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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作品名称:官妻      作者:沙漠孤月清      发布时间:2020-02-26 12:25:44      字数:7514

  教委机关各处室人员调整敲定之后,沙默本想召开一次全体机关干部会议,后来又觉得多此一举,便打消了这个想法。他是觉得无话可说。虽然调整顺利,没有明显的负面反应。但在沙默看来,却不尽人意。这主要在于考虑了很多关系,各级领导和要好朋友提及的他都尽量考虑,做了相应的调整,该给的面子也都给了。还有来自妻子柳淑彦方面的关系。
  虽然柳淑彦调离了教育界,但一些老关系还是找到她,而她又是一个很重感情的女人,不好意思全然推却,唯恐人家说她“一阔脸就变”,所以,也推荐了几个想要进步的人。
  沙默说,这不是添乱吗。柳淑彦不高兴了,说别人的事你可揽了不少,怎么轮到自己老婆就不行了。沙默怕她再扯出什么其他事情来,便说,不是不行,我这次调整也是有计划的,考虑太多,这调整不就失去了意义吗,你现在也是领导,得理解和支持我。柳淑彦说,这不就是支持嘛,我还没到那种老婆干政的地步,你看我提的这几个人,哪个有毛病,就是没机会,让王旗压了那么多年,又和我好了这么多年,现在有了机会,我能不说话吗。沙默说,是那个道理,只是我也是求稳定,涉及面不能太大,避免引起副作用。柳淑彦说,你现在要走了,能考虑的尽量考虑吧,以后换了教委主任,还不知怎么样呢,这也算留个好人缘。沙默说,别太乐观了,有笑的就有哭的,我可做不到天下同乐,人人满意。柳淑彦说,既然这样,那就别给一些不合适的人留什么面子,这种事注定要得罪人的,骂人的毕竟是少数,这才是民心。沙默笑了说,你这意见对,不过我确实对有些人下不去手。柳淑彦说,我早看出来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你用自己得力的干部这很正常的,像原来有些人群众舆论都不小,你保留他们,他们也未必领情,倒不如一并换了省心。沙默点头说,是这个道理,可我还是有些顾虑,主要是考虑你。柳淑彦说,他们能把我怎么样,我才不怕呢,你这就是优柔寡断。
  沙默顾虑的是,王旗现在是师院党委副书记,柳淑彦是工会主席,虽然级别相同,但在工作归属上恰好是上下级关系,他担心彻底打压王旗遗留在教育界势力,会引起不良反应,而且还会影响柳淑彦和王旗的工作关系,让她尴尬,不好处理工作。
  尽管如此说,沙默还是把柳淑彦推荐的几个人做了相应调整,有的从基层调到机关,有的从一般部门调到重要部门,有的从副职提升为正职。好在这些人都在业务上独当一面,也具有良好的群众基础,所以,虽然人们都清楚走的是夫人路线,却也无可指摘。毕竟处于一个关系加能力的官场背景之中,人们默认这种现实。
  倒是有一件事事先沙默没有考虑到,结果出乎意料之外,让他纠结不已。
  不少经沙默一手调整提升的干部,纷纷表示,有的送钱有的送物。凡是到办公室来的他一律回绝。可他挡不住这些人去家里或师院找柳淑彦表示。虽然他一再和柳淑彦强调,必须全然拒绝。可他也清楚,这种事柳淑彦也不好处理。不收,人家不高兴不说,还会产生误会,认为是表示不到位,被看成是胃口大,贪心不足,反而弄巧成拙,画虎不成反类犬。收了,又对这种方式有些不耻。总之格外苦恼。
  沙默自然清楚时下官场潜规则,买官的不乏其人,而且成为一种正常现象,只是拿不到桌面上来,但在背后却普遍认可,约定俗成,合情合理。甚至有些地方还有所谓的标准价码,什么级别什么价格,多了不要少了不行。
  沙默自己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个纠结的泥淖,它如同一个两难的命题摆在他面前,一端是原则、道德,另一端是感情、规则。如果简单说,那么,最省力而且高尚的办法无疑是选择前者。可这同时也意味着对社会的背叛,对官场潜规则的挑战。这种选择还隐含着另一种阽危,意味着你不适合官场,你在破坏一种约定俗成的秩序和规则。任何一个破坏规则的人都不适宜存在于体系之中,因为你用你的清白证明其他人的污秽。这并不美妙,没有人会公开赞同你,不是你不值得赞许,是因为你过于特立独行,有点标榜出淤泥而不染的意味,相当于在大家都走的路上放了一块石头,影响了人家正常行走。所以,你非但得不到赞许,而且令人讨厌,被看成沽名钓誉、官场作秀之徒。
  沙默带着这个纠结,昨晚在与廖广德和郭家栋喝酒时提及这个话题,他想听听他们的态度。
  按理说,这是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话题,有点像性,不适宜用来讨论。倘若一个人用自己的性经历和性经验作为讨论的内容,那他无疑不知羞耻。那么,就该不该收受钱物的问题向他人征询意见,则是一种愚蠢,因为这等于授人以柄。即使好朋友也无法深入讨论这个话题,人们大凡会神秘一笑,讳莫如深,抑或王顾左右而言他。
  沙默自然清楚这一点,然而,他又有一种文人的天真,觉得这是一种坦荡,无须忌讳。在他看来,人类就是智慧动物,任何问题都是可以开诚布公讨论的。不过,他有他的狡猾,他问的极为巧妙和迂回。
  他一边喝酒一边问廖广德:“你现在调整公安系统内干部,进展如何?”
  廖广德说:“倒还顺利,不过也有些难,不是他们难,是我难!”他嚼着一块红烧肉,他喜欢吃肉。
  “那是自然的,”郭家栋说,“是啊,人家等着你封官呢,有何难哉,难就难在派官的人,给谁,给哪个职位,你不能不绞尽脑汁!”他颇有同感。
  “你们说,调整干部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现在却成为当官的头号难题,我也是为此苦恼不已,焦头烂额啊!”沙默说。
  “领教了吧!”郭家栋神秘笑笑,然后喝口酒说,“呵呵,动干部,干部动啊,一次调整就是一次洗牌,谁也不想成为被发出去的废牌,可以理解嘛!”他偶尔玩玩麻将牌,所以常用牌理来譬喻。
  “这倒是好事,至少说明还是有工作积极性和担当意识的,总比惰性大的要好的!”沙默点头说。
  “问题是,有些人不识好歹啊……”廖广德把酒杯重重一放,有些气恼,“你符合条件,工作能力突出,有想法是可以理解的,我们做领导的也会考虑,你不具备条件,还往前凑什么,找这个找那个净添乱,我看,这种人的出发点就是可疑的!”
  郭家栋老于世故,见多不怪,他看着廖广德说:“这种人自然讨厌,不过,你还是要从正面来看,只要纳入这个体系之中,哪个不想擢升呢,正因为不符合条件,正因为能力不强,他才另辟蹊径,投机取巧呢……”他抿口酒后继续说,“另外,再深入一步说,之所以存在这种状况,不就恰恰在于一些人是通过其他路径擢升的吗?就拿你老廖来说,你就敢拍胸脯说,你安排的干部个个都是完全符合标准毫无水分的吗?”
  廖广德挠挠头说:“这个胸脯我可不敢拍,估计也没有几个人敢拍,别的不说,就是说上面开口说话的,我哪个不得慎重考虑,我这个局长在这个意义上就是个程序而已!”说完,他也闷头饮了口酒。
  沙默笑了说:“廖局长这是有情绪啊,没办法,我也是纠结于此,不过,这还好办,有领导的支持和关心,还是有益于工作的,我最反感的是一些不知深浅的人把我们领导当成了售货员,像逛商店购物一样,脸都不红地要位置……”
  “那你没骂他啊?”廖广德眉梢一挑,“凡是这样来我办公室的,可全都让我骂出去了……”
  郭家栋说:“那也不必,回绝就是了,这样会搞得人家下不来台,于工作也不利,水至清则无鱼!”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是一种谋略,”廖广德狡猾地笑了,“我这不是立威嘛,别看粗暴,却很有效,现在可没有人敢和我这么谈话!”
  “还是廖兄豪迈,大气凛然,我可没这魄力和口才,只能严肃回绝,不过还是给人家留面子的,不至于让他无颜而去!”沙默说。
  “我赞同沙默的方式,委婉而不失尊严,严肃而不致尴尬,老廖呢,你的方式也符合你的特点,两种方式因人而异、殊途同归,能达到目的就是好办法嘛,不过,我还是建议老廖多少柔和一些,我们反对的是那种方式,至于人嘛,还是要给他留有一个走出办公室的面子的!”郭家栋不偏不倚说。
  廖广德笑了,不知是接受还是拒绝。
  沙默感慨说:“关于这种事,有时还真难以划清界限,做到泾渭分明、一尘不染,比如人家事后出于感激有所表示,按原则来说肯定也是不好接受的,可是,这又有悖于社会交际规则,有些太那个了,给人过于生分的感觉……”他终于把话题顺理成章引导到自己纠结的问题上来。
  “呵呵……”郭家栋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怎么说呢,这个问题确实不好把捏,太复杂了,说可以吧,明显不合适,说不可以吧,又不太现实,这应该是一种极其普遍的现象了,我们能够旗帜鲜明拒绝贿赂,却难以拒绝这种人情来往,因为我们也是人,而且也都是普通人,都有亲朋好友,在这个市场经济时代,无论谁想要摆脱背景孤立存在,注定不可能!”他没有说出答案,但他的表述不啻昭然。
  廖广德点点头:“是啊,不接受不仅伤害感情,而且还会被误解,人家未必认为你是洁身自好、两袖清风,不是认为你做秀,就是觉得你贪心不足,反正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我们三个是官场上的好朋友,都是经领导一手培养和提拔起来的,我们的官不是买来的,所以也不想把权力当作商品出卖,我们都想做个清正廉洁的好官,真正干点事业,给领导省心长脸,可我们又不能不承认,我们的层次和境界还没达到一个高度,至少,我是这样……”他也没明说,不过其义自明。
  “嗯,”沙默表示赞同,“我们都不想俗,可是我们又做不到完全脱俗,大概,这就是我们这一代干部的纠结吧!”
  酒后回家,沙默告诉妻子说:“以后这种事,你就把握好了,能推的尽量推,实在没办法的,记得将来人家有大事小情的时候再如数返回!”他觉得这应该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做不到高雅,至少也不能低俗。
  早晨,刚走进办公室,就接到副省长弓丹枫秘书打来的电话,通知沙默上午去省里,弓副省长有重要的事找他谈话。于是沙默马上把上午准备办的几件事作了安排。
  头一件事是让办公室主任梁宇光把教委机关人员春节福利待遇的事落实,按照每人六百元的标准置办年货,马上去采购,节前分发下去。往年,教委机关春节福利标准一般为三四百元,沙默想这是自己第一年也是最后一年在教委,所以就把标准提高一番。另外特意叮嘱梁宇光,订购鱼肉蛋类去医院找商贸委茂隆公司副总洛志伟,由他安排下面备货。
  又给洛志伟挂电话,让他今天上午在司法鉴定结果出来后,马上给他打电话。洛志伟还有些担心问能通过吗。沙默说,已经和市司法鉴定所的领导和具体负责鉴定的法医沟通过了,你目前的视力已经构成了轻伤害,你只管和办案单位去好了,等我回来就找办案单位抓凶手。洛志伟说,不是准备和解吗,还抓人干嘛。沙默说可以和解,但不是他们给出的标准。洛志伟这才说,明白了,大哥这是捏他们的脖子呀。沙默说,别说得那么难听,这是加大惩罚力度,让他们长记性。又说,我们办公室主任去找你联系办一些年货,你给安排一下。洛志伟笑了说,谢谢大哥,我这还没上任呢,就有工作实绩了。沙默说,我们机关干部的年货,价格无所谓,但要保证质量。洛志伟说,我明白,没问题。
  本来沙默还想和欧阳若岫说几句,叮嘱一下司法鉴定的事。但见洛志伟只顾高兴,也没有意识到,便挂断电话。
  又向龚德副市长汇报一下自己准备去省里的事,他不想背着龚德去见弓省长,进而引起龚德的不悦,龚德历来对这种事十分敏感。之后,觉得还有必要和江中蛟汇报一下。就又给市委书记办公室挂了电话。
  江中蛟说,我正要和你说呢,弓副省长可能马上要动。沙默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忙问去哪里。江中蛟说,可能是要升任国家教委常务副主任,她是这方面的专家,不过,应该不影响你去省里,估计可能还要加快组织程序。沙默多少有些失落地说,她这一走,我心里又不落底了。江中蛟大笑起来说,你这依赖思想有些重啊。沙默不好意思地说,确实,我就是具体干事的命,上面有人撑着干好工作没问题,不然,难免惴惴不安。江中蛟说,这与你进步太快有关系,缺乏长时间独立工作的经历,不过没关系,做好自己是第一位的。
  江中蛟又说,你见过弓省长后,再去见见中华部长,他或许对你有些建议。
  放下电话,沙默让办公室通知司机马上去省城。正准备下楼,桌上电话响了,来电话的还是江中蛟。
  江中蛟说,我这忙忘了一件大事,你和你家彦子给孔力提的那个女孩,蔡芳见了说不错,还夸你有眼力有品位呢,她问过孔力,孔力也挺满意,他也没时间回来见面,你既然去见中华,就把那个女孩也带去吧,让他们见个面,另外,中华也知道这件事,让他也帮孔力把把关。沙默说,您是大领导,这些小事还劳您操心,我马上通知高美美。江中蛟说,这可不是小事,只要关涉人的事,都是大事,把这件事办好吧。
  车过中心广场,见高美美正在值岗,沙默让黑色奥迪停在路边,然后给谭嫣挂电话替高美美请假,谭嫣笑嘻嘻问,什么事啊,莫非还要给美美提级呀,这可有点快呀。谭嫣按照沙默提议安排高美美做了女交警小队长,所以开玩笑说。沙默说,好事,回来告诉你。谭嫣和沙默混熟了,便说,好事可得有我一份啊。沙默笑了说,虽然是好事,可不适合你,要是有你一份,卞江该骂我了。谭嫣这才恍然大悟,兀自笑了说,沙主任你这圈子绕得,差点把我绕进去,让她去吧,我安排人接岗。
  一钻进轿车,高美美就诧异瞪大眼睛问,沙叔叔,什么意思嘛。沙默笑吟吟说,上次和你说过那个男孩的事,带你去见见。高美美立刻红了脸,掸掸衣袖说,这么匆忙,我这还穿着警服呢,不合适啊。沙默说,我看更好,飒爽英姿嘛。高美美又问,他不是在省里吗。沙默说,是啊,我们就是去省里。高美美抿抿嘴唇,不再说话了。
  尽管是雪后,高速公路清理的十分干净,却没有一丝残留雪片,所以奥迪车一路疾驰,很快进了省城。
  车拐进省政府大院,在省长办公楼前停下,高美美就跳下车一边活动腿脚,一边朝四周看。沙默叮嘱说,在这儿等我,别乱跑,我去和领导谈完话就回来带你去省委。高美美严肃地点点头。
  弓丹枫告诉沙默,上层也很关注我国目前教育状况,准备逐步转变应试教育现状,其中重要的一项决策就是改革高考制度,变全国统一招生考试为部分高校和部分省份自主招生,不过,为了稳定和积累经验,准备先在一些教育发达省份施行,然后逐步推开。同时,也为规范教育教学,开展课程标准编制和推行,出于这一系列重大工作需要,调她去国家教委工作。所以,她要在调走之前把沙默调到省教委。沙默说,我服从领导安排,只是现在市教委几项重要工作正在进行之中,不好临时调整。弓丹枫说,这好办,这面由组织部进入调转程序,你那方面也抓紧处理工作,如果确实需要,也可以迟一些过来就任。接着,她又鼓励沙默一番,希望他发挥能力和水平,为全省教育创新与发展做出贡献。
  最后,她握着沙默的手说,本来想和你一起工作,共同发展本省教育事业,没想到事出突然,有此变化,不过,还都在教育界,依然算是并肩作战,以后还要多沟通。沙默由衷地说,您还是我的领导,感谢弓省长诱掖之恩,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负领导的厚爱。
  沙默走出弓丹枫办公室,心中无限感慨。回想自己与弓丹枫素未平生,只是偶然一次工作交集,人生便发生了又一次超越,虽然看似偶然,但却充满一种必然。这说明具有高度事业心和责任感的高级干部,出以公心,在人才发现和使用上还是独具慧眼,不拘一格的,这让复杂沉闷的官场充溢一种凛然正气和骀荡春风,也给事业带来蓬勃的希望。自己有幸能够被江中蛟、弓丹枫等领导相中,不断推上重要的工作岗位,是人生的幸运,同时,也是事业的需要。所以,将来一定要踏踏实实工作,不断开创工作新局面,以优异的工作实绩回报领导的知遇之恩。
  想到此,不由得胸怀辽阔,踌躇满志。
  “哦,这是沙主任吧?”在省政府大门口,一个人轻声叫道。
  沙默一看,是原莲城市长、现省政府副秘书长罗天明。本来两人并不熟,但沙默就任教委主任后,多次跑省政府,尤其是随弓副省长前往欧美考察国外教育,得以与罗天明有过多次接触。尽管他在心里多少有些不自然,但见罗天明并未曾流露芥蒂之色,便也坦诚热情相待。
  他笑着伸出双手说:“罗秘书长好!”
  “沙主任好!你这是到弓副省长那里……”罗天明一边握手一边问。
  “是啊,领导找我谈话。”
  “哦,弓副省长可是力排众议,推荐你到省教委呀……”
  沙默一愣,这番话从罗天明口中说出,让他不能不感到惊诧。毕竟,他们的关系不仅没有达到议论这个话题的程度,而且,还在这个问题上有过历史的隙嫌。但见罗天明开诚布公,似无他意,便谨慎客气回答说:“沙默何德何能,蒙领导厚爱,不好意思啊……”
  “不对,你还是有才的,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不然弓副省长可不会轻易点将,我曾对你的能力持有怀疑态度,现在看来,就是胸襟狭隘、目光如豆,惭愧啊!不过,以后我们可以多沟通,毕竟,我们都是莲城人嘛!对吧?”说完,罗天明亲热拍拍沙默肩膀。
  “那是,以后我会常来看望老领导的!”沙默也回以坦诚一笑。
  走下省政府高高的台阶,沙默想了想,觉得罗天明的这种态度转变是可以理解的。一是时过境迁,对旧隙耿耿于怀固然不是君子所为。再有官场风云变幻,神秘叵测,现在江中蛟高居省委常委,而且还会有进一步发展,自己也调任省政府部门任职,这对于一个熟稔官场的人来说,难免萌生敬畏之感,拉近关系、冰释前嫌也在情理之中。看来,以后再到省政府来,还真要去去拜谒一下这位副秘书长,据说他最近也要任省政府办公厅主任,不管怎么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化敌为友也是一条生存之道。
  在省委组织部,沙默还是让高美美候在外面,他自己先进去拜见耿中华。
  耿中华说:“你来得正好,弓副省长昨天还催你调任的事,省委组织部准备近期进入程序。”
  沙默还是提及目前有些工作没有完成之事。耿中华沉吟片刻说:“这并不影响调转,组织程序正常进行,至于你什么时候到任,可以具体同教委方面谈。”
  沙默说:“过来以后还要请领导多多教诲,指点迷津!”
  耿中华笑了:“谈不上什么指点迷津,引路还是可以的,中蛟书记也和我说过几次了,你不必过于拘泥,放心大胆工作就是了!”
  耿中华又问:“中蛟说你把给孔力介绍的那个女孩也带来了,这是好事啊,你看他跟着我忙来忙去,连回家相对象的时间都没有,还是你们细心,中蛟说蔡芳挺满意,让我也帮着把把关,你看,我这组织部长管人管得有些宽了,连男孩子处对象都要让我来考核一番。”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笑毕,让孔力下楼接高美美上来。见高美美身着警服,一脸英气给自己敬礼,便满意点点头。
  之后,耿中华简单询问高美美一些自然情况,又与沙默继续谈话,就省教委领导班子的情况做了扼要介绍,也提了一些要求和建议。孔力则带高美美去了秘书办公室等候,恰好也给两个年轻人提供了互相增进了解的机会。
  告别耿中华,沙默悄悄捅捅送行的孔力问:“怎么样?”
  孔力脸一红,对着走向奥迪轿车的高美美的修长背影,伸手在自己头顶比划一下,然后嘿嘿笑了。
  沙默便明白他喜欢这个高个子的女孩。回来的路上,沙默又悄悄问身边的高美美感觉如何。高美美羞赧一低头,片刻后附在沙默耳边说:“还行,就是个子……”说完,满脸红晕歪着脖颈看沙默。
  沙默心里一动,觉得她那姿态酷似欧阳若岫。蓦然心生喜欢,就故意扭过脸去看着窗外说:“也好,不行就算了,回去我挂电话通知他,叔再给你介绍个子高的……”
  忽然,胳膊疼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被高美美指尖轻掐了一下。高美美忽闪着长睫毛,面带娇嗔,又伏在他耳边说:“我没那么说呀!”
  沙默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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