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空隙，照进房间，室内有了一丝光亮，紧接着又有一丝阳光落在郑重的脸上，将沉睡中的郑重唤醒。郑重眯着眼睛，懒懒地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早上九点了。他又躺了一会儿，坐了起来，甩了甩头，清醒了一点。这时，微信的提示音响了，郑重拿起手机一看，是钱原发来的：快点起床上班了，小懒猪。郑重回了一个“好的”，就去洗漱，然后背上背包出门去公司。
　　前两年，幸州建了一条地铁，有一个站就在郑重住的小区旁边，郑重上下班就常常搭地铁，他觉得方便而且不堵车。在地铁上，他打开手机，回了几个客户的微信消息，又确认了几个事情。出了地铁，郑重骑了一辆共享单车去公司，大概五分钟到达。三年前，他和钱原、吴凡把公司搬到了一个新开发的创意园，办公场地大，租金也相对优惠，他和钱原、吴凡都有了各自的办公室，不用像从前那样，三个人挤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了。
　　到了公司，郑重打开电脑，开始办公。钱原进来，递给郑重一盒牛奶和一个面包，说：“又没吃早饭吧？快点把这吃了。”郑重边吃边说：“你吃了没？”钱原说：“我早吃了。上次你谈的那个项目，对方有没有回话了？”郑重说：“他们说今天下午给我回复。前几天艺术馆的李主任说要来我们公司，我约了他今天下午来，到时候叫上吴凡一起跟人家见个面聊聊。”钱原说：“吴凡女儿今年要上一年级了，这几天在忙学校的事情，就跟他说一声，他如果有空就一起。”郑重说：“没想到吴凡的女儿都要上一年级了，那今天下班我们去看看买点什么送他孩子吧。”钱原“嗯”了一声，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郑重做着公司的计划书，忽然想起刚创业的时候，三人在一个小小的办公室里，钱原和吴凡为了赢得一笔业务，每天要打无数个电话，常常得到的是礼貌的拒绝。有时郑重也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们介绍一两个客户，而钱原和吴凡很有商业头脑，能把偶然的客户发展为长期合作的客户。辞职之后，对于做生意一窍不通的郑重，也开始试水，第一次和客户沟通时，他紧张得差点儿说错话。还有一次，对方向郑重要了策划案，就没了下文，打电话去问，说是不合适，不想做了。结果没多久，郑重就从同行中得知，对方拿了他的策划案找了另一家公司，以极低的价格做了，效果当然是大打折扣的。郑重气得想找对方说理，但钱原和吴凡都劝他不要冲动，这种事情在这一行里常常发生，以后小心一点就行了。刚开始时，他们还经常遇到客户拖着不结尾款，钱原和吴凡为这种事情，没少四处奔波，求爷爷告奶奶的，总算每次都能要回钱款。郑重觉得和他俩比起来，自己真的太嫩了，不过钱原和吴凡都叫他不要太担心，慢慢积累经验，慢慢就会适应商场。这么多年下来，郑重渐渐也能独挡一面了，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在行业内也打开了知名度。
　　想着这些年来走过的历程，郑重有些感慨起来。他41岁了，公司里的员工们叫钱原和吴凡为“钱总”、“吴总”，而叫他“小重哥”，他也挺喜欢这个称呼，他觉得自己担得起别人叫他的这一声“哥”，为了能让这个“哥”名副其实，他用了七年的时间。
　　郑重正想着，微信提示音响了，是郑雨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郑雨前两年当上了幸福市医院的院长，算是女承父业了，也是医院成立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女院长。郑重接通了微信视频，屏幕上出现了郑雨和小芬的脸，郑重说：“妈，二姐，你们在哪里？”郑雨开心地说：“我和妈在北京，我请了年假，带她来北京玩。你看，我们在天安门。”郑雨移动了一下手机，天安门在屏幕里一闪而过。郑雨接着说：“我们本来叫大姐一起来的，可是她说要去找心心，心心今年博士毕业，会留校教书。”郑重说：“心心真是有出息了。”这时，小芬凑到屏幕前说：“小重，你在上班吗？”郑重边说边起身关上办公室的门：“是啊，我在办公室，你看看我的办公室。”郑重用手机摄像头扫了一圈办公室，小芬说：“你的办公室好看啊。钱原呢？他不在吗？”郑重说：“钱原在他的办公室，我去叫他。”小芬说：“不用了不用了，他忙他的吧。”郑重说：“没关系，我去叫他。”说着，他立刻起身，小跑出门，进了隔壁钱原的办公室，把摄像头对准了钱原，说：“妈，你看钱原在这里。钱原，我妈和我二姐在北京玩，她想看看你。”钱原笑着对小芬招了招手说：“阿姨，你好啊！你们在北京玩儿得开心点。”小芬说：“钱原，你们好好工作，小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好好跟他说，还有，你要对他好一点。”钱原说：“我会的，阿姨，你放心吧。”郑重说：“好了好了，我们回隔壁说。”
　　郑重又小跑回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和妈妈视频。小芬忽然有些感慨说：“小重，妈看到你们现在过得这么不错，就放心了。”郑重说：“妈，我都四十多岁了，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就好好玩儿吧。我给你的钱你不要舍不得花啊。”小芬点点头，然后走到一边喝水。郑雨把摄像头转回对着自己，用低了一点的声音对郑重说：“小重，妈这几天一直跟我说，只要你过得好，她就放心了，不逼你结婚了，你喜欢怎么样都可以，跟谁过都可以。她还说钱原是个好孩子，她其实一直很喜欢钱原这个孩子。”郑重忽然眼眶一湿，说：“好好，我知道了，姐，我再跟妈说几句。”郑雨把摄像头转向小芬，招呼小芬过来说话，小芬凑近屏幕，郑重说：“妈，你真棒，谢谢你！”小芬说：“你过得好就行。”郑雨说：“对了小重，还有一个事情，小姨说过两天会和小军表哥一起去一趟幸州，想在幸州找个场地办分公司，你到时候帮忙他们找一下。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带妈去看天安门了。”说完关掉了视频通话，两人的脸从屏幕上消失了。
　　郑重拿着手机愣了一会儿，湿润的眼眶终于没阻止眼泪的下坠，这时，他听到敲门的声音，赶忙擦了擦眼泪，说了声“进来”，门开了，钱原进来。“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钱原的语气有些紧张。郑重拿纸巾擦干了眼泪，恢复了常态，说：“没什么。”钱原说：“没什么你怎么哭了？”郑重说：“刚才我二姐跟我说，我妈说，她不会逼我结婚了，只要我过得好，我跟谁过都可以，她还说你是个好孩子。”钱原说：“你妈真棒，所以你就哭了？”郑重点点头，说：“像他们那一代人要接受我们的生活方式，是非常不容易的，而且我又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孩儿，我妈能接受，也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心理挣扎了。不过，我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落地了。”钱原说：“等你妈从北京回来，我们带她先在幸州转转，再送她回幸福市去。”郑重说：“好。到时候我问一下我二姐她们的行程。”
　　这一天的事情不算多，郑重、钱原和吴凡接待了艺术馆的李主任，谈了一下合作的事情，又处理了一些事务，下班时间就到了。吴凡去接老婆下班，郑重和钱原去商场里买了一些学习用品和玩具，然后去了吴凡家，送给吴凡的女儿，两人和吴凡一家寒暄了一阵就走了。
　　钱原开车，郑重坐在副驾位上，两人聊着天。夜色渐浓，但城市的路灯已经把天空照得不似夜晚，时光也在车水马龙间，悄悄地向前流逝。开车路过一个大商场时，他们看到商场门前的广场上，正在举行庆祝奥运会举行的促销活动。钱原说：“哟，奥运会又开始了，整天忙着各种事情，连奥运会开始了都不知道。”郑重打开手机查了一下，说：“奥运会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今晚是女排决赛，中国队和塞尔维亚队争冠军。”钱原开心地说：“太棒了，我们赶紧回去看女排比赛吧！”郑重忽然有些感慨地说：“你记不记得，我们办公司的那年也是奥运会，到现在八年了，奥运会都举办了三届，我们公司也越来越好了。”钱原也感慨起来：“是啊，我们从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开始，到现在公司规模也大了，钱也赚了，还好，”钱原伸手握了一下郑重的手，说，“还好，有你一直都在支持我。郑重，我要郑重地谢谢你。”郑重说：“这么客气干嘛，听着真不习惯。还是快点回家看奥运会吧。”
　　……
　　“探头球！惠若琪打中了！中国女排时隔12年之后再次获得奥运会冠军……”
　　
　　——全文完——