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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逼上流浪路

作品名称:国民归宿      作者:冯耀廷      发布时间:2020-03-16 10:31:52      字数:3448

  静静的黑夜,应是一室安雅或心音妙曼时刻,但此时学院里的黎教授、程兆祥和乔静春三位却很难听到一曲琴瑟在轻轻应和。在她们静好年华中,从此时开始失去了温暖的岁月。心美时刻,一切皆美,现在心惊的乔静春,才引起肉跳的周身发抖,安然地依偎在程兆祥腋下。
  黎锦华走在漆黑夜里的大街上,在心里暗骂一句老蒋:“孙先生怎会有你这样弟子?瞧瞧你的治国方略、看看在你领导的下属,都是些什么乌合之众?他们是奔掠夺财富才抓人的,已构成官方匪患!
  “黑名单上的程兆祥连积极分子都不是,乔静春胆小如鼠,一句过头话都不曾多说。把他夫妻俩划进中共分子黑名单,纯粹是从两家的财富而区分到中共分子的。
  “无论如何,也要让两位躲过这一劫。有误抓没有误放的,即使花钱捞出来,还能在教育界站住脚吗?倒不如全身隐退,找适当地方隐蔽一时……”
  黎锦华接到上级密令后,立即找到乔静春。定下的今夜十点钟,在她与程兆祥家中说明此事,想个好法子躲起来是上上策。
  农历三月初的夜晚,聊城市还有些凉。长街上没有路灯,一弯新月挂在路边树稍上,街道上若隐若现的树影,随着树在微风中摆动,投在路面上灰暗光点,寥寂长街三更夜时,倒是显得几分凄凉……
  十点钟左右,黎锦华老师准时来到程记商行门前。借助微弱的月光,她从远处见王记商行门外有人坐在凳上。借微弱月光仔细观察认出是乔静春和程兆祥夫妇俩,她紧走几步上前,用食指逼住嘴,嘘声说:“小程、小乔,不要说话、小心隔墙有耳,马上进屋。街道上永远都不是安全地方!”
  三人关好店门,从后门走去正房客厅。程老爷子和程妈妈正等得焦灼的火急火烤的。程兆祥(赵呈祥)和乔静春(春妮儿)把黎锦华引荐给二老说:“爸、妈,这位是学院黎锦华教授。今天夜里来访,主要是给我们俩下个通知的。”
  程老爷子和程妈妈刚要起身说话,被黎老师按着没有起身客套。
  黎锦华面目严肃地说:“二老不必拘礼,我叫黎锦华,是兆祥和静春的同事。我是中共党员,也是聊城学院地下组织负责人。根据中共聊城上级命令,我和兆祥、静春都被老蒋的情报机构聊城侦缉队列入黑名单。明天上午一上班就要去学校抓人。”
  
  好端端的一位大学青年讲师、资本家的独苗乔静春,根本不可能与共产党有任何关联。可是,谁让她爹的黄金用称去量呢?钱多也不一定是好事,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嘛。
  抓了乔静春,乔会长一定要托人往出捞,必然要取保。从此,他乔会长有钱就往外掏吧,一旦在这里立了案,隔三差五地就再去敲他一把,黄澄澄的金子,会流向情报局的侦缉队。
  黎锦华说出她的来意后,确实吓坏了程家二老。最害怕的还是乔静春,自幼娇生惯养的长大,到了上学念书时候,又有程兆祥整天监护着,从来没受过任何委屈。今天黎教授传来的消息,对于乔静春来说,就是晴天霹雳,也是不可抗拒的恶耗!
  乔静春是急的,还是怕的?哆哆嗦嗦地喊了起来说:“怎么办啊?兆祥,快想个办法呀!我要支撑不住了兆祥,快点想个办法呀,我不想被他们抓起来!”
  程兆祥低着头正在思索时,听到乔静春歇斯底里地喊着,他抬起头、非常镇静地说:“静春,喊什么?喊破嗓子有用吗?天无绝人之路,必然会有好办法的。先别急,我在心里列出三条路,咱走哪一条最合适,让我想一想行吗?”
  程妈妈也急得不得了,她并不知道后果是什么,但她是见儿媳妇儿怕得厉害而急,于是说:“是啊兆祥,你平时办法不是很多吗?快说呀!这样吧,把你心里想的三条路都摆在桌面上,让大家参谋一下好不好?”
  程兆祥看着妈妈的眼神里在灯光下,有闪闪发亮的泪花要流出来。老人家带有很浓重的忧伤感,只是慢慢摇头,并没有往下再发言。
  程老爷子慢条斯理的表情,很稳重地说:“看看你们婆媳俩,急什么?让黎老师把话说完嘛。我想,黎老师讲完,才能决定怎么办啊。”
  黎锦华点着头接过话来:“老伯说的对,上级命令我们,是被列入黑名单的人员,无论是不是共产党人,或者是不是共产党的积极分子,凡在学院里被怀疑者,今夜必须离开聊城。组织内人员由上级组织秘密转移,组织以外人员自想办法离开聊城。目的是要保存教育事业实力,为中华民族保存实力。
  总之,一定要离开这座城市,千万别等明天被抓起来,即使用钱赎出来,在他们衙门里会建立档案的,永远是一个污点分子,他们可以随时再把你缉拿归案。”
  乔静春又急着问道:“黎老师,我们真不想走,不去上班就可以了吧?黎老师,我再问一下,他们会来家里抓人吗?兆祥,黎老师,我不想走逃亡路!”
  黎锦华急得额头出了汗:“静春,别对老蒋的组织抱有任何幻想,已经在册的,他们会想办法搜查,不找到你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把你抓进去那时,你们就变成了那些人的提款机!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再有二十分钟,接我的人马上来接头,我该回去准备一下。”
  黎锦华说完,起身走出程记商号。她是一位中年学者,也是共产党在聊城一处秘密接待站负责人,为保存教育事业人才,在撤出前还要尽力做些应尽义务。在程记商号做完工作后,急忙离开,文弱的身驱消失在夜幕中……
  
  客人走后,程家四人面面相觑无言。可能都在想办法,但一时也没有好主意。
  乔静春实在隐不住,急着问道:“兆祥,你的三条方案快拿出来一个好的呀!都急死我了,快说说咱俩怎么办啊?”
  程兆祥从坐位上站在地下,又跪在二老面前说:“爸、妈,儿子不孝,暂时不能在您身边尽孝了。儿子并不是贪生怕死,咱的命运要自己掌握在自己手上。一旦被那些人抓进去,用钱捞出来也没法在聊城做人。黎老师说的对,到那时我们就变成了那些人的提款机了!爸、妈,从现在起,儿不能在您身边,二老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们要走出去时间不会太长,解放全中国的日子不会太远。我们会回来的。另外,我要带着静春化装成乞丐流浪,一边乞讨,一边了解一些东北被日本殖民中的民情,以备战争结束以后派上用场。”
  程妈妈心急的表情说:“兆祥儿啊,非得打扮成乞丐吗?逃命要紧,还了解啥战乱中民情啊?听妈话,别想些没用的了行吗?”
  程兆祥一笑说:“妈妈,打扮成乞丐是为了逃难的安全。妈妈,逃难也是一种生活,为了活的更有意义,必须抓住这次机遇。咱把情报局下属别动队对咱的陷害、当作一次难得的体察民情机遇。有个里程碑,活得就有目的。静春,做好出走准备,单衣棉衣各备一套。爹,把家里的银元有多少拿多少,没有也别出外张罗。事不宜迟,我们俩马上行动。”
  程老爷子又是那样慢条斯理地说:“好,家里现存的银元有一百多块,都带上。兆祥说的对,必须马上走。往南走还是往北走咱要好好想想。往南去嘛,应该大部还都是国统区,在国统区,无论你走到哪,一个电话,再发几份传真,还是要被他们抓住。往北走嘛,小鬼子是没有了。据过往逃难人传说,东三省土匪太多,东北暂时没有政府管理,而且杀人越货的也没人追究。不知道是不是真那样,也不知道现在是否太平了。”
  程妈妈忽然把儿媳妇乔静春揽在怀里,不知道她老人家是哭,还是唱,用她沙哑哀鸣般的嗓音在诉说:“我那可怜的儿媳妇啊!你的命咋这么苦啊!水灵灵如花似玉的,非被逼着去做流浪人,还要做花子乞丐。我可怜的静春呐,一朵花刚开,就遇上暴风雨。我的静春呐!这般娇贵的身子,到人生地不熟地方,会吃大亏的!呈祥啊,你自己走吧,我真怕坏人糟蹋我的静春啊。女人不像男人,男人有不败金刚之驱,女人是一支花。是花就要用花瓶养着,不然会枯萎的。真要成了一支残花,可让我的静春怎么活人呢……”
  程妈妈哭诉得悲悲切切,两眼满是浑浊泪水,拍打着儿媳妇纤细身躯,有节奏地数落着,数落着。起初程兆祥并没有制止,他觉得妈妈对突如其来的打击,产生的伤感应该释放出来。他对妈妈痛哭流泪很理解,也觉得释放是最好的减压,但他一直在沉默中思考。
  老妈妈唠唠叨叨数落着没完没了,程兆祥低头沉思了很久,听到妈妈的哭诉也该差不多时,他忽然又站起身来说:“爹、妈,二老不必担心,我找个破帽子给静春带上。让她把长发盘上卷起,用破帽子一盖,女扮男妆。另外,露着的脸,用泥巴抹一抹,再穿一套破衣褴衫,谁还会搭理两个又脏、又臭穷的小老爷们儿要饭的呢?
  “爹、妈,我决定往北去了,国民党还没占领东北三省呢。有关土匪多,只是听说。不用说也该知道,一个没有政府约束的地区,又处于战乱年代,土匪多是再正常不过了。
  “听说归听说,咱多走平原不进山,平原地方土匪较少;再者说,两个小男人,目标也小。再带上一套破衣烂衫一穿,打扮成要饭花子,土匪离你远远的。
  “爹、妈,我还听说,东北人豪爽,讲义气。咱在东北人面前不占便宜,只要咱不耍滑头,他们能把咱当亲弟兄。爸、妈,二老只当儿子带媳妇儿出去长途徒步旅游去了,儿子一定会照顾好静春的。我心已定,一定好好看看,让小日本糟蹋十四年的东北,现在到底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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