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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别有所图

作品名称:澽水往事      作者:程永庄      发布时间:2020-03-14 23:20:16      字数:6097

  段老二巴结麻老九,送钱送物献殷勤,半道却遭了抢,气得嗷嗷叫:“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抢我的银子?”手下:“麻脸老姬。”阴阳脸:“这怂想干啥?”段老二:“还不是眼红咱韩地金城,有本事来打,我不怕你姬娃子!”
  阴阳脸:“还是忍忍吧。风水轮流转,如今刘钧长落败豫西,手下数万镇嵩军土崩瓦解,陕西早成了人家国民军天下,连麻司令都朝不保夕,咱这点人马还是少折腾的好。”段老二:“哎,也只能这样。”
  麻脸老姬兵败大岭柳沟城后,原来占住黄龙山石堡城,时常带人在西川一带出没,伺机便给段老二来一家伙,搅得他夜里睡觉都不踏实。这不,铺子街上王老八又让缴了械,这已是“活阎罗”第三次打铺子街上区公所,气得段老二暴跳如雷,若不是胡培源拼死力保,段老二早毙了王老八。不行!这今儿要杀,明日要剐,自己即使再有几个脑袋怕保不住,得求麻脸老姬高抬贵手,无论如何饶过自己。他首先想到拜把子程孝勇,三暑大热天骑马去河湾请。
  却说别人家种洋烟葫芦,孝勇这两年却种了蓼蓝蕨草。这蓼蓝蕨草,曾经种的澽河川道遍地都是,其汁液打靛可做染料卖给染坊,如今却没人愿意种,孝勇实在想不通。
  王老八来时,他正头顶烈日沤叶子打靛。父子几个光膀子、大裤头晒得油黑发亮,正从瓮中捶出靛水,放入池中。豌豆领儿媳正从淋干水的池中挖出装篓。二闷、三闷都已娶妻生子,二闷娶的是猴凹薛天来家的灯花,三闷娶的是西塬彭村张平头家娥子,孝勇三十出头便当爷。一家老小全给靛蓝染成莹光色,连光屁股乱跑的孙子大牛、二牛都一样。惹得王老八噗嗤笑出声,“程九哥,你这不染布,咋把人染成青柿子色?”逗乐了孝勇,“你当种庄稼容易,那一样不是汗水甩八瓣换得。说,大老远跑来弄啥?”
  王老八:“求你给老姬捎话,叫别找我麻烦,再找我就快让咔嚓了。”孝勇:“能成,你得给本钱。”王老八:“没麻达,五、五分都行。”孝勇:“不是给我,是给老姬。”
  麻脸老姬果然很给面子,放过了王老八,西川一带太平了许多,王老八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阴阳脸却似乎感觉哪里不对劲,因为铺子街上税收的少了。不行!得让卜老四刺探一番,他是地道西川人,手下一帮泼皮更是无孔不入。
  卜老四:“刺探啥,叫来,一个耳光全说了。”做了个挥手打人的动作。阴阳脸:“你说话前,能不能先过过脑子?做贼人心虚,你去问,肯定推说世道不太平,过往的客商少了。”他戳了戳卜老四脑门,唬得赶紧“是、是、是”往出溜。军师脸色不对劲,这差事可得办好,若不然非挨一顿尻板子不可。其实他那里知,阴阳脸已对他起了戒心。
  你别说,卜老四还真是当探子的料。回南梁时,路过河湾踅进妹子家,荷花油泼辣子细面热情招呼,都恨不得把油罐倒进锅里,娘家哥不论咋说也是县里的局长,哪能怠慢。三棱子却不冷不热。荷花:“我娘家哥来了,你把脸拉下给谁看?”三棱子:“给他看!满澽河川道种洋烟葫芦能卖几个钱,他就收去差不多三成。”荷花:“你管他,自个的烟膏税缴了没?”三棱子:“没有,没人催。”
  荷花:“这不就对了,得了便宜得学会卖乖,快去陪我哥,他难得来家一趟。”三棱子无法只好硬着头皮去。两个话不对味,卜老四只好问些收成瞎好,粮够不够吃的话。三棱子却有啥说啥,“够啥,家里地少,本指望大岭开的那点荒贴补,没想到麻脸老姬占住黄龙山石堡城,种出的粮食得先缴他军粮,过铺子街上卡子又要收费,真正到手早没几个。”
  卜老四:“你河湾都有哪几家在大岭种地?”皱起眉,不知打啥小九九?三棱子却未察觉,“不多,也只三、四家,学鹏家开的多些,黑猪家原本也不少,管不过全撂荒了,我和兴锁最少。”
  卜老四:“都给麻脸老姬缴军粮?”有一搭没一搭。三棱子:“那当然。”心说废话真多。卜老四却话锋忽地一转,“你和麻脸老姬不是熟吗?”话里藏话,三棱子却未听出他话中音,“熟顶屁用,一两都不能少缴。”卜老四没再问,这三棱子也太过木讷,他不想再说啥。
  本以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那料却让卜老四戳穿了。王老八与老姬约定,每月十五在铺子街内九峪川交粮。这日夜里,他刚把粮驮进沟口,阴阳脸便带人来啦。坏了!事情败露了,本家的红鼻子王天赐做贼把我卖了!这怂近一段时间老在九峪川出没,原是受了卜老四指派。他爹和我爹那么要好,他咋舍得?不行!得赶快溜,若不然落到阴阳脸手里,不死也得脱几层皮,好在路径熟,三突两拐便脱身了,却把铺子街上差事丢了,心疼的王老八牙都咬碎了。
  本以为破了惊天大案,军师会把铺子街上卡子赏他,那可是人人都眼红的肥差,偏偏却给了县前三大金刚吉五。自个白忙活一场全好过了别人,卜老四一路走来蔫不拉叽,到得河湾言说要去妹子家小憩。阴阳脸:“好吧,弟兄们折腾一夜,也该歇歇,能不能粘光,吃你妹子一碗油泼扯面?她那手艺听说了得。”卜老四:“这有啥。”把阴阳脸请在荷花家里。
  荷花平生有一大毛病,太过势利眼,见了有钱有势的就往上贴,都恨不得把自个的身子给了人家。如今娘家哥领阴阳脸来,荷花感到自个脸上有光,白嫩细脸早堆成一朵花,屁股拧出拧进大献殷勤,既给安排住处,还给擀面做好吃的。三棱子脸都气歪了,“看把你张狂的!”荷花却不理,仍不离左右胡骚情。阴阳脸刚要进屋歇息,荷花便跟了进来,言说屋里凉,我给军师加床被子,热情开箱倒柜忙活起来。
  早听说卜老四有个妹子漂亮,如今一见果真尤物,不由人都想多看两眼,吃惯了妓院窑子里女人奶,阴阳脸想在这村妇身上揩把油。这厢已有了歹意,那边却还上赶着往上贴,把个阴阳脸乐得,“我只歇一阵就走,荷花莫要麻烦。”浑言乱语。
  荷花:“麻烦啥?不麻烦。”指指炕,“我给军师铺上。”已取出。阴阳脸:“不用,我自个来。”伸手便来抱,荷花却不撒手,“你是客,哪能让你?”夹了便往炕上铺,阴阳脸却拦,俩个你争他抢,也不知神使了还是鬼差了,被子虽到炕上,荷花却揽在怀里,羞得满脸绯红赶紧挣脱,“军师,我家男人不好惹。”阴阳脸:“是吗?”荷花趁机跑出。
  碎球老妈正在灶间烧火,全看在眼里,朝荷花“嘿呸”一声,拐跺咚咚走了。
  闻着腥气味,整日都在想着如何得。卜老四好生奇怪,这怂八成属狗,前一阵子对咱还呵斥有加,如今却满脸堆成花,要多热乎便有多热乎。这日一大早,他又把卜老四请到帐中,言说西川土匪进村抢窃,咱去剿。卜老四:“嗨!个把蟊贼,有胡培源手下就行,还劳军师您出马。”
  这是实话,自打澽河川道种起洋烟葫芦,那拦路抢劫、入室偷盗的绺贼便多起来。说来都是种洋烟葫芦惹的祸,既让乡间多了群瘾君子,还把没远没近的土匪都招来了,但再闹也无非三、五成撮,根本不劳兴师动众。阴阳脸却头摇,“民团要管用,还需我出动。”卜老四:“怎么,胡培源不服调遣?”
  阴阳脸:“言说西川没了卜曹奎,南乡走了鱼平之,北乡垮了仁义翁,没有人愿意出头,他这民团成了光杆司令,召集不来人。”卜老四:“嗛!这话你也信,纯粹仗他女儿势,偷奸耍滑!”知道二人有隙,故事挑拨,阴阳脸却不愿他多说,“哎,你话不能这么说,民团人吃马喂,没有巨室富户依傍,确实难组织。”卜老四:“那也不能全垮了,连一个都组织不起来。”阴阳脸却摆摆手,“好了,不说了。”看来投鼠忌器,忌惮麻老九,不敢得罪他“老”丈人。
  阴阳脸不听卜老四劝,结果可想而知,绺贼出没无常,他大队人马出动连个影子都摸不到。今儿这厢报称有贼,他带队过去,贼却跑的没影;明儿哪里又说土匪抢人,复去追,结果还是扑了空,如此转悠十多天,累得人困马乏,只好暂且收兵。走得河湾车厢壕,又说想吃荷花油泼辣子面,喜得卜四乐开花,“好,我也想外甥了,沿路打了两只山鸡,正好给外甥们开开荤。”
  外甥、外甥女们欢呼雀跃,家里的三个大人却咸汤寡味。荷花一遇阴阳脸即潮红了脸,低头急忙避开,去灶间忙活。三棱子木讷,除了“坐”外,再无其他言语。碎球老妈“嘿呸”,拄着拐棍走了。
  弄得卜老四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很是尴尬,生怕军师翻脸,岂料非但不恼,还兴致老高,在院中逗娃们玩。妹子不待见,他只好不离左右献殷勤,“军师乏不?荷花铺好被了。毛毛、囡囡,一边玩去!”他赶娃们,阴阳脸却手挥,“哎,莫赶,这俩娃长得不赖,像谁?”卜老四:“外甥像舅舅,都说像我。”得意捋他稀疏头发。阴阳脸:“像你?我瞅瞅。”左瞧瞧毛毛,右看看囡囡,点点头,“你别说,这眉眼还真有点像。”乐得卜老四咧开了花,“嘿、嘿、嘿……”他涎脸笑。阴阳脸:“看把你美的!”卜老四:“那当然!”
  猛地阴阳脸:“不对,人家荷花生的,当然像荷花,你看,这毛毛的双棱眼、囡囡的樱桃小口多像她娘。”卜老四:“哎,你别说,还真像!”纯粹见风使舵。阴阳脸也好像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差点让你蒙了,你是他舅,咋能像你。若像你,毛稀疏,眼泡肿,可真丑死了。”不怀好意恶笑。卜老四脸涨猪肝色,“军师,那有你这损人的,我咋啦,年少时也是一表人才。”阴阳脸:“就你,还一表人才?笑死我了,哈、哈、哈……”笑得前仰后趴匍,也惹笑了卜老四,“不信你问荷花。荷花,是么?”他喊灶棚下正在做饭的妹子。
  荷花却只顾低头忙活,哪里听得见二人说啥,听见喊抬起头,瞪大眼:“你们笑啥?”卜老四正欲张嘴,阴阳脸却抢了先,“你哥说他一表人才,啊,哈、哈、哈……”又是一阵狂笑,笑得卜老四眼都泛红了,“你别听他的,我是说我年轻时。”没成想荷花却只是“嗯”了声,便低头不语了,脸上连一丝笑意都没有,看来她特烦这俩人。荷花不理睬,阴阳脸笑到中途便凝住了,脸色极不自然。
  卜老四恍然大悟,原来这货打我妹歪主意,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准备牢牢抓住。卜老四果真没看走眼,离了荷花家还没两天,阴阳脸即拐弯抹角,“老四,你那妹夫领来,我给个排长。”
  卜老四:“好,我去叫。”喜欢荷花就明说,还给我还绕弯子。三棱子才不来,那是个情种,眼里只有荷花。果不其然,卜老四刚一张口,三棱子便头摇,“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去不了。”气得阴阳脸干踅圈没处下爪,卜老四偷着乐。
  这边阴阳脸好不上荷花,正害相思病,那厢碎球老妈便唱叫开了,正应了那句:没吃上猪肉,反惹一身骚。婆媳两个不和,说来全怪碎球老妈爱嚼舌头。那日阴阳脸刚一登门,碎球老妈便黑了脸嘟囔着走了。没走两步即遇见金莲,也正和二儿媳王翠娥一肚子不快活,想找人絮叨,也问:“婆,家里来了大官?”
  碎球老妈却没好声气,“狗屁!全是婊子勾搭来的。哎,这日子没法过。”人虽老,钢口却很硬,说话声挺大。吓得金莲:“婆,这话可不敢乱说。”指着她家出出进进兵。碎球老妈拐一跺,“乱说?娼妇淫夫眉来眼去,你当我看不见!”金莲:“看出又能怎样?”碎球老妈慕然火起,“怎样?没了族规王法了,不能任由她们胡闹,要是我碎球活着就好了。”说着说着便抽嗒起来,金莲止不住,直后悔搭她话头,勾得自个眼窝都湿将起来,“哎,你老惹得我泪也不干了!”碎球老妈哽噎着,“我老婆子命不好!”金莲:“莫怨天尤人,都一样。”
  碎球老妈:“一样啥,你俩娃都活得好好的。”她话中有话,金莲焉能不知。老婆子又旧事重提,怨书鹏打传头子殁了她家碎球,害怕叨叨起来没完,赶紧岔开话题,“好啥,一个在家不听话,惹你生闲气;一个跑的不着家,害你揪心。”碎球老妈:“听村人说,你兴邦留学到了苏俄,是真的吗?跑那苦寒地方弄啥去了?”金莲不由泪落,“哎,书读多,心读大,收拢不住了。”碎球老妈跟着也擦眼窝。
  两个乡下女人泣泣艾艾,暂且不提。且说陕西人胡文义,自打跟随冯焕章总司令发动北京政变,驱逐清废帝溥仪,便与北边的苏俄接上了关系。而兴邦也恰在其时南下广州不成,投靠了胡文义,他运气好,一来即得了前往苏联留学名额,同行的还有芝川杨杏园的外甥王不留,他也想投笔从戎。
  说完兴邦,再说阴阳脸。可怜他终究还是没有迈过美人关,让泼皮卜老四钻了空子,玩于股掌间,说来都怪他鬼迷心窍。段老二没有看走眼,这卜老四确实不是省油的灯,成天拿他妹子吊阴阳脸胃口。今儿拿双鞋垫,明儿裹来一双袜子,后天又掏出一个烟袋,都说荷花送于军师,其实全是他求相好做的,荷花根本没送,却添枝加叶,哄得阴阳脸心花怒放,满以为荷花对自个有意,留心了要提携她哥卜老四。
  这厢骗得阴阳脸想入非非,那边他又给吉五使心眼。明明惦记铺子街上卡子,却不明说,只撺掇王天赐一帮泼皮,成天滋事,害得吉五常被段老二骂得狗血喷头。本以为打跑了麻脸老姬,澽河川道便得太平,没料却三天两头出事,段老二睡不安生,气得大骂阴阳脸,“你差的那个吉五啥逑本事,连个卡子都守不住。”阴阳脸:“我也知他平庸,无奈麻司令力荐,也只好委了。”其实吉五不光走了麻老九后门,还给他送了不少。如今眼见段老二发怒,丢车保帅,他赶紧把自个撇清。
  相处这么多年,他肚子里那点弯弯曲曲,段老二焉能不知,立即训曰:“少拿麻司令说事,你是不是得了人家好处?”却不停赌咒发誓,“天地良心,真没收他钱财。”一脸的哭相,似比窦娥还要冤,缠得段老二泼烦,“行了,少来这一套,另有合适人选吗?”阴阳脸:“有,但不知营长可否敢用?”他卖了个关子。段老二:“哪一个?”阴阳脸:“卜老四。”段老二却头摇,“瞎毛病太多。”。阴阳脸:“多是多些,却干练。”段老二犹豫了再三,“好吧,只是不可太过放纵。”
  靠了荷花,卜老四顺利得到铺子街上卡子,急忙约束手下,“都把手脚放干净些,哥如今掌管澽河西川。”红鼻子王天赐:“行是行,只是苦了弟兄们!”他首先嘟嘟,其他也都随声附和。
  这王天赐说来也不是消停的货。他乃王老八远房侄子,靠出卖王老八做内线,本指望卜老四能给实惠,没成想却如此绝情,所以带头闹事。卜老四赶紧镇呵:“听不懂人话?我是说别给我添乱,哪里要断弟兄们财路,若手痒,别处闹去。”引来一阵哄笑,王天赐脸红鼻子更红。
  没了这帮混混捣乱,卜老四的西川铺子街上太平了许多。恰巧这时麻脸老姬也失了杨玖娃靠山,缩于黄龙山石堡城,无暇来攻。你道为何?
  原来驻扎豫省的陕西人胡文义,民国十五年(1926)春天却忽然亡故了,亡故了他手下国民二军便败给了东山再起的刘钧长。刘钧长率十万镇嵩军长驱直入,将西安城里的李云虎、杨玖娃国民军围得水泄不通,自春至冬八个月都解不了围,军民前后死去五、六万。顶头上司遭殃,麻脸老姬自保尚且不能,哪还敢再造次,却便宜了卜老四,常被阴阳脸吹得神乎其神。
  卜老四明白,这全靠妹子,要不是看上荷花,阴阳脸这賊眉眼才不给他说好话。除了殷勤献的更欢外,卜老四还想在二人中间撮合一番,把这个靠山傍牢了。但阴阳脸虽欲火中烧,荷花却一点都不上心,卜老四清楚这都是三棱子的缘故,一刻不离左右,阴阳脸急切间还难下手。
  机会终于等到。这日无事,骑马踅进妹子家中,阖家老的小的全在,却唯独不见了三棱子,一问原来进黄龙山种地去了。兴得卜老四捂着心口笑。
  话说阴阳脸得了卜老四准信,当天夜里便钻进荷花屋,正欲下手,却一声炸雷,“狗怂,不要命了!”接着棍棒便砸将下来。你道打他者为谁?原是三棱子。这情种一刻都离不开婆娘,进山才三天,紧赶慢赶又摸了回来。
  三棱子下手狠,阴阳脸出手也不慢,急忙拔枪,噼啪就是一撸子,眼见要吃大亏,三棱子撒腿赶紧跑。暗自庆幸,若不是仗着手中枪头子,今儿非丧命不可,但必定理亏,没下死手,若不然三棱子根本别想活过今晚。大半夜人喊狗叫,全村男女老少全惊动了。阴阳脸好不沮丧,正自神伤,手下却飞骑跑来,“军师快回,营长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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