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博爱胸襟

　　审判长接着对包小军说:“被害人家属这番宽容的表述，将是法庭酌情考虑你量刑的因素之一!你现在有什么话要对被害人家属讲吗？”
　　包小军站在被告席上，微微转向他一直不敢望去的梁慧娟的方向，弯腰深深鞠了一躬，哭着道：“我没有想到被害人母亲会帮我求情。我以为她不会放过我，我也没有抱活着的希望。从我懂事起,我就没有感受到母爱亲情,没想到我在她的行为里感受到了母爱。这种情况只有在电视里才会看到，偏偏让我碰到了。我犯了这么大的错，被害人的父母仍然原谅了我，我一定好好改造，出狱后一定好好报答两位老人。”
　　说着，包小军弯下身子，再次给梁慧娟和老廖深深鞠了一躬。
　　庭审结束，审判长宣布择日判决。
　　法警过来打开被告席的锁具，准备将包小军带走。
　　这时，包小军突然“扑通”一声跪在梁慧娟的面前，“咚咚咚”连续磕了3个响头。
　　梁慧娟看着额头磕得红肿的包小军，也落了泪，说：“你要好好改造，出来重新做人，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也不枉费了我为你开脱啊……”
　　包小军重重地点点头，哭着说：“既然您原谅我了，我出来以后希望您能认我当儿子，让我尽一份孝心。我一定要像您亲儿子一样服侍你们两老。我要是做不到，就不叫人，就白活了。您让我知道做人要宽容别人，原谅别人。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改造，将来好好报答您这位善良的母亲。”
　　包小军被法警带出了法庭后，审判长和两名法官及检察院的公诉人都没有离开法庭，她们走下法台，依次与梁慧娟握手，表达崇敬之情。
　　审判长无限感佩地说：“我从事审判工作20多年，开庭审判各类刑事案件上千件，还是第一次看见您这样宽容的被害人家属。您让我敬佩，更值得我学习。请您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由于该案特殊，在庭审结束后，审判长立即主持合议庭进行了合议，作出判决。
　　第三天上午，对包小军杀人案进行宣判。
　　欧阳云宏等人再次去了法庭。
　　上午9点30分，梁慧娟和丈夫老廖一起走进法庭，而包小军的姐姐包玉茹也早早地来到旁听席上等待。
　　审判长宣布带被告到庭，在两名法警的押解下，包小军被带进法庭。
　　接下来，审判长开始宣读法院判决书：“包小军因姐姐包玉茹的债务纠纷，持刀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人死亡，其行为已构成故意伤害罪。鉴于包小军案发后主动要求救人，并在得知报警后在现场等候，到案后能如实供述犯罪事实，具有自首情节；案发后主动参与施救，具有酌予从轻的量刑情节。死者的母亲在法庭审理中不念丧子之痛，在未获任何利益补偿的情况下，请求对包小军从轻处罚，其义举应予褒扬，其意见法院充分予以考虑，并据此对包小军酌予从轻处罚，从轻判处包小军有期徒刑12年。”
　　审判长宣读完判决书后意犹未了，接着饱含深情地说：“本案被害人的母亲梁慧娟，身为一名普通的农家妇女，在其子廖少聪婚期在即，突遭厄运，痛失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可谓人生之大不幸。当面对被告人包小军时，她却强忍悲痛含泪向法官求情，恳请法官从轻处罚包小军。‘人死不能复生，包小军还年轻，希望法官对他从轻处罚，让他有机会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当这位淳朴的农家妇女第一次面对夺子之凶，发自内心地向法官说出这番话时，在场的所有诉讼参与人无不深受感动，为之动容。作为法官，在对这位柔弱的普通女性梁慧娟所遭邁的人生之大不幸深表同情的同时，更使我们这些法律职业人对其以德报怨、深明大义之举而心生崇敬。梁慧娟虽然只是一名普通的农家妇女，却向世人昭示了她的淳朴与善良、坚韧与刚毅、宽厚与博爱，也让我们亲身感受了其崇高、博大的人格情操和胸襟境界。法官相信，梁慧娟的义举和在其身上闪现出的人性光辉、迸发出的人格力量，不仅会使我们感同身受，也必将会使更多的社会公众深有感触；法官乐见，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厚德扬善、宽容大义渐成风尚，‘锱铢必较，睚眦必报’为人不耻，惟其如此，中华之美德方能传承，社会之和谐方可实现。我们期望，被告人面对判决，当应真诚悔过、重新做人，并心怀感恩之心，尽力回报社会和这些善良的人们，真正让被害人亲属之心愿得偿。”
　　闭庭后，法官、公诉人、律师、记者纷纷主动为梁慧娟捐款。
　　此刻，旁听席上的包玉茹跑上前“扑通”一声跪在梁慧娟面前，从口袋里摸出一卷钱往梁慧娟手里塞。随后，她哭着不停磕头感谢梁慧娟放过了自己的弟弟。
　　包玉茹泣不成声地说：“感谢您这样对我的弟弟，给我弟弟第二次生命。如果您不嫌弃，小军出来以后，我就让他去给您当儿子，把您当亲生母亲对待，给您养老送终吧！”又哭着对包小军说，“小军，你一定要好好改造，好好做人，出来后好好孝敬这位仁慈的母亲。”
　　见此情景，梁慧娟拉起了包玉茹，两人在法庭上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审判长宣布将包小军带出法庭。
　　包小军再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梁慧娟磕了一个头，哭着说：“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等我出来孝敬您……”
　　这一幕，让欧阳云宏甚是感佩。
　　他走过去拉住梁慧娟老人的手，只说了一句：“您多保重！”
　　第二天下午，包玉茹神色凝重地走进了欧阳云宏的办公室。
　　一进门，包玉茹便自责地道：“欧阳队长，我错了！上次您问我时，有些事情被我隐瞒了，没说实话。”
　　原来，法庭宣判结束后，包玉茹回到香溪县。晚上，她转辗反侧，难以入眠。
　　梁慧娟慈善而伟岸的面容不停地在包玉茹眼前闪现，她以德报怨的义举使包玉茹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同样是女性，同样是为人之母，相比梁慧娟而言，自己的言行真是太狭隘太卑劣了！如果再将真相继续隐瞒下去，那不仅对不起仁慈的梁慧娟，也对不起死去的廖少聪，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梁慧娟仁爱的善举犹如一抹沁润的清风，扫去了包玉茹心中的尘埃。
　　她决定要向公安机关说明真相，于是第二天上午乘车返回滨海市，义无反顾地来到公安局刑警大队。
　　“闻道有先后。很好，你现在说也不晚。有些事情藏在心里就像搁着一块石头，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反而讲出来了活得更加轻松。”欧阳云宏把她让到沙发上坐下，鼓励道。
　　“上次我说了假话，死在同仁医院的那人不是金敏中，而是他的双胞胎弟弟，我的男人文盛逸。”包玉茹说，神情变得阴郁起来。
　　“他们演一出李代桃僵之计，目的就是为了骗取保险公司的巨额保险金吧！”
　　“啊？”包玉茹惊讶地道，“您已经知道了？”
　　欧阳云宏正色道：“纸里包不住火，雪里埋不住人！他们的诡计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其实是漏洞百出。你弟弟扎死廖少聪的那会儿，我们正在同仁医院，准备拘传廖少聪。如果我们早去半个小时，也许他就逃过了这一劫，你弟弟也就不会去坐牢。”
　　“唉！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意啊！”包玉茹哀叹一声，自责道，“我想是我冤枉了廖少聪医生！他妈妈那样仁义宽容，他也一定不会是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肯定是我误会了他，冤枉了他。”
　　接下来，包玉茹向欧阳云宏讲述了她所知道的事情的前因后果。
　　一年前，文盛逸感到身体有些不舒服，包玉茹陪他到医院检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医生说文盛逸的病是胰腺癌，而且已经是晚期，胰腺癌堪称癌症中的癌症，很难治愈，治疗也只是延长生命的周期而已。
　　文盛逸想放弃治疗，说治疗也就是烧钱，况且家里也没有钱，几年前贷款买的一套小户型房子，每个月还贷就要2000多元，生活已经捉襟见肘，那还有钱拿出来去治病？包玉茹不愿放弃，说他哥哥金敏中经营那么大的服装公司，先去找哥哥借点钱治病。
　　毕竟求生是人的本能，文盛逸想了想，便去找哥哥金敏中。金敏中倒是很爽快，给了文盛逸2万块钱。还真是烧钱，治疗不到3个月，病情没有多大好转，两万块钱便花光了。文盛逸又去找金敏中借了两次钱，第二次他给了2万，第三次给了1万元。
　　金敏中第三次给文盛逸钱的时候，叹息道：“弟弟，不是我不想拿钱给你治病，我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别看我表面上特别光鲜，穿着名牌开着豪车，其实那都是为了撑面子。我已是债台高筑，服装公司资不抵债，濒临破产了。”
　　“唉！要是能很快弄到一大笔钱就好了。”文盛逸长长叹了口气，随口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