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刘府初印象

　　刘府大院的后面，以丘陵环绕而形成月牙形，乃天然屏障，地理位置十分优越，是在两百年前被刘氏祖宗选定的。那时的东北松辽平原还是人烟稀薄年代，是可用少量金银换取更多利益的时代。刘氏祖宗用一半家财，从清政府设在北方地方官手中，购置下一千多公顷荒地荒山。从此，刘家便在此基础上发展、发达起来，一段和平盛世期，刘府千垧良田得以充分利用，财源滚滚流入府里银库。
　　刘府大院紧靠一百公尺高的丘陵地带，丘陵的深层土质坚硬，仅次于风化石的硬度，但这座丘陵的含水量极低，所以整座半山上长不出高大树木。漫山遍野的丈八尺高灌木丛，多与山杏树、山桃树为主体，是春末夏初的花海山岗，休闲游览圣地。
　　从刘府院内修成到两里外后山的地道，是用木桩支顶。六尺高、一丈宽的一千公尺长廊般的地下工程，可进入后山，洞口在护山房里。那里有看山人的三间住房做掩护，是闲散人很难接近的地方。这是刘氏祖上早年的修建的，其目地是在危难之际，刘氏家人逃出后，进入灌木丛躲灾。可是，多年来这条地道从未使用过。
　　刘府在建造时，就想到了后事。刘府的祖辈并不怕土匪，他们怕的是官军。刘府老一辈和东北有名的三家山大王草上飞、东北虎和座山雕匪首有深交。无论是哪家来求时，定有厚礼相送。在刘广德的祖父辈修建了大院的当时，就采取供应草上飞马匪粮草，和匪首建立私交，并结拜永久性同盟。
　　修建宅院的同时，暗道也一同建成，再强悍的匪徒们，没有重炮，想攻进刘府那是妄想。后来，几家大些的土匪集团，也不来骚扰，小股土匪也不敢自找没趣。
　　今天的刘府虽然有百十号人，但是，主帅刘广德要出逃，有大势已去前兆。今天无精打采、心绪烦乱的刘广德，村外巧遇赵呈祥和春妮儿夫妻俩，离他心里走上逃亡路的设计，有可能就更近了一步。他在几个屯子里，已经选好了目标。是因为都不是太可心，所以给他人留下的话，是模棱两可间。今天的打算，给两位个准信，三天不去接他，就是有了安排。
　　在大门外，狗剩子向卫士一拱手说：“二位辛苦、辛苦，这两位是东家老爷的朋友，老爷去了东屯和北屯，让我先把客人送回府上，行个方便吧。”
　　两门卫呲牙一笑说：“呀呵！谁敢阻拦狗大爷呀？我们吃饱了撑的呀？老爷的朋友谁能挡啊？狗大人，进吧，多在老爷面前美言几句就什么都有了。”
　　“哎，不对呀狗大爷，您可从来不这样啊。隔三差五地就往院里领讨饭的，啥时候说过行个方便呢？我们这些站岗放哨的可从来没拦过院里的人啊。至于狗大人、栓大人从来也没客气过呀。狗大人，是不是今天有好事啊？”
　　狗剩子一笑说：“胡扯！哪天没好事？从来不这么客气此言差矣，近几天管家奶奶不是嘱咐要严加防范吗？你们严加盘查是对的。”
　　一门卫又是呲牙一笑说：“呀呵，狗大人说的也是，那就赶快进吧，看在东家老爷的朋友份上，管家奶奶今天吩咐过生人要搜身，今天的陌生人就不用搜身了。”
　　狗剩子向门君行个拱手礼，连说几声多谢，嘻嘻哈哈中把贵宾引进院内。把马交给马厩管理人员；拿下来狩猎战利品递给一伙计，让他送到厨房，并向伙计交代，告诉李师傅，先收拾干净，晚上老爷回府后，做野味宴待客用。
　　狗剩子安排完后，领着赵呈祥和春妮儿，向门里大院内的门东走去。门东紧挨着的两间是更夫和狗剩子、大栓子两人休息室。有时门岗也来这两间房里休息、喝水。大院里众人中，就狗剩子和太太室内的保洁员王婆子有老爷书房门锁钥匙，连刘王氏等人，也没多给配上一把。看来，刘广德的书房是刘府大院的闲杂人等禁地，也是一处文学圣地。
　　再往东隔壁的三间书房，是刘广德私人专用书房。平时，他的书房只有两保镖可以去送饭、送水，和王婆子打扫卫生，其他人可是禁入的。
　　今天他把书房让给了赵呈祥和春妮儿，可见他对这两位的高度信任和依赖，估计像似有送给两位贵宾长期占用的可能，也许是刘广德给他的藏书，找个随心的主人吧。其实，从刘广德一再嘱咐狗剩子让刘王氏妥善安置，这样的猜测一点都不为过。
　　今天刘广德的意外安排，首先震惊了他身边的两位卫士。平时连他们除送水、送饭等杂事以外，是不能在他书房长时间留脚的。今天亲口让狗剩子送两位客人住进他的书房时，两侍卫当时一愣，刘广德又重复两遍后，狗剩子才动身。
　　当三人走进门里院内，赵呈祥看到有护院壮士走动时，自言自语说：“呵呵！还真有点戒备森严感觉。今天要是没有人引领的话，有可能是没办法进得来的。嗯，也许这就是天意吧。”看了一眼爱妻春妮儿，接着问道，“春妮儿，你觉得咱俩没人引领能进得来吗？”
　　春妮儿四周张望着，眼神有点不够用，也自言自语起来，她并没有直接回答，顺口说：“哇！哎哟我的妈呀！大院里还有院中院呢。呵！真有点像《大观园》呢。呈祥啊，咱踏过山海关以后，在乡下见到最好的宅院应该顶属刘府了吧？”
　　赵呈祥也四周看一遍，附耳向狗剩子小声问道：“大哥，大院的规模好大呀！这里一共有几层院子啊？东西两侧是跨院吧？院里的人太多了。”
　　狗剩子站住脚，前后左右地比划着，有点很自豪的表情说：“让您说对了赵先生，就这个大院儿，方圆百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我们走过很多地方，没见过有比刘府再强大的。主院是五层院，东西各两侧跨院。西一侧跨院是四层院，外边的是厢房跨院，住的是长工杂役等人。二位，在此稍留片刻，我去前厅找刘王氏管家，给二位安排息身住所。”
　　狗剩子说完，一抬手向二位一笑，走去前厅。
　　春妮见狗剩子走后，才把身心放松到自然程度。她靠在赵呈祥身上，两人坐在一长条木椅上，很安祥的表情向赵呈祥问道：“呈祥，咱俩是不是在做梦啊？正在走投无路时，遇上个秀才当家人，还真把咱俩当贵宾了。呈祥，这能是真的吗？呈祥，快告诉我，不是做梦吧？”
　　
　　赵呈祥和春妮儿在近半年中，饱受饥饿断顿折磨。总想在城镇找一份工作，但路过四平市的时候，正赶上国军和八路军恶战。两人听到枪炮声以后，又向老乡问其详情，觉得四平市不可多留。二话没说，直奔北方急于奔命。
　　从四平市走出来后，一路打听着向北行进中。又走出了二三百里旱路，走走停停来到双山县，正赶上双山县城恶棍警官刘大马棒，在抢劫商号和镇压百姓，觉得双山县城也不适合落脚。天色已晚，去了小胡同，找一家平民百姓家过夜。次日吃过早饭后，又接着往北走，就是今天到达地诚信庄，刘府大院儿。
　　赵呈祥脑子非常清楚，是城镇的混乱，把他们俩推到诚信庄刘府。他觉得春妮儿有如梦感觉一点不奇怪，是遇到好人太突然。
　　于是对春妮儿说：“怎么能不是真的呢？当我一眼看到广德大哥时，就觉得这位慈眉善目的中年人不一般。当他知道咱的身世时，又是那样为儒生落难感慨而落泪。从这一点去分析他，一定是一位忧国忧民之辈。一个大户的当家人如此惜儒，可以断定他手下的人不会是恶霸。”
　　狗剩子去时不多又转了回来，也坐在对面长椅上，看着赵呈祥和春妮说：“真不巧，刘王氏管家去学堂给孩子们上课去了，要半个时辰才能回来呢。二位，委屈一下，在这里稍等片刻吧。我告诉了丫头们，管家奶奶回来后，让她来找咱。”
　　春妮一笑说：“狗大哥，让您费心了。其实不用急着去找管家姐姐，我们俩没关系的。哎，狗大哥，怎么，府里还有学堂吗？几位先生，多少个学生啊？”
　　狗剩子喜笑颜开地和春妮儿聊着，可能他在府里，或者在屯下，从来没见过像春妮儿这样美的女性。是他修养素质上一点也没有吗，还是不懂男女间接触的礼节呢？他忘记了，还是不在乎？书柜前还站着春妮儿的丈夫赵呈祥呢！
　　狗剩子两只眼睛不错地方地盯着春妮儿的那张脸，看得没完没了。那种失态的表情，赵呈祥用眼睛余光看着聊天的两位，心里有很不舒服感觉，只是表情上还没被发现。
　　他在那样状态下，回答了春妮儿问话说：“嗯，在东一跨院有五间房、两个教室、一间先生休息间。有多少学生呢？我还真不知道。外屯的不少，本院的孩子就十多位，都是府里伙计家的孩子。”
　　赵呈祥是想让狗剩子转一下身，别那么一直盯着他媳妇儿。但他毕竟是被请来的客人，显得很沉稳，用手指一圈问道：“狗大哥，这些房子太多了，都住着人呢吗？”
　　狗剩子今天确实是有点兴奋过度，他还是第一次面对面地和年轻女性这样对话。他见春妮谈吐不凡，一说话笑得像一朵玫瑰花似的好看。于是就坐了下来，没想赵呈祥的感受。
　　他在回答赵呈祥时说：“没住满，闲房有不少，这院里光书房就三处，待客厅四处；中院前大厅，还有两位太太的，再加上咱坐的这座老爷专用书房兼客厅；门房两侧各五间，原来是伙计们住宿房。后西侧改为待客室，东侧改成三间书房、两间更夫休息室。我和大栓子就住在隔壁。以往老爷在书房有事的时候，一敲墙我们俩就过去。”
　　
　　赵呈祥在书架前观看摆放整齐有序的史学、外译文学等，只是看书脊标名，没有动手去拿，或者去翻桌上的读物。他背对着春妮儿她们，再也没有打扰春妮儿和狗剩子的交谈。
　　春妮走过半个东北，第一次见到东北还有刘府大院儿这等宏大建筑群，于是问道：“狗大哥，这样大的家族，管事的一定很能干吧？”
　　狗剩子听到春妮问话，急忙回话说：“嗯，春妮儿妹妹真猜对了。自从她进刘府后，大家都叫她刘王氏，今年才三十岁。一点看不出有三十，看外表您一定认为她才二十二三岁而已。也是位识文断字的人。可惜呀！唉！”
　　春妮儿惊奇的表情问道：“狗大哥，您说刘王氏才三十岁？我们是同龄人啊！一定很漂亮、很能干吧？一定比我强多了？哎，大哥，您说的可惜什么意思？还有不随人意的地方吗？啊，能告诉我吗？狗大哥，春妮儿见大哥是位实在人，话问的多了。大哥，您觉得不便说就算了，妹子我不强人所难。嗯，还真想看看刘王氏何许人也。”
　　狗剩子说：“春妮儿妹妹，我们都是三十岁的人，说话没隔膜。我们家的刘王氏来到刘府八年里，还没有一儿半女呢。我说的可惜是指老二刘广仁，天天像个二流子似的，游手好闲，任嘛不干，喝酒睡觉是他的活。偶尔出来和大家见面，说出的话比狗屎还臭。这位二先生刘广仁，是老爷的堂弟，比老爷可差得太远了。念了几年私塾，自己名字不会写。害得还要请外姓人管账管外事。刘王氏那朵鲜花，可惜呀！插在牛粪上了！”
　　春妮儿对狗剩子描述的二先生刘广仁，觉得很猎奇，都是刘府子弟能会差别那么大吗？于是问道：“呵，大哥，您说的乡下大户里还有管外事的是吗？真是少有，头一回听说。再有管账的，那可就更新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