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一览众山小

　　他们继续攀登，终于闯过了十八盘，来到了南天门下。月光下仰头上望，陡峭的台阶约有三四百个，一级一级直通云霄。李白说：“小伙子，鼓劲，这是最后一关了。登上南天门，就可以看日出了。”
　　天雄、天杰一左一右，搀扶着李白向上攀登：“大叔，你年纪大了，我们来帮帮你。”
　　李白说：“我身体结实，自个儿可以上去，你们帮大婶去。”
　　天雄说：“我们照顾大叔，大婶自然有人帮助。”
　　果然，芳莲、蕊莲一左一右，搀扶着宗氏，一步一步向南天门攀登。宗氏年轻，美貌，让两个“大男孩”搀扶着怪不好意思，脸蛋都有点发烫了。蕊莲悄悄地凑近宗氏：“大婶，别不好意思，我俩是女孩。你不相信，可以伸手摸一摸。”
　　蕊莲说着，拉住宗氏的手，在自己的胸部摸了摸，在芳莲的胸部摸了摸，宗氏嘻嘻地笑了：“女的就是女的，我哪能不相信呢？我算佩服你大叔了，他早就从说话的声音听出你俩是女孩啦。”
　　他们终于攀上了南天门，登上泰山极顶。走进日观峰的观日亭，放眼看去，东方天空已是一片鱼肚白色，而且愈来愈亮，好像是浸泡在乳汁中巨大的玻璃，太阳的光芒终于不能透射出来。其实，太阳并没有升起，只是逐渐地在天幕上渲染着金黄色、橘黄色、橘红色的云彩，涂抹着一幅绚丽多彩的图画。自然，这些都是开场锣鼓，是太阳出场的序幕。果然，当太阳隆重登场，一个巨大的橘红色圆球冉冉上升的时候，千山万岭为之欢呼，千树万木为之歌唱，世界一片光明，新的一天开始了……
　　沐浴着新生的阳光，蕊莲兴奋地：“大叔，日出景象这么辉煌，你再朗读一首《游泰山》我们听听。”
　　李白笑吟吟的：“好，就听你的话，好俊俏的一个——姑娘啊！呵呵……
　　“平明登日观，举手开云关。
　　精神四飞扬，如出天地间。
　　黄河从西来，窈窕入远山。
　　凭崖揽八极，目尽长空闲。
　　偶然值青童，绿发双云鬟。
　　笑我晚学仙，蹉跎凋朱颜。
　　踌躇忽不见，浩荡难追攀。”
　　蕊莲拍手称好：“大叔，你的诗上天入地，想象丰富，不过，我不要你学仙求道，憔悴朱颜，我要你多为人们写些好诗。”
　　李白叹了口气：“唉，好姑娘，诗言志，正因为我遭受了种种挫折，抱负无法实现，才借诗歌来发泄，借学仙求道来超脱，这哪儿是我的本意嘛。”
　　李白说着动了感情，感叹唏嘘，冲动不已。宗氏连忙过来，安抚李白，他的心情才渐渐地平静下来。天雄站在泰山极顶，望着脚下的千山万岭，便有意地转移话题，朗诵着杜甫的《望岳》：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大叔，你不是和杜甫很熟悉吗？对这首诗，你怎么看？”
　　李白回忆着：“我们是很熟悉，一段时间里结伴而行，日则同吃，夜则同眠，可惜交往的时间不长，就分开了。杜甫小我十一岁，是我老弟，可是我不能倚老卖老，居功自傲。杜甫的才华不容小视，他更注重描写现实，比我实际多了。他的这句‘会当凌绝顶，一览群山小’，既有战胜千难万险的决心，又有俯视一切的雄心，我就缺少这样的胸怀。我相信杜甫今后的诗歌创作，也是‘会当凌绝顶，一览群山小’。”
　　天雄看李白这样真诚，也就说了说他们此行的目的，同时表明了自己的担心：“大叔，我们虽然向朝廷汇报了不少长生不老之方，送去了不少长生不老之药，但是我们还是心中无数。我想，一个人多活几年，长寿一点，是可能的；可要想长生不老，那只是一种幻想，是一种善良的愿望，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因之，提起一年以后回京的结局，我们还是很担心的。”
　　李白说：“关于挑选金童玉女的事情，我也耳有所闻，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们。果然是男的标致，女的美貌，天造地设的两对，你们前途无量啊。不过你们担负的这个任务，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结局很难预料。秦始皇派徐福率领五百童男童女寻求长生不老之药的故事，就是一个教训。可是吉人自有天相，凭着你们的才学，能力，胆识，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妥善处理，求得一个圆满的结局。”
　　天雄四人一齐说道：“谢谢大叔，谢谢大叔的吉言。”
　　一轮红日升起来了，笼罩山头的层层云雾褪了下去，山谷里形成一片汪洋大海，海涛滚滚，一层一层，推波涌浪……“云海”，众人兴奋地喊了起来。放眼看去，靠近太阳的地方是一片橘红色的层层浪涛，和东方天幕上的彩霞联成绚烂的一片。靠近眼前的是银白色的云涛，沸腾翻滚，一浪盖过一浪……
　　蕊莲突然指着远处喊道：“大叔，大婶，你们看，那里流啦，流动啦！”
　　众人顺着蕊莲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里云涛滚滚，正向旁边的山谷流淌过去，就像海浪奔流一样。芳莲惊喜地指着另一个方向：“你们看，那里的云海也在流动哇。”
　　大家看去，果然那里也是云涛翻滚，涌向旁边的山谷。天杰惊奇的：“大叔，这就奇了，难道有人在山谷里烧火加热不成？这云海沸腾翻滚，一刻儿也不安静。”
　　李白笑笑：“这并不奇怪，既然叫云海，自然是推波逐浪，海浪翻滚，要是平平静静，一潭死水，还不如叫云湖呢。”
　　众人全都笑了，宗氏嫣然一笑：“你只说了云海名称的由来，并没有说明云海动荡不安的原因。”
　　李白自言自语的：“是啊，我怎么就忘了，云海和人一样，也有思想，也有性格，也有矛盾，也有痛苦，也有烦恼，它怎么就能安静下来呢？它是永远也不会安定的！”
　　大家看李白真的动了感情，也就沉默无语了……突然，一阵阵山风扑面吹来，吹得人们瑟瑟发抖，浑身哆嗦。蕊莲笑嘻嘻地钻进天杰怀里，芳莲也不失时机地躲进天雄怀抱。蕊莲说：“大叔，大婶，别笑我们，我们年轻人随便惯了，再说，这风吹得人实在冷哇！”
　　李白笑吟吟的：“我不笑你们，我还要向你们学习哩。你们年轻，我们也不算老。来，宗氏，钻进我的怀里，我把你搂住。”
　　于是，宗氏迅速地钻进李白怀里，李白用宽大的衣服把她裹住了，宗氏的脸庞红得像鲜艳的桃花。众人欢笑起来，蕊莲说：“大叔，这还不算勇敢，你要是敢把大婶亲一亲，我们才佩服你呢。”
　　李白笑了：“年轻人，我才不会上你们的当哩。你们使用的是激将法。”
　　于是，年轻人现身说法，天杰搂住蕊莲亲吻，天雄搂住芳莲亲吻。可是，还不等他们动员，李白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搂住宗氏热吻起来。宗氏呜呜哝哝地喊着：“老头子，你干什么呀？你疯了，你魔了？”
　　于是，年轻人爆发出一片欢笑声：“哈哈，这才像李白嘛！”
　　李白也就郑重其事地：“年轻人，你大婶既然能以丞相孙女的身份下嫁李白，她就能够跟我李白一起承受苦难，共同欢乐，让你们年轻人羡慕去吧！”
　　宗氏红着脸：“好你个李白，看你多张狂，人家年轻人成双成对，郎才女貌，承受皇上恩泽，前程万里，谁羡慕你呀？”
　　众人笑道：“你们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我们羡慕，我们羡慕得要死。”
　　李白说：“你听听，他们是怎样讲的，我没有瞎说吧。”
　　宗氏说：“他们都崇拜你，能不向着你？”
　　在一片笑声中，他们开始了泰山极顶的游览。在一通无字碑前，他们默立着，思索着历代帝王泰山封禅的故事。李白说：“这是汉武帝立的石碑，不刻一个字，千秋功罪，让后人去评说。据说，皇帝亲临泰山封禅，是祈求上苍赐福，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恩惠黎民百姓，其实哪一个不是为自己歌功颂德，树碑立传的？一次泰山封禅，兴师动众，耗资百万，反而增加了百姓负担。如果用这些粮钱为老百姓办点实事，那真是阿弥陀佛了。”
　　宗氏笑了：“嗨嗨，你不是信道教吗，怎么念起佛来了？”
　　李白说：“道教也罢，佛教也罢，都是劝人向善的，都是为黎民百姓着想的。”
　　等到他们走到大观峰下的时候，就被琳琅满目、气势雄浑的摩崖石刻吸引住了。唐玄宗的《纪泰山铭》，高约四丈，宽约丈五，洋洋洒洒，一千余字，工整隶字，御笔书写，足见唐玄宗的文采风骚了。众人站在摩崖石刻前欣赏着，议论着，赞叹着，不知不觉已经日上三竿了……
　　他们徜徉在下山的路上，瞻仰了一些道观，观赏了一些风景，吃着大饼，饮着泉水，欣赏着李白的诗歌，终于到了山下的岱庙。岱庙是历代帝王举行封禅大典和祭祀泰山神的地方，从汉代开始修建，到唐代已是城堞高筑，宫殿巍峨。他们相见恨晚，分别恨早，夕阳下他们恋恋不舍地在岱庙前告别。蕊莲、芳莲拥抱着宗氏，泪水长流。天雄、天杰把杭州袁府的地址告诉李白，希望他能够把诗歌寄过去。李白紧紧地握住天雄、天杰的手，希望能有再次见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