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救赎

　　凤凰花谢
　　第四回救赎
　　天色阴沉，黑蒙蒙的天仿佛酝酿着一场大雨。
　　傅逸淏回到教室里的时候，教室里灯都没人开，学校里又死了一个人，这对一般同学的心理打击还是非常的大的。当然，傅逸淏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担心来形容，而是一种深深地冲击着人类承受能力底线的恐惧，没错，就是恐惧——孤立无援的恐惧。
　　“啪！”逸淏打开灯。阴暗的教室里的同学们脸上弥漫着一种惶恐又警惕的表情。
　　在这时，傅逸淏猛然醒悟地暗示自己要坚强，意识到自己到底为何作为班长，这种醒悟带给傅逸淏一种久违的感觉。就像自己曾经许诺给皊子步一辈子幸福时的感觉，就像自己曾向韩大哥保证拿回足球冠军杯时的感觉，就像自己曾答应蓝鸟的弟兄以后一起叱咤馆驿地区时的感觉。这种无法用人类语言文字描绘的感觉又让傅逸淏触摸到了，傅逸淏瞬间感觉自己有了第二道灵魂。
　　如果必须说，那么这种感觉可以归结为两个字，就是——责任。
　　“同学们。”逸淏站在了讲台上。被死亡的阴云笼罩地近乎透不过气来的同学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傅逸淏，有些反应过来的正疑惑这从来没有管过班上的事情的挂名班长要说些什么，而大部分还没从恐惧中自拔出来，甚至有几个不问世事的还不认识傅逸淏就是班长。
　　“刘道义的死大家都知道了，承受不了高三的压力而自杀的人别的重点高校也有发生，但是这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大家只要……”
　　“等一等，班长。”尚斌突然打断傅逸淏的讲话，“你凭什么断定刘道义是自杀，而不是有人蓄意谋杀呢？”
　　“这……”逸淏哑然失声，浑身寒毛倒竖打了个寒战。
　　同学们听到谋杀两个字，又陷入了恐惧之中。逸淏稳稳心神，暗道，原来就是你在制造恐慌啊。
　　“至于刘道义是不是有人谋杀，这自然会有警察来深入调查，但现在我们只要保持良好的心态迎接高考，至少不会发生自杀的悲剧。而像尚斌同学说的谋杀，如果你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会有人无故谋杀你吗？自然，不会。尚同学，你说呢？”
　　“那是自然。”尚斌似笑非笑地回答道。
　　“说得好！”逸淏说完，王过带头鼓起了掌，同学们也释然了，的确，谋杀的事情怎么会落到安分守己的人身上呢？于是同学们也为自己班长的鼓励的话鼓起了掌，没鼓两下，斋辟化突然出现了。
　　实在不巧，斋辟化正好见到王过鼓掌鼓的最凶，怒目圆瞪着王过。
　　“王过，你给我出来。”
　　“斋老师，我……”
　　“你什么你，跟我去办公室。”斋辟化也不给王过解释的机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把王过给提走了。
　　傅逸淏回到座位后脑袋还是一片混乱，先前又隐约听见凤凰树说话，加上自己都感到莫名的一番演讲，弄得傅逸淏自己乱了方寸。因此没有注意到王过被斋辟化带去办公室，过了一会儿，傅逸淏才反应过来王过不见了。
　　“叶赢玮，王过去哪了，刚刚还在这儿的？”
　　“你演讲完，王过带头鼓掌，斋辟化正好进来，估计是以为王过在对刘道义的死幸灾乐祸，你知道斋辟化有多么庇护刘道义的吧。所以咯，他就把王过给带去办公室了。对了，逸淏，话说你今天哪根筋搭错了，平常可不见你当班长这么负责任。”
　　“呵呵。不说这个，叶赢玮，问你个问题。”
　　“说吧，先说明一点，你要是问我刘道义吃了几颗安眠药死的我可不知道，哈哈。”
　　“我知道，吃了五颗。”逸淏随口说道。
　　叶赢玮愣住了，两眼直勾勾盯着傅逸淏看，眼神似乎想把傅逸淏看穿。
　　“你怎么…知道？”
　　“我，我，呵呵，我乱说的。”傅逸淏不敢正视叶赢玮。
　　“哦，原来是乱说的。吓我一跳，我以为你是神仙呢，还能掐会算。”
　　“不是问你这个，是……”逸淏显得有些犹豫。
　　“是什么？”
　　“你有没有听学校里的树说过话？”
　　叶赢玮又愣住了，显然没有意料到傅逸淏会问这种无厘头的问题。
　　“就是那棵最大的凤凰树，它有没有对你说过话？”逸淏补充道。
　　叶赢玮眉头紧锁，看着傅逸淏，不知道说什么好。傅逸淏被看得发毛，连忙转移话题：“王过这么久还不回来，估计是斋辟化又在虐待人了，我得去看看。”
　　“逸淏。”叶赢玮叫住傅逸淏。
　　“什么？”
　　“你和王过别太近了，他——”叶赢玮指了指脑袋“这里不正常的。”指了指脑袋“这里不正常的。”
　　“哦。”逸淏知道叶赢玮是好心，并且王过确实有一些异于常人。
　　“还有，你说的不对，五颗安眠药是死不了人的。”
　　“是啊，死不了才对啊……”逸淏喃喃道。
　　这时，王过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脸上还有泪痕。逸淏暗暗后悔没有早一点去解救王过，制止斋辟化的暴行，心里隐隐作痛。
　　“斋辟化没太为难你吧，王过？”傅逸淏拍拍王过的肩膀。
　　“小事。”王过看似轻描淡写地说，但还是被逸淏从眼里捕捉到一丝失落。
　　斋辟化这时也回到了教室，脸色很不好，貌似刚被臭骂了一顿。班上的团支部书记李晓也跟在斋辟化后面进来，后面还有正在议论什么的团委书记和副校长。
　　斋辟化似乎又打算长篇大论了。
　　“同学们，放下手中的东西。”
　　“同学们，放下手中的事情听我讲一些事情。”
　　“同学们不要赶这点时间，放下书本！”
　　斋辟化又扫视一圈，方才满意。
　　“刘道义同学的事大家都知道了。班长刚刚做的很好，大家都不要受这件事的影响。刘道义这个同学我以前教过，是一个很好的学生，品学兼优，一身正气，刚正不阿。对于一些学校的歪风邪气及时向老师汇报，是一个很好的学生，可惜了。我建议，大家一起为他默哀。”
　　这一番话并没有获得同情，大家都回忆起去年的那件大事。一直以来，大家都猜不透那个主张给刘道义加分的人是谁，现在斋辟化的一番话貌似就是在印证——他就是刘道义的上家，也就是那对情侣分手的罪魁祸首之一。顿时同学们议论纷纷，场面变得难以驾驭。
　　“臭味相投。”傅逸淏骂了一句，音量不大，刚好让斋辟化以及团委书记和副校长听到。
　　副校长朝傅逸淏看了看，非但没有因为逸淏不尊敬老师而说什么，反而冲逸淏笑了笑，然后一脸正色地向斋辟化说：“斋老师，别拖拖拉拉的，说重点。”
　　“是，副校长。”斋辟化诺诺然。
　　然后说了什么逸淏完全没听，悠闲地戴起了耳机听歌。不过估计就是一些让同学们安心准备高考之类的，至于向家长封锁消息想必是不会的了，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以后，这件事发生的第一时间，就有人把相关报道做成了视频放到网上去了。
　　上午的课着实无聊，无非就是评讲试卷，逸淏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个上午，有时逸淏被讲的起劲的老师吵醒，迷迷瞪瞪地看见王过表情严肃地奋笔疾书，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中午放学后，王过去厕所了。逸淏忍不住好奇，就翻了翻王过摊在桌子上的笔记本，想看看他写了什么大作。
　　逸淏随手翻着，一篇笔迹新鲜的文章跃立在傅逸淏眼前。
　　文章最后一句话让逸淏看的心惊肉跳：
　　爸妈，对不起，过儿先去了。
　　逸淏再翻前一页，果然题为《遗书》。王过随时会回来，逸淏急忙合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尽量把笔记本放得好像没人动过一样。
　　王过从厕所回来，脸上还有水，显然洗了脸。
　　逸淏上去搂住王过的脖子，“走，去红人馆。”
　　王过面有难色，但见逸淏兴致勃勃的样子，也就没有拒绝。
　　吃饭的过程中逸淏不停试探王过，想让他说出自己的难处好帮他解决，可是王过强颜欢笑，并不愿意说。逸淏估计他是死意已决，不想再给自己带来麻烦，便也就没再过多追问，心中却有了打算。
　　吃完后，逸淏像往常一样买了单。王过先走了出去，逸淏追上去说要AA制，并且把以前的旧账摆出来让王过还，算了一下，王过还欠逸淏四百多元。
　　“你知道我没钱的，你还非要让我来。”王过脸色微红，又羞又怒。
　　“但你还是吃了没错吧？”
　　“你，你，你自己让我来的，再说我也没怎么吃。”王过有些气急。
　　“这我不管，那就这次的不算了，一共四百块钱，两个月后，我希望你能够还给我。难道你想赖账？”
　　“我会还的，走了。”王过咬牙切齿地说，说完，狠狠地瞪了逸淏一眼就走了。
　　逸淏等王过走远了，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就是利用了你要强的这一点，两个月。我还希望你欠我更多钱。”逸淏喃喃道，走向了另一条回校的路。
　　傅逸淏等路过的第三个红绿灯时，一个拖着行李车，头戴鸭舌帽的女孩从逸淏身边穿过，像没有看见红灯一样冲过马路。
　　“不要命了啊！”逸淏抱怨了一句。但逸淏看向那女子的背影时，逸淏仿佛被雷劈了一样，脑袋轰的一下险些失去知觉。
　　“皊子步！”
　　傅逸淏也不顾红灯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