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元旦大会演

　　第二天，郭慧芳见了江云鹏，连声说道：佩服佩服，看样子你这个第一名的位置，是无法撼动的。
　　江云鹏笑了：欢迎你来当第一名，我才不愿意花费这么大的精力来保第一名呢。没有当第一名的时候，千方百计争夺第一名。当了第一名的时候，又千方百计地要保住第一名，生怕别人把它夺走了。你说，这人活得吃力不吃力？
　　郭慧芳盯着江云鹏，她猜不透江云鹏说这话的意思，过了一会，她突然放声朗笑了：骗人，我怎么看不出你有一点吃力的样子，也没有一点发愁的样子，倒觉得你活得很轻松，活得很自在，整天乐呵呵的。......好了，我不和你说笑了，你知道，我为了超过你，鼓了多大的劲儿？一有空儿就翻语文书，甚至于睡梦里都在复习语文，可是最后的结果呢？只得了个第三名。连王朵朵也没有超过，唉......
　　江云鹏本来想说些安慰的话，或者说些鼓励的话，可一看郭慧芳这样的思想状态，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望着郭慧芳远去的背影，他想：她的个性太强，她的竞争心理太强，为什么非要争当第一名呢？为什么非要把他压下去呢？可一看自己，一想自己，还不是这样。自从去年拿了一等奖学金，便一发不可收拾，加倍努力学习，这正是，做了过河卒子，只好拼命向前了。于是他也成为大家竞争的对象。白帆在他和王朵朵的数学试卷上做手脚，王世杰用高考试题冒充物理竞赛题，都是对付他的。当然，郭慧芳用的是正当的竞赛方式，也是可歌可敬的。不过，冷静下来以后，他认真地想着：现在的竞赛，现在的争先，其实并不仅仅是为了现在，更多的是为了以后，远远地，高考的指挥棒已经显示出它巨大的威力......
　　云鹏感叹了一阵，移步前行，迎面走来了王朵朵。他突然发现王朵朵走路的姿势非常优美，轻盈，就像跳舞似的，他一时看得入迷，突发奇想，演唱《赶牲灵》的时候，王朵朵就应该有这样优美轻盈的舞步，以增加艺术感染力。他在专心地思索着，以至于王朵朵走到面前，他也没有发现。王朵朵笑了：云鹏，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看你走路，看得入迷了。
　　王朵朵四周看看：幸亏这里没有旁人，你看女孩走路看得入迷，叫别人听见，还说你是低级趣味呢。
　　咳，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从你刚才走路的姿势里，我发现了优美轻盈的舞步，如果把它运用到《赶牲灵》的演唱里，那就更有魅力了。
　　朵朵把脸一红：看你说的，神乎其神，不就是普普通通的走路吗？有什么轻盈的舞步？
　　你再往前走几步我看看。
　　朵朵只好继续向前走去，想起云鹏说的优美轻盈的舞步，便有意地带上夸张的动作，云鹏笑笑：自然，放自然些，你怎么闹成邯郸学步，连正常的走路也不会了。
　　俩人嬉笑一阵，说道：如果真的需要排练《赶牲灵》，就临场发挥吧。
　　为了选拔参加学校元旦晚会的节目，班上四个小组开始准备。大家一看，江云鹏、王朵朵的《赶牲灵》众望所归，张兰馨的新疆歌舞独具特色，其他小组对参加比赛失去信心，只能是应付一下。在排练过程中，张兰馨觉得跳单人舞太单调，便决定和杨庆生跳双人舞。这样一来，大家都支持把这两个节目排练精彩，就不用其他节目了。于是把这个意见告诉张老师，张老师也表示同意。杨庆生也算个人才，张兰馨对他简单地指导了一下新疆歌舞，他就掌握了基本动作。《新疆好》也是熟歌，他很快就会唱了。
　　关于排练场地，张老师和县剧团人熟，一联系，剧团下乡演出了，端的乐队一个拉二胡的在家养病，正好请来伴奏。这天下午是自习，他们去剧团排练，尹俊秀闻风赶来。
　　琴师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张老师和他握手：不好意思，打搅你休息了。琴师说：一点小病，正好出来活动一下。我姓林，你叫我小林好了。小林给杨庆生找来一个手鼓说：你拿着手鼓边拍边跳，还热闹一些。剧团有《新疆好》唱片，作为伴唱，你们专心跳舞就行了。
　　《新疆好》歌曲播放出来，整个剧场回荡着欢快的旋律，张兰馨熟练地踏着节拍翩跹起舞。杨庆生站在旁边不知道怎样进场才好，尹俊秀喊道：杨庆生，不要怯场，大胆冲上场，先跳起来再说。
　　然而，杨庆生像一头笨重的骆驼，猛地扑进场面，没踩上节奏，倒差一点摔倒，多亏没有碰上人，把个张兰馨吓得打起哆嗦......众人扬起一片笑声。尹俊秀说：杨庆生，这里不是战场，谁让你像冲锋一样勇猛，吓死人了。跳舞，要的就是轻盈，优美，哪能像骆驼跳舞一样笨拙。你看着我，给你做个样子。
　　唱机重新启动，尹俊秀踏着节拍，轻盈起舞，舒展双臂，扭动腰肢。杨庆生说：尹老师，你跳的是女子的动作。
　　尹俊秀马上改成男子潇洒的动作，甩动双臂，一个放在身前，一个摆在身后。双脚踩着节奏，绕着王朵朵转着圈儿，自然而又热情。杨庆生便跟在尹俊秀后边，学着她的动作。就这样反复地练习，动作越来越熟练了。
　　江云鹏建议，找上五六个同学，站在后边齐唱，俩人在前边专心跳舞，这样显得热闹红火些。张老师同意了，在征求兰馨意见后，他亲自到班上去挑选，终于带着六个同学来到剧场。兰馨一看，十分高兴，原来班上的精英都来了：郭慧芳、王莲英、黄金菊、张九金、白帆、王世杰，蹦蹦跳跳，喜笑颜开，加入进来。音乐响时，六个同学站在后边，面带笑容，一齐唱歌，或拍手，或舒臂，加强了热闹的气氛。张兰馨、杨庆生在前边跳舞，更有氛围，更显舒展活泼。
　　与此同时，江云鹏、王朵朵来到旁边的房间排练，小林拉着二胡伴奏。当悠扬的过门响起，王朵朵轻盈起步，一边慢慢移步，一边向远方瞭望。江云鹏从舞台另一边上场，一眼就瞥见王朵朵轻盈的舞步，哎呀，就是这样轻盈的舞步，有意学，学不来，随意做，出来了。江云鹏一高兴也就挥动鞭子，赶着牲灵，扬长舞袖地上场了。就是这个简单自然的动作，使人忍俊不禁。王朵朵一句自然悠扬的声音，在房间里回旋一圈后飞向室外，江云鹏浑厚的男声紧紧地追了出去，接着便是二人相得益彰的合唱，配合得也算天衣无缝了，——他们毕竟已经练习无数遍了。
　　节目排演熟练以后，难题又来了，——大家觉得这两个节目都很不错，究竟上报哪一个节目呢？竟然难以取舍了。正在这时，上边传来喜讯，《赶牲灵》系学校特定节目，高二一班可以再报一个节目，于是矛盾解决，皆大欢喜。
　　在同学的热烈期望中，元旦晚会终于拉开帷幕。各班的文艺节目争奇斗艳，各具特色，受到同学的热烈欢迎。高二一班两个节目放在了最后，成为压台戏。先演歌舞《新疆好》，帷幕拉开，在过门乐曲中，张兰馨头披大红丝巾，身着红花长裙，舒展双臂，翩跹起舞。杨庆生头戴小花帽，留着山羊胡子，白衬衣上套蓝花坎肩，动作熟练，像一阵旋风，绕着张兰馨转着圈子。赢得一阵阵掌声和笑声。身着新疆各族鲜艳服装的六个同学，站在后排，或拍手，或舒臂，踏着舞步，使人眼花缭乱。过门结束，后排同学齐声高歌《新疆好》，张兰馨、杨庆生变化着舞姿。张兰馨不失时机地双臂弯曲齐肩，熟练地扭动脖子，使脖子带动头部左右移动，而保持身子纹丝不动。就这个精彩的动作已经获得了热烈的掌声。杨庆生又来了一个高难度的动作，面对张兰馨，身体下蹲，踢出右腿又收回，踢出左腿再收回，如此反复数次，掌声雷动。而张兰馨则舒展双臂，来了几个360度的大旋转，裙子张开成喇叭花，掌声也就经久不息了......
　　在热情奔放、高潮迭起、掌声不断的歌舞《新疆好》之后，《赶牲灵》需要怎样演唱才能赢得观众呢？王朵朵穿着粉红袄袄水绿裤子，留着一个齐腰的长辫子，装扮成一个水灵灵活泼泼的陕北妹子，她一出场就赢得了热烈的掌声。在过门音乐声中，王朵朵走着迷人的轻盈舞步，自然而然地手搭凉棚向远方看去，那个悠扬清脆的女声便回旋开去：
　　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哟,
　　在王朵朵视线注视的远方，江云鹏采用了由半蹲到站立的一步步升高的动作，显示了赶着牲灵一步步爬上山坡的情景。这时头扎羊肚手巾、身披白羊皮袄、缠着大红腰带的陕北小伙子出现在观众面前，他那浑厚的男中音便接唱第二句：
　　三盏盏的那个灯。
　　然后是俩人合唱：
　　哎呀带上了那个铃子儿哟,
　　哇哇得儿的那个声。
　　声音和谐动听，悠扬婉转。......俩人并没有多少夸张的动作，而是以声带情，声情并茂，完全融入到民歌所具有的情景中了。
　　当王朵朵唱到第三段时，那个情啊宛如小河流水淙淙不断，那个声啊低回高扬婉转缠绵动人心弦：
　　你若是我的哥哥哟，
　　你就招一招手，
　　江云鹏高高地招一招手。然后俩人合唱：
　　哎呀你不是我的哥哥啰，
　　走你的那个路。
　　演唱完了，观众掌声不断，有人喊道：再来一遍，再来一遍......一看观众这样热情，领导决定，把第三段再演唱一次。当王朵朵水灵灵的声音演唱“你若是我的哥哥哟，”的时候，观众的声音便加入一起合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