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春节期间，江中蛟和蔡芳回山里县城老家过年，初四才返回莲城。沙默闻讯，初五上午，就与柳淑彦前往高干别墅区江中蛟家中去拜年。在别墅外种植一圈高高绿篱的路边泊好车，后面便有一辆白色奥迪车也接踵而至，还轻轻鸣了两声快乐的车笛。
　　沙默跳下车，朝白色奥迪摆摆手。廖广德也钻出车门，朝沙默拱拱手。沙默不习惯这种官场的习俗，觉得有种陈规陋习的意味，也有些虚情假意，感觉不那么实在，所以还是伸出手臂和廖广德握手。两人没说话，倒是柳淑彦给廖广德和崔雪摆了年，然后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推开虚掩的院落大门走进去，两个女人在后面随着，并着肩说话，相互赞许对方的裘衣。其实，她们穿的裘衣是同一种款式，都是欧阳若岫送的，只是颜色不同：柳淑彦的是浅灰色，显得含蓄素雅，崔雪的是咖啡色，显得富贵华丽，很是吻合两个人的年龄和气质。看来，欧阳若岫在这方面确实有品位，也在选购时颇费了一番心思。
　　通往别墅大门的甬道干干净净，露出铺设在上面的一层红砖，积雪被堆到甬道靠院落空地一侧。
　　“你们来啦，大家过年好啊！”蔡芳站在门前喜气洋洋地迎接。几个人寒暄之后走进别墅，在玄关换了拖鞋，然后进入宽阔的客厅落座。
　　沙默问：“飞龙也回来了？”
　　蔡芳回答：“是的，可在家里坐不住，这不，一大早就跑出去了，说是找高中同学玩……”她一边说一边招呼一个三十几岁的保姆倒茶。
　　廖广德笑了说：“现在这些大学生，观念跟我们不一样，怎么肯拘在家里……”
　　“是啊，我现在才感觉自己老了，连孩子都不喜欢和我们沟通，那意思好像和我们没有共同语言似的，一点办法也没有……”蔡芳无奈摇摇头，看似埋怨，却笑意盈盈，充满喜乐。
　　柳淑彦说：“别说那么大小伙子，就是我们家那丫头，都懒得和我说话，仿佛家里没我这个人似的，有时看着真生气！”说完，瞥了沙默一眼，那意思好像这都与他有关。
　　“这可不能全怪孩子，你也要考虑说话的方式方法嘛，现在这些孩子，蛮自信呢，你那长辈管教的口吻，他们才不会接受呢，在这方面，我看你还要多和蔡局长学学！”沙默微笑说。
　　“确实啊，领导和蔡局长在这方面堪称榜样，”廖广德插话说，“一个严父一个慈母，相得益彰，所以飞龙这孩子才会如此优秀！所以，这种事也不能全怪彦子……”他把头扭向沙默，“我看，老弟你有些溺爱孩子！”
　　“嗬，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呢？”沙默摇摇头，又看看崔雪，然后报复廖广德说，“其实啊，论惯女孩子，我还真不够档次，崔雪，你说对不对？”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呀！”崔雪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蔡芳掩住嘴笑了，朝沙默点点头。
　　“蔡局长，这不公允啊，”廖广德呈委屈状说，“这说着孩子呢，怎么扯到老婆上来了呢，沙默是文人，文人都狡猾，善于诡辩，可你得一碗水端平，不能由他……”
　　“哈哈……”江中蛟一边大笑，一边从楼上下来，“谁让我们公安局长这么委屈？”
　　几个人站起来，给江中蛟拜年。这时，郭家栋夫妇和韦伟小两口也赶了过来，蔡芳忙着把他们让进客厅。
　　江中蛟高兴地说：“好啊，难得这么齐全，中国这个习俗好，亲朋好友可以欢聚一堂！”
　　韦伟说：“这是领导有亲和力，早晨孔力还给我打电话，说也要过来给领导拜年呢……”
　　“哦……，这个年轻人好啊，中华部长几次和我表扬他呢，你让他过来吧，对了，沙默两口子和蔡芳还给他介绍了个女孩子，听说两个人挺般配，让她也一起过来，我也跟着借光看看！”江中蛟对韦伟说。
　　韦伟点头，马上摸出手机去玄关挂电话。
　　其实，早晨孔力给沙默挂电话，说要和高美美给沙默拜年，沙默想了想说，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江书记拜个年，孔力说那是肯定的，只是我也不好贸然过去。沙默说，我上午去江书记家里，你就一起过去吧，不过，突然把高美美带去不太妥当，毕竟你们的关系还没有确定，不如这样，你和韦伟联系一下，让他侧面征询一下江书记意见再说，估计他不会反对。孔力说行。他又颇为严肃地对沙默说，我和沙主任正式汇报一下，我们确定了。沙默一乐说，这么快，急什么，你们没必要先结婚后恋爱的。孔力说，他妈妈和我父母都很愿意，尤其我爸妈高兴的不得了，那样子恨不得马上让我入洞房。沙默大笑起来说，父母心情可以理解，不过你们呢。孔力说，这不明摆着呢。沙默说，确定下来那挺好，看来他对你很满意的。其实沙默始终担心他们之间身高的明显差异。孔力说也不是很满意，她觉得我的个子矮一些。沙默一惊，说那她怎么还同意了呢。孔力沉默片刻，嘿嘿笑了说，她说这个问题可以忽略不计，她还举例子说，你看沙主任比你还矮呢，可那么优秀，只要你有发展，我就认栽了。沙默听完一阵大笑，说这个鬼丫头拿我做反面教员，等哪天有时间我俩好好比比个，让她看看究竟谁高谁低。孔力迟疑着说，这不好吧。沙默问有什么不好。孔力说，你看啊，你比我高她伤心，我比你高你伤心，我可谁也得罪不起啊。沙默点点头说，还是你聪明，得了，为了你的爱情，我再驼驼背吧。
　　挂断电话，沙默心中充满喜悦。柳淑彦在旁边也听个八九不离十，说这高个子漂亮女人都被你们这些小个子男人骗走了。沙默说，这可不是骗，是明媒正娶，是两情相悦，你是我骗来的吗。柳淑彦一撇嘴笑笑不再说话了。
　　韦伟挂过电话便出去接人，很快，孔力和高美美两人进了屋子。虽然高美美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官，却没有丝毫胆怯，尽管没穿警服，还是落落大方很有气势地给江中蛟夫妇敬礼，只是脸颊有一抹羞赧的绯红。江中蛟一边端详，一边点头赞许说：“好，很好啊，很般配的一对儿嘛！”
　　蔡芳说：“今天人齐，中午就在这里吃顿年饭吧！”
　　还没等几个人推让，江中蛟就说：“是啊，谁也不许走，忙了一年到头，难得有这么一个欢聚时刻，我陪你们喝几杯！”又对蔡芳说，“你辛苦了，去张罗张罗！”
　　“还张罗什么，都准备好了，家里什么都有，让小阿姨弄就是了！”
　　“好啊，我们蔡局长不愧是家里的领导，诸事井然，劳苦功高啊！”江中蛟大笑起来。
　　蔡芳要去帮厨，几个女人那里肯让，都脱下大衣进了厨房，在保姆的安排下，洗菜择菜的忙了起来，好在厨房宽大并不拥挤。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叽叽喳喳，热闹非凡。倒是蔡芳无事可做，只能陪着她们说话。
　　男人们则一边啜茶，一边说男人的话题。
　　江中蛟见人多热闹，年味颇浓，心中喜悦，棋兴陡发，便和沙默对弈起来，其他几个人观棋。
　　男人没有不懂象棋的，只是水平不同而已。开局之后，郭家栋站在江中蛟身边，看沙默又是炮打马，又是出车，便有些沉不住气，一边看棋盘，一边提醒江中蛟几句。
　　沙默笑了说：“郭局长啊，我这好容易有了点优势，你就开始点步，什么意思嘛，能不能关注一下弱势群体！”
　　廖广德也说：“是啊，老郭，这是你的不对，把我们这屋子里的人都绑在一起也不是领导的对手啊，你跟着搅和什么，过来，上这边来，帮沙默研究研究，赢领导一把！”说着，伸手把郭家栋拉到沙默这边来。
　　江中蛟一愣，看了看笑着说：“好啊，你们几个联手来对付我！”他发现，除了韦伟，连孔力都挤在沙默身边。
　　廖广德嘿嘿笑了说：“哪里呀，我们不是期待这棋下的更激烈精彩嘛！”
　　没多久，沙默把手中的棋子拍在棋盘里说：“输了，领导现在可是出神入化，鬼斧神工，我这殚精竭虑，彻底应付不了了。”
　　廖广德看着棋盘说：“不对啊，怎么就认输呢？你这不是还多一匹马嘛，没有你这么奉承领导的！”郭家栋也跟着点头。
　　沙默一脸委屈地说：“你以为我愿意输啊！”
　　江中蛟说：“你们确实冤枉沙默了，他明白是怎么回事。”
　　沙默说：“领导这是用了‘弃马十三先’的布局，有意让我吃子呢。”
　　廖广德埋怨道：“那你还吃，这不是贪吃不要命嘛。”
　　沙默说：“我这不是险中求胜，想试一试能不能破这招棋嘛！”
　　江中蛟站起身拍拍手：“不过，沙默这是虽败尤荣啊，我倒是颇为欣赏，至少，他有一种挑战精神，敢于向传统棋局提出质疑，其实，我们就处在这样一个历史的节点上，继承传统和创新发展都是题中应有之义。”
　　“领导真是胸怀高远心系改革，从一盘棋看到时代发展。”郭家栋颇有领悟地说。
　　廖广德想了想说：“嗯，这也为我们做好工作提出了新的要求。”
　　沙默苦笑：“我倒没你们理解的那么深刻，我这是屡败屡战，我猜领导怕我没了信心，鼓励我呢。”
　　江中蛟也笑了：“是的，这也为我们提出了一个新课题，那就是在并非一帆风顺情形下，该如何知难而进，破解迷局，走出窘境，虽然可能失败，但却不能畏葸退缩、彳亍不前。”
　　正说着，厨房那边忽然爆发一阵女人的笑声，尽管听来有所抑制，声音并不很张扬，但其欢乐气氛还是感染了客厅里的男人们。
　　“看看，我们这些女人，不仅漂亮，而且能干，可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呦！”江中蛟龙微笑着说，“据说中国古代有四大丑女，虽然貌丑，但却都是贤妻良母，千古留名，沙默是学历史的，应该对她们不陌生吧！”
　　“是的，如领导所言，中国古代确实有四大丑女，与四大美女对应，她们是嫫毋，远古时代黄帝的妻子，相传其容貌丑陋无比。但嫫毋却以德性和智慧成为当时女性的楷模并最终助黄帝击败了炎帝。还有钟离春，是战国时期齐国无盐县的超级丑女，也就是‘貌似无盐’成语中的那个‘无盐’，不过，也是个深明大义之人，她曾因自己去谒见齐宣王并当面指责他的奢淫腐败而被齐宣王立为王后，再有就是孟光，东汉贤士梁鸿的妻子，相传孟光虽模样‘肥丑而黑’，但对丈夫极为敬重，婚后第二天便脱去新娘绮罗之服，换上粗布衣衫，操持家务，‘举案齐眉’的典故就是出自他们夫妇，最后是阮女：三国时期魏人许允之妻，其模样之丑陋曾在新婚之夜吓跑郎君，但阮女凭借其非同一般的品行与见识最终征服了许允，二人相亲相爱，美满一生。”
　　沙默平静地介绍了相关史料。
　　“看看，我们说沙默有才，不是虚饰之言吧，娓娓道来，如数家珍，这可做不得假的！”江中蛟点头赞许。
　　“我这可不是奉承啊，”廖广德说，“别看我粗俗，可还是见过不少文化人，不过，最佩服的还真只有沙默！”
　　郭家栋点点头说：“这里最早认识沙默的，除了他老婆，可能就是我了，他的才气我可早就见识了，学富五车，不同凡响啊！”
　　沙默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什么意思嘛，领导就是鼓励我一下，你们就接着忽悠，非要把我整迷糊了撞树上啊！”
　　今年春节晚会有一个小品，就是关于忽悠人的，其中就有这句台词。
　　所有男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开怀，毫无掩饰，在客厅里回荡，惹得厨房几个女人面露讶异，引颈来望。
　　笑声落尽，江中蛟龙沉吟片刻说：“所以啊，别小瞧这些女人们，人类历史的进步，也有女人的功劳，很多古代仁人志士，都是在妻子鼓励和支持下为历史作出贡献的，不过也有不好的，比如楚国那个狂人叫接舆的老婆，就不支持他出来做事，拖了接舆的后腿，我觉得这不好……所以啊，我们这些大大小小的官，还真要认真对待这个问题，不容小觑！”
　　几个人都沉默下来，品味江中蛟龙这番话的内涵。
　　廖广德率先说：“是啊，领导说的极是，我们确实应该对其加强管束和教育，比如崔雪前一段时间就惹了麻烦，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这个我有责任！”说完，看了沙默一眼。
　　江中蛟摆摆手说：“那个事情我听说了，错不在她，不过，你的观点我可不赞成，妻子不是孩子，不能谈及管束，你这可是封建意识呦！”
　　廖广德咧咧嘴没说话。
　　江中蛟继续说：“我这次回县城过年，没事时就读了读书，那是民国时期一个著名的民间教育家的教育心得，他就是那个县城的人，他叫汪凤仪，我就很有心得，他说‘男要领妻不管妻，女要助夫不累夫，男刚女柔，各尽其道’，我就觉得有道理。”他喝了一口茶水后继续说，“他认为‘男人为天，天管地吗？天从不管地，男人也应该如此’就是说，男人不要去管女人，而要去引导启迪女人，而女人呢，应该协助丈夫成就事业，他把这叫做‘男领妻行道，女助夫成德’，你们听听，是不是很有丈夫智慧呢？”
　　所有人都认真倾听，然后颔首。
　　沙默说：“领导真是博览群书，洞烛幽微，让我们不得不敬佩！这前辈说的真好，不仅是丈夫的智慧，还是教育智慧，为为官者处理好与妻子的关系，提供了一种思考，尤其那句‘男领妻行道，女助夫成德’，说得多么全面，堪称至理名言，对于官员妻子也是一种期待呀！”
　　韦伟在一边拿着笔写着什么，江中蛟问他：“这是做什么？”
　　韦伟不好意思笑了笑说：“我觉得那位老先生的话很有哲理，就记下来，回去讲给老婆听！”
　　江中蛟说：“看看，还是年轻人行动快，我们韦伟已经开始着手了，也好，这就叫做教育从早抓起，防患于未然嘛！”几个人都笑了。
　　沙默说：“领导，刚才广德局长提到的那件事，我也在场，如果有什么不好的舆论，我负主要责任，接受领导批评！”
　　“哦……倒没有什么不好的舆论，不过也是传得沸沸扬扬，对了，你也是当事人之一的，你怎么没事，那些人是不是看你像大官不敢动手呀？”江中蛟开着玩笑问。
　　“我这算什么官啊，那时候我正好出去接您的电话呢……”
　　“哦，看来是我这个电话把你救了，也把那帮人救了，是吧，不然他们可就彻底栽了！话说回来，这些家伙也太嚣张了，大庭广众之下说下流话还打人，应该狠狠惩治，广德啊，你这个公安局长有责任，看看，人家都嚣张到你头上了……”江中蛟扭脸看着廖广德说。
　　“是的，考虑最近市里经济发展势头很好，怕影响改革开放的大局，疏于社会治安这方面的管理，我接受领导批评，回去之后，马上搞出一个整治方案！”廖广德马上表态。
　　“你这种顾虑是可以理解的，改革开放的新局面来之不易，我们各部门都要珍惜和维护，但是，正因为如此，才更要营造一个良好的社会秩序，给全市人民一个安全感，对于这些黑恶势力绝不能手软，不过，不要大张旗鼓地搞，搞得人心惶惶，那不好，社会秩序整体还是和谐稳定的，所以，要有明确的针对性，落实证据，准确打击。”
　　“明白！”廖广德沉声回答。
　　“听说，为了平息这件事，那些人找了不少人说情？”江中蛟看看沙默和廖广德。
　　“是的，”沙默见没有外人便如实汇报，“有商贸委的季明轩副主任，还有……话剧团的苏团长，另外，打人的那几个人的后台是东辰集团的老总范方东，他和我提过，他的妹夫是乔海东！”
　　“哦……就是吉安县那个乔海东？”江中蛟沉思之后问。
　　“是的！”
　　“你们聊什么呢？一会儿热闹，一会儿冷清！”蔡芳问。几个女人忙完了帮厨，回到客厅。厨房里也飘出一阵鱼肉香气。
　　“没什么，”江中蛟说，“这个苏妍啊，很是活跃呦！”
　　“我刚才听崔雪说，她们那件事还是苏妍出面调解的，这也算是好事嘛，总要有人出面的，这种事情不大不小，还是以和谐为好，也算是给法律减轻些负担。”蔡芳说。
　　“唔，道理不错！我是觉得难怪苏妍对乔海东那一家的事颇为上心啊……”江中蛟沉吟起来。
　　江中蛟一直对国正明和苏妍热衷于乔海东调任吉安县长一事心存疑窦，现在听沙默一说豁然开朗，明白了其中奥妙。
　　江中蛟对蔡芳说：“你陪大家聊一会儿，我出去透透气！广德陪我吧，有公安局长在身边，还不至于挨打吧！”
　　廖广德脸色一阵难看，说：“领导，该批评您也批评了，这……”
　　“好好，不提了，不然我们这位局长脸上挂不住啊！”
　　两个人来到外面，江中蛟深深吸口新鲜空气，然后说，我们铲雪吧，你怎么样。廖广德攥紧拳头举起手臂，暗示自己还有肌肉。江中蛟笑了，两个人拿起墙边的雪铲干了起来。
　　廖广德清楚江中蛟有重要的话要说。果然，铲了一会儿，江中蛟说根据上面要求，对公安局长最近要提半格。廖广德也在省里开会时私下里听到这种议论，不过并没太在意，觉得是这些公安局长们在自我安慰，所以，现在也没觉得太突然。只是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开始。江中蛟说目前还不很清楚，据说很快就会下文件。他蹙蹙眉头说，还真有这回事啊，也不知道怎么提法。江中蛟说，看你这样子好像无所谓呀，你既然不感兴趣，那我给你换个地方吧。廖广德嘿嘿笑了说，别呀领导，好容易有这么个机会，你得推推我呀。江中蛟说，我还以为你最近好事太多了，不稀罕这东西了呢。廖广德说，领导也不是不了解我，要官的话我说不出口啊。江中蛟说，这次不用你要，是上面给的，公安局长兼副市长。廖广德一听咧嘴笑了。江中蛟说，你先别笑，这个举措一方面说明上面对公安工作的高度重视，另一方面也说明某些地方领导的干涉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正常的公安工作，所以，这不仅仅是给官，也是给责任、压担子，你要在近期内像样办几件事。廖广德脸色凝重点点头，然后说，我考虑一个是抓紧把女交警中队纳入正式编制的事落实，其次就是按照你的指示，对黑恶势力进行一番摸查，然后集中进行一次打击，至于干警队伍方面也要进行必要调整，对个别人进行处理，以正警风警纪。江中蛟点头表示同意。
　　高美美推门出来，走到近前立正敬礼之后说：“江书记、廖局长，蔡局长说马上吃饭！”
　　江中蛟说：“看看你的兵，很威武嘛，你那女子交警中队的女孩，都能达到这个水平就行了！”又对高美美说，“你进去吧，我们马上回去！”
　　廖广德看着高美美的背影说：“那还能错了，沙默推荐的人还是很有质量的，在这批女孩中，这孩子还是很优秀的，工作认真，也能吃苦！”
　　“那就好，一定要保证质量，这可是城市名片啊！”
　　“领导放心，我一定办好！”
　　两个人回到屋里，酒菜已然上桌，好在餐桌足够大，十几个人围坐一圈，很是热闹。江中蛟和大家喝了几杯之后，便上了楼，他要和在北京过年的耿中华通电话，了解一些来自高层的信息，便于工作更有方向和动力。不过他离开酒桌时说，谁也不许耍赖，认真喝酒，喝醉也不怕，家里房间多，一年就这么一次，一定要尽情。这话一说，本来也想尽早退席的也就不好意思开口，酒局继续。
　　男人这方面，廖广德高兴，便频频举杯，甚至连孔力也不放过，一口一个老弟叫着，把孔力弄得满脸通红，心想，这个大名鼎鼎的公安局长居然如此亲切。但他很有教养，只称廖局长，绝不顺杆上叫大哥。这桌上的人，他只是背后偷偷叫过沙默为哥。
　　女人那边，崔雪自然成了酒头，像廖广德一样频频举杯，自己喝，也劝其他女人喝。好在这几个女人多少都能少饮，没有扫兴者。甚至连二十几岁的高美美都没有过分忸怩，每次举杯都用舌尖舔舔，浅尝辄止。
　　酒局结束，廖广德夫妻俩略微多了一些，至于沙默和郭家栋都是微醺状态，自己开车没问题。只是大家担心廖广德。廖广德说没事，我喝了这么多年酒，也开了这么多年车，没问题。不过蔡芳不放心，她说你是局长，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故多丢人。正说着，孔力说，如果信得过我，我和美美开车送廖局长回去。沙默知道他跟跟中华的司机学开车，就问能行吗。孔力说应该没问题，我的票也下来了。沙默就对蔡芳说，应该没问题，让他送吧，肯定要比老廖自己开车安全得多。于是，孔力和高美美把廖广德和崔雪扶上白色奥迪警车后排，启动轿车稳稳开走。几个人这才各自上车分头回了家。
　　到了家里，沙默接到孔力打来的电话，说廖广德夫妇安全到家。沙默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又把这个消息转告蔡芳。这才觉得江中蛟从县城带回来这种酒有些冲，眼皮下沉，便歪在沙发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