含义。
  “难道你还不知道直男癌是啥意思?哦,天哪!”大概是觉得我这种把文字当作另一半的人群,竟然不知道最近出了什么新词汇让她难以相信,楚若不免露出了浮夸的表情,“直男癌就是指活在自己的世界观、价值观、审美观里,时时向别人流露出对对方的不顺眼及不满,并略带大男子主义的人的一种调侃。主要特征是审美为——stop!”
  “不要再说了!”我打断了她绘声绘色的解释,“有空我去请教下度娘就豁然开朗了。”
  “好吧,你要尽快了解清楚它的精髓,可别落了广大网民们的后腿啊。”见我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欲望,楚若只好微叹了口气,“夏空,你觉得相亲能找到真爱吗?”
  “相亲嘛,都是先结婚后恋爱,纯粹将就着在一块过日子。”其实我心里真正想说的是:找对象还需要别人介绍的人无非就两种:一种是眼光太高,另一种是没人要。但是我害怕我说出这番话时,楚若会误解我的意思――毕竟她是一个不算漂亮、并且还没谈过恋爱的女生。
  “我愿意就这样将就的活着呢,找个处得来的对象相守一生,在平淡中体会爱的味道和温暖,这样不是很美好吗?难道你一辈子都不愿意将就吗?”我听到楚若将“一辈子”这三个字的语气加得很重,像燥热的夏天里突然响起的一记闷雷。
  一辈子到底有多长呢?每个人都有他的定义。我觉得你能活多长,一辈子它就有多长。因为万物的寿命都是长短不一的,但是其归宿大体上不都差不多嘛。然而放到我身上,像我这样年纪,这样身体的人群,应该一辈子剩下的光阴还很长吧?离那个最终的归宿也很远吧?如果按照平淡的自然规律情况来算的话。
  “楚若,我今年多大了?”因着这记闷雷的赑响效应,我短迷心窍地怵发一问。
  “啥?”楚若好像没有听清我的话语,兀自儿云里雾里地吊量着我,“你在说啥呀?”
  “我问你:我今年多大了?你刚才不是有提到‘一辈子’这个重量级的词汇吗?”
  “你傻了吧,你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你自己的生日你自己不清楚?”
  “是周岁吗?”
  “是的。”楚若点头。
  “哦,这样啊——21啦。感觉老了呢。”
  “老什么老啊,我还比你大两岁呢!你是不是傻?”
  我想我的确是傻了。先是莫名其妙地问查别人自己的年纪,接着又像古代那些骨子里存有感性因子的诗人们一样,随便聊到一句敏感的话都可能不受控制地感叹人生蹉跎。
  “或许是我写最近这本小说写的走火入魔,导致了现在像个机器人一样偶尔出现脑子短路吧。”我装模作样地双手轻拍了下脸颊(这个动作总被人说有些娘炮),然后转过头用九十度的角度十分严肃地看着她,“楚若,过段时间帮我个忙好吗?”当我将这句话脱口而出时,我的心突地抖了下,连带着脸部肌肉都紧绷起来。
  不过,楚若貌似并没有特别注意我瞬间的神情转变,她只是像往常一样仅仅回答了句简单的陈述句:“好啊”。
  所以,我也没有必要去揣测她这句“好啊”的含义。我知道她向来是一个不喜欢追究到底的人,我想交代答案的时候,自然会全盘托付。她要做的只是等待一个过渡期。
  这段过渡期里我会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然后再去做那个一直未了的决定。
  “谢谢你。”我知道在我为数不多的朋友里,楚若称得上是一个蓝颜知己了(尽管这样的关系还说谢谢未免显得太过客套,但我还是必须要说出来,这是原则)。
  虽然我们有很多地方不相像,但至少有几个地方相像就足够让我们每天都有腻歪在一块的谈资。比如说爱好:我们都热爱文学,喜欢那些或悲伤或治愈的文字,想来我们还就是因为文字相识的呢。
  我犹记得2009年那年秋天,16岁的我彷徨龃龉在黎洋市的民芸大街上,最终决定走进了一家报刊亭,手里拿着本青春杂志,望着封面上的清秀男模直发呆。不一会儿走进来一个长发披肩、浓眉单眼皮的女生,她绽放出邻家姐姐般的笑容,看着我说:“你也喜欢这款杂志啊?你运气不错哦,买到了最新版。”
  我们就这样顺畅地认识了。比起我之前所有第一次认识别人的过程都要小清新。我们很爽快的交换了彼此的QQ,一旦有空的时候就找对方侃大山,从各自的兴趣侃到每天的流水账;我们还经常互相鼓励对方:为了文学梦不管再怎么艰难和痛苦都一定要坚持走下去。如今她成为了莺遥杂志社编辑部的其中一员,我成为了出版了几部长篇小说的撰稿人。
  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区域下,一块上下班,一块消耗掉了一天又一天的时光。看样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感情培养的越来越浓厚了,变得就差没合二为一了。但其实,我心底还有最柔软的一个地方从未向她提及,这个地方我至今只跟两个人说过,一个是苑庭莞,另一个是江离开。
  “我是你什么人啊,我们可是闺蜜啊哈哈,甭管它什么,一句话就应了的事。”楚若用力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撑开嘴角露出一排不太整齐的牙齿。我注意到她笑出了两滴泪水,晶莹地悬在眼角外,似落未落。那根本就不是一种刚打过呵欠或者刚睡醒而产生的粘液。是的,我深信自己的眼睛是明净的。长时间吸收着电脑辐射并没有让我患上近视。
  兴许是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女生有些失态了,很快她又将搭在我肩膀上的一只手抬起,往右眼眼角上很自然地抹了几下问我:“你看看我的黑眼圈是不是又加重了?”
  “没有才怪!而且你的皮肤也变差了点。我给你买的面膜你又忘了用吧?”
  “你知道我不太注意这个——难怪你——”我把“没有男人喜欢”这几个字堵在了嘴口,不受控制地咳嗽了两声。
  我这是紧张,天!我怎么会紧张呢?前一段日子我不还是跟她聊着那些八卦和侃着庸俗的黄段子吗?开一些没皮没脸的玩笑,惹的两人蹲在街边活像肚子痛。
  “好了,我会记得下次用了,你不用操心我了。毕竟这段时间家里亲戚会陆续给我安排相亲对象呢。你要祝我赶紧找到可以天荒地老的人啊!”她这话听起来蛮像是敷衍。
  不,我说的不是她对相亲这件事表示敷衍,而是对于自身形象的敷衍。她一定深信“喜欢你的,不管你原本是什么样子,都还是一如既往喜欢你”这个鬼理论。所以她要坚持她自认为的自然美。
  反正我是不相信这样的理论的,且不说大部分人都善变这个特性;更何况还有一开始就不喜欢你的,但你只要让他惊艳了,说不定就会将心思转移到你身上的一类人。
  我会成为这一类人的猎求者吗?我不清楚也不敢抱太大希望,但我应该还算相信,因为这些例子在别人身上早已赤裸裸地验证过无数回了。
  “行了行了,我还要码字呢,你赶紧回你的格子间吧,不然主编来了又该说你了。”
  “反正主编喜欢你,跟你多聊些时候也不会怪罪于我。”
  嘴上虽这么说,但她还是撇了撇嘴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楚若刚走,我便陷入了一阵思虑中,为她说的主编喜欢我这个事实感觉有些讽刺。
  其实怎么说呢,主编喜欢我,表面上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是的。毕竟作为一个跟杂志社签约的写手,只需要定期将稿子发送到编辑们的邮箱里即可,没必要整天呆在办公间里占一个别人的位置,又影响自己的水平发挥。
  但是这是因为有两个缘由,首先我之所以能进去莺遥杂志社并占得一席之地,全托福于我的父亲夏屏——顶着杂志主编席露是他多年老友这层关系,才有了我的生存之路。
  其次,我想每天能够与楚若朝夕相处,我不愿整天呆在那偌大的房子里,那里安静的可怕。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有种身处地狱般的感觉。
  当然那个房子里并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也没发生过什么灵异事件,只不过是处在郊外的一栋很普通的别墅罢了。
  那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别墅还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久违的父亲不知从何时开始致富了,竟然想到要用一个房子来弥补我的空缺。他说:“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那时的我回味着他这句话,心里觉得有些可笑。这可笑不是因为我嫌弃他给我的弥补太廉价,而是因为突然降临在我身上的事情太戏剧化了,以至于我时常怀疑我是不是在演电视剧,我是里面其中的一个演员。
  所以,我刚开始住在那栋房子里,总会睡不安稳,整天提心吊胆。我担心会不会突然有一天,物业的工作人员用力砸开房门,狠狠地把衣裳不整的我甩到门外,凶煞地瞪着我吼到,“快滚吧,你这流浪汉”。
  一连十几天,我都是这种辗转难眠的状态。等到某天我跑到卫生间里,打开吊灯按钮,看着镜子里蓬头垢面的自己,我才终于承认自己所呆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因为我清楚自己只有在家里才愿意把自己搞的要多脏有多脏,反正也没有人来看望不是吗?何必假装把自己搞得很体面呢。
  楚若这个好奇宝宝曾一度要来访问我的住所,她觉得我文字写的那么唯美,人一定是很感性的,当然自己的狗窝也会打理得爱心泛滥。
  这真是要让她失望了,真实的我明明就是一个很邋遢的人啊!她越是说要来访问我的住所,我表现得越是硬气。终于有天我忍不住了,拿出“绝交”这个字眼来威胁她放手。
  或许是我的表情实在太激动了,她有些受惊地将语气放软:“好了好了,不去就是了,我们还是好闺蜜,好不好?别生气了。”
  看到她终于放手了,我心口悬着的那一把刀终于入了鞘。
  自从那次以后,我仿佛已经习惯了每晚住在那个房子里,那是因为几乎每天白天我都呆在上班的地方或者楚若的家里。有时周末我会约楚若一块去逛街,即使不是每次都会买东西,即使有的时候只是去公园逛逛,顺便躺在长椅上眯一小会,可那又怎样呢?
  人生最大的快乐不就是及时行乐吗?如果想寻求的快乐都需要经历一个痛苦的漫长等待,那这样的快乐不要也罢。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