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难得的爷孙共赏

　　鲁妙仔要过生日了，汤艳韵、肖红梅等很多同学早就在打听什么时候聚会。鲁妙仔说，找组织部长匡清华。匡清华再问鲁妙仔，鲁妙仔说，忙死了。我自己都决定不了。实际上，她对于同学聚会已经毫无兴趣了。
　　想想，原来没有聚会的时候，对于同学聚会是那么向往，可是，真的聚会了，聚会多了，同学之间的世俗、利益，让鲁妙仔觉得破坏了原有的同学间纯真的感觉。尤其是肖红梅的老公凌怀志在“校园信息综合平台”中对自己的陷害，让自己遭受了职业生涯中最大的痛楚。尽管没有追查出凌怀志的真凭实据，肖红梅也跟没事人一样，但是，彭渐成那次“整顿酒风”时，凌怀志酒后真言，已经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鲁妙仔的“古灵精怪”，更是主观地认为就是凌怀志在捣鬼。
　　鲁妙仔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写一个“迎新”方案，即迎接新入学的大学生入校。她所辖部门的主要职责，就是让学生从入校第一天开始，就纳入学校信息平台，学生的学习和生活就便捷了，学校对学生也可控了。现在的校领导考虑问题越来越超前，越来越出新。学校每年都要“迎新”，可是每年都要有新意。所以，考虑“迎新”的方案也提前了很多，估计要反复讨论几次的。
　　中午时分，鲁妙仔正在想着彭紫萱的考试时，阿萱的电话来了。她开口就喊：“阿妈，我郁闷死了！我有一道题会做，可是，我忘记做了。那个题10分咧！要是做了那个题，我就可以达到阿妈要求的75分的目标了。哎呀......”彭紫萱一副后悔莫及的语调。
　　“哼哼，我才懒得听你说客观呢。好好反思吧。”鲁妙仔故意装作不高兴地说。其实，心里很高兴。鲁妙仔知道彭紫萱心里也是高兴的，故意在她面前撒娇罢了。这次考试，如果能够及格，对她都是极大的激励。同时，彭紫萱这么在乎考试成绩，为学习的事沮丧，说明她的心思已经放在学习上了。
　　彭紫萱见阿妈这里没有得到谅解，又把电话打给彭渐成。彭紫萱为学习的事主动跟他打电话几乎是没有的，他安慰和鼓励了几句，然后说：“哼，小心你阿妈打你屁股。”
　　彭渐成感觉，彭紫萱真的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曾经，她可是厌学的孩子呀。只要坐在教室里，她的头就痛，要么就做别的事，要么就睡觉，最喜欢的是思想天马行空。在一次考试成绩出来后，彭渐成跟她分析原因时，她坦诚地说过自己厌学的情况和困惑。而如今，彭紫萱对学习、对考试如此看重，着实未曾料到。而且，对于原来最怕的一门功课——数学，现在却恰恰相反，变得最感兴趣了。彭渐成每每想起这些，发自内心地佩服鲁妙仔超强的引导能力。
　　考试结束了。鲁妙仔马上打电话给万老师：“万老师，你第一个把我女儿的数学卷子看完，马上把成绩告诉我。”万老师说：“我监考的时候已经看了，彭紫萱考得不错。有一个证明题，班里几个尖子生才能做出来，她做出来了。我给她估分，能够上70分。”鲁妙仔非常开心，马上把消息告诉了彭渐成，并说：“我要奖励阿萱，你带她来学校的新校区看樱花吧。”彭渐成问：“看樱花？你们学校的樱花开了？”鲁妙仔回复：“是的，看樱花的人已经人山人海了。”彭渐成说：“好的，下午等阿萱考完，我就去接她过来。”
　　鲁妙仔突然灵机一动，说：“干脆今天把生日过了吧，我很开心的。”
　　“我没问题，我通知吧？”彭渐成征询着问。
　　鲁妙仔说：“好呀，不要搞成同学聚会了，喊上黄舒兰、肖晓辉。喊上爹爹吧，让他老人家也知道他孙女现在学习的状况，高兴高兴。”
　　忽然间，鲁妙仔想起长期蜗居在家的爹爹——彭渐成的父亲，若能分享一下他孙女成绩，感受这难得的明媚春光，该多好呀。不等彭渐成同意，鲁妙仔马上拨通了老爷子的电话，说：“爹爹，今天天气这么好，出来晒晒太阳吧，我下午来接你。”没想到，老爷子欣然同意。
　　午后，鲁妙仔开车去接老爷子。一进院子，就看见老爷子站在太阳下等着了。她忙不迭地道歉，老爷子说：“没关系的，你们年轻人工作忙才是对的，我没事，时间多的是。”在老爷子面前，一向毛糙的鲁妙仔变得很细致。她问爹爹喜欢坐车的前面还是后排，他说坐前面。就在照顾他的外甥女扶他上车时，鲁妙仔便用手遮着爹爹的头，生怕车碰着了他。鲁妙仔做完这一切，想想，这是自己第一次为上车的人做这番举动哩。不由得为自己惊奇。开车的时候，加油和刹车也是很轻柔。老爷子说：“你的车开得好。”鲁妙仔心窃喜，暗暗吐着舌头。第一次有人夸自己的开车技术。
　　鲁妙仔带着老爷子到鼎州大学新校区，老人家就象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目不暇接，惊异不已。站在校门口看，视线很开阔，整个校园的造型各异的建筑一览无余。鲁妙仔跟他介绍着，大门正对着的是图书馆，上下四层，藏书有几十万册；图书馆的左边依此是办公大楼、教学大楼，右边的小山脚下依此是学生宿舍群，有十多栋；再往右是综合楼，有食堂、商店、澡堂什么的。
　　车到学校的小山上，鲁妙仔把车停下。俯瞰校园，新校区很多建筑的风格的确很美的。老爷子望着不远之处的宝塔，感叹不已，说这里原来是荒山野岭，现在却成了高校的美丽校舍，还有宽畅的大马路交织着，四通八达，真好。很多年没出门了，这里发展真快。突然，老爷子问：“这里怎么这么多人？”鲁妙仔看了看人群，说：“是看樱花的，我们也去看看吧。”老爷子好像没有多大兴趣地说：“樱花？那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我们老家的桃花。”
　　“爹爹看过樱花了？”
　　“电视里看过，不好看！”
　　“电视里不真切，还是看看吧，我们学校才引进的，今年才第一次开花哩。”
　　“不好看，看看你们的军训场吧。”
　　“军训场？”鲁妙仔想了一下，带老爷子来到山下的体育场。
　　老爷子不喜欢看樱花，鲁妙仔一时觉得很奇怪。印象中，那是一种异国他乡的花，远在日本国度里生长的呢，很难看到的。几年前，学校引进樱花的时候，鲁妙仔还寻思，这里的土壤气候也能适应樱花生长吗？鲁妙仔这一代人对樱花的印象，始于当年中日友谊被广为渲染时。而且，最让她记得的是一首“樱花樱花我爱你”的歌曲，歌颂了中日一衣带水的深情，饱含中日人民的友谊。然而，仅仅知道了樱花，却没有能亲眼目睹她的芳容。甚至没敢想能见到异国他乡的她。
　　这时，彭渐成带着彭紫萱来鼎州大学看樱花来了，同来的还有卓尔妍。看起来，两个女孩是很乐意的。在路上，卓尔妍就已经跟彭紫萱讲着樱花的情况了。彭渐成说：“还是眼见为实吧，而且，留点悬念和想象的空间才更有意思呢。不过，等下一定要认真观察，回家后写一篇观察日记吧。”彭紫萱点头默认。
　　到了鼎州大学，彭渐成才发现这里简直是车水马龙了。这么热闹的环境，学生学习不会受干扰吗？或许只是暂时的热闹吧。他给鲁妙仔打电话：“我们已经到樱花林了，你们来了吗？”
　　鲁妙仔说：“我带爹爹来看樱花，他不愿意看。我们往体育馆去了。”
　　彭渐成说：“你怎么带爹爹出来？这么冒失！”
　　“冒失？爹爹很开心哩。”
　　“老人家年纪太大，别跌倒了，要小心呀。”
　　“我很谨慎，放心好了！”
　　彭渐成带着两个女儿顺着人流往校园里走，远远地能看到一片树林，不，应该说是一片粉红色的云，那应该就是樱花林了吧。女儿们已经是在奔跑了，向着那片粉红色的云。在樱花林外，有人在兜售着樱花图片，有的人在出租照相机。这是很大一片樱花林，林中有弯曲的小道。赏花的人很多，小道上、林子里都有人。或三五成群地合影，或用照相机对着花儿在选择角度调焦。女儿们已经抓住了她能够着的树枝，对着花儿仔细瞧了。
　　樱花树看上去像桃树一样，不算高大，枝杈较多，只是花开得特别茂盛，花的形状却不像桃花那样简单的几瓣，倒是有点像芙蓉花，但比芙蓉花要小些。整个花都被柔软的花瓣挤满了，一簇簇，一团团。
　　彭紫萱形容樱花像巴蕾舞女的裙摆。彭渐成觉得，倒也形象。林间的地上，已经散落了些许花瓣，卓尔妍告诉彭紫萱小心，女儿显然不忍去踏它，而是拣空地走过。或许是持女儿这种想法的人挺多，有人把地上的花瓣清扫干净了，林中竟出现了一块没有花瓣的空地。走近去看，才发现有人把扫拢的花瓣在地上拼成了两个巨大的心形图案，一个心形图中是英文Love，另一个心形的心中是一个五角星和一个圆形。在深色的泥土上，粉红色花瓣的心形图很是醒目。
　　彭渐成解读着图案，对两个女儿说：“那个五角星代表了中国，而那个圆形是日本，是两国国旗的象征。应该是中日两国人民对友谊的渴望吧。樱花作为日本国花，能够被引进到中国的大地，本身就说明两国人民的友好。”
　　“你是职业习惯吧，时时刻刻不忘搞思想教育。”卓尔妍不知是褒还是贬。
　　彭渐成说：“我觉得，对你们这一代人，一定要以积极的思想正面去引导。我估计跟你们爷爷一辈的人讲这些是没有用的，因为他们仇恨日本。”
　　“不用讲，我喜欢日本。”卓尔妍说。
　　“我也是，所以，我要来看樱花。”彭紫萱像应声虫。
　　“那就好，可惜没有带照相机。”彭渐成转而说别的了。
　　“是呀，你回去接照相机来吧。”彭紫萱说。卓尔妍也在频频点头。彭渐成看到女儿们的期盼的眼神，便转身离开樱花林，开车回家去取照相机。在经过体育馆的时候，果然看见鲁妙仔带着老爷子在散步。就没下车，打过招呼。鲁妙仔对彭渐成说：“你陪我们走一会儿，等下带爹爹回我办公室，爹爹好像走累了。彭渐成说：“我要回去取照相机给女儿照相，她们想照樱花。”
　　在山下的体育馆，看到雄伟的建筑，开阔的运动场，老爷子啧啧地巴达着嘴巴。他一定想到了北京奥运会，他曾说，这辈子足够了；不是因为活过八十岁够了，而是看到了中国承办了奥运会，而且看到了中国体育健儿在赛场上扬眉吐气。
　　午后的太阳照在身上，很是温暖。坐了一阵，鲁妙仔带老爷子到自己管的班级看了一遍，老爷子频频点头，说第一次到大学校园，对鼎州大学表示很满意。鲁妙仔说：“爹爹，到时候让彭紫萱来这里读大学，可以吗？”老爷子频频点头，嘴巴笑得都合不拢了。
　　随后，鲁妙仔带老爷子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来。肖晓辉听到声音，过来泡茶。鲁妙仔打开电脑打开网络中老爷子的博客，听他博客里设定的音乐。那气势磅礴的志愿军进行曲，使得爹爹很兴奋，话匣子一下子被打开了，跟她讲着他抗美援朝的故事。他讲得最多的是，我们打仗的时候，往往是死了的没埋，而埋了的却没死。鲁妙仔不解，老爷子高兴地说：“死了的没埋好理解吧？”“嗯。”“埋了的没死，是指敌人的炮火把土炸飞了，埋住了志愿军战士的身体，等炮火过了，又爬起来打仗。”“哦，是这样！”
　　这时，彭渐成推门过来，后面跟着卓尔妍和彭紫萱。在办公室外面，他们就听到鲁妙仔办公室欢声笑语。推门进去，办公室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鲁妙仔说：“吓我一跳，我以为是文校长来了呢。”彭渐成说：“你们这里的笑声，已经掀翻了屋顶了，好远就听见了。什么事，这么开心？”鲁妙仔立马说：“爹爹有好多还玩的故事哩。”彭渐成看了看父亲，想征询到答案。可是，父亲只是微笑着，没有说什么。
　　彭紫萱看见了爷爷，亲昵地喊着爷爷，也跟卓尔妍介绍了爷爷，显得很老道的样子。卓尔妍跟爷爷打过招呼。老爷子很是高兴地看着两个可爱的小女孩。鲁妙仔对彭渐成说：“你把爹爹的博客打理得好好哦，爹爹的女粉丝好多哟。爹爹年轻时候的照片，好帅气哦！刚才，我们几个看了，其中一篇文章好有意思的。”肖晓辉接过话题说：“爹爹的文章写得好哩，怪不得成哥的文章也写得好，是遗传了爹爹的基因哩。”
　　鲁妙仔在电脑里找到了那篇文章，大声朗读，想逗老爷子发笑。可是，自从彭渐成进来之后，老爷子就很少说话了，只是配合着笑笑。鲁妙仔就觉得很奇怪，问他：“爹爹，你怎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