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祖籍是哪

　　安溪被站都站不稳的杜明这么一抱，一个重心不稳，两人一起跌坐在地上。杜明半抱半靠着身体一半的重量都倒在了安溪身上。酒精伴着男人的气息笼罩过来，安溪感觉脸上一热，使劲想推开，那人却一动不动，呼吸也变得均匀缓慢。她忍不住推了推杜明的头，一歪，直接靠在她肩膀上了。眼睛闭着，睫毛很长，微微翘着，安溪不禁在心里暗叹——一个大男人，长这么长的睫毛干嘛，暴殄天物啊，她跟杜明只匆匆见过几面，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个男人五官长得很精致，坚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这应该是个坚毅又自律人。安溪被自己的出神吃了一惊:“喂，你别睡啊，我可弄不动你。”杜明皱着眉头，脸在安溪的肩膀上微微蹭蹭又不动了。
　　看他这副样子，一股无名之火让安溪莫名烦躁起来。地上真是太凉了，先把他弄屋里再说吧，刚推开这个男人，还没站起来就听见“咚”一声，杜明的后脑勺重重地撞到了墙上，只见他一手捂着脑袋，皱着眉头，“嘶——”吸了口气。安溪迅速打开房门，趁着他稍微清醒，半拖半拉地把他弄进屋里了。本来想弄沙发上的，实在弄不动了，好在屋里地暖很好，想起前几次这个男人傲慢又冰冷的样子，索性就让他在地上躺着吧。
　　等安溪坐在沙发上，才忽然想起刚才杜明嘴里呢喃的“小米豆”，应该是他一直思念的人吧，恋人？居然也有能让他痛苦的人，想到这些，安溪竟然有一丝快感，可随后又觉得有点失落。她使劲甩了甩头——安溪，想什么呢，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看上你呢？千万不能自作多情！千万不能自作多情！
　　安溪看着在地板上躺着的杜明，轻轻叹了口气，得找人来把他弄走。她走过去，翻了他的衣服口袋——啧啧，这身西服应该价格不菲吧，——没找到手机，可以说他身上除了衣服，一无所有。果然有钱人啊，出门什么都不用带。安溪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的，看来今晚要留宿男客了。
　　还是不忍心，安溪从客房拿了一套棉被，铺在地板上，然后把杜明一个翻身弄到棉被上了，这样总可以了吧，本来还想给他擦擦脸什么的，他这样的人，应该很爱干净的吧。可是安溪一想到那一声“小米豆”心里就恨恨的，让他自生自灭吧，安溪转身回了卧室。
　　早上六点钟，安溪准时起床，走到客厅，看见杜明还是昨天的姿势，“这个人还真是能睡啊！”安溪小声自语着，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跑到杜明身边，蹲下身，伸手去摸颌下颈动脉，当手指触到那规律有力的搏动，安溪紧绷的神经也随着这搏动放松下来，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了地板上。
　　杜明正睡得香，就感觉颈间一阵凉意，猛然睁开双眼，就看见安溪坐在旁边，正无力地盯着自己，他慢慢坐起来环顾四周，悠悠地说：“你就让我睡在地上？”
　　安溪见他已经醒来，为刚才自己的慌张羞愧难当，脸一下就红了个透，赶紧起身走向厨房:“没让你睡大街上已经不错了。你应该知足！”安溪特意把“知足”加重了份量。本来准备迎接他更多的挑剔，结果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柔柔的声音——“我饿了。”甚至带着一点儿祈求的味道！
　　这人是酒后转性了？
　　安溪没好气地说：“等着！”
　　安溪平时的早餐比较简单，牛奶、面包、燕麦片，想了想，她还是熬了小米粥。等安溪端着米粥出来的时候，杜明已经把地板上的被子收拾干净，洗漱完毕，安静地坐在餐桌前等着了。他把外套脱了，只穿了深蓝色衬衣，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安溪在厨房忙碌。
　　“你在厨房捣鼓半天，只弄了这个？”他略带嫌弃地看了看桌上的两碗粥。安溪扭头从冰箱拿出一袋咸菜，盛在小碟里，往餐桌上一放，
　　“不，还有这个，杜总请慢用！”
　　“你……”杜明刚想发火，怎奈肚子咕噜咕噜乱叫，本来昨晚就没怎么吃饭，现在还真是饿了，眼神瞬间温柔起来，自顾自地喝粥。
　　“味道还凑合。”杜明并不抬头，轻轻说了一句。对面的安溪一愣:“你这是在夸我吗？”
　　“别误会，我是说咸菜味道不错。”杜明将空碗一推，眼带笑意看着安溪，“看在咸菜的份上，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上次不是有话问我嘛。”
　　安溪最受不了他这种傲娇的模样:“不必了，我已经没有问题需要问了，你还真把自己当巴菲特了啊！”安溪抛了白眼过去。杜明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敲打了一下，这神情，这语气……怎么跟……
　　“你祖籍是哪？”杜明一把抓住安溪的手有点急切地问道。
　　安溪眉头一皱，赶紧把手抽开，眼神里写慢了戒备，刚才还神气十足的杜总，秒变脸，这脑回路有点开得太远了。
　　“你问这个干嘛？怎么杜总还兼职查户口吗？”
　　杜明察觉到了安溪的防备，她是有什么秘密吗？这么紧张！这会儿他反倒冷静下来了，“杜明啊杜明，这还是那个沉着冷静的自己吗？怎么一到关于那个人的问题上就方寸大乱呢？真逊啊！”他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顿。
　　“没什么，随便一问，安小姐不方便就当我没问。谢谢你的早餐，告辞！”说着他拿起外套走出了门。“砰”的一声，把愣在原地的安溪惊醒。
　　“这什么人啊？！翻脸比翻书都快！莫名其妙！”安溪愤愤地自言自语道，然后在心里同情了在杜明手下工作的员工们，“遇到这样的老总，真是倒霉！”
　　杜明打车回到公司，洗了澡，换了衣服，
　　“小袁，进来一下。”
　　“杜总，您的手机。”袁助理把手机递过来。
　　“怎么在你这儿？”杜明昨晚喝多了，都不记得手机落哪了。
　　“昨晚给您打电话，酒吧服务生接的，说您走时忘拿了，我就过去给您拿过来了。您找我有事儿？”
　　“哦，没事儿了，放这儿，出去吧。”
　　杜明拿起手机拨通阿亮。
　　“查安溪的所有资料。”
　　那边阿亮刚要说什么，就听见手机里“嘟嘟嘟嘟”一片忙音。唉，这是杜总一贯作风啊！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此时的中心医院正在烧第一把火——人事调动。新院长谷怀伟随说不懂医院业务，但是毕竟从机关单位空降过来，政府的做派是一点儿没改——面子功夫要做足。以前形同虚设的职能部门，现在分管了很多的具体工作。同时新成立了监察科、纠风办、党办室……其实不过是把原有科室业务分散开各自独立成科，工作上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医院一下子多出许多科长、主任。这样的结果就是，几个人的小科室，官多兵少，更有甚者，出现光杆司令了！
　　一时间医院人心涣散，都想找关系弄个一官半职。真正闷头干活，潜心研究学术的医生，竟变成了好欺负的老实人了。一些医院的老员工都在为医院的前景堪忧！
　　安溪的事情医务处也下发了通报，安溪被扣除当月奖金，严重警告一次，不得参与当年先进个人评选，当年不得晋升职称。安溪接到这样的处理结果还是有点吃惊，这个锅背得真冤。吃一堑长一智，跟人打交道，真是锻炼人啊！
　　“打足精神，继续战斗！”安溪给自己鼓劲儿，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早晨六点安溪已经起床，看了会儿书，做了简单的运动，吃过早饭，七点半出门上班。休了好几天，她感觉自己满血复活，想着马上投入工作。刚走到医院门口就碰到同事小马。
　　“安溪，你可算上班了，想死你了。”马雨波看见安溪就跑着过来给了个大大的拥抱。
　　“我也想你们了，怎么样，这两天科里忙吗？”安溪挺喜欢小马的性格，没心没肺，好像永远没有心事，因为她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忙死了，我感觉我要成三头六臂啦！先不说这个，告诉你一个爆炸性消息。”小马本来等着安溪迫切想知道的小惊讶，可惜安溪一如既往的平静，波澜不惊！
　　“得，我也不卖官司了，王主任要去门诊了！”
　　“她这周是门诊班？”安溪不以为然地问道。
　　“什么呀！王主任以后就常坐门诊了，她还是主任，不过只管门诊。”马雨波凑近安溪耳朵小声地说着。
　　“是吗？宣布了？”安溪也颇觉得惊讶，多少年的老主任了，就这样退居门诊实在可惜。
　　“没呢，今天周一例会要宣布的。不过咱也不用瞎可惜，这次的事儿也是伤了王主任的心。什么熟人不熟人的，不出事的时候求着你、供着你，一旦出事儿翻脸不认人啊！”小马挽着安溪的胳膊，俩人亲密地边走边说，“你停职这段时间，那家人又来闹了几次，你是替王主任保住了名誉，可是她这次是身心巨创呀，主动要求调离的。”小马突然停下脚步，神秘地看着安溪小声说，“你知道新主任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