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尸体

　　
　　凤凰花谢第二回
　　尸体
　　
　　傅逸淏自己在宿舍待了四天，王过见逸淏一直在被子里，也就没多说什么，全当他生大病了。
　　傅逸淏这四天里努力把脑里关于皊子步的记忆整理删除，但一切都越整越乱，越删越多。但那劳什子凤凰树婆婆的话，逸淏已经抛在脑后了。
　　“可是，我真的会再找一个吗？”逸淏自己也迷茫了。
　　出了宿舍，准备搭乘电梯的时候，见电梯门口围了几十个学生，其中还夹杂着警察和医护人员。
　　逸淏想了想，还是不去凑热闹了。
　　踏上四天没到访过的操场，逸淏远远见到那棵在校园挺立的凤凰树，心中不可遏制的咚咚打鼓，脚似乎不听使唤地走向那棵凤凰树。
　　“喂…….”
　　“喂！树妖！”
　　傅逸淏冲凤凰树大喊一句。
　　凤凰树没有像逸淏想象的那样回话。响应他的，只有晨风刮叶的刷刷声。
　　几个路过的高一女生轻笑着打量着这个帅气的高三学长对一棵树说话。
　　“什么凤凰花不开了，骗人的鬼话，现在不是开了吗？”
　　果真，到了时节还迟迟不开的凤凰树上的花苞，真的已经有一朵绽放了，橙红的凤凰花随风摇摆。
　　“虽然今天只有一朵，不过过不了几天就会全部盛开。”
　　逸淏说完，转身向教学楼走去。
　　凤凰树上落下一个尚未开放的花骨朵。
　　傅逸淏回到教室，发现教室里的同学都在脸色恐惧地讨论着什么事情。逸淏猛地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逸淏，你听说了吗？E栋4号电梯里早上发现一具尸体。”叶赢玮没等傅逸淏坐回座位，就急吼吼地说。
　　“尸体？”逸淏脸上露出不解。
　　“没错，二十三班的章建跃，死在电梯里了。”
　　“花花公子章建跃？”王过也凑过来。
　　“王过你也知道他？”叶赢玮说。
　　“这混蛋，我当然认识他，他去年不是玩弄了C级的级花，那个了人家又把她甩了。逸淏，我去年和你说过的。
　　“噢，那该死的章建跃。”傅逸淏恍然大悟。
　　“怎么死的？”王过问。
　　“我也不大清楚，听说是昨晚雷暴，闪电打在了电梯电路上，电梯就从十二楼掉下去，然后，轰隆，摔得渣都不剩……碎成烂肉……总之，很惨就是了。”
　　“这样啊。”逸淏估计叶赢玮夸大其词，没太在意。
　　“咦？对了，逸淏你这几天在宿舍养病养得怎么样？”叶赢玮问。
　　“病？我没有生病啊？只是有点累而已。”
　　“哇，逸淏，如果斋辟化问你你可不能这么说，我跟斋辟化说你生了大病。他好像很紧张，可能你再不来，他就要去看你了。”王过担心地说。
　　说曹操曹操就到。斋辟化头发散乱地出现在教室，先大口喘了喘气，然后郑重其事地说：
　　“同学们，相信你们都知道学校里发生一件大事情。”
　　“斋老师，什么事啊？”叶赢玮明知故问。
　　“看来还是有一些同学不知道，那我就简单讲一下。”斋辟化出奇的没有骂叶赢玮，弄得叶赢玮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高三二十三班的章建跃，由于在昨天的雷暴天气时搭乘电梯，恰好电梯故障，不幸遇难，对此，我感到很痛心。”逸淏冷冷一笑，因为他并没有感到斋辟化的语气中有半点伤心。
　　“但是，同学们要从这件事中吸取教训，学校明文规定，在雷雨天气不得乘坐电梯……”
　　“有吗，斋老师？”叶赢玮打断斋辟化的话。
　　“闭嘴！你上课有听过课吗？”斋辟化目露凶光，吓得叶赢玮打了个寒战。
　　“这个章建跃同学，不遵守学校规章，误了卿卿性命，同学们要引以为戒。”斋辟化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一口气连用两个成语很厉害，期待同学们鼓个掌什么的，结果没有响应，自讨个没趣，继续道。
　　“同学们要对学校的设施有信心，并且相信学校能解决这件事情，最后，我想说的是，同学们为了母校的前途，你们的前途….”斋辟化又顿了顿，傅逸淏知道他要说“和我的前途”了，安在心中一笑。
　　“和，你们老师我的前途，这件事不能和家长讲！”
　　听完这句话，教室里炸开了锅似的吵起来。
　　“斋老师，我妈必须知道！”一个身材不高像堵墙似的学生说。逸淏看说话者正是富二代尚斌。尚在馆驿这区域是大姓，而且是富人里常见的姓。据姓尚的人自己说，他们之所以有钱是因为他们基因好智商高。还别不信，有时候人就是会三人成虎，高一时，叶赢玮也不信这什么姓尚的人智商高，后来他比谁都信。先有一个尚豪和他说姓尚的人智商高，他不屑。过了一段时间又有一个尚华跟他说同样意思的话，他就不置可否了。接着陆续出现什么尚标啊，尚玮啊，尚夫啊，尚佳啊，尚乐啊…….凡不胜举。无一例外，这些人还真是家里有钱，成绩卓越。
　　于是，叶赢玮两年来耳濡目染，也就信了。以至于高三刚分班尚斌自我介绍完，叶赢玮就转过头来和傅逸淏说了第一段对话，还是个赌局。
　　“喂，和你打个赌。怎么样？”
　　“你先说说，我从不赌的，我叫傅逸淏，你可以叫我逸淏。”
　　“这么麻烦，我叫叶赢玮，男人不赌怎么行，我和你赌，尚斌以后考试不是前三就是前五，否则我输你一百支脉动。”
　　“好。”
　　然而，尚斌令人失望的一模，期中都得了个倒数十名。导致逸淏老是在叶赢玮和人打赌时问叶赢玮打算考那所大学，以备日后脉动收回无望。
　　不过话说回来，尚斌虽然成绩不佳，但人缘极好，可能是因为经常仗义疏财的缘故吧。每每他一呼去哪里哪里happy，就会有百应。这次虽说不是去happy，但也不例外的……
　　“就是，凭什么不让我们家长知道。”
　　“我现在就要让我妈来接我回去。”
　　“坐个电梯都死人，怎么这么危险。”
　　“那我是不是雷雨天连厕所都不能上了？”
　　“对啊，万一被冲走怎么办？”
　　……
　　一时间，众说纷纭，吵得傅逸淏心浮气躁。自己可不必吵，当教育厅厅长的老爸这些事肯定知道。于是就抱着胸，冷眼旁观，如观猴戏。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反了天了，祖坟给人挖了啊怎么的？“
　　斋辟化大吼一声，顿时压鹊无声。
　　有时，暴政强于民主，武镇胜于文劝。
　　那管你什么龙虎狼，进马戏团再出来几乎全都成了缩头乌龟，偶有几个梗着脖子不缩头的，就连头也被砍了。
　　“谁敢告诉家长，今年你们的素质评定，我全给差。”
　　此言一出，就连逸淏也倒吸一口凉气，其他人更是寒毛倒竖，脸都变色了。素质评定跟档案是跟一生的，而且不是复读就可以抹去的，这下就连那些打定主意复读的人都怂了。一时间无人再语，自干自事，都是妥协了，然后估计都在想：
　　“我是来读书的，不是来捣乱的，管他谁生谁死呢？我不死就可以了呗。”
　　但，总有人不走寻常路。
　　“无论如何，我妈必须知道。”
　　尚斌的一句话就像火油，斋辟化心里那根好不容易被尿浇灭的急匆匆浇灭的火绳一触即着。
　　斋辟化本就杂乱的头发令他此时越发的像一头领地被侵犯，年老且内分泌失调的老公狮。脸上的肌肉扭成一团，似笑非笑地向尚斌走去。
　　逸淏在刚刚的一瞬间，对尚斌完全改观了，一个敢于坚持的人，不论他坚持的东西是对是错，他都值得尊敬。
　　斋辟化的手高高抬起，似乎打算先打后揍再教育。
　　逸淏实在看不下去，正欲阻止，一个年轻女教室急匆匆的跑进教室。
　　“斋组长，情况有变，十四班有个学生把视频都放在网上了。
　　“又怎样？”斋辟化可能是急昏了头，一下子没明白女老师什么意思。
　　“就是，不能在瞒下去了，尽快让所有家长都知道。”
　　斋辟化总算是听懂了，缓缓放下手，拍拍衣服走出去，丢下一句：“照杨老师说的做。”
　　班上又沸腾了一锅。
　　于是，满城风雨。
　　
　　下午逸淏约了罗政平踢足球，逸淏进十三球，罗政平进八球，虽然逸淏进得多，不过罗政平助攻了逸淏三球，而逸淏一个助攻都没有，二人看来是不相伯仲到了极点。不过三十二比四的近乎变态的比分，还是让校外成人业余足球队知道了什么叫“绝对压倒性实力面前，一切配合都是虚的”的足球真理。
　　二人踢完球后，逸淏拉上叶赢玮和王过一起和罗政平吃饭，地点随了叶赢玮，去了离学校挺远的一家名为“红人馆”的川菜馆，四人还要了一坛葵花酿来以酒助兴，虽然大家都迷迷糊糊的不知庆祝什么。一直吃喝到大家都看不清表了，才摇摇晃晃的回到馆驿中学。
　　一路上，王过突然唱起由《心太软》自己改编的《命太长》，其中的求死欲望惊得三人酒醒七分。幸好马上他就昏沉过去，不然警车就会来抓精神病人了。
　　由于太晚回来，被保安骂了一顿。
　　“王过，答应我，无论如何，都别去自杀。”逸淏紧盯着王过的眼睛说，“相信我，你的未来比谁都光明。”
　　王过怔了怔，然后重重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明白。
　　傅王二人和叶罗二人道别，走向自己宿舍。
　　“逸淏，我有一件事得和你说，就是……。”王过话没说完。
　　傅逸淏猛地冲向一棵巨大的凤凰树，飞起一脚踢在凤凰树干上。
　　王过靠过来，见逸淏脸色惨白，眼睛血红着突出来，浑身剧烈发抖。
　　“千万，别靠近我，你先回宿舍！”逸淏满脸惊恐但不容置疑地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