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枉费心计（2）

　　金虎走出去，绕到楼屋后面，又从另一间的后门绕到西边楼上一间小客厅来，告诉他父亲，说楼下来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这时金士昌正在和区卫队张祥荣他们研究工作。
　　原来这天下午金士昌付乡长和魏文玉、张祥荣、罗顺和以及各村自卫队长，正在楼上商量如何进一步做好支援四明山三五支队粮食和防止敌人的突然袭击的事情，刚刚会议正开得热烈，听得楼下金虎妈一声叫，金虎闻声走了下来，这会金虎又神秘兮兮地笑着又走上来。
　　“是啥人呀？来作啥？”金士昌问。
　　“来了两个三五支队的人，说是要来找你接头工作。”金虎笑着对父亲说。
　　“哦，那你怎么不请他们到上面来？”金士昌不解地说，“他们人呢？”说着就要起身下去，“我去看看他们。”
　　“不，阿爸，你不能去！”金虎阻拦父亲说，“我看这两个人不像是我们三五支队的人。”
　　“哦？”祥荣顺和等众人也都警惕起来。
　　金虎便把他们的出言吐语面颜形态形容了一下，大家更惊讶了，金士昌说：“你们不都在这里嘛？怎么又有三五支队的人来找我？”祥荣和罗顺和等也互相望望沉默不语，感到事情蹊跷。当下金士昌便叫祥荣他们三个人到密室里隐蔽起来，叫金虎去应付他们一下。于是金虎又下来，从屋外绕墙门进来对那两个人说：“对不起！我是都找遍了，找不到我爹，我去村学堂里也看过；田头也去看过；都没有。你们远道而来，就在我家吃夜饭吧，夜里他总会来的。”
　　两个人互相望了一下，那个额上有刀疤的人说：“好吧，那我们就等一会吧。”
　　不一会，金虎妈整出晚饭来了，用一个桶盘端出来五六碗家常吓饭：油蒸咸菜；蒸芋艿；梅头鱼；海蜇皮子；外加一盏沾芋艿的酱油和一大碗咸菜汤。接着又提来一只竹饭篮，捧了一叠粗碗，给三个人盛了满满的三碗香喷喷的早稻米饭，那两个人见了直眨眼。金虎妈摆好筷子放好汤匙对他们说：“先生，不晓得你们来，没买新鲜吓饭，家常便饭随便吃一口吧！”
　　额上有个伤疤的人扔了香烟屁股立起来身来说：“嗯，嗯，好，好，咱们三五支队嘛，从来就和老百姓同甘共苦的，这样吓饭蛮好！蛮好！”一面向那个不大满意的同伴直眨眼。
　　于是他们就坐下来吃饭，他们皱着眉头拨拉着饭块，挟了两筷海蜇皮子，喝了两口咸菜汤，都放下碗筷了。金虎妈来收拾桌子，只见桌上吐了一大堆咸菜渣，饭碗里还都剩下半碗饭，那些蒸咸菜，蒸芋艿，梅头鱼一筷也没动过。她心中更有数了：这是吃惯大鱼大肉白米饭的人；看这样下饭自然就吃不下饭了，而且又没有酒给他们喝。哪像周区长阿仁小魏等在他们家吃这农家饭菜时，吃得又香又多，还说下饭太好。
　　吃好饭，金虎妈又淘了热水给他们洗脸倒茶，他们边喝着茶边掏出来烟来抽。金虎暗暗注意他们摸出来的烟盒子，是“大英牌”、“小仙女”，的高档香烟。这又和三五支队同志抽的不同。三五支队的人大部份不抽烟；有抽的，也不过是吸点自制的是喇叭烟。从来没有见他们抽过那么好香烟。
　　金虎心中更有数了他们是些什么人。
　　让他们吃过饭，金虎他们兄弟姐妹就自己吃。
　　吃了饭，金虎故意又到外头去转了转，实际上是又到楼上去汇报了一下。等到他“回来”那两个人仍不见带金士昌回来，急了，说：“喂，金小爷。”
　　“嗳，我叫金虎，就叫我名字吧。”
　　“哦，金虎小爷，你父亲到底啥时候能回来？我们有要紧公事，不能老再等了呀！”
　　“嗯，这个……我父亲回家是没有定规的。我看你们还是过两天再来找他吧。”
　　“不，不，金小爷，我们有要紧公事，一定要见他！”
　　“那么有啥要紧事体，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一下？等他回来时我转告他去办好不好？”
　　“这……”那个额上有块伤疤的望了一下他的伙伴转溜着眼睛说，“金小爷，实不瞒你，我们是四明山县办事处来的，县里急着到城里去买一批战备物资，资金不够，上峰派我们两人特地向各乡来筹一笔款，安排你们乡要三千万（日伪时期储备票，一万相当于一元），要不你把这笔钱带回去吧，我们一时见不到你爹，也回去好交差了。”
　　“啊——是这样！”金虎说了一句。心里更明白了，他们见找不到他爹想发一横财去就算了。金虎心里说，“哼！你们想的好事！一个锡箔灰也不会给你们的！”于是就皱着眉头说，“唉呀，要这么大数目的钱，这一时哪去弄呀？”
　　“三千万一时拿不出，先给我们带两千万去也行。”
　　“就是一千万，一时里也筹不起来。”金虎发愁地说，“如今大家都叫日伪军刮穷了，要这么多钱怎么去向老百姓摊派呀！”
　　“那对不起，我们晚上就不走了！”那个额上带伤疤的家伙故意一掀衣襟，露出插在腰上的手枪皮穗。
　　“唔，想公开敲竹杠了，好个‘三五支队’！”金虎心里想，“现在事情再明显不过了，这两个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三五支队，很可能是日伪的特务。于是他对他们说，“那怎么办呢？我爹又不在，你们又要得这样急，要不我找找保长，让我去想想办法看。”说完金虎就想走出去。
　　这时那个额上有个伤疤的家伙亮出来快机，把他逼住了说：“对不起，小爷！你就甭去了，叫你妈去想办法吧！”又对金虎妈说，“金太太！我告诉你，你一定得把金乡长叫来！或者把钞票拿来。如果你去告密，叫人来抓我们，我立即把你儿子毙了！”
　　金虎妈不由吓得一哆嗦，心想：“终于露出真相来了。好狠毒好狡猾的特务呀！哼，你狡猾白狡猾的，我看你逃得出金村去！他们就在楼上。”她于是就对那两个特务说，“你们如果不放心，跟我一道去吧！”说着抬头往楼上大叫了一声，“阿宝！你先睡吧！阿妈有事出去一趟。”然后转头对那两个人说，“先生，那你们就跟我去一趟吧，我们找找保长去。”说着解下围身布，掸一掸衣裳，拐着半大的小脚，慢慢走了出去。两个特务带着金虎也一起跟了出来。
　　金虎妈带着两个特务与金虎，慢腾腾地从起坐间走到门口廊沿，又从廊沿走到墙门口来，金虎妈和金虎刚走出墙门口，就听门外有人大喝一声：“干什么的，站住！”
　　这是张祥荣罗顺和一伙。原来他们在楼上暗间里听着，听了他们和金虎的对话，一会要人，一会要钱，这决不可能是他们的同志，感到很可能是敌特假扮的。于是就悄悄走下来兜住他们。
　　听到这一声喝叫，两个家伙不由吓了一跳，这时为头的一个中等个子，浓眉方脸，一把快机拄到了那个额上带伤疤的家伙胸前。后面又奔上来两个人，都手提手枪对着他们的胸膛，吓得这两个特务一激灵，忙堆下笑脸来说：“啊，同志，不要误会！不要误会！”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啊，啊，我们是是从、从四明山来的，三、三五支队呀？”额上带伤疤的人急急巴巴说。
　　“四明山是那一部份的？”
　　“噢，我们是新来的。上级派我们找金乡长的。”
　　“新来的是属于那个支队那个部份的总应该知道吧？”
　　“我们——我们——哦，这个不好说，这是军事秘密——”那额上长有疤的人呐呐地说。
　　“那么介绍信总有吧，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介绍信？没有的，我们是口头接头的。”
　　“口头接头？一会要找乡长，一会又要钱，还要这么多钱？谁信你们是三五支队啊！”
　　“他妈的，你们又是那一部分的？”带伤疤的人反而动起火来。祥荣冷笑着正要回答，看得已经忍无可忍的金虎这时早跳出来，气愤地对他们说：“他们才是真正从四明山来的三五支队！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一会儿要见我爸，一会儿又要钱，快说！你们到底来我家是来干什么的？”
　　听说这突然窜出来的人是真正的三五支队的人，两个人同时望望祥荣他们，不由一惊。讲话小心起来：“喔，我，我们是来找金乡长的。”
　　“找我有什么事嘛？”这时金士昌从人缝中走了出来，“两位先生，我就是金士昌。”
　　“啊！啊！你就是金乡长？”望着金士昌吓了一跳，头上带疤的和他的两个伙伴，见自己介绍是金士昌的人，剃着光头，脸色黑黝黝的，穿着粗布衫裤，完全是个农民样子，他们简直不敢相信，以为是冒充的，只是瞪着他发呆。
　　“你们看我的样子不像是吗？”这时金士昌苦笑着说。
　　“啊，啊，像！像！”这两人一看他真的就是金士昌忙上来拉住他，“金乡长，我们找您找了老半天，找您找得好苦啊！那好你现在就跟着我们去走一趟吧。”说着严肃地拉着他就要往外走。
　　祥荣和顺和看这样子，忙上前阻止说：“金先生，慢点走！”又向着那两个人，“你们要带金先生去做什么？”
　　“哦，这个不能告诉你们。我们有点要紧事体要和金乡长商量。”
　　“什么要紧事体！士昌先生，你等一下，让我们弄清楚了他们是什么人，你再跟他们走不迟。喂！不要再装神弄鬼了！你们快说实话，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把证明拿出来看！”
　　那三个家伙一看祥荣来势汹汹，也拔出枪来拄到祥荣身上：“要什么证明？他妈的这就是证明！”他的手枪是可连发的勃朗宁手枪。
　　“老实点！早知道你们不是好东西！”这时祥荣、罗顺和，小魏等人立时围上来早把手快机顶住了那三个家伙的背，“别动！动一下就打死你！”并迅速地下了他们的枪，“举起手来！”那两个家伙老老实实地把手举起来。顺和仔细往他们身上一摸，从那个额头上有疤痕的家伙搜出一张证件来，原来他们是驻宁波城的日本情报科特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