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四月七日这天上午，藜照忍到十点多才打开微信聊天，他问青青子衿：燕燕，你忙不忙呀？
　　青青子衿回答说，还好，上午把昨天校友订的酒给寄出去就完事了。吃完午饭再出去跑销量。
　　你已经寄出去了吗？
　　还没有，20箱，不是一个小数量，打包都要好长时间。
　　那你暂时先忙吧，等会再和你聊。
　　好的，小照。
　　藜照就关了微信，然后又专心致志做自己事了。
　　到了下午四点钟，藜照打开微聊问，你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吗？
　　青青子衿回答说，嗯，结束了。
　　一箱酒是多少瓶？
　　一般是6瓶装。
　　你看看我们昨晚的聊天在不在，若在，想个办法再给我发一下。
　　没了就没了啊，要这个做什么。
　　拜托啦，我想再分享一下昨晚高兴的心情。
　　哦，那好，你等一下。
　　青青子衿说完就截屏发了过来，藜照一看，完完整整的昨晚上聊天，一句也不少。他自己这边是随时删除的，因为老婆就在身边看电视，怕她突然搞不定期大检查。
　　藜照说，谢谢你啊，小燕燕。
　　小照客气啦。
　　你还没吃饭吧？
　　待会和员工一起去吃。
　　你对员工蛮好的，是个优秀老板。
　　小照过奖啦，老板请下属吃饭很正常的，犒劳下他们，提高积极性，工作效率才会高。
　　其实，青青子衿那边根本就是她一人在吃饭，也是吃的快餐，下馆子太贵，她不能不节约每一分钱。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藜照发过来一条信息说，现在吃完饭了吧？
　　嗯，吃完了，小小的庆祝下，等代理拿到了再好好庆祝。
　　这一天就这么完了，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都说了，藜照没什么遗憾的，睡在床上，连梦也没做，心情很平稳。
　　第二天一早，藜照又在户外散步，四月份的天气只要不是变天就很正常，这是一年中最舒服的季节，走在城外的河堤上只看见河水在缓慢地流淌，看见牛羊在吃草，看见小鸟歇在河树上，原野一片青碧，垸子里的稻田翻过来了，快要种秧了。
　　吃了早饭，藜照打开电脑微信，就看见青青子衿发过来的信息：早啊，小照，吃饭了吗？
　　藜照略一踌躇，就说，燕燕早啊，我今早五点五十起床，在外面走了六千步，空气好清鲜哟。
　　我也晨跑了，早上跑步特别舒服，空气是很清新。
　　你还有十八箱的任务要完成，有无着落呀？
　　有个朋友答应帮我拿十箱，下午给送过去，剩下的再想办法。
　　你不是说明天到期吗？
　　是后天，明天还有一天时间。
　　那应该不成为问题，再和那些有点实力的同学联系一下嘛。
　　我会再联系的，问题应该不大。
　　那你今天就不太忙了啊，你的员工都做什么呀，他们没有销售任务吗，他们的积极性如何发挥？
　　他们就负责酒庄的一些琐事，接待客人，发货，搞卫生和做储藏之类的琐事。销量主要是我和闺蜜完成的，不要他们负责。
　　你那里应该是个铺面吧，应该是有人上门来买的吧？
　　这个情况很少，来的客人都是通过朋友介绍的，我酒庄的酒都是中高端的，不面向普通民众。
　　不搞零售呀？为什么不做零售生意呢，批零兼营不是挺好的么？
　　不适合呀，中高端红酒一般民众也消费不起，我一箱酒最便宜的4000元。要是零售一瓶1000多元，普通人谁会买啊？
　　你那里员工有没有股份呀？
　　没有，我和闺蜜两人投资的。
　　武汉到底是大城市，要是在我们这里，这价格的红酒恐怕是销不动的。
　　这个和地域关系也蛮大的。我闺蜜叫我了，我先去忙了，小照拜拜。青青子衿首先关了微信。
　　其实，她的闺蜜芸芸一直在她身边看他们微聊，芸芸说，有点戏，你这个死妮子还真是个迷死人的妖精。
　　青青子衿说，亏你还是我的闺蜜，就不知道说我一点好呀。
　　那我就称赞你吧，你是个好钓手。
　　嗯，这还差不多。你可以去问问那些经常钓鱼的人，看他们钓鱼的秘诀是什么，他们千篇一律的回答必然是“耐心”二字，一个钓手若是没得耐心，像小猫钓鱼一样，那是钓不到鱼的。你看这个藜照啊，他现在已经到了瓮口边，就快要入瓮了，他在关心我的业务，我们主要聊我的业务，这样一来，他就会很快进入我们队伍中，会为我们的困难着急，眼看着我们无可奈何时，他就会伸出援手的。
　　理是这个理，我还是有点怕啊，就怕你陷进去真的爱上他了。
　　这也是有点点，我不是说过了吗，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我兼得也。
　　我就怕你扁担失扎，两头打塌。
　　芸芸姐你操空心啊，你不是叫我开发自身资源吗，我还没进入开发期，你就嚷嚷。
　　你这死妮子还当真呀，你不嫁人呀？这种事要做得恰如其分，让别人觉得你有意与他甜蜜，他想吃你却又吃不着。
　　芸姐是高手，芸姐我问你一个问题，要是有一笔大生意，那男人又不要回扣，只一个要求，就是要和你上床，你怎么办，你若是不答应，他就不和你做生意。
　　你这不是废话吗，和别的男人上床，我老公要是知道了，还不一纸休书休了我。
　　你是怕老公休了你才不和别的男人上床呀？
　　其实我心底也是纯洁的呀，我是有排他性的。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啊，我是说那个男人提出和你上床了才答应你的生意，你这时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你要往前冲啊，你是自由身。
　　如果他指定要你呢，非你莫属呢？
　　那就算了，那就黄了，我将不屈不饶，守身如玉。
　　芸姐，这样一来，我们的生意将会做不下去的。你看啊，这就是个豺狼世界，男人们就是一只只饿狼，他看到你这小鲜肉难道有不叼的道理。
　　两闺蜜的笑话就说到这里，因为他们谁也没正确答案。
　　到了晚上，藜照玩牌回到家里就给青青子衿发微信：今下午又被几个朋友叫去玩小牌，开头两小时没胡一盘牌，输了400元钱，快要结束的最后一个小时，我打了个四连冠，又爬了三次坡，结果是还赢了200多元钱，可见，坚持到底就是胜利的道理。你今天有无收获呀，是不是也有我的运气？
　　你都发了三遍了，我看见了。我被朋友耍了，气得直哭。
　　那怎么办啊？
　　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只有明天一天了吧？
　　嗯，只剩一天了。
　　你心情不太好吧？
　　遇到这样的事，我的心情能好吗？他之前明明答应好的，结果我今天去了，他却说不要了。
　　你在家里还是在外面？
　　我在酒庄。
　　吃饭了吗？
　　已经吃过了，只吃了一点点，吃不下去。
　　我没办法给你帮忙啊。
　　我没叫你帮忙啊，我自己再想办法吧。本来这个完成了就只剩下8箱了，结果一下子多出一大半，要是在平时就算了，可在这最后关头给我背后捅一刀，太气人了。
　　确实如此，我都不知逍该如何安慰你了。
　　心里气不过，他要是真有难处我也不会勉强他，但好歹要提前和我打声招呼啊，让我做下准备。他突然就变卦了，弄的我措手不及。
　　别想这事了，另想办法吧。
　　藜照当真了，关掉青青子衿微信后，就给他的一个族弟打电话，问他那里能不能给销一点红酒，那头很热情地答应试试，也是要找当地的大老板。
　　藜照等了好一会，他族弟回话了，说没办法。
　　藜照只好重新打开微信给青青子衿发话：我有个堂弟在广西自治区政府招待处当处长，我刚才给他打电话叫他帮忙，一个小时后他给我回信，说现在招待不用酒，找了几个大老板，又都是推托。
　　谢谢小照啦，小照有这份心也是好的。现在都是这样的，八项规定摆在那，没人敢触碰的。
　　想给你帮点忙，却帮不上，甚是惭愧。
　　你有这个心我就很高兴了，我也不喜欢麻烦朋友，能自己做的肯定是自己做。
　　我看着你着急啊！
　　其实吃苦受累我都不怕，就怕努力了没有收获。
　　对啊，我也这样想的。
　　这次真的挺难过的，听到朋友说那句话后当时真的头脑一片空白，心里也害怕，怕完成不了任务，怕之前的心血和付出都打水漂.....想想自己这一路走来，很多心酸，这也不是第一次被耍，但之前都没这么难受过。
　　不光是心血啊，还有投资呀。
　　这样的后果不敢想，我这些年的积蓄和爸妈的养老金都押进去了。
　　就是啊，很严重啊！
　　身上的担子很重，我要是倒了，我们这个家就倒了，一个人担这个责真的挺累的。
　　是这样的，我相信你能挺住的。
　　我也这样鼓励自己，我是不允许失败的。
　　你拍几个图片发过来，我还在给你联系人。
　　小照的好意心领啦，爸妈从小就和我说过，人情债是最难还的，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你找你朋友帮忙，这个人情我不好还。
　　这样啊……
　　还有一天时间，我会更加努力的，你放心吧。
　　祝你好运。
　　谢谢小照。
　　晚安！
　　你什么意思呀，不想和我说话了？
　　我以为你说累了。
　　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吧，我还得想想对策。
　　说完这句话，青青子衿就关掉了微聊。她这时候有点兴奋，鱼儿在咬钩了。她的计策是很有逻辑性的：摆出困难，让藜照进入她的困难之中；摆出自己的无奈，让藜照帮她想办法解决。这后一点她做得很好，藜照提出帮忙，她婉言拒绝；藜照再提出帮忙，她还是婉言拒绝。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看中的就是藜照的善良，她赌的也是藜照的善良。她越是拒绝，藜照就会越是要帮忙。
　　青青子衿还真是具有商人的品质。
　　四月九日这天，藜照打开电脑，就看见青青子衿发过来的微信：早安，小照！
　　燕燕上午好，你那里有没有进展？
　　没有啊。我还要继续出去跑。
　　我那堂弟昨天半夜里还回了我一条消息，也是没办法，他也是尽力了，他说他整整打了三个小时的电话。
　　小照费心了。
　　燕燕你要开心一点，会遇到好运气的。
　　嗯嗯，我会全力以赴的去做的。
　　你现在去全力以赴吧，有了结果我们再聊。
　　嗯，好的，小照拜拜。
　　藜照关掉微信后，呆呆地坐在皮椅上，看着电脑上的文件，他是写不下一个字了，满脑子尽是子衿的事情，子衿的红酒，他已经把子衿的事情当做了自己的事情，他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他问自己：子衿是谁，她和自己有关系吗，为什么要帮她急难？
　　到了下午，藜照打开电脑就看见青青子衿的微信：好难缠哟。
　　藜照说：你找到新客户了？
　　朋友介绍的，好难缠，还在和他说。
　　你没成功呀？
　　喜忧参半，拿了8箱。嘴皮子都磨破了，争取不到更多的了。问题是还不够数啊。
　　是啊，再怎么办呢？
　　想不到办法了，今天也没达到预期目标。小照，我好难啊......
　　燕燕，那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了，手足无措，我无可奈何啊！
　　青青子衿招呼也不打，就急匆匆关掉了微信，她要给藜照造成一种她很慌乱的感觉：考核代理权只剩下最后一天时间了，她还有十箱任务没完成，而且她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藜照要是再不伸出援手，最后一根稻草就会压垮这匹骆驼。
　　过了两小时，藜照发去一信息：你现在忙什么，有进展吗？
　　有点进展，确定了2箱，还剩下8箱。我晚上再去酒吧试试，不过，希望不大。
　　你一定要成功啊！
　　拼了命我也要完成任务。我们先聊到这里吧，我要吃晚饭了。
　　到了晚上，藜照问青青子衿：你现在有进展吗？
　　青青子衿回答说：闺蜜那边销出去2箱，我去酒吧了却没效果。
　　你交易的方式是怎样的，是钱货两讫，还是等货销完了再付款。
　　钱货两清，也可以先交定金，收到货再付尾款。
　　小照，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是晚上11：44，别人都睡了。
　　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藜照就给青青子衿发去一信息：燕燕，早上好，昨晚上给你发最后一个信息，等了十几分钟不见你回信，我就睡了，应该是十一点过五十分的样子。你不能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昨晚上散步，我找到一个开酒店的亲戚问了一下，看她那里能不能销点法国葡萄酒，她说，可以试一试，问题是去她那里的顾客大多自带酒水，且是高级的白酒，我们这里的人一般喝白酒，货款也只能是销完了付给你，不知道你那里是不是可以，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相信我，特告。
　　青青子衿回话说：小庄，谢谢你，我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翻来覆去睡不着，希望就在眼前，可又触摸不到，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早上又出去拜访了几个老客户，可都被拒绝了，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了，闺蜜那边又完成了两箱，现在还有四箱，小庄要是想帮我，就帮燕燕拿一点行吗？
　　我那亲戚说他要销完了才给钱你，行不行？
　　小照，我的性格你也知道，我不喜欢麻烦别人，要不是真没办法也不会和你开这个口，小照你自己帮我拿两箱，行吗？
　　我就是问你销完了给你钱行不行？
　　必须要先付一部分定金，然后我打出库单，不然酒根本没法从仓库提出来。
　　一箱是4800元是吧？
　　是3880元。
　　定金是多少元？
　　四箱6000元。一箱是1500元。
　　给你销两箱能解决问题吗？
　　小照能帮我两箱我就很高兴了，现在就剩下四箱，还有两个小时，我一定会把剩下的两箱给销出去的。
　　两箱就是3000元定金，是吗？
　　嗯嗯，是的。
　　总价是7760元钱，是吗？
　　是的。
　　剩下的钱等到销完了再给你，行不行？
　　小照你先把地址发给我，我给你安排出库。
　　藜照就给青青子衿发过去一个地址。
　　青青子衿说：我想给你打电话说几句话。
　　藜照回答说：我老婆在家。
　　好吧，那就算了吧，你这个地址能收到吧？把收货人电话发给我。
　　藜照又把收货人电话发过去。
　　青青子衿说：小照你是微信支付还是支付宝支付啊？
　　支付宝吧。地址以最后发的那个为准。我还是要先付给你定金吧。
　　嗯嗯，付了定金我才能打出库单呀。
　　把你的身份证传过来，还有你酒庄的地址一起传过来
　　青青子衿就把她的身份证照片传过来了，还把酒庄地址截图一起传了过来。
　　藜照仔细地看着青青子衿的身份证，这是一个真实的人，上面有她的地址和出生日期这些信息，再对照她的生活照，可以看出这个身份证不是伪造的，这是藜照的小心，他们连面都没见过，如果叫这个小女孩骗了，岂不成为一个大笑话。
　　再看那个酒店地址截图，在武昌江夏路上，那里有一个湖心小岛，应该是个风景区吧，藜照闭上眼睛，想象着酒店里的青青子衿在工作时是一个什么样子。
　　怎么想都是白搭，都是虚幻，他想停一下，再把这件事情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