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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再续师缘

作品名称:转眼就是百年      作者:坚实之果      发布时间:2020-02-29 09:50:15      字数:3574

  吃罢了晚饭,屋里屋外地转悠到天黑,再把两个疯玩了一天的孩子哄上炕睡着了,七老爷和草妮子就兴冲冲地跑进东厢房给老林送饭去了。
  搬开腌咸菜的大缸一前一后地钻进夹层,再朝着夹层的深处轻唤了两声“老林”,居然半天没见动静。
  点着灯凑到跟前一看,好家伙,老林正紧闭着俩眼儿冒虚汗呢,七老爷伸手往额头上一摸当时脑袋就大了,这人烫得像个烧炭的铁炉!
  草妮子连忙钻出夹层提来一桶凉水,让七老爷用湿手巾给老林擦脸擦身子降温。
  七老爷说:“晌午洗伤口就看着渗血渗浓了,和磨棍儿愣子那会儿的样子差不多,俺就觉得不好对付。”
  草妮子说:“老北山里你们是咋给磨棍儿他们治好的?”
  七老爷说:“天寒地冻也找不着别的,就是刨了几个刺萝卜煮着盐水洗。”
  “管用了?”
  “管用啥呀,还是盛德来了才拿住。”
  七老爷言罢,草妮子思衬了一番自言自语地说:“刺萝卜不行,盛德留的洋药片也没管用,不知道这方子能不能行……”
  七老爷就问啥药方子,得抓什么药。
  草妮子答非所问地说:“地里应该长出‘七七芽’了吧,这会儿天黑看不见,等天亮了俺就去找。”
  “七七芽?”七老爷有点不屑,“天暖和了满坡都是,锄都锄不净,能治了老林的伤?”
  草妮子说:“光‘七七芽’还不行,得搀上熟石灰粉子,小时候见爹配过这个方子,专治红伤很管用。”
  听说是老丈人的方子,七老爷当下就改嘴了,说:“行,这办法可以试试,让小鬼子烧的不少家都垒过屋修过墙,天亮了俺去找石灰。”
  天亮后草妮子果然从地里掐回来一篮子绿油油“七七芽”。
  七老爷则挨家挨户地讨要生石灰。
  有人觉的蹊跷就顺便问了七老爷一句:“这点石灰能干啥呀,刷屋泥墙也不够用的呀!”
  七老爷就翻着眼珠子回答:“床底让虎子的尿淹了,吸吸潮气呗。”
  张罗着虎子丫头起床吃饭出门疯玩去了,草妮子赶紧接了瓢凉水洒在七老爷搬回来的生石灰上,这生石灰遇水便冒着白烟变成了“熟石灰”,再凉干碾成粉倒在小碗里,将“七七芽”的汁液滴洒在石灰粉上慢慢搅拌,直到搅拌匀和了,变成了淡绿的糊状之物,这才交给七老爷,让他到夹层里给老林涂抹伤口。
  如此这般地在老林伤口上涂抹了十多天“七七芽配熟石灰,再加上冷敷、热捂、盐水洗、服用盛德留下的洋药片,老林身上烫人的温度居然不知不觉地消退了下去,肿胀之处再化作脓血挤压出来,原本张着嘴的伤口居然渐渐往外拱新肉了,就连肚子上缝了麻线的伤也有了消肿煞口的意思。
  这天一家人吃罢了晚饭,等天黑下来哄着俩孩子睡了,估计也不会有人上门了,两口子便和往常一样,插死外门到东厢房里给老林换药送饭。
  老林这些日子的气色不错,尽管还让身上的伤拿着,但高烧已退,心情也爽朗了不少,说出来的话,居然常常令草妮子和七老爷忍俊不禁,要不是深更半夜的怕让人听见,俩人恐怕早就笑的前仰后合了。
  “小鬼子咋就不往高里长呢?”老林板着脸对正给他换药的七老爷说,“肩膀头子上长这么大个脑袋他够不着,专往后背上伺候,想挠个痒痒都够不着。”
  草妮子听了就笑,说:“你当你是刀枪不入的活神仙呀,再往上偏点就是后脑勺,也亏了龟孙子长得矬。”
  七老爷说:“俺就喜欢老林这样的,脑袋掉了碗大的疤,钻肉剜心眼不眨,赶明抓个日本兵拿驴绳拴了,专让他挠老林背上的痒痒。”
  老林说话也不都是这样,更多时候是一套套的。
  比如七老爷问老林:“打从济南府里拉洋车那会儿就听说过共产党,如今你和盛德也共产党了,这共产党究竟是个啥事儿呀?”
  老林说:“共产党可不是一般的事儿,是欧罗巴德国一个叫马克思的大胡子发明的,先是让法兰西学去轰轰烈烈地闹了一阵子,后来大北边的俄国人又学会了,不但推翻了光吃不干活的沙皇,还把共产党的主张传得到处都是,咱这地界里有共产党也十好几年了,早晚能成大气候。”
  七老爷就瞪着眼说:“这么回事呀,这不和济南府洪楼大教堂里传洋教的差不多嘛,那里头就住了个一脸胡子的德国老头。”
  老林说:“那可不是一码事儿,教堂里传得是洋鬼子的迷信,共产党主张的是救国救民打日本鬼子,马克思做的是一门让普天下劳动者当家做主的大学问。”
  七老爷说:“大学问?学问再大还能有多大呢,还大得过万师之表孔老夫子?”
  这话把老林问得一愣神儿,用爪子挠了半天脖子上的痒痒才开口说:“这还真不好解释,咋说呢,孔老夫子的儒学好歹两千多年了,里头的学问一摞摞的,马克思是跨越了国界人种的当今圣哲,思想先进影响更广,这么说吧,要是倒退千把年,孔老夫子的确称得上万师之表,可现如今孔丘那一套腐朽了,不中用了,马克思学说呢,全世界都方兴未艾,是引导人类前进的一盏明灯,两相比较,德国大胡子的学问肯定强过孔老夫子。”
  对于那年在包袱巷里遇上火灾的事儿,老林也有一番让七老爷草妮子瞠目结舌的说法,原来,那天夜里老林正趴在油灯下温习功课,忽闻一阵人喊马嘶,窗外的风声裹挟着热浪一下子就冲到眼前了,急匆匆地拉开门栓一看,好家伙,左邻右舍的门窗全都噼里叭啦地往外蹿火苗子呢!也就一愣神儿的功夫,滚烫的火舌倏地一下就舔过来了,身后的门板窗棂除了木头就是纸,干柴烈火再加上狂风,老林住的屋子瞬间就变成了火海!见事不妙,老林大叫一声拔腿就往门外跑,不料没跑几步就觉得脑后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当时就啥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老林已经躺在了一个尘烟弥漫的废水沟里,张嘴儿一问才知道,方才的大火已经把整个客栈都吞没了,他好像是被倒塌下来的什么东西砸倒了,要不是有救火的凑巧碰上,连拖带拽地弄到八丈远的废水沟里,恐怕也就葬身在火海里了。
  后来伤势稍好一点了,老林还专门回到包袱巷里打听过草妮子和七老爷几回,却不料无论是客栈的老板伙计还是住店的房客居然全都随着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销声匿迹不知所终了……
  除了拉呱叙旧,能坐起身来的时候,老林还喜欢捏着一根草妮子帮他找来的树棍,俯在地上写字儿。
  为了让老林看清楚自己写在地上的字迹,七老爷还专门爬上屋顶揭掉了夹层上方的两个瓦片,有了头顶泻了来的这一缕光线,老林字儿写得就更来劲儿了,而且不仅自已写,有时候还教七老爷和草妮子写,说当年包袱巷里欠下的债得还上,豆面畦子不能白吃。
  提起草妮子女扮男装的那段往事儿,老林惊诧之余则免不了一番感慨,说当年咋就一点也没看出来呢,还真当成是兄弟俩了,不料久别重逢,那会做面畦子的青皮后生居然成了小顽童的媳妇,连孩子都多大了!
  有感于小俩口在济南府里颠沛流离相依为命的十多年经历,老林还捏着树棍儿在地上划拉些古人的诗词念给他们听,如:“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两口子弄明白诗里的意思,直呼古人真是神了,隔着那么多的年月,咋连狗剩子在沙窝岭上截住俺打架也猜到了。
  老林接着又在地上写了四句,曰:“不知如何唤作愁,东阡西陌见闲游,儿童共道先生醉,打得黄花插满头。”
  这回不等老林解释完七老爷就嚷上了,说:“这咋听着像是说俺呀?”
  草妮子也在一旁插嘴,说:“是呀,连先生喝酒的事儿都有。”
  七老爷转转眼珠子说:“光说俺一个多没意思,有没有说两口子的诗呀?”
  草妮子的脸一下就红了,捶了七老爷一下说:“真是没脸,断文识字的人都是正人君子,哪有把俩口子的事儿往诗里写的?”
  老林一下就笑了,于是又趴在地上写了四句,曰:“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老林说;“这几句说的就是你们小两口了,头两句是回首往事,你看,昨天夜里天上的星星多美呀,还有拂面的春风和济南城的楼阁泉水陪衬着;后两句是写给天下有情人的,虽然没有凤鸟那样飞翔的翅膀,但时间和距离都不是问题,因为有情人心心相印不言自明……”
  七老爷听明白了就嚷:“太对了,俺姐就老说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什么事儿她刚一犯寻思,俺就说出来了。”
  草妮子一听脸又红了,说:“没皮没脸的,连这你也好意思说,老林不说那是写给天下人的吗,又没单说咱俩。”
  七老爷嬉皮笑脸地说:“反正老林写的这些诗俺都觉得好,当年先生咋就没教过呢?不行,老林你得教教俺。”
  老林就说:“好,从今天起咱就学古诗,不过得下功夫背诵,还得会写。”
  于是俩人就逐字逐句地跟着老林学起了古诗,七老爷有点私塾底子,经老林稍做点拨便能背能写了;草妮子没上过学,脑袋瓜子也不如七老爷来的快,所以学起来就费点儿事,直到好几天了,才嗑嗑巴巴地背了两首。不过写还是不行,比葫芦画瓢地折腾了好几天也写得不成个样子,老林只好鼓励她慢慢来,说只要能坚持住,慢慢就能识文断字了。七老爷则不以为然,说妇道人家要什么识文断字呀,养好孩子伺候好男人就行了,识文断字又不能当大煎饼吃。
  当然了,这种牢骚只敢背地里冲着草妮子发发,当着老林的面是万万不敢说的,因为老林不待见轻蔑女人,说七老爷要想学文化,就不能反对草妮子学,还问七老爷见没见济南府里那些穿皮鞋留短发女学生?七老爷说当然见了,尤其是脚,都长的和俺姐似。老林说这就对了,女人不缠脚就是妇女解放,和男人一样进学堂念书叫男女平等,共产党追求的就是为老百姓谋幸福普天下人人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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